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更新新新新新
79_79887將她帶回家的男人很古怪,且不說他的那不討人喜的個性,身為人類卻可以看到她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她困惑。
她是個亡靈吧,不存在於此岸之物,那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
「不需要探究太多哦。」男人又伸過手摸摸她的腦袋,笑容看上去特別溫暖,「很容易掉頭髮的。」
「……這都什麼老年人操心的事。」她往邊上一側躲過他的那隻手,雖然不確定這個男人是誰,但真的很不喜歡被這樣觸碰。
他卻一點都不在意,甚至會在被拒絕後一把扯過她拉到懷裡一頓狠狠地亂揉,直到自己滿足了為止。
她面部不自然地扭曲著,卻拿這個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唯一的爭辯也只有一句:「這樣才更容易掉頭髮吧。」
所以說她到底是為什麼會跟這個男人走?
與下棲完全不同的,這個男人的性子真的很麻煩,看裝扮應該是和尚,卻完全沒有慈悲心腸,時不時會做一些完全不知道哪裡有趣的惡作劇,然後在看到她一臉吃癟后自己笑個不停。
嗯,直到現在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或許只是不想一個人寂寞地在世間遊盪,或許只是想要有一個可以看到自己的存在,所以那是誰都沒有關係。
下棲,下棲,下棲……只是每每想到那個名字還是會痛徹心扉。
男人看向神色稍顯悲傷的她:「是想起了生前的事了嗎?」
她搖了搖頭:「不,我並不記得自己生前的事。」
男人輕笑了一聲,將手臂交疊伸進寬大的衣袖中:「無須在意,亡靈對生前的記憶確實會發生些許的偏差。」
「……嗯。」
「又或者你想再去看看嗎?那片你曾生活過的土地。」
男人的語氣里忽然多了點不易察覺的惡劣,如果她看上一眼就能輕易發現,可惜她卻因為這句話而晃了神,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要……我不要。」我有些慌張地拒絕,手緊緊抓住衣襟,那種無法呼吸的感覺又回來了,那片沒有善待過下棲的土地,真的一次都不想回去了。
「那還真是——」男人的笑意不減,這確實也是突發奇想的建議罷了,「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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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住的是距離下棲村子很遠的地方,兩者間隔了個特別大的城,那是獨自劈開的一片荒土修建的屋子,看上去搖搖欲墜。
男人總是悠悠地笑著,他說別看這個家有點小,裡面可是生活著很多很多人,只不過現在剛好出了遠門。
可她始終覺得這個男人長了張沒親戚的臉,哪怕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得要多樂呵有多樂呵,還硬說自己其實有對兒女。
來吧,讓她為那個跟他生孩子的女士默哀三分鐘。
「不是哦,兒子可是我自己生的。」男人豎起食指搖了又搖。
「……」她再一次默默扭開了頭。
他有沒有兒子仍是未知數,但至少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真的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不過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她確實也沒有多少機會可以跟他說話了,之前快要消失的感覺又要回來了,她力量流逝的步伐並沒有停止。有好幾次她在偶爾外出時被附近徘徊的妖魔襲擊,他們已經不在畏懼於她,而這期間的因果她卻不得而知。
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她,或許真的不該久留。
「下雪了誒。」男人沏了壺好茶,時間剛好。
「嗯。」她接過男人遞來的茶杯,抬頭望了眼那如棉絮飄揚的天空,又是一年冬至。
「吶,要不要考慮成為神器?那樣就可以永遠留在此岸了。」男人在榻上坐好,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但視線仍是停留於漫天雪花之中,似乎沒有比欣賞景色更重要的事了。
「神器?」她一愣,這個名詞彷彿並不是第一次聽說,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那是什麼?」
「簡單來說就是神明的僕從,化身為器為其所用。」
「……侍奉神明嗎?」
「怎麼?」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停頓,男人轉過了頭看向了她,「討厭神明嗎?」
「談不上討厭。」她搖了搖頭,對神明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那個欺騙下棲的渣身上,她也不是以偏概全的人,「但也沒有親眼見過,只能說是沒太大的好感吧。」
「喔,沒有見過嗎?」男人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反正呆在這裡也早晚都會變成妖魔的果腹之物,不如去試試吧,我可是有不錯的介紹哦。」
於是在說出自己生兒子這種令人驚悚的言論后,這個男人又說自己還認識神明,哪天他說自己是天皇她或許都不會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了。
不過撇去這些不談,成為神器聽起來確實是不錯的建議,她真的不想就此離開這個世界,總覺得自己還未完成來來此地的目的。但男人與花街上拉皮條別無二致的神態笑容還是讓她心存猶疑。
「來嘛來嘛。」
「……不要。」
那種快要粘到一起的刺眼笑容,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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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她才會這麼鄙視三天以後端坐在和室里的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卻很誠實。
男人說去叫那個神明過來,雖然那個口氣就好像把路過的雜貨郎叫進屋。
「呼——」她深呼吸了一下,不可否認她有些緊張,畢竟他說的是真的話,她將所見的那可是神明,於高天原之上受萬人敬仰的存在。
但是她很快發現自己錯了,還錯的離譜……
「啊啊!放開我啦!」那是從屋子外面傳來的男聲,音色悅耳清澈,哪怕是在這麼惡狠狠地說話。
「噗通——」
心臟彷彿漏了一拍。
她面露慌張,看向門口的眼神極度慌張,為什麼……為什麼只是聽到那人聲音就會讓她這樣難受?
