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重逢

第115章 重逢

「站住!」沈霜照一路追著盜劍的賊從竹屋到了樹林里,「把劍還給我!」

那人身著黑衣,拿著劍奔了一路又突然站定,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他回頭對沈霜照陰冷地笑了笑。而後什麼都沒說,便往樹林深處竄去。

沈霜照探不清對方的來意,這把劍對她和沈婉蓉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可對其他人而言就只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那人是誰,又為何知曉自己在這裡,他要那把劍的目的又何在?

荒山野嶺,又是黑燈瞎火的,沈霜照明知再追下去可能會面臨未知的危險,可當下,她也別無選擇。

越往樹林深處,沈霜照就越謹慎。分明看見人往這邊跑來,為何現下一點蹤跡都尋不到?「你出來!」沈霜照警惕地看著四周,「莫要故弄玄虛。」

「……」什麼聲音都沒有,那人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

沈霜照也不敢輕舉妄動,提著心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待她確定那人真的已經走了,自己喪氣地想要回去時,卻發現夜色已深。又在林子里,一時之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無奈,沈霜照找地兒坐下,靠著樹榦準備等天亮了再回去。

翌日——

旭日東升,刺眼的陽光落在沈霜照的臉上,她才慢慢從夢中醒來。揉了揉眼睛,緩了好一會而才徹底清醒。她看著四周的環境,發現自己真的迷路了。但是也不能一直坐在這裡,總要試著去探探路。

出來這一趟真夠冤的,不光沒追回劍,反倒是把自己關進「迷宮」里了。拿走吧,都拿走,她已不在乎自己一無所有。

沈霜照頂著日頭在樹林里尋路,可越走越偏,越走越陌生。她的額頭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腳還在不停地走,路上的樹木越來越少,荒石與沙子不斷增多,方才林中潮濕的氣息也漸漸地變得乾燥起來。

路邊景觀的變遷在無聲地提醒沈霜照不應該再走下去了,可她卻像是著了魔似的,固執地向前漫無目的地走著。

眼前已完全是荒石,還摻雜著漠漠黃沙。沈霜照踏在發燙的沙石上,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到了沙海。驀地,她跪倒在沙子上,不知何去何從。

幾年前她就走不出沙海,如今,她依舊走不出這裡。自此把心落在了陸清容身上,自己便再也走不出與她有關的一切。

她還記得,當初也是在這麼一個烈日炎炎的日子,臉上被趙越瑤用刀子劃得一塌糊塗的她就躺在一片黃沙中,被路過的陸清容「撿」了回去。可如今,那人都不在沙海了,自己即便橫屍於此,也沒人會再理會她了。

就在她失神之際,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沈霜照站起身,回首望去,一眼就認出了那些人。

那群人騎馬奔來,卻在沈霜照面前硬生生拉了韁繩停了下來。

沈霜照站在馬下,揚著下巴看著馬上的人。

「是你。」為首的男人看著沈霜照,恍然大悟。

沈霜照沒有什麼表情,鎮定地說:「真難得你還記得我。」

男人留著絡腮鬍,依舊是腰圓膀粗,笑著說:「喲,你還活著呢?我還以為幾年前你早和那馬車一起摔了個稀巴爛。」他身後的幾個手下聞言都大笑起來。

這是當年沈霜照和陸清容去瘟疫村莊路上遇到的那幫馬匪。別的人沈霜照都忘了,唯獨記得當日與陸清容打鬥的馬匪頭子。

「我說這位姑娘,你究竟什麼來頭?之前我不知道,可後來我知道了那天那人是誰,你和她是何關係?」

「我和她……」沈霜照笑了一下,很快又收起笑容,「什麼關係也沒有。怎麼,你要殺我還是劫我錢財?」

馬匪頭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身後的手下大叫:「大哥,追上來了。」馬匪頭子向後一看,臉色沉了下來,手一揮:「我們走。」

沈霜照也向後看去,一群分不清來路的人手持著刀劍策馬而來。馬匪們還沒來得及跑遠,就與來的人打作一團。

來的人以為沈霜照與馬匪是一夥兒的,便不分青紅皂白與她動起手來。沈霜照不想在沙海鬧出大的動靜,可到了這份兒上,也不得不出手自保。一時之間,沙土飛揚,死的死,傷的傷。

馬匪頭子見自己的人漸漸處於下風,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他們有馬,加之常年在這一帶活動,熟悉路線地形跑得自然也快。

可憐了沈霜照孤身一人,就連手上的兵器都是奪來的。她見馬匪都跑了,這邊的人又人多勢眾,自己硬拼不會有好下場,便打定主意用兩條腿跑了再說。

常言道窮寇莫追,那些人見馬匪落荒而逃也沒有再追,準備回去了等請示。

不遠處停著輛馬車,男子在馬車外向裡邊兒的人報告著情況。裡頭的人悠悠道:「人都跑了可不行,至少要抓到一個審問。」

男子弓著腰畢恭畢敬地回答:「很奇怪,這次的馬匪里還有個女的,而且她好像落單了。」

「既然如此,那就她了。」

男子說:「我馬上派人去追。」

「不必了。」馬車裡的人掀開馬車的布簾,隨即下了車,「東西給我。」

站在一邊的男子似乎很了解那人的意思,立刻遞上了箭。

那人放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向前跑著,她眯著眼睛將箭頭對準了那個身影,箭在弦上,拉滿弓后一鬆手便飛速射了出去。

