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老頭
劉世方漫無目的的行走在人頭惶惶的鬧市當中,若你細心觀察便會發現,鬧市中雖然擁擠無比,卻沒人能夠哪怕是碰到他的衣角一下。劉世方現年九十七歲,但看上去卻只有五六十歲的模樣,皮膚有若初嬰泛發著粉亮的光澤,長須過胸,一派仙風道骨的高人款兒,若不是他全身上下只有一身單薄的青衫,你定會誤以為他是街頭的算卦先生。
但就是這個算卦先生,此刻卻一臉懶意,眉頭糾結在一起,不住的輕嘆出聲。若碰到個信仰神鬼之人,必定會誤以為他算出了自己大限將至。
四十年前,劉世方堅決離開了皇室為他特意安排的一個豪華寧靜的清修之地而出外雲遊。他不是不喜歡安定,而是現實根本無法讓他安定下來,傳承千年的『天地門』這代中只剩他這一脈,如果再找不到適合修習本門秘籍『天地寶鑒』的傳人,劉世方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一個資質一般的孩子傳授,但那便註定了『天地門』的沒落,劉世方並不甘心。
要說建雄王朝地廣物博,劉世方雲遊了四十幾年怎麼也不會找不到一個象樣的孩子,但怪就怪在『天地寶鑒』這門功夫實在是挑剔的很,光要聰明不說,還要在童少時期便可以對深奧的天地之氣有所一定的了解。因為一個人體質最單純的時期便是童少年時期,這個時期的人體體內濁氣稀少,容易與天氣之氣融合,用天地門的話說,便是:「與天地之同秀!」說白了,就是要找一個神童!但這樣的孩子哪那麼好找?這也正是天地門雖然在武林中身份超然,但每代弟子卻最多不過一二人的原因。
四十年來,劉世方已然走遍了整個中原的各個角落,這武陽郡,便是他最後一站,如若再找不到,那劉世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每當想到此處,便不由感到心灰意冷。
正在這時,突然一個吆喝聲遠遠的傳進了劉世方的耳朵里,使他眼睛一亮,快速奔聲音的來源走去……
「山雞了啊,野兔了啊!野味齊全,買吧,買吧,買俺滴東西好啊,俺村的東西都有靈性,俺村有個小孩半歲能言一歲會走了啊!買吧,買完了回家供著!」位於武陽城的鬧市當中,一個身穿獸皮大衣的小販正推著一車野味語氣陰陽頓挫的吆喝著,十幾年吆喝下來,這句話幾乎已經成為他經商的座右銘,為他賺下了不小的名聲,熟悉他的人雖然依舊當他是神經病,但他的生意已不象當年那般冷淡,畢竟精神病賣的東西又沒有毒,讒了不買光看多不舒坦。
「這位師傅,麻煩問一下,你說的那個小孩……真的是半歲能言一歲能走?」劉世方運起『天地寶鑒』中的風之步法,身體完全依靠行人走走撞撞產生的風力前行,瞬間便飄至小販身旁急切的問道,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激動。
小販象徵性的抬了一下頭后又低下,神色間頗有些炫耀的說:「當然,你可以問問這集市上的老人,這句話我喊了十四年,誰沒聽說過我們村有個孩子半歲能言一歲能走的事情,難道我還會騙人不成?」
劉世方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心中苦笑道:「那還不是聽你說的!哎,罷了,去看看也好,走了這麼些地方還差一個村子了嗎?」
小販看劉世方只顧自己俯首搖頭也不說話,奇怪道:「大爺?你買野味嗎?買吧,俺們村的東西都有靈性,俺們村有個小孩半歲能言一歲會走啊!買吧,買完了回家供著!」
劉世方聽后感到一陣好笑,感情這小子還逮上這口了?想著從腰兜掏出十個銅子,道:「師傅,我不買東西,這錢給你,麻煩你指一下路!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小販看到劉世方掏錢微微一怔,隨即作憤慨狀:「嘿,你這大爺怎麼這樣?打聽個事還要拿錢?這不是罵人嗎?我們村叫『北庄』,順北走一百里,翻過一座大山便能夠看見,你到了之後打聽村東蕭家,全村都知道,那孩子就是他們家大小子!」說完又瞄了一眼劉世方即將收回兜里的銅子,急道:「再說了,不就打聽個事嗎?也用的著十個?您老給九個意思一下就得了!」
「。。。。。。。。」劉世方頓時無語。
「三百九十八……三百九十九……四百!」蕭白做完了一百個仰卧起坐一百個俯卧撐又四百個深蹲,停也沒停直接走向一棵碗口粗細的成年白樺,快速的將一記重腿輪出,白樺立刻在晃動中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彎曲的幅度彷彿在探視自己的傷口,不過它呻吟它的,蕭白絲毫沒有憐憫,重腿一記跟一記的從不同角度掃出,不一會,白樺「噶吱」一聲悲戚,仰面倒了下去。
以往能有這樣的成績,蕭白定會高興的作出一個勝利的姿勢以謂慶祝,但今天,這進步並沒能讓蕭白可愛的眉頭舒展開,轉身又走向另一棵白樺,繼續千篇一律的運動,他要在訓練中洗刷——鬱悶!
