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挑釁

第117章 挑釁

陸清容從牢里出來,一抬頭,正好見一男子行色匆匆地離去:「站住。」她出聲喝道。

那男子聽了便停住了腳步,雙眉皺了皺,轉身半跪下:「少主。」

陸清容眼神犀利地盯著他,走過去:「把頭抬起來。」

那人應聲抬頭,陸清容認出男子是陸遠征身邊的手下江巍,神色才稍有鬆懈:「是你。我爹呢?可同你一道兒回來了?」

「城主尚在西長山,未與屬下回來。」

「你回來做什麼?」陸清容追問。

「屬下不過是受城主之託,取些他要的東西。少主若是有疑義,大可搜屬下的身。」江巍神色坦然,直視著陸清容的眼睛。

陸清容沒有興趣插手陸遠征的事,有些厭煩地移開視線,說:「你走吧。給我爹帶句話,他若是願意一輩子守著個死人,就莫要再回來了。」

江巍起身作揖:「屬下記下了。少主恕我多嘴,若是有時間,你也該去看看城主。」

陸清容沒有理他,自己先走了。

江巍若有所思地對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后,也離開了。

是夜,陸清容坐在主殿批閱完政務上的事,雖然夜很深了,但她仍是毫無困意。侍女上來正要換燭台的殘燭,見她已經處理完政事,便問道:「少主可是要回寢殿就寢?這蠟燭是換還是不換?」

陸清容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說:「換了吧,我再坐一會兒。」

侍女道:「少主,夜色已深,幻紅姐姐特地交待奴婢要讓你早些休息。」

陸清容笑了笑:「不是你提到她我倒忘了,今夜怎不見她?」往日幻紅除了自己有事要她處理,她都是對自己寸步不離的。今日她分明沒給幻紅派什麼任務,她倒是不見人影了。

「幻紅姐姐說她有些事需要處理,今夜怕是不能陪著少主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陸清容對她說。

侍女走後,偌大的殿里只剩陸清容一個人。四周越是空曠,她的心就越是孤寂。其實日子過得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她總會覺得少了點什麼。

四年前她從昏迷中醒來,除了身體特別虛弱外,自己對過去一年多的事都記不得了。她問幻紅,也問陸遠征,但周圍的人只是告訴她她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斷了心脈喪命,好在城主及時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只不過命雖是救回來了,卻喪失了之前那一年多里的記憶。

令她覺得奇怪的是更早前的一些事她都記得,卻偏偏會忘了那一年的事。問過幻紅那一年多里自己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幻紅只說除了生了病,別些個日子都和以前一樣,沒什麼特別的。還寬慰她,人活著總有些事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淡忘,只是忘了那一年的事,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在意嗎?她自然是在意的。越是想不起來,她就越是好奇。興許那一年裡的確沒有發生特別的事,可丟了那部分記憶,她總是覺得人生缺了一小塊。縱然這一小塊微不足道,可偶爾想起來,她仍是隱隱地覺得失落與悵然。

越想越亂,陸清容生出一股莫名的惱意,正要起身回寢殿,卻聽得一聲響,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她俯身撿起匕首,腦海中卻想起了今日那人的話:「你手上的匕首是我的,陸姑娘在問我話之前,是不是應該把它還給我?」

陸清容看著手裡的匕首,仔細想了想她的確是不記得這匕首是從哪兒來的。四年前自己在寢殿里看見了這匕首,覺得做工精緻又極為鋒利便帶在身邊作防身之用,倒是從未想過這匕首是不是自己的。她拔出匕首,上面倒映出自己的桃花眼,她想了想,決定再去趟大牢。

「幻紅,這樣真的好嗎?」麒麟問走在前面的幻紅,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子秦和子修。

幻紅猛地停下步伐,麒麟不察,險些撞上去,好在及時剎住了腳步。

幻紅指著身後的三個男人,語氣不善:「我警告你們,誰敢向小姐提起她和沈霜照的那些破事兒,我就殺了誰。」

子修文質彬彬地笑了笑:「若真的動起來,你真的覺得打得過我們三人?」

幻紅滿不在乎:「誰說要和你們硬碰硬?總之,沈霜照的事,要對小姐保密。」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少主她……有權知道她的過去。」麒麟皺著眉,很是掙扎。

「知道她的過去?麒麟,我勸你動動腦子。」幻紅的指尖戳著麒麟的腦門,「且不說小姐還能不能再愛上沈霜照,即便她想與沈霜照在一起,洛期那個女魔頭會答應嗎?現下已非往日,這青城與水瀾城都被洛期控制,全沙海的人加起來都鬥不過一手遮天的洛期。況且,你忘了小姐因為沈霜照吃了多少苦嗎?」幻紅氣急敗壞,「小姐想不起來是好事,不然哪裡還有安生日子?」

麒麟躲到一邊,摸著被她戳痛的腦門不再說話。

子秦道:「幻紅說得沒錯,沈姑娘不能留在沙海。同樣的,她也不能出事。不然若是被洛期知道了,沙海會遭殃的。」

「好了,廢話少說,我們動作快些,否則等天亮了就麻煩了。」幻紅見子秦站在自己這邊,心裡算是有了些欣慰,催促著三人抓緊時間。

陸清容踏著夜色過來,正好瞧見了穿著夜行服的四人往大牢里闖,幾個守在門外的獄卒都被打倒在地。陸清容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心下覺得奇怪,便藏身於不遠處,等著他們一會兒出來,探明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麼。

沈霜照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睡夢中聽見打鬥的聲音便被驚醒。一睜眼,就見一身黑衣的四人站在自己面前,不由一臉驚訝:「麒麟,子秦……還有子修。」

