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見到春漪
風兒吹過吹得白衣男子衣角飄飄,唇角含笑,段晟軒此刻卻想要擰下他的脖子,青筋暴起,男子的手掌向著天空伸了伸,一片蔚藍下,白衣男子竟是玩心漸起:「你猜?」
段晟軒的懷中還抱著姑娘,手掌緊緊地攥成了拳頭,狠狠地瞪著白衣男子,男子淺笑:「不是我。」
段晟軒咬牙,作勢要將姑娘放下,眼眸猩紅,剛欲開口,卻又是白衣男子一陣輕笑:「不過你也自然知道,就算是不是我,我也會知道究竟是何人,我要去京城辦些事情,我回來的時候,若是你能牽制住陸離和他藏得美嬌娘還在這裡,我便告訴你究竟是何人下的手,如何?」
段晟軒瞧著枝椏上的男人,他說他知道,段晟軒倒是相信,這世上,還沒有眼前的男子不知道的事情,白衣男子瞧著他眼底一瞬猶疑,唇角輕勾,滑出一道痕迹,眼帘輕挑,又是瞧了瞧樹下的段晟軒:「如何,這樁買賣,做的划算吧?」
段晟軒抬眸,手中一物飛出:「划算!」說話間,卻是白衣男子抬腳,幾步落在地上,段晟軒拋出那物略過枝椏,掉在地上,發出當的一聲聲響。
白衣男子微微挑了挑眉目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裳,嘴巴卻是輕輕偏了偏:「哎,你和太子殿下就是在一起呆的太久了,能不能別有事沒事就打我站的地方。」
段晟軒的手掌動了兩下,將手中的姑娘抱得更緊,眼眸瞧著白衣的男子,鼻端哼出幾個字來:「你欠打!」
白衣男子一笑,向著段晟軒搖了搖頭:「段伶兒,愚昧!如今你的親人也都死了,感覺如何?」
段晟軒的拳頭握的緊,頭一直微微垂著,聲音里滿滿的是被壓抑的怒氣:「滾!」
白衣男子擺了擺手掌:「好好好,我走,你們幾個還是小心一點,若是我回來了,怕是日子,再也不能寧靜了。」
白衣男子大笑而去,段晟軒抬頭,瞧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卻突然劃過一絲苦笑,低頭,姑娘的屍體依舊冰冷,再也沒有溫度,不過送了幾頓飯,不過見了幾次面,可是最後的最後,卻還是因他而死。
日子,再也不會平靜?日子,又什麼時候平靜過呢?自從他選擇了這條路,這條註定害死所有人的不歸路,他想起自己聽到所有人都已死亡那一刻的心涼,手掌輕輕向著上面動了動,他好像要摸摸自己的心臟,可是那個地方,真的還有東西在跳動嗎?
合眸,是過去種種,掩埋的曾經。
小五窩在陸離的懷裡,坐在門前,風很冷,陸離沒有了披風,微微有些發抖,可是瞧著身側的姑娘沒有任何想要動彈的模樣,陸離便一直坐在她的身邊,眸子,靜靜看著她,很多時候,和她在一起,多希望時間靜止,永遠不要再走,雀兒玩弄著自己的頭髮,瞧了瞧身側的人,卻又是向著牆角裡面縮了縮。
遠處,有人影漸近,小五卻還是卧在陸離的懷中,全然沒有察覺,你有沒有喜歡上一個人過,那個人不在的時候,你可以堅強,你可以倔強,你知道自己註定撐起半邊天,可是當那個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脆弱,只想卧在他的懷裡,默默感受,一份美麗的溫暖。
四隻腳停在了門前,陸離抬頭,還未來得及說話,卻是頭頂傳來姑娘一聲調笑:「喂,從鎮上把我們叫過來,就是為了給我們看你們秀恩愛的,這樣的話,我們也會!」
聲音裡面帶了兩聲輕笑,春漪的眸子亮亮的,特別高興,伸手就是狠狠抓住了身側夏宏的手掌,夏宏的臉頰一紅,卻看見陸離瞧著自己和春漪,胸脯又是挺了挺,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個男人,求婚是春漪求的,如今牽個手,若是自己再扭捏,實在是說不過去。
小五抬首,眼眸淡淡,春漪一愣,若是往日如此,小五定是要好好的調笑他們一般,春漪的眼眸向著旁邊瞧了瞧,瞧見了雀兒將自己的腦袋狠狠地埋到頸窩之中,春漪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以為小五的不正常情緒來自與眼前的姑娘,手掌向著前面指了指,問道:「她是?」
小五淡淡道:「尹沉的相好,雀兒。」
說話間,晏小五站起身子來,伸手狠狠插在自己的髮絲之中,怎麼說,究竟該怎麼說,說秀兒走了,卻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說秀兒一個人跪在自己的家門前,她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
小五的唇角已經被咬出了血,心中,卻是糾結無線,春漪的眼眸太亮,那是一個屬於即將新婚的姑娘該有的興奮,可是若是告訴了她這樣的消息,無異於一盆冷水傾下,澆滅了她全部的希望。