迫切地想要知道,卻又在害怕些什麼。
——他到底是誰?
「只有聽話的孩子爸爸才會喜歡哦。」男人把又要跑走的人抓了回來。
「放手啦!」他仍在奮力掙扎,但再一陣詭異的沉默后又忽然說道,「……好吧,那你先把衣服還給我。」
「才不要,有了衣服就又要離家出走了吧,叛逆期可真是令人頭疼呢。」
「……」
「別這樣嘛,我可是給你找了個不錯的姑娘。」
「都說我有緋就夠了,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好好斬殺的!」
「我當然知道螭很棒,但你也要稍微考慮下她的心情嘛,就算是名刀也是需要保養的。」
「……」
兩人就在這樣的交談中來到了和室門口,面對男人的要求,他能做的只有全部應承下,那是他從誕生起就沒得選擇的事,只要能讓那人高興就足夠了。
沒有再想著逃開,不過是再多收一把神器,從前又不是沒有過。
「來吧,讓我為你介紹。」男人見狀笑吟吟地拉開了門。
透窗而進的光亮向他襲來,他有些晃眼地微眯起眼睛,而在那之後看到的是一個少女纖弱的身姿。
這就是所謂的不錯的姑娘嗎?
他有些不解,卻又忽然明白了什麼,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這是……」
「她確實不錯吧?與你一定非常相襯。」男人笑著走到她身邊,又是那樣摸著她的腦袋轉而對她說道,「你也這麼覺得吧?」
……相襯?
視線沒有離開過來人,直到男人走近她才回過神,卻又著實為這兩字所不解,但此刻大腦完全沒有為思考留下足夠的空間,她只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幾乎沒有正眼看過自己的年輕男人,他幾近□□著全身,白皙的皮膚上還貼著些傷葯,面上沉靜如水,但湛藍的眸子里卻透著些許桀驁。
她是不是見過這個人?
「請、請問您的名字是?」她有些緊張地開口。
「我不需要新的神器,名字也沒必要告訴你。」他不悅地撇開頭,再次對男人說道,「緋就算要休息也用不了多少天吧,反正我的傷也要養上一陣,我不需要……不需要這樣的神器。」
話到了最後竟然帶了點咬牙切齒。
「在拒絕之前——」男人倒也沒有生氣,張開手貌似好心地提醒道,「好好看看她的臉吧。」
「臉?」
他有些費解,卻還是依言真正意義上地對上了少女的視線,而隨後傳遞到記憶深處的東西足以讓其天翻地覆,瞳孔劇烈地收縮,他的嘴巴張合了一番——沒錯,他是可以叫出她名字的。
「為、為什麼會……」
「就算這樣你也要拒絕嗎?」男人不緊不慢地再次發生,他知道的,由自己親手創造的小小神明絕無拒絕的可能,在他做了所有事之前就全部可以預料到。
「你!」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完全就是對方的安排,但對上男人滿是笑意的眸子,捏緊了的拳頭還是鬆開了,「……我知道了。」
「真的不可以告訴我嗎?您的名字。」她仍在執著地問著他的名字。
面對她的詢問,這一次他卻開口了:「夜……夜斗。」
男人聞言偷笑了一聲:「夜斗嗎?」
「夜斗,夜斗神大人。」她沒來由地高興,那種快要溢出來的喜悅令她也手足無措,可這真的好高興,只要能跟他說一句話都覺得心裡塗滿了蜜糖。
——這到底是怎麼了?
照常理說,她絕對會冷著臉默默吐槽這個登場連衣服都沒有的傢伙竟然是個神明什麼的,可這之後的展開完全就是出乎意料。
「我可以、可以成為夜斗大人的神器嗎?」
——為什麼忽然就這麼迫不及待了?
「……嗯。」他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那真是太高興了,我可是一直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
——一直等待?
「吾名夜斗,獲持諱名,止於此地,假名已稱,為吾仆眾,從此尊名,其皿以音,謹聽吾命,化吾神器,名為咎,器為咎——」他將手張開,猶疑了片刻終是開了口,「過來!咎器!」
一柄太刀飛馳到他手中,而後他一眼便能盡數看卻她所經之年的種種,淚水隨之脫眶而下,那是神器生前的經歷的所有事。
「咎。」夜斗黯淡了眸子,卻不在動搖,「這就是我賜予你的名字。」
——咎音。
那一天,她有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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