子修面帶笑意地看著她:「難為過了這麼多年,沈姑娘還記得我們。」

幻紅一把推開子修,瞪了他一眼:「廢話少說,我們辦正事。你們三個快把她的手腳解開。」

隨即,她拿出一個小藥瓶,倒了些在手帕上,對沈霜照說:「這東西只有一點,我看來看去你就這張臉最要緊。」她用手帕一點點擦了擦沈霜照臉上那道被陸清容劃出的傷口,「回去之後最好死了你那條心,我看洛期對你挺好的,幾年不見你又長高了些,還有這張臉……」幻紅看著她,想了想只是嘆了口氣,欲言又止,把到喉嚨口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這是無垠水?」沈霜照問。

「是。」幻紅冷冰冰地回答,「想說什麼?」

「我記得原本這東西塗在傷口上能把人疼出命來。」沈霜照嘴角浮出一些笑容,「如今竟是一點痛覺都沒了。」

幻紅看著她臉上的傷口退去,看不慣她那副沉浸在往事的樣子,狠狠地按了按她右肩的傷口,疼得沈霜照齜牙咧嘴。她說:「現在覺得疼了嗎?」

沈霜照的四肢獲得了自由,被幻紅這麼一折騰,疼得跌倒在地,抬眸看著幻紅:「你真是……」

幻紅對三個男人說:「她傷成這樣,怕是走不了太遠的路,誰背她?」

三個男人瞬間都面露難色,麒麟道:「這要是被少主曉得我們背了沈姑娘,我怕……我怕……」女人嫉妒起來是很可怕的,少主這樣狠厲霸道的尤為可怕。

「我若不是背不動這傢伙,真是一點都不想讓你們三個插手此事。猶猶豫豫的,還是男人嗎?」幻紅氣得半死。

「這和男人有什麼關係?」麒麟辯解,「男女授受不親……」

「就你話多,你背不背?」幻紅瞪著麒麟。

麒麟受不了她的「惡語相向」,只好屈服。

陸清容看著幾人從大牢出來,麒麟還背著沈霜照,她冷下臉,不知道這些人背著她在做什麼。她不動聲色,只是在夜色中跟著他們一同出了城。

「歇會兒吧,這都出城這麼久了,不會有事的。」麒麟坐倒在地。

「給沈姑娘上些葯吧,我們送不了她太遠,之後的路只能她自己走。」子秦對幻紅說。

幻紅也累,在天亮之前他們還要趕回去。她說:「你們三個人都轉過身去,姑娘家上藥,非禮勿視。」

三人很自覺地轉過身。沈霜照對幻紅說:「我不認路。」

「你一直往東走便是,若是不清楚遇到人問一問。之後會有條河,你順著河向下走,到哪裡你比我清楚。」幻紅替她簡單地處理一下傷口。

「你說得不清不楚,我萬一尋不到路……」

「若是尋不到路回去,你就死在沙漠里好了。」幻紅說得無情,把一個包裹塞到她懷裡,「裡面是一些水和乾糧,你自己看著辦。馬栓在一裡外的樹上,你可以騎著它走一段。總之為了你也為了小姐,沙海這地方你莫要再來了。否則,我見你一次便殺你一次。」

沈霜照垂下眸,目有戚戚:「錯的人是我,對嗎?」

「誰對誰錯不重要,可能誰都沒有錯。可是事實就是……」幻紅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事實就是你們四人想要背叛我。」

陸清容冰冷的聲音隨著夜風灌入幾人的耳朵,幾人側過頭,看見陸清容站在不遠處。

「少主……」三個男人立刻跪下,反倒是幻紅沒有什麼反應。

陸清容冷淡地掃了一眼跪著的三人,對幻紅說:「白天我就覺得你對她的行為很反常,原來你和她真的認識。穿了夜行服假扮刺客劫獄,明日再告訴我犯人已經跑了,我是怎麼都追究不到你們頭上。」陸清容冷笑,更加篤定當中有問題。

幻紅對沈霜照輕聲說:「一會兒你先走,記住我的話。」話落,她站起身,慢慢向陸清容走去。

陸清容冷眼相待,質問道:「告訴我她是誰,與你又是何關係?還有,她與馬匪……」話說到一半,她就看見沈霜照捂著右肩跑了。

「混賬!」陸清容伸出手狠狠地給了幻紅一個耳光。跪著的三人都被巴掌聲驚到了,紛紛抬頭看著她們。少主還是第一次對幻紅下這麼重的手。

「還愣著幹嘛?還不去追?」陸清容雖然還未徹底搞清當中緣由,但四人的行為讓她格外窩火。

三個男人看了看陸清容又看了看幻紅,幻紅對著他們輕輕地搖頭。

見幾人愣著不動,陸清容打算親自去追。未曾想到,腳剛邁出一步,就被跪著的三人死死抱住。

「你們要造反嗎?」陸清容厲聲問道。

「少主不可以!」麒麟說,「屬下們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陸清容想把腳抽出來,卻敵不過三個成年男子的力氣:「不放是吧?很好,很好……」一陣掙扎無果后,陸清容放棄了,她憤恨地抬眼望向沈霜照。對方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回過頭。陸清容親眼看著沈霜照的嘴角詭異地勾了起來,又見她慢慢抬起了左手腕。

沈霜照幽幽地笑著,挑釁似的很輕地晃了晃左手,銀質的小鈴鐺隨之發出聲響。陸清容的視線轉移到她的左手腕上,隨機猛地瞪大眼睛,那分明是自己的東西,怎麼會在那人手上?

沈霜照看著她明顯的一怔,心裡卻很是滿意。她轉身,不再停下腳步。現在最重要的是回青城養傷,她到過沙海的這件事,千萬不能讓洛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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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照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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