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87_87508翌日，開題答辯會在距新聞學院最近的第二教學樓內舉行，鬱鬱蔥蔥的爬山虎爬滿磚紅色複式樓古建築，二樓階梯教室里坐滿了新聞系大三的學生。

幾乎都是一大早就趕來，除了必帶的筆記本電腦，有人抱著考研英語的單詞書，有人帶著國家考試複習資料，這裡沒有扎馬尾的大一妹，只有學會了彩妝學會了捲髮的大三姑娘們，不像大一大二能一起上公開課，大三選課後大家都有不同的方向在努力。

所以這是很久一次的集體見面，姑娘們的開場白都是，『嗨，xx，好久沒看到你啦，最近在忙______？』a考研b實習c考試d出國考試e不確定

有匆忙趕來的一看之後還要去實習的正裝女生，ol包包與高跟鞋，精緻裝扮把自己收拾像個ol白領，也有熬成黑眼圈的考研黨們，探討如何攻略變︶態的英語閱讀題，還有緊張等待國外學校申請的，互相分享申請表如何填寫……嘰嘰喳喳的教室里，顏佳發現大家都有了不一樣的改變，從前女生們的話題總是八卦系裡誰和誰在一起，誰喜歡誰，誰在追誰。現在聊的話題是找到實習了嗎，考研複習的怎麼樣了，這次托福報名了沒？

當然問得最多的是——開題ppt做了幾頁？15頁夠不夠？班上的女生緊張的問班長，班長卻來問年溪，學霸你做了幾張ppt？

「十張。」年溪淡定的答，淡定的敲著英文稿件，實習與畢業兩不誤。坐在她旁邊的寧笑笑緊張的問，她做了二十頁ppt，10分鐘內能說完嗎？唐欣勸她不要捏張君雅小妹妹乾脆面，捏得她都快緊張了。

「欣媽你登著恨天高上去做開題答辯，你還跟我說你緊張，緊張你妹啊~」寧笑笑緩解緊張的方式就是捏乾脆面，她瞅瞅唐欣那雙酷炫吊炸天的大紅色綁帶高跟鞋，試問在場還有誰穿得比你高。

「我下午還有梅塞德斯的新車發布會要跟好嗎，一溜的大長腿美妞在那站台，我一矮墩的好意思去嗎？」唐欣還是手持ysl彩盤淡定的補唇妝，開題答辯會不是個看臉的考試，但沒人會責怪你打扮美美的一場演講有什麼錯。

一個學霸一個女王都是那麼的淡定。顏佳安慰笑笑，不用緊張，昨晚我們都在宿舍預演了好幾次，溪哥親自掐表算的時間，肯定沒問題。「別緊張，深呼吸，我們一起做個深呼吸吧笑笑。」

「別，我現在想放屁，早上吃的煎餅加了大蔥……」寧笑笑很認真的說完，另外三人只能三個點點點的望著她，笑笑，我們跟你還真是熟啊。

於是這場開題答辯就在捂住鼻子憋氣中開始了……

今年開題答辯會的形式與以往有所不同，d大為了加大對畢業論文的審核控制力度，特意增加了一項陪審制度：請一些已退休的老教授們成立一個陪審小組，每場答辯會配三名陪審人員，不能中間提問，但最後表決通過時，他們各自擁有一票表決權，如果有兩票不通過，那麼結果為不通過。所以這三位的票很重要。

講台上導師組組長崔教授剛宣布完這一消息后，顏佳只看到台下同學們的頭頂上不約而同的蹦出了兩個大字——「卧槽！」

台上崔教授深情並茂的解釋，這些老教授們都是嚴謹做派的學者們，有些甚至是大師級人物，退休后仍然支持d大的學術研究，他們是值得尊敬的老學者。在坐的導師組是大家的師父，那麼他們則是師尊。

一句師尊引得全場大笑。只有218的女王大人，唐欣在吐槽：什麼師尊，老爺爺老奶奶們的兒女都在國外，一個人在國內遛狗閑得慌，閑得沒事來虐我們這群小妖精。

218異能女神們總有一種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能力，顏佳本來一顆懸著的心，被這幾個女人一鬧，覺得開題答辯也沒有那麼恐怖緊張。然而導師組絕非觀世音菩薩，都是一群火眼金睛的大神們，分分鐘就把前面幾位答辯的同學問到堵進牆壁里，絕對不會讓人有半點空隙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能秒掛。

