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輕功

第30章 輕功

第三十二章

輕功

這裡地方空曠、萬家燈火都已經熄滅,十一月也已經沒有了蟲鳴鳥叫,安靜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聲音。

他甚至能聽見水珠從酒罈里濺落在她下巴上和她吞咽著酒的聲音。

很輕,卻很清晰,像是有什麼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心上。

葉霖微微側身、湊近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只是幾乎無法思考地順從著自己的本能——想近一點,再近一點。

可其實樹上地方那麼小,他們其實本來就已經靠得很近很近了。這時候他一傾身,幾乎就已經和她肩並著肩、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凌霄似乎是喝了不少酒、覺得有些熱了,隨手就把衣袖挽了起來、露出一雙小臂。

明明是一樣的月亮,葉霖卻莫名地覺得這鄉間的月光實在是比他平時看到的要亮了太多,照得她露在外面的手臂看起來幾乎像是羊脂白玉一樣。

凌霄又喝了口酒,轉過了臉來、歪著頭看他。

她臉上帶著平日里少見的緋色、顯然已經是酒意微醺,但一雙眼睛卻還是和平時一樣——清亮坦蕩,帶著點肆無忌憚的張狂。

葉霖其實並不太喜歡和張狂的人來往,可這人好像是不太一樣的——張狂得簡直像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好像天生就該是這樣的。他甚至有些不能想象,如果哪一天那雙鳳眼裡沒了這樣的任性張狂……

——好像就連這麼想一想都覺得渾身都不舒坦。

不過還好,那樣的事並沒有發生。所以葉霖在這樣肆無忌憚的目光里只覺得自己的臉一點一點地變得燙了起來。

他低咳了一聲,有些胡亂地轉移著話題:「我醉欲眠——是說你喝醉了?」

他沒問她「你看我幹什麼?」,因為說不定凌霄就會隨口回答一句「沒什麼,看你好看,隨便看看。」——到時候她沒有半點不自在,反倒是他又說不出話來。挖坑讓自己跳的事他是不會做的,雖然……他其實是有點想聽她那麼說的。

凌霄也不知道是沒看出來他的異常還是從來不喜歡開口追問別人的事,這時候只是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慢騰騰地接話:「可能吧……」

「說自己醉了的人肯定都是沒醉的。」葉霖和她抬杠,「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喊著要再喝。」

凌霄也不以為意,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那就再喝。」

說著又把酒罈遞到了葉霖的跟前。

葉霖這一回只稍稍猶豫了一小會兒就伸了手接過,學著她的動作仰頭去倒酒。

然後悲劇就發生了——葉二少本來想學著自家的小姑娘一樣耍個帥,可是卻沒想到自己壓根兒沒有這樣喝酒的經驗。酒罈的壇口不小,他一個用力過猛,酒倒是倒出來了,可他卻只喝到了一小半——另一半順著慣性傾灑出來,全數都潑在了他的胸口。

葉霖低頭看自己的胸口——襯衫濕了一大片。

今晚真的是……做什麼都丟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喝了酒,葉二少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是都快要燒起來、狼狽得見不了人了。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陣笑聲。

凌霄撐著下巴正興緻勃勃地看著他、笑得樂不可支。可能是怕吵醒別人,她笑得很輕、卻依然帶著一種慣有的肆無忌憚。倒也不是嘲笑,似乎只是單純地覺得他犯蠢的樣子格外好笑,哪怕是壓低了聲音卻還是透著一股子酣暢,一雙鳳眼亮晶晶的。

葉霖自暴自棄地抖了抖自己已經被酒打濕了的衣領,一抬頭對上凌霄的視線、微微愣了愣,隨即有些認命地嘆了口氣,末了——卻又忍不住跟著凌霄一樣笑了起來。

自己怎麼就能——這麼蠢呢?

「擦擦吧,別著涼了。」凌霄笑夠了,遞了條手帕過來。

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人再用手帕了——紙巾用完了就扔、都不用洗,又方便又衛生。可是手帕雖然麻煩,卻比紙巾多了些什麼曖昧的意味。

葉霖接過手帕,卻沒有去擦自己的胸口——只是一條很素凈的手帕,觸手還帶著她身上的溫度。他說不上是什麼料子,但是質感柔軟細膩,顯然也是極精緻考究的。手帕的一角處綉了一串藤蔓,開著一簇橘紅色的小花。

他查過這種花——就是凌霄花。

葉霖盯著那簇花若有所思、語氣里滿是意外:「你自己繡的?」

「師姐繡的。」凌霄老實地搖頭。

葉霖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覺得有些猶豫:「你很喜歡吧?借我用了……」

他知道她帶在身上、跟著她一起到現代的東西不多,也知道她心裡一直念著萬花谷,這條手帕對她來說無疑是極其重要的,一時間既覺得猶豫,又覺得有些止不住的欣喜——這麼重要的東西,她都願意拿出來給自己用。

