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07 |家
「皇上?」花如墨清靈的水眸凝出寒霜,看向影衛,「如果我不想進宮呢?」
影衛首領上前一步,對著花如墨抱拳行禮,「寒王妃,請不要為難我們,皇上有令,如果寒王妃抗旨不尊有不軌舉動,或者想要尋死,那麼寒王府的所有人都得給你陪葬,包括我們在內。」
「什麼?」花如墨清眸一怔,沒想到影逸軒動起真格倒是比影逸寒要狠許多。
「王妃。」安吉兒拉住花如墨的衣袖,水眸盈盈瞟了一眼旁邊,示意她走的意思,安吉兒既然敢提前通知花如墨,便是做了周密的打算,一定是有人接應。
可是……花如墨沒辦法扔下王府里的人不管。
她雖是影逸寒的妻,卻也是寒王妃,是寒王府的女主子,如今影逸寒不在,她這個主子就必須肩負起保護府中人性命的責任。
況且,影逸寒既然敢把她扔在皇城,一定是有周全的計劃,他不是喜歡做沒有把握事情的人,她應該相信他。
那麼,在他回來之前,她在保護好自己的同時,也應該為他做點什麼。
花如墨咬咬牙,回眸看向動作看似恭敬,實則神態透著傲慢的影衛,冷聲道。「既然皇上這樣說,那麼如墨只能領旨了。」
說完,看向安吉兒,對著微笑。「安吉兒,謝謝你。」
靜白想要衝過來跟花如墨走,卻被紅衣拉住,對著她搖了搖頭。
花如墨一人進宮,好多帶的人多,如果影逸寒有心救她,救一個人比救兩個人容易。
花如墨被攙扶著上了馬車,首領看向安吉兒,行了個禮。「安夫人,皇上說你隨時都可入宮。」
花如墨看到安吉兒的身體明顯一僵,水眸低垂似不敢與自己對視,猶豫了一瞬道。「我想現在就進宮。」
xxxxxx
石砌的古道上,一輛黑色馬車低調地行駛,冷風吹拂著簾幕晃動,隱約可見裡面坐著的兩名女子清瘦的輪廓。
花如墨並沒有多說什麼,安吉兒卻感覺一陣羞愧。
她不知道花如墨把自己當什麼,但是自己的確把她當做知己,世間已經越來越少像花如墨這般遇事冷靜、處之淡然的女子了。
「寒王妃……」猶豫了一瞬,安吉兒率先開口。
聞言,花如墨看向她。
「我……」安吉兒的長相併非傾城之姿,在眾美人之間顯得太過平常,然她卻有一雙極為清靈的水眸,清澈婉轉仿若清泉般,嬌小的身姿,身上帶著小女子嫵媚,屬於十分耐看那種。
她抿了抿唇,似不知道從何說起,許久,才開口繼續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是皇上安排在寒王身邊的細作,負責監視他的舉動以及搞清楚他到底是真殘還是假殘……」
「你是皇上的人。」花如墨呢喃了一句,回想起之前二人相處時,安吉兒說過的話——沒又辦法嫁給心愛的人,那麼嫁給誰都是一樣的。
「皇上,他……和你……」花如墨很聰明,稍作細想便能夠知道安吉兒留在王府的原因,只是之前的她對影逸寒心中一直有所顧忌與怨恨,王府內的事,北國的事,她並不想被卷進去。
如今,與影逸寒已經傾心,這渾水不得不淌了。
只是沒想到,影逸軒竟然無恥到利用安吉兒對他的感情讓她嫁給寒王,在王府內做細作。
儘管她知道,一個朝代的興衰,必定伴隨著大量的犧牲與爾虞我詐,別說單單一名女子,哪怕是一個城池的百姓,為了江山社稷,必須捨棄時也得捨棄。
只是,這種事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外。
「家父曾是太傅,我與皇上在兒時就已經相識。」安吉兒伸出手,把垂在額前的劉海別至耳後,抬眸對著花如墨強擠出一絲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很喜歡皇上,喜歡他溫潤儒雅的微笑,實際上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不像寒王小時候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人。」
安吉兒說這句話時,眉眼笑得彎彎的,眼底凝出說不出的溫柔與傾慕。
花如墨看著她,好像明白了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為了影逸軒,安吉兒什麼都能做。
「後來……南國揮軍北上,北國打了敗仗,先皇疼愛前太子,不捨得他去南國去質子,便讓皇上去了南國,一切都變了。」安吉兒垂眸,嘴角的微笑越發苦澀。「皇上不喜歡我,這個我從小就知道。」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他。」安吉兒對著花如墨微笑,「這樣是不是很傻?儘管知道他一直在利用我,可還是心甘情願地被利用。」
花如墨搖搖頭,又點點頭,說真的不知道安吉兒的做法到底是傻還是痴。
