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追隨
初秋的午後,街角的書吧里,面容姣好的素雅女子推門而入。
她尋了一個僻靜的卡座坐下,靜默了一會兒,才向老闆詢問是否有wifi。
上官婉兒走了很多個城市,像個真正的旅行者,實則她是一個追隨者。
現在,上官婉兒唯一在意的就是文晴的微博。那些微博和圖片記錄著文晴的足跡和心情。
上官婉兒並不清楚文晴記錄下這些,是有意還是無心。有意也罷,無心也罷,只要能讓她知道文晴在哪裡就好。
文晴走過了多少地方,上官婉兒就追隨了多少地方。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她走她走過的足跡,她光顧她光顧過的小店,她吃她吃過的美食,她喝她喝過的咖啡。
甚至,上官婉兒帶著文晴用過的那個牌子的薄荷味道的沐浴露、洗髮水,這樣,她就可以時刻沉浸在屬於文晴的氛圍中。
這家書吧,文晴昨天在微博里提到過,氛圍很好,能讓一個人的心真正地沉寂下來。
上官婉兒於是來了,第一件事還是打開文晴的微博,查看是否有更新。
這裡確實如文晴所言,很安謐,人很少,毫不雜亂,可以一個人縱情地享受午後的慵懶。
上官婉兒捧著一大杯咖啡,小口小口地抿著。她開始嘗試著接受這種飲料,雖然她還是惦念著她曾經鍾愛的茶,不過她打算敞開自己的心扉,去試著接納更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官婉兒倏然覺得有人坐在了自己對面的位置上。
她驚詫地抬頭,發現那是個長得並不讓人討厭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笑盈盈地望著她:「不介意我坐在這兒吧?」
上官婉兒記得文晴唯恐自己吃虧,曾對自己說過,自己一個人在外,不要搭理湊上來搭訕的陌生男人,女人也不行!
憶及文晴對自己的種種關心,上官婉兒心裡暖暖的,不過面部表情卻是淡得很。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她說。
中年男人「哦」了一聲,卻並沒有離開,而是熱心地問道:「小姐您長得很漂亮很有氣質,不知道對演藝圈有沒有興趣?」
上官婉兒聞言,嘴角抽了抽,心說這是哪兒來的「星探」?我眼下就是吃這口飯的,你是想要給我介紹哪個導演啊?片酬怎麼樣啊?是不是演女一號啊?不是女一號姐可不演。
她如此想著,突覺自己很有些文晴調侃的風格,會心偷笑,繼而又覺得黯然神傷。
中年男人見她不語,以為是正在思考,趕緊趁熱打鐵道:「我很欣賞您的氣質,實不相瞞,我是一名星探,憑您的資質,假以時日,我敢打保票您一定會在演藝事業上大紅大紫!上官橙您知道吧?『國民女神』上官橙,當年她還在讀戲校的時候,我就認準她將來星途無限寬廣,您看她現在都火成什麼樣了……」
上官婉兒險些綳不住了,心說這大叔哪兒來的啊?要不要這麼逗啊?
「你認識上官橙?」上官婉兒故意問道。
「那當然!」中年男人胸脯拍得山響,「姑娘,你要是想和上官橙搭戲就告訴叔,憑叔和她的交情,那是妥妥的事兒!」
上官婉兒嘴角猛抽,她覺得自己再也聽不下去了。文晴說得果然沒錯,陌生的男人搭理不得。
她不由得惋惜自己美好的午後時光就這麼被毀掉了。
面對這麼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上官婉兒只想儘快逃走。
就在她四處張望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之中,那是她朝思暮想、追隨了兩世的人。
「文晴!」上官婉兒脫口而出,心臟也隨之加速了跳動。
文晴就住在附近的一家賓館里。吃過午飯,本該是睡午覺的時間,可她睡不著。
上網看了會兒娛樂新聞,還是坐立不安,她索性信步逛到了這家書吧。
午後的書吧里很是安靜,只有某個角落裡傳來一個男人聒噪的聲音。文晴得煩,乾脆抬步打算離開。
恰在此時,那個無比熟悉的女聲喊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文晴覺得自己這一趟逛得特別值,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她了吧?只能通過網路了解她的消息,甚至懷著某種不願告人的小心思在微博里記錄下自己的足跡。不是不盼望她來找自己,可又怕她來找自己。
這一個月,於文晴而言,說是遊歷,其實更像是一場自我放逐。
至於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不過。
上官婉兒喊著文晴的名字,卻發現對方在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後,扭頭便走。
這人!
上官婉兒氣結。你是打算躲我一輩子嗎?
