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童貫追究麻煩來

第五十四章 童貫追究麻煩來

86_86936紅玉轉過身,沖著韓世忠無聲的扯了扯嘴角。

蔡京為了討好童貫,搞了一個震驚整個汴京城的菊花宴會,而宴會上的節目,從確定開宴的前一個月起,便編排了起來,以景榮為代表的舞姬晝夜排練,只為了那場宴會。

這個過程里,蔡京又動了其他念頭,他自個兒認為,自己是因為在去年宮中的中秋宴上,對聯金的事情表態晚了,導致他和官家心生嫌隙,才被官家『恩准頤養天年』。

他心裡一琢磨,討好童貫的最終目的不就是為了重返朝政嗎?那就借著這場宴會,來個「一箭雙鵰」,表明自己對抗金的支持,討好童貫,又撫慰了官家。

這個決策讓他心裡得意的不行,拍了拍他自個兒松垮垮的大腿,授意景榮以「討教舞技」為由頭,多往鎮安坊的李師師那兒跑。他算盤打得響,自個兒這裡用「大宴明志」,經景榮的口,傳到李師師那,李師師要是跟官家閑聊兩句,還愁官家不知道自己的苦心?

光這樣還不夠,蔡京無所不用其極,他瞧著韻致十足的景榮,心裡又開始嘀咕,眼瞅著要晚上宴會要開了,蔡京又把自己這個啃不動的姬妾景榮叫到面前囑咐,想要景榮「獻身」童貫,給吹吹枕邊風。

童貫雖然是宦官,不能人道,但是這不妨礙他折騰景榮,更甚的是,正因為他是宦官,這過程中的齟齬,光想想便讓人齒寒。

景榮娘子是第一個齒寒的,她得到了任務,又氣又嚇,氣蔡京的糟蹋,嚇宦官童貫的手段,她一時慌了手腳,連例行公事往李師師那跑的時候,也是六神無主的樣子。

不早不慢的,她就跟同樣往李師師那跑的梁紅玉撞在一起了,梁紅玉聽婢子傳報,曉得了景榮是蔡京府上的,景榮失魂落魄的模樣也落到了眼裡,紅玉心念一動,連三下便把景榮的心事套了出來。

紅玉曉得機會難得,為了獲取景榮的基礎信任,也簡單的跟她交代了自己對童貫的恨意,她提出幫助景榮擺脫童貫的摧殘,兩人一合計,便有了晚宴上,景榮娘子把童貫往外引的那一齣戲。

其實景榮也摸不準諱莫如深的紅玉要在宴會上做什麼,但是她那個時候已經慌了手腳,完全的任由紅玉「擺布」。等到兩人分別,景榮慢慢的才緩回了神,姬妾出身,她很快的找回了自己的敏感,覺得這事不對勁。

她想來想去,竟然求助到蔡京長子蔡攸的面前,她希冀蔡攸能夠看在她倆「往日情分」上,能夠救她於水火,這一坦白,便也把自己跟紅玉的計劃合盤托出了。

蔡攸一聽,也來了興趣,聽景榮描述,一個外間的柔弱娘子,要在宴會上搞些什麼,那時候他也沒朝刺殺的方向想,蔡攸光想著看熱鬧了。蔡攸一向跟自己的爹不對付,兩父子見面當然如仇人,他當然樂意看到自己的爹吃癟,尤其是在那場大張旗鼓,驚動整得汴京的菊花宴上。

他示意景榮不動聲色,配合梁紅玉把戲給演下去,哪曉得,到頭來,竟然成了一場刺殺!

童貫受傷后開始大肆徹查蔡京整個府邸,他目的明確,要找兩個女人,一個就是把他勾引出去的景榮,一個就是刺殺他的,尚未看清楚面容的女人!

刺殺那晚,紅玉隨著李師師有驚無險的離了府,景榮躲在蔡攸的房裡暫時躲過了一劫。但是經過太醫診治的童貫不樂意了,他曉得徹查的當晚,是蔡攸出面把園子里的人放了出去,勃然大怒,在蔡府鬧了好大一通,蔡攸遭不住,把景榮給交代了出去。

蔡攸除了在「打壓」他爹東山再起上,顯示出了難得的「深明大義」,但是他也是純粹的為了一己私慾,踩了他爹,他才能往上爬,到說到底了,他也是草包一個,昏聵享樂,他爹要討好童貫,他自己對童貫更是趨之若鶩,如今童貫把怒火對向了他,他腿都軟了。

景榮交了出去,紅玉的麻煩便來了。

紅玉就著油燈抖了一下手裡的信紙,李師師學的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一封信通篇下來,嫻雅婉麗,清婉靈動。

直到此刻,紅玉才真正的肯承認,那時候的她,心急著報仇,干出刺殺童貫一事,實在是莽撞愚蠢,現在想來,自己竟然還能全身而退,還真的如李師師所說那般,托爹娘在天之靈保佑。