就在早上,一向疼愛他的爺爺卻跟他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內容則是父親走後家裡空出的那塊田地,兩人都看好了那既依山傍水又偏僻異常的地理位置,蕭白是想將自己的訓練營地挪運到那塊田地去,可爺爺也有自己的目的,當然。這目的絕對不是種地,不然蕭白也不會去跟他搶,要說蕭長風當年參軍之前也是鄉下出身,對種地並不生澀,但蕭向海卻從沒有讓他沾過一天鋤頭,應該說只沾過一天,那天蕭向海應約去武陽幫助太守整理案宗,很自然的蕭長風便扛下了家中的一些農作,可第二天蕭向海去地里接苗的時候,卻看到了千心萬苦排好了種子的田地竟然變成了一幅宏偉的山川地形圖……
「爹,您老這是種的什麼啊?」蕭向海指著悲慘不堪的田地滿臉鬱悶的問。
蕭長風還振振有辭:「臭小子,那是太平山戰役地圖,以往叫你多記點戰爭歷史你不記,這時候還好意思問我,你讀的什麼破書?反省去吧!」說完毅然轉身離開,任憑冷汗在正午的陽光下閃爍著熒熒的光輝。
晌午的日頭正慢慢的落下,蕭白在片刻的休息和進食后慢慢起身,一上午的高強度訓練,蕭白已然忘記了清晨的不快,他現在的腦中盡被前世的仇恨填滿,把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都當作保爾的屁股踢打,這樣的結果則是自己的進步神速。
正這時,身邊不遠處的林子中突然「沙沙」作響起來,蕭白心下暗喜,多年的叢林經驗使他心中雪亮「這樣劇烈的聲音決不會是由風吹過樹林而發出的,那裡必定有一頭兇猛的野獸!」
「嘿嘿,看來今天又有送上門的野味吃了!」心裡想著,手中已然抄起了一顆石子。
「沙沙……沙沙!」聲音一步步逼近,蕭白嘴角淡淡的笑意也慢慢增加幅度,漸漸的又化為獰笑。
眼看著林邊的樹枝已被撞彎,蕭白猛地輪起臂膀,大喝一聲「畜生!去死……」但話未說完便嘎然而止,不是因為野獸的相貌兇猛而被嚇到,恰恰相反,野獸長相實際上極為清癯,一團白髮盤起,青須垂胸,面相紅光暗閃,青衫揚揚中,一派仙風道骨的高人款兒,竟是一個年紀六十上下的老者?
蕭白微微一怔,隨即便意識到動作已經做出大半,手中石子下一刻便要射向老人,當下忍不住心中大顫。固然自己前世沒少殺人,但那些都是該殺之人,不是恐怖分子就是拳台上的對手,此刻面對一個慈面的老人,可叫他如何下的去手?
情況危機下,蕭白突然想起前世中看到的一個連貫的街舞動作,身體猛地斜下一側卸掉了大部分力量,阻止了臂膀的快速輪出,同時迅疾的左手支地作了一記漂亮的空翻,身軀突然挺起,右手借力一甩,石子便飛快脫手而出,「呼呼」風聲中,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老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高聲道:「好高好遠啊!呵呵!小兄弟好俊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