就連年溪學霸答辯完下來也是一副靈魂快出竅的模樣，感嘆導師組都是一群邏輯帝，思維縝密又一針見血，剩下三位還沒答辯的不能再同意，眼睜睜的就看著年溪在台上被導師們的問題炮轟成篩子。連學霸都扛不住，那我們這群學渣要鬧哪樣啊啊啊。

最後開題答辯結束，218四隻小妖精全都目光無神的靠在一起，頭頂青煙裊裊。

「這還只是開題的第一關，就像死了一回，試想正式答辯時，那豈不是千刀萬剮生吞活剝了啊！」寧笑笑臉色慘白慘白的吐煙。

唐欣摸把汗，「畢業不容易，做個d大畢業的女人更是不容易啊……」

年溪拍拍姑娘們的肩，「共勉，接下來一年我們一定要挺住。」

「對！挺住！」顏佳剛答完就被三位調戲，喲，34d不挺也能挺住喲~~

這時崔教授拿著一張登記表在台上開始點名，點到名字的可以走了，沒有點到的請留下。四個人立即坐起，挺直腰桿，嚴陣以待自己的大名。

顏佳多麼希望能聽到她的名字，她努力寫完的開題報告，努力趕完的ppt，可惜她的名字卻最終沒有出現在那張表格里，她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幾乎頭重腳輕的跌坐在座位上，和她相同的，還有……寧笑笑。

唐欣第一個反應過來，登著她的恨天高高跟鞋直接衝到講台上問崔教授，沒有點到名字的是怎麼回事，就這麼一場就決定今年不能畢業！？開什麼國際玩笑。說好一起穿畢業服拍畢業照，還等著崔老給我們撥學士帽上的穗子……

「唐欣，你先下來，大家都看著你。」突然死寂一般的教室里，年溪也走到講台上，扯了下唐欣的裙子，唐欣穿了一條五彩鮮艷的魚尾連衣裙，那一刻顏佳在下面，覺得唐欣像個驕傲的孔雀王，卻有著如鷹般的眼神，無懼無憂，她是勇敢美麗的白羊座女孩。

年溪冷靜的告訴她，第一，結果沒有判定之前不要衝動，所以，別鬧事。第二，學校有嚴格的流程規定，不會這樣武斷的由一場答辯判定結果。第三，唐欣你要相信我，好嗎？

女王的軍師牽著女王走下講台，多年後，唐欣在工作上每次遇到艱難的抉擇時，都會打個電話問問年溪的意見，這種習慣不知道是否從這時開始，但是年溪給人的安全感就是這樣，你有時不會相信自己，但會相信年溪。

她牽著唐欣的手走回到座位上，輕輕的抱了抱笑笑和顏佳，年溪用肯定的語氣，肯定的眼神說，「別怕，我們在外面等你們，不管結果是什麼，我們一起分擔。」

在年溪抱她的那一刻，顏佳突然好想哭，看不到一切未來的絕望想哭，沒有聽到名字的那刻，如果能拿什麼換，她覺得什麼都可以換，她只想安安靜靜的畢業就好了。

教室里陸陸續續的有人開始哭泣，也有人無動於衷，寧笑笑緊緊抓住顏佳的手，臉上是驚慌不定的神色，說話的聲音也在發抖，「雖然這樣說有點賤，不過還好佳佳你在，不然我一個人一定會哭。」顏佳說，不哭，我們不哭，哭的話，會很醜。

「你就算哭，也很美的，佳佳。」寧笑笑深吸一口氣，用力擠出一個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即使現在絕望得要死，我卻有種預感，我們會一起畢業，因為我們是218，中二萬歲，一路發發發！」

顏佳點點頭，那是當然，我們是青春無敵自由勇敢的218。她永遠都記得，那天她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指著門牌號上的數字說，中二萬歲，一路發發發。那時還是夏末初秋的九月，她們十八歲年華正好，稚嫩臉龐上都在期待未來四年大學會是怎樣？笑笑在舀冰激凌，唐欣還沒有剪頭髮，年溪穿著短褲，瘦瘦的依在門旁，而顏佳靠在另一邊，文靜又靦腆看她們指著那張宿舍門牌號有說有笑。

不管是那個二貨寧笑笑，還是驕傲的女王欣，還是帥氣的學霸溪，相識三年了。顏佳和她們一起分享快樂與挫折，因為有人分擔，所以問題會很好的解決。那麼這一次，也一定沒有問題。