屋外頭瓢潑雨勢不減,屋裡漏水的情況也沒有緩,明明是個快要跨冬的冷雨夜,紅玉的後背卻還是止不住的,出了涔涔冷汗。

暗黃的油燈火苗舔舐著同樣暗黃的信紙,兩相碰撞,信紙倏然就翹捲起來,起了灰白的落灰,簌簌的落進油燈盤子里,連帶著燈火也暗了暗。

紅玉抒了好大一口氣,對著明顯焦躁起來的韓世忠,緩緩說道,「景榮有沒有把我交代給童貫,尚且不知道,但是李娘子說,今日一早鎮安坊里便去了好幾方人,走馬燈一樣的問了樓里的小廝婢女套話。蔡攸的,蔡京的,甚至是王黼的,還有童貫的。」

「套出什麼了?」韓世忠心一沉,他只覺得腦袋發重,抬手一摸,淋了雨濕漉漉的頭髮實在難受,他有些不安的扯掉了發箍。

「那位李姥,向來是趨炎附勢的人,瞧著來的人勢力都不低,便找了全樓的小廝和婢女去回話,昨晚給你們引門的婢女走了嘴,把…把...昨晚的動靜交待出去了。」紅玉捏了捏手心,「九思昨晚在鎮安坊自報過家門,我怕拖累了他,今天下午已經去知會過了,而我…」

紅玉苦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韓世忠蹙眉,「汴京城那麼大,你倆在這裡面,就如同……如同……」半天想不出一個詞,韓世忠跟自個兒憋了憋氣,「就如那江中的魚兒一樣了,只要你不再莽撞的撞上去,童貫怎麼可能抓到你?」

「王淵。」

紅玉冷不丁一句話,讓韓世忠摸不著頭腦。

「童貫只要知曉了我的名姓,順藤摸瓜就可以找到我,而王淵…他知曉我的底細,也曉得我隨了你到汴京,他是童貫的門下,兩人沆瀣一氣,怎麼都是藏不住的。」

韓世忠這下算是回過神來了,他因為跟王淵交好,全然忘了王淵跟童貫的關係——王淵跟童貫是表親,遇上這事,他是逞兄弟義氣,幫著韓世忠瞞下紅玉,還是幫著童貫,拔除隱患?

答案可想而知。

韓世忠心一驚,「這怎麼辦?!」

「要麼我現在馬上離開,要麼,趕在王淵記起我之前……殺了他!」紅玉籠了一下袖子,目光堅定的看著韓世忠,這一看,才發現不知合適,他把他一頭粗硬黝黑的長發放了下來,懶懶的披在寬闊有力的兩肩之上,有些…有些誘惑。

紅玉覺得失禮,剛要挪開視線,就聽到韓世忠驟然拔高的聲音,「不行!我不同意!」

韓世忠眉心簇得老高,嘴上一點都不容妥協,「你離開,我不同意,殺王淵,我也不同意!」他甚至焦躁的在原地走動了一下,一腳踩到因為房間漏雨而淌了一地水的地面上,他這才打了了頓,低頭一瞧地面,在抬頭看了看屋頂,眉心眉心徹底擰成了麻繩。

「明兒天亮了,我幫你把頂上的瓦翻一翻,你今晚…今晚…要不到裡頭去睡?」

紅玉哪有心情跟他說這些,「我如果不離開,必定會牽扯到你和夫人,大人也許無所謂,但夫人呢?夫人什麼都不知情,這些無妄之災哪能讓她承擔?」腰上的陣痛又上來了,紅玉短暫的閉了閉眼,在睜眼時,眼底一片清明,「那你認為王淵也是好人,不當殺?」

「離開的事情你不用再說了,我不同意,你一個人走哪去?跟那個瘦兮兮什麼九思?!要離開汴京?出城需要路引手續,到時候,你的身份還不是要被卡死在那?至於王淵…王淵確實不是什麼大好人,但是…但是….我們昨兒晚上不是說好了的嗎,何必再造這種無辜殺戮,報仇的事情,從長計議。」

王淵雖然跟童貫交好,在好些事情的處理上也不清不楚,但他輕財好義,在韓世忠同他的相處里,韓世忠依然敬重他,也是王淵,頗為賞識他,為韓世忠仗義執言,常常讓韓世忠對他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王淵是他的戰友,是他的兄,要在背後指點王淵的是非,韓世忠本就不喜,更不用說,殺王淵!

事情陷入了僵局,在耽擱下去,只怕牽扯更多,紅玉也止不住的急了,難得的反問韓世忠,「那怎麼辦?」

「鎮安坊的李娘子可有在說些什麼?」

梁紅玉知道他想問什麼,答道,「她那裡已經是是非之地了,不僅是官家的人,現在童貫蔡京的人也是日夜盯守,今兒託人送信出來也頗費了她一番心力,我是萬萬不可再去給她帶來麻煩了。」

「恩。「韓世忠點頭表示了解,「這事我再看看,明天我去探探王淵的口風,你...先說好,你千萬別動了其他念頭,咱們…咱們有商有量的來,總會有解決辦法的。」韓世忠心裡是密密匝匝的焦急,他倒不是擔憂這場牽連而來的麻煩,他憂心的是,面前這個小娘子,看起來一臉素凈美好,但是主意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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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紅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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