「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沈霜照猝不及防地被射中了右肩。她痛呼出聲,一低頭,看見箭已經從右肩后貫穿到了身前,銀色的箭頭上還沾著自己的血。她猛地半跪在地,將劍插在地上做支撐,才勉強不倒下去。

看見沈霜照被射倒,放箭的人彷彿很滿意自己的這一箭,將手上的弓扔回給了男子:「箭頭上塗了迷藥,她中了我的箭鐵定跑不了的。過去看看。」

被射中的沈霜照因為疼痛而開始冒冷汗,臉色也痛得煞白。她艱難地用劍支撐著自己站起身,很想再跑一段路到安全的地方,可她怎麼也使不出勁。她明白,箭上定是被人下了葯,自己是跑不了了。

烈日當頭,她反而覺得身子發冷,終於抵抗不了藥力,她癱軟在了地上。滾燙的沙子貼著她的臉她也感覺不到了。只是在昏迷前,隱隱看見一雙鑲金邊的繡花鞋出現在自己眼前。

或許,她今天真的要死在沙海了。這樣也好,她的心給了陸清容,她的心也因陸清容而死,而今,她死在了陸清容的家鄉,也算是死得其所。

陸清容,我若是死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帶回去,我要審問她,可別讓她死了。」那人睥睨著沈霜照,對男子這樣命令道。她的話將她清冷的聲音襯得更為冷漠與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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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突然的一陣涼意將沈霜照從昏迷中喚醒。被水潑醒后的她雙唇泛白,臉上還沾著沙土與水,原本的一襲白衣早已被塵土染得失去了本色,雙手雙腳都被鐵鏈捆在木頭架上,完全是淪為了階下囚。

她睜眼打量著周圍,發現這裡很眼熟,再看了看走動的獄卒,徹底認定這是沙海的獄牢。

沈霜照不由苦笑自嘲,和幾年前多麼相似。只是物是人非,她回到了這裡,陸清容卻不在了。她在碧海,成了他人的妻子,別人的母親。這次審問她的人,恐怕是陸遠征也不一定。

「人可還活著?」幻紅冷著一張臉問牢頭。

牢頭答:「既然是少主要審問的人自然是活著,就在裡邊兒。我這就帶幻紅姑娘進去。」

一路上,幻紅不斷抱怨:「這群馬匪滋事擾民都快二十年了,早該一鍋端了他們以絕後患。此次未將他們一網打盡真是可惜了,我早就說了,當初出門就該多帶些侍衛。可惜啊,這次我還沒跟去,要不然……」

「是是是,幻紅姑娘說得對。」牢頭陪著笑,一副諂媚巴結的樣子,「今天是幻紅姑娘來審?」

幻紅說:「自然不是,馬匪的事,事關重大,哪輪的著我來審問做決定。」還有幾步就到了,她也無心再多說,只是問,「聽說是個女的,人呢?」

「這邊——」牢頭命人開了牢房的人,幻紅走進去:「把頭抬起來。」

沈霜照聽到了快四年沒聽見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抬頭一看,竟然真的是幻紅。

幻紅看著那張臉,雖然對方一臉污漬,可並不妨礙她認出眼前這人是誰,她瞪大了眼睛:「沈……沈霜照?」

沈霜照也很驚訝,只是很快便冷靜下來,她冷淡地問道:「你不是在碧海城嗎?怎麼又回沙海了?」

「喲,幻紅姑娘,你還認識這人呢?」牢頭笑著說。

幻紅心裡正煩著,一把推開身旁的牢頭,極為暴躁地說:「你閉嘴!」轉而防備又警惕地問沈霜照,「你怎麼會在這裡?沈霜照,你要做什麼?」

「別誤會,我會在這裡也是意外。」沈霜照一臉冷漠,「我無心闖入沙海,只是……」

她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見的聲音。

「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莫要對她動手。留著她,我自有打算。」

語調雖比四年前更為清冷,可沈霜照一下就認定是她的聲音。她的心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只能依靠大口大口地呼吸來迫使自己鎮定。

是她嗎?是她吧?沈霜照期待是她,又害怕是她。因為太渴望了,以至於一時之間她又懷疑起是自己聽錯了。

幻紅驚恐地看著沈霜照,又看了看門外,一副大事不好的樣子。她急了,拿出手帕揉成一團塞在了沈霜照的嘴裡。

「她可有說出些什麼?」伴隨著門外的這句話,沈霜照眼睜睜看著那人從幻紅身側走過來。

那人的上半張臉戴著一副銀色側花面具,只露出鼻子以下的小半張臉。即便如此,沈霜照還是一眼認出那是她——陸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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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照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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