第六章 2+2=4！（8）

我到達的時候，整個車間里有兩三台組裝的計算機，其他所有工作都是在公司之外完成的。愛德華把我帶到一個凌亂的工作台前，檯子上有一個天藍色的金屬盒子，深灰色的前面板上印刷著「牽牛星8800」的字樣。「牽牛星8800」的結構模仿了流行的計算機設計樣式，成排的撥動開關用做輸入裝置，紅色的發光二極體用做輸出裝置。它有近20厘米高、近半米寬，看起來就像是小一號的Traf-O-Data機。如此小的盒子里就裝著標準中央處理器的通用型計算機，這實在有點兒不可思議。但我肯定這台「牽牛星」就是貨真價實的計算機，唯一的疑慮就是它能否運行我公文包里的紙帶了。

在「牽牛星」跟前忙碌的人就是比爾·葉茨，他是一個臉色蒼白、沉默的瘦高個兒，戴著金屬絲架框眼鏡。他跟愛德華站在一起，就像是喜劇二人組的瘦勞萊與胖哈代。葉茨正忙著進行內存檢測，以確保為我的程序做好準備。機器的蓋子是打開的，所以我看到了它的內部結構。愛德華的「牽牛星」匯流排後來成了行業標準（即後來的IEEE696匯流排標準），我眼前就是這個匯流排，在它的插槽上插著7根靜態存儲卡。這恐怕是當時世界上擁有最多隨機存取存儲器的計算機了，遠遠超過我的演示程序所需要的存儲空間。計算機連在有紙帶讀數器的電傳打字機上。看起來一切準備都已就緒了。

天色已經很晚了，愛德華建議把BASIC程序的演示推遲到明天早上。「一起去吃飯吧？」他說，接著把我帶到一家名叫「潘丘」的3美元墨西哥風味餐廳，吃了3美元的晚飯。吃過晚飯坐回皮卡上時，一隻黃蜂飛了進來螫了我的脖子一下。我想，這也太離奇了！隨後愛德華說要送我去訂好的旅館住宿，我猜可能是一家汽車旅館之類的。我只帶了40美元--一直以來我身上的現金就不多，而好幾年以後我才有了自己的信用卡。所以，當他把我帶到城裡最好的謝拉頓酒店並一路把我領到前台時，我的臉都白了。

「登記嗎？」前台的接待員問道，「一晚50美元。」

這是我一輩子當中最尷尬的時刻之一。「愛德華，真不好意思，」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沒那麼多錢。」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猜，在我來之前，我在他想象中的形象也是另一副樣子吧。接著他說道：「沒事，算在我賬上。」

在房間里，我給比爾打電話：「他們的計算機已經準備就緒了。」我們既激動又緊張，因為明天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牽牛星」的操作台前，愛德華和比爾·葉茨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一個位元組一個位元組地用「牽牛星」前面板的開關載入上引導裝入程序。「牽牛星」的開關跟PDP-8的不同，PDP-8是塑料扁平鍵，而「牽牛星」是細的金屬開關，手指的觸感很硬。引導裝入程序用了大概5分鐘時間，其間我祈禱著別被人看出我的緊張。「不會成功的。」我不斷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