「皇上做完質子回到北國就像變了個人,哪怕他的笑仍然溫潤儒雅,卻滿含滄桑,我猜他那幾年過得並不好,但是他的心裡卻住進了一名叫小玥的女孩。」安吉兒看向花如墨。「雖然你早已經把他忘了。」
花如墨垂眸,斂去眼底的同情,淡淡道。「所以,你為了他,改名換姓,嫁給寒王爺?」
安吉兒點頭。
花如墨抬眸,清靈的眼眸映出安吉兒清秀的面容,「王爺運籌帷幄,一定早就知曉你的身份……」
安吉兒微微一愣,回想了一下在王府中的這幾年,她雖然無心爭寵,也沒有刻意與其他妾室拉好關係,能夠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府中安然度過這麼長時間,除卻自己的小心翼翼,與影逸寒的暗中保護也有關係。
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對,影逸寒性格雖然乖張,卻十分聰明冷靜,虧自己還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到頭來還是依靠著他的保護才活到現在。
「沒關係的,安吉兒。」安吉兒沒有做錯什麼,為了喜歡的人付出沒有錯,但是如今二人卻註定沒有辦法站在同一邊。花如墨拉住安吉兒的手,用力握了握。「雖然這樣說並不合適,但順其自然吧,我們各為所主,沒有對錯之分。就讓歷史來做抉擇吧。」
xxxxxx
月色朦朧,夜闌入靜,銀色的月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絲絲縷縷地傾下,落在黃沙滾滾的一望無際上,灑了一地寂寥的光陰。
主帥營帳中,跳動的燭焰映在影逸寒冷峻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清寒,像是大多數常年征戰在邊塞的士兵一樣,長時間的長途跋涉,環境艱苦,令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疲憊,泛著蒼白。
剛剛打贏勝仗,把王朝的鐵蹄趕出了北國境內,清點完俘虜與戰損后,便回到了營帳中,盯著長劍兵端系著的紅色劍穗開始發獃。
花如墨做劍穗時,手工並不嫻熟,絲線屢屢中帶著褶皺,行線間穿插著凸起,但行針精緻細密,看得出來女子做得很用心。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女子垂眸做女紅時專註的神情。
看著看著,有些睏乏,趴在桌邊小憩了一會兒,卻突然被驚醒,狂跳著的心,沒有因為醒來而得到平息,相反越跳越快,隱隱心底冒出不妙的想法。
門口的守衛聽到聲音,連忙舉著火把走進,「大帥,發生什麼事了?」
影逸寒緊緊皺著眉頭,神情恍惚,盯著被涼風吹動的劍穗,半響才低聲道。「一定是花如墨出事了……」
說罷,從椅子上一躍而起,往清風營帳中走去。
進了帳內,清風正在讀兵書,見影逸寒走進,抱拳行禮道。「王爺。」
影逸寒眸波一凝,臉上帶著噩夢驚醒的神色,仿若還沒從中醒來,臉色蒼白,劍眉緊皺,一向冷靜沉穩的他,明明剛打了勝仗不應出現這種表情。
清風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影逸寒緊抿著唇,冷眸微眯,迸射出寒光,高深莫測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壓抑住心中的不安與緊張,沉聲道。「恐怕花如墨出事了。」
清風一愣,臉上也露出少有的驚慌,花如墨如果出事,這也說明靜白……
「王爺?」清風握了握手中的劍,下意識地喊出聲。
「我、我……早有打算。」影逸寒袖中的手下意識地攢緊,話雖然這樣說著,然而顫抖的語氣卻出賣了他的心情。「把花如墨留在王府時,我就猜到影逸軒早晚會對她下手,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清風皺眉,好像懂得了影逸寒的意思,即使心中再急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應該感情用事的時候,冷靜地分析道。「王爺應該好好利用這次楔機,皇上對王妃下手為先,此次出師有理……」
影逸寒皺緊眉頭,一室跳動的燭光映在冷峻緊繃的側臉上,顯出幾分冷凝,許久才幽幽道。「如果以這個理由討伐,那麼便是置花如墨於風口浪尖,哪怕是做了皇上,民心所向,身為南國公主的她也做不成皇后,到那時……」她說不定會離開我。
清風看向影逸寒,何時見過他這般舉步為艱,猶猶豫豫,王爺對王妃用情至深,哪怕是江山和生命都可付出。
那麼,王妃呢?
清風猶豫了一瞬,才道。「王妃並非等閑之人,王爺應該相信王妃,她的心中早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