凌霄卻是渾然不在意、隨手撣了撣衣擺:「東西……本來就是用了才有價值,用過後洗乾淨就是了。」

她向來都這麼爽快,葉霖倒覺得自己有些拖泥帶水了。當即也沒有再說些什麼,拿著手帕擦了擦胸口的酒漬——他到底還是不好意思太糟蹋她心愛的手帕,只是稍稍擦了兩下就停了下來,試探著問她:

「我洗乾淨了還給你?」

凌霄「嗯」了一聲,一邊仰著頭把酒罈里的最後一口酒喝完了。然後她掂了掂酒罈、確認了裡面已經徹底空了,這才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轉頭去看葉霖:

「不餓了?那回去休息吧。」

葉霖點頭。

然後凌霄就湊了過來。

她不習慣紮起頭髮,一頭長發總是就這麼有些隨便地披散在肩頭。葉霖看著她那頭長發落在自己的衣袖和胸口,呼吸間全都是她的氣息——帶著平時就常有的花香,又沾染了剛剛喝過酒後殘留的酒香。

葉霖覺得自己喝了兩口酒,卻已經醉得有些厲害。

他看著她一把把酒罈塞進自己的懷裡,他下意識地伸手抱住,然後就見凌霄又湊過來了一些,一邊像先前上來時一樣伸手攬住了他的腰,一邊微微揚眉、伸出一根食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下一刻、還沒等他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就已經在一瞬間被帶離了樹枝、毫無停頓地縱身躍下!

六七米的距離,大概也已經是兩層樓的高度、著實已經有些危險了。但是很奇怪地——葉霖居然覺得一點都不緊張。

可能是葉霖的氣息實在是太過平穩,凌霄似乎是也有些意外,轉過頭挑眉看了他一眼。

下一瞬,好不容易才剛剛「腳踏實地」的葉霖再一次被失重感襲來、整個人都被帶著騰空而起,不過是幾個起落間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哪怕是不緊張、不害怕,畢竟也是完全沒接觸過輕功這種東西,葉霖的氣息終於還是一下子就亂了。好不容易終於停了下來,葉霖又花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穩住了身形站定,轉過頭黑著臉去看凌霄。

凌霄已經收回了手、笑盈盈地沖他眨了眨眼睛,然後一把接過他還抱在懷裡的酒罈、沖著他揮了揮手——居然是難得地有些嬌俏。

「晚安!」凌霄揮了揮手,不等他答話就已經轉過身一溜煙地跑了。

葉霖站在原地、瞪著小姑娘的背影看了良久,直到終於再也看不見了,這才收回視線、有些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臉上卻帶了些隱藏不住的笑意。

手帕好像還帶著她的體溫和氣息……男人低頭看了看還被自己攥在手裡的手帕怔怔地出神了一會兒,隨即就搖著頭笑了起來,推門進了房間。

……

從施駿家回來的第二個星期就是期中考試,再然後就是家長會。凌霄考得不錯,除了英語稍稍遜色一些,其他幾門是都在班裡名列前茅。倒是葉霖,家長會的時候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坐在一眾四十多歲的父母輩之間,頂著老師和家長們半是意外半是好奇的視線,著實是有些不自在。

不過這種不自在很快就在就被看到凌霄成績單和排名時的自豪徹底蓋過了。學生時代常年穩佔年級魁首的葉二少看著凌霄其實還並不怎麼完美的成績單,腰板兒挺得筆直,居然像是比當年自己考了第一名都要得意得多了——看看,他家的小姑娘才學了多久,就已經有這麼好的成績了!

葉二少心情好,回家路上特地繞路給凌霄買了她最喜歡的蛋糕,想了想又破天荒地給她買了壺酒,然後就這麼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拎著酒瓶、腰板兒筆挺地回了家。

正打算和凌霄坐在陽台上相對小酌幾杯,好心情卻被突然接到的電話一下子打斷、戛然而止。

「江家有個小女兒和你年紀差不多,之前在國外讀大學,前幾天剛回國。你爸爸的意思是……你什麼時候能回家見一見?」母親的聲音依然溫柔,說出的話卻讓葉霖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葉霖坐在原地沉默了良久,開口嘴想說什麼,可一張嘴卻又像是被什麼噎住了似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

「媽,我不會去見她,沒有必要。你別為難,我會自己和爸說清楚的。」

說完這句,也不等母親再開口,他破天荒地先一步道了別、掛斷了電話。

掛掉電話、把手機放到一旁,他仰躺下來、就這麼毫無形象地躺在陽台的地上,忽然低低喊了一聲:

「凌霄。」

「嗯?」凌霄盤著腿席地坐在他身邊,聞言低頭看他。

陽台上開著一盞溫黃的頂燈,把她的輪廓一下子照得更加柔和。他在她的那雙鳳眼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滿臉的疲憊。

「凌霄,我有點累。」他開口時聲音有些啞。

凌霄一手撐著地彎下腰來,另一隻手卻忽然伸了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脾氣再好,也總要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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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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