笑笑和顏佳一起手挽手從二教出來，年溪和唐欣在外面焦急的問結果。寧笑笑看到年溪那張難得垮掉的臉，噗嗤的笑，「哈哈哈哈，原來面癱溪哥也會露出這種表情，太好笑了。」

「寧小賤，你還有臉笑，你要是不能和我一塊畢業，我天天拿你當沙袋過肩摔！」年溪掐住她的脖子逼她快點說到底結果是什麼，還有沒有希望！

唐欣也催著顏佳快說，不能畢業這事太嚴重了，「如果你倆真不能畢業，我勉強沒事回d大來看看你們，吃吃食堂飯……可我真不想在飯里挑出蒼蠅，你們都給我好好畢業！」

「怎麼能讓女王大人受如此委屈吶……」顏佳眨了眨眼睛，笑起來卧蠶淺淺的。

她說，感謝上蒼，還有二次答辯的機會！其實今天導師組都是通過的，別看導師一張黑臉，心裡都希望自己的學生能順利畢業。但因為今年有了陪審團，他們對學生的論文選題與結構並不熟悉，只能從現場演示的10分鐘去打分。「所以……是今天我和笑笑的ppt演示不夠好，現場發揮失敗，其他有幾個同學也是這樣，二次答辯的機會是重新演示一次。」

「卧槽！那幫老頭子老太太們還真是閑得x疼，聽一遍不嫌煩，還來兩次！？」唐欣好想掀桌，不過總算能放心，不是完全沒救。沒聽到她倆的名字，她的心也跟著沉了，wuli孩紙們啊，說好還有畢業旅行畢業晚會，欣媽最後的少女夢能不能圓滿吶就靠孩紙們你們加油了啊……能用點心好好做ppt嗎，能上點心少談戀愛多看書嗎，能體諒一下當媽的心嗎？

顏佳和笑笑：是是是，欣媽我們一定幫你圓最後的少女夢。我們一定會畢業！

年溪也鬆了一口氣，的確今天她在台下看兩人現場發揮很不妙，真為這兩人捏把汗。學霸表示，得給你倆好好總結今天演示的失誤在哪，二次答辯前至少要預演十遍以上才行！「總之不管使出什麼手段，我一定要讓你們倆和我一塊畢業！」

年溪說完這話，寧笑笑彷彿看見有雙無形的手要過來捏她的包子臉，顏佳也脊背發涼，天知道學霸會使出什麼招數來完虐她倆，唐欣嚷著寧笑笑你嗓門小點，不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沒過啦……寧笑笑顛顛的搖頭晃腦，信溪哥，早畢業~~~

四個女生肩並肩的走在校園的路上，清風吹拂，香樟樹的影子畫了一地灰葉子，今天的心情也是灰灰的，不過還好有人分擔，顏佳側目悄悄的看了眼唐欣和年溪，一個大中分沙宣頭，一個男式短髮，她們閃閃發光，她們熱烈如陽。

心裡感激有這三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她的歲月可以斑斕得像一幅畫，熱熱鬧鬧的畫，想一輩子都收藏珍惜著這幅畫呢。

「那今天我們中午吃什麼啊……？」寧笑笑不論這天發生什麼，都會回到吃飯這個主旋律上。年溪提議一起去七食堂戰麻辣香鍋，唐欣抽搐了一下眼角，願意犧牲一次腸胃，陪姑娘們淚眼凝視。顏佳當然是沒意見。四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到宿舍，還沒到樓下就看到一輛帥得沒朋友的白色卡宴跑車停在那，車主更是刷新了方圓百里平均顏值的水平。

那個帥氣的他朝她揮了揮手，一米八五的個子加上大長腿，丹寧襯衫與牛仔褲的夏天被他無意間詮釋成清新優雅的色調，男生雙手插在褲兜，簡簡單單的站在那，帥得陽光普照。

閃瞎了一堆女生，卻沒有閃到他喜歡的女生。他蹙眉盯住她今天失落的表情，抿起唇角，弧度微仰起來，對她送去一個溫暖的笑意，hi，佳佳。

顏佳勉強扯了個笑容，今天她是真笑不出來。

嘖嘖，我們的佳佳女神啊……敬業一點行嗎？唐欣翻白眼的吐槽，佳佳你這是笑嗎？都笑塌了，能給個萌嗲甜的笑嗎？

年溪也跟著點評，剛在二教看那兩人出來，都是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但是仔細一看還是不同的。笑笑因為接了個男朋友電話，那表情馬上就變成『天塌下來也沒事』，但是佳佳就不一樣了，單身狗只能『塌』著。