小五的拳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陸離瞧著她糾結的模樣也知道她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陸公子也站起了身來,伸手抓住晏小五在發梢之間穿梭的手掌,十指相扣,晏小五的眸子無助的看了看陸離,陸離向著她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是小五的手指緊緊貼在他的唇邊,不行,這件事,還是要讓她親自來說。
春漪的眼神一直都放在雀兒的身上,眉心挑了挑,夏宏以為她又勾起了什麼心酸的事情,手掌不禁握的緊了一些,春漪笑了笑:「我還以為什麼事情讓你們這麼大驚小怪的,沒事,只是可惜了我那個不懂事的師弟,讓這個姑娘可憐了。」
春漪上前走了兩步,瞧著雀兒的模樣,雀兒將自己緊緊抱成了一個團,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春漪一怔,開口道:「這姑娘……」
小五躊躇了太久,終是緩緩開口,眼眸瞧著春漪:「秀兒姐死了。」
聲音,微涼。
春漪愣了,夏宏愣了,這個氣氛尷尬地可怕,春漪只覺得自己的唇齒有些僵了,抬眼只為瞧著眼前的兩人,小五咬著唇瞧著她,陸離看向別處,無奈搖頭。
春漪咽了幾口唾沫下去:「你……你們……」
夏宏的步子有些軟,卻是咬了咬牙,開口道:「屍體呢?怎麼死的?小五姐,姐夫,你們可別騙我們,明明前幾天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又不是上了年紀又不是染了瘟疫,怎麼……」
「是中毒死的。」
晏小五的聲音異常的平靜,陸離側目瞧著身側的姑娘,顯然被嚇了一跳,小五何時,竟是越來越像他的。
所有的話全都說出來了,心中反而是消停了,也淡然了,人有生離死別,如何都改變不了,早一天見閻王晚一天見閻王,或許就是命運和這個世界開的一個玩笑吧。
春漪僵在原地,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五的眸子眨了眨,卻不知下一步該說出怎樣安慰的話來,她知道這種感覺,因為前一秒,她就在這樣的感覺里,她抱著秀兒冰冷的屍體坐在門前的時候,那種冰冷徹骨,痛徹心扉的感覺,至今難忘,好像不久之前,她瞧見一句活生生的屍體倒在自己的面前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夏宏深吸了一口氣,曾經的拌嘴,曾經的玩笑,曾經太多的笑,一遍遍印在每個人的腦海之中,他們四個人,留下了太多的歡笑,如今,若是那個最愛笑最愛說的人走了,他的心,不知也為何,咯噔一聲。
他對春漪是一見鍾情,對小五是崇敬有加,對秀兒呢,那種像是大姐姐又像是仇人的感覺,那種討厭她的話多又喜歡拌嘴的感覺。
春漪低了低頭,想要說話,想要問,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知道小五不會騙她,可是屍體呢,事情呢,起因呢?一句毒死,究竟是要埋葬了多少的謎。
晏小五瞧著對面的人的模樣,心中也是懊惱,這樣的一個消息,想要告訴眼前的人,卻又不想告訴眼前的人,雖然知道瞞一天就是一天,可是,卻不如今日就將這個消息公布給春漪和尹沉,讓他們快點忘記這樣的痛楚。
陸離開口,聲音淡淡:「屍體剛才被段晟軒抱走了,估計出殯什麼的就在這幾天,最近死人比較多,不知道會不會進行下葬還是什麼,但是肯定會讓秀兒姑娘安息的。」經歷過太多生死的人,早已將這一切看淡,他唯一看不淡的,就是身側的姑娘悲傷的表情,他多想讓她開心,讓她勾起嘴角,給自己一個淺笑,哪怕只是一個,一個不勉強真正開心的笑顏,可是,對如今的他們來說,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難了。
夏宏和春漪什麼都不懂,只剩下一個勁地點頭,陸離垂頭瞧了瞧小五,緩緩開口:「要不然,你先去睡一會,休息一下,這有我們照顧雀兒。」
小五點了點頭,向著屋裡面走了去,姑娘躺在床上,淚水輕輕滑過臉頰,過去了吧,過去的事情,便全都過去了,手掌緊緊攥成拳頭,這一刻,她突然不想走了,不想離開小豐村,她好像用自己的拳頭,將所有的人都揪出來,完顏昊,尹沉,白衣公子,還有那些與昭陽與陸離為敵的人,還有殺死秀兒的人,她要他們,血債血償。
可是……手掌,卻不知何時,不自覺覆上了自己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