她看不得文晴的逃避,於是追了出來。
文晴疾走了幾步,回頭髮現上官婉兒還緊緊跟在自己的身後,她生怕這樣青天白日的,上官婉兒那麼火,再被不明真相的群眾認出來,到時候弄出什麼奇怪的八卦新聞可就糟糕了。暗嘆一聲,文晴反方向朝上官婉兒走了過來,在她錯愕的目光中,拉著她的胳膊,小跑著回到了自己所住的賓館的房間。
好在這一路沒引起什麼異樣,關上房門,文晴長出了一口氣。
抬起頭,發現上官婉兒正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兩個人同時看出了對方的憔悴。
文晴不自然地撇了撇嘴唇:「靠臉面吃飯的,弄得這麼面黃肌瘦的,還怎麼在圈裡混?」
上官婉兒聽出她話語中對自己的關懷,心裡一暖,可又氣她就這麼棄自己而去,嘴上也不客氣地還擊道:「可不嘛,你曬得這樣黑,餓得這樣瘦,以後還怎麼在圈裡混?」
文晴挑眉,這是在調侃她嗎?話說她哪裡黑了?不過就是曬得健康些,小麥色不好嗎?誰說小麥色就是黑色?
「你怎麼來了?」她步入正題。
「我為什麼不能來?你就這麼棄我而去了,還不許我來找你嗎?」上官婉兒不服氣地反問道。
文晴被她噎到了,心說怎麼跟姐始亂終棄了你似的?
「我不都讓瀾姐告訴你了嗎?」
「就這麼簡單?」上官婉兒認真地看著她,「你媽媽你也不管了?瀾姐你也不管了?也不管我了?你倒是說說,你這算什麼?」
文晴聞言,臉色冷了下來:「我不想聽你給我講什麼大道理。」
上官婉兒無奈,「我沒想給你說什麼大道理,就是想問問你,你覺得這樣對嗎?」
文晴沉默了,半晌,才說:「你不懂的。」
「我不懂什麼?」上官婉兒追問。
文晴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說。
上官婉兒不願看她糾結難受的樣子,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是因為你媽媽……害了……你的親生父親,所以你難受嗎?」
文晴體會到她的溫柔,心緒稍緩,咬著嘴唇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母親毒死了你的親生父親,你不會難受嗎?」
「可是他害了文家和薛家,還對你媽媽……」
「我知道,」文晴低垂下頭,「你說得對,他不是個好人,可他終歸……」
她說著,長吁了一口氣:「紫兒她太可憐了,送她出國的時候,她一直在哭,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到我媽媽了,她說她好討厭她,為什麼要殺死她爸爸……哎……」
上官婉兒默然。
歸根結底,最可憐的還是李紫薇。
「其實這一切都怪我……」文晴低著聲音。
上官婉兒不解地看著她:「為何這般說?」
文晴欲言又止。
上官婉兒愈發疑惑了。
「你知道『玄血咒』吧?」文晴問。
玄血咒?
上官婉兒凝眉細思,突地靈光一現,想起前世在某本書上看到過這個名稱。
那是苗疆的一種極其狠烈、霸道的符咒,據傳此咒施加在某個人的身上,就會影響其子孫後代。然而,具體為何物,又是如何施行、如何傷人的,上官婉兒並不知曉。
「我前世時聽聞過此咒,但並不知其詳細。」上官婉兒說。
文晴沉著雙眸,目光迷離,似是陷入了回憶中:「當年李隆基帶兵闖入你府中,逼死了你,我深恨之,後來便策劃廢掉他的皇位,並且殺掉他為你報仇。可不成想,世事難料,最終功敗垂成。我知道李隆基不會放過我的,自己的時日無多了,便重金請來苗疆巫師施行那『玄血咒』。李隆基覬覦我府中的財寶,尤其是我身邊之物,以他的性子,定然會據為己有且藉以炫耀,於是,我令苗疆巫師將我所有應用之物以及府中財物,包括那塊貼身佩戴的玉牌,都施了咒。只要李隆基竊走了其中的哪怕一樣,放在身邊使用、把玩,那件物品上就會沾染上他的血氣,從此之後,符咒自然會按照那股血氣尋找寄生者。用現代科學來講,就是符咒自己尋找帶有李隆基dna的人去寄生……」
上官婉兒倒抽一口涼氣,她根本想不到當年太平竟是做下了這等有傷天和的事。
「寄生之後……會、會如何?」她抖著聲音問文晴。
文晴斂眸,神色暗淡:「寄生之後,但凡李隆基的後人,皆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