你們真是夠了，我都快畢不了業了，還在淹我……顏佳哭喪著臉求饒過，唐欣和年溪一人一手的把她的腦袋掰過去，對，沒錯，就要用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對著男神賣萌知道嗎，快點過去——男神管你飯了，我們就不管了。

欣媽！溪哥！你們不管我了么，說好要管我畢業的！顏佳想抓住友情的尾巴，卻再次被友情拋棄，她垂喪著腦袋走到顧航跟前，問他有什麼事找她，她還沒吃午飯，下午還要去公司實習……

「你的意思是，你很忙，我不能來找你？」那對清亮的眼眸看著她，一下子就能讀懂她的潛台詞。

因為很想和笑笑她們一起吃飯。顏佳這話又說不出口，甚至是心情低落得不想說話。她這種頹喪的模樣，顧航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於是他一彎腰，上身歪側著，探頭去看她的臉，那種動作遠看似乎要低頭去吻她，顏佳仰起頭時發現他靠近的臉，幾乎嚇得全身一抖，連忙往後一縮脖子，眼神警惕的干瞪著他。「你做什麼？」

「我以為你要哭了……今天心情不好？怎麼了？」顧航認真的把她看了好幾遍，沒有化妝的她臉龐清秀得像一朵白色梔子花，而她今天穿著snidel的白色泡泡袖連衣裙也是那般清純。

「沒什麼……我餓了，想吃東西。」開題答辯沒過這種事情她根本無法開口，太丟臉了。

果然治癒女生心情不好的辦法就是吃吃吃。顧航若有所思的想起那晚安唯親自傳授追女生秘訣，請她吃飯請她吃飯吃飯吃飯……「你想吃什麼？」

「麻辣香鍋。」

「七食堂的？」

顏佳搖頭，遇到那三個女人，場面就囧了。一定會被她們開玩笑開到想挖地自埋。她提議去東門外的拿渡，吃完正好就上三環走輔路去bi實習。

顧航欣然同意，她想吃什麼都可以，不過……顧航想到什麼似的，忽然一下轉過臉問副駕駛的她，「麻辣香鍋里有沒有雞爪？」

這一瞬，大帥哥的眼神單純直接地像個孩子，顏佳好不容易笑了，「如果你想要有，也可以有。」

顧航立即拒絕，那天陰影還沒從他腦海里洗去，以前吃港菜母親點蜜汁鳳爪這道菜時，他肯定會黑臉，什麼膠原蛋白那都是狗屎，但那次堅持等某人吃完，做到這地步已經是破天荒的表現。光看到那種東西就渾身難受，想想都不行……很快顧航就轉移了話題，試問她今天開題答辯如何。今天是d大開題答辯的第一天，很多院系都會在這天預訂教室舉行答辯會。

顏佳支支吾吾了半天，發現自己無力撒謊，乾脆一口氣全說完，包括唐欣上去當場質問崔教授那段，還有她發揮失敗那段，全都說了……

車裡突然安靜。

很久未見的尷尬氣氛，顏佳哈哈哈乾笑了幾聲，像是自我安慰一樣，「其實也沒什麼，還有二次答辯的機會，二次答辯時認真準備沒問題……可能是我今天早上醒來的方式不太對……」

自言自語半天，吹了一口氣劉海，表情無奈又失落，顏佳嘀咕了一句，今天要是沒有就好了。

「但你正在過著今天，既然發生了，就接受今天。」顧航想不出更多安慰的話，只問她心情不好時想做什麼？以前聽安唯說，女生心情不好時，要麼吃吃吃，要麼買買買，要麼瘋狂k歌，還有瘋狂自拍的，也有一個人蹲在角落哭的……天底下的女孩各種各樣，他的女孩是哪一樣？

心情不好時想做什麼？顏佳不解，「為什麼這麼問？」她想，自己心情已經不好到一眼能讓人發現了么。

「想去哪，想吃什麼，想買什麼……」他停好車，手肘支在方向盤上，扶住側臉轉過來，笑得那樣溫柔好看，「我陪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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