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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夜闌入靜,銀色的月光如華,透過淡薄的雲層絲絲縷縷地傾下,灑落在燭光焰焰的廂房內,照在花如墨清秀白皙的臉上,顯出一分沉穩的安靜,一點也沒有被囚禁於深宮內的驚恐不安。
相反,白日里聽安吉兒說了影逸軒的過去,內心深處確實有幾分同情他,只是她到底是影逸寒的妃,不管出於何原因,在影逸寒征戰邊疆時,影逸軒將她囚禁便是不對,於情於理,皆是不合。
只是,也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花如墨倒是不慌不張,坐在紅木製成圓桌前,捏起果盤裡的水果小口吃了起來,處之淡然的模樣落在監視宮人的眼中,著實驚奇。
一點都沒有被俘虜的感覺,不知這寒王妃是真傻,還是裝傻。
又過了一會兒,花如墨吃得有些煩了,便走到外室,從書架上隨便拿了本書來讀。
讀書能夠使人心情平靜,能夠轉移注意力不去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時,門口傳來行禮聲,花如墨淡然無波的清眸微怔,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不掉。
門扉吱一聲被推開,影逸軒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出現在眼前。
花如墨合上手中的書卷,自椅子上站起,隨著宮人來到外室對著他福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
礙於身份與地位,影逸軒很少能夠如此近距離地看她。
女子已經沐浴過,換上一身白色碎花長裙,白色的純凈襯得清秀的面容越發清靈,精緻秀美的五官,彎彎的煙月眉,澄澈深邃的墨眸斂著熒光,微挺的鼻樑下,如花瓣般的薄唇微抿,別有一番嫵媚的風韻。
花如墨長相出眾,這一點影逸軒早就知道,只是每次見到她仍舊覺得很驚艷。
影逸軒沖四周人擺擺手,一雙溫潤的眼眸一寸一寸略過女子清瘦的秒段身材,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壓抑的情緒道。「起來吧。」
花如墨起身,退到一旁,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現在的她仍舊是寒王妃,他是寒王的皇兄,二人這樣見面於理不合,共處一室感覺奇怪。
影逸軒向前走了一步,花如墨下意識地後退,佯裝鎮定問出口。「不知皇上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毫不客氣的語氣,仿若自己才是這屋子的主人。
影逸軒不惱卻覺得無比可愛,嘴角一勾,笑得儒雅,話卻暗藏玄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花如墨抬眸望進影逸軒滿含佔有慾的雙眼,輕蹙秀眉,影逸軒看似溫潤儒雅,實則與影逸寒的霸道囂張如出一轍。
見女子抿唇不語,影逸軒眼底含笑,掃了一眼放於桌面上的書,調侃道。「過得倒是悠閑。」
花如墨垂眸,恭敬回道。「臣妾不敢,寄人籬下,惶恐得很。」
影逸軒蠶眉一挑,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拿起書卷,狀似無意地說道。「只要你想,你便可成為這個皇宮的女主人,朕可以給你無上的榮譽,朕可以獨寵你一人,朕可以……」
花如墨恭敬地福身行禮。「臣妾不敢當。」
影逸軒皺眉,不滿道。「朕說你當,你便當。」
說著,影逸軒朝她走來,花如墨想要退後,卻知如今後退不是辦法,如果影逸軒真的想要幹什麼,她一個女兒家又怎麼能反抗得了。
這樣想著,當即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瞪著一雙越發冷寒的清眸看他。
「小玥,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影逸軒上前一步,語氣略顯激動,用力掰著花如墨的肩膀,力氣很大,花如墨疼得忍不住蹙眉。
「皇上,臣妾在六歲時失憶過,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得,你……」花如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影逸軒粗魯地打斷。
「你在說謊!難道你不記得自己曾經答應過朕,只要朕能夠活著回北國,你便會跟著朕回來?可是後來……朕找不到你……」影逸軒的雙手因為激動過分用力。
「臣妾是花如墨,並非小玥。」看著影逸軒略顯苦澀的笑容,花如墨心底凝起一絲同情與不忍。但是,她早已經選好陣營站立,便早已無他選擇。
而且,沖著影逸軒利用夏子夜與安吉兒的手段,哪怕是有小玥的記憶,她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人。
影逸軒深深地凝著花如墨冷淡的臉,話從牙縫中擠出。「朕不管你是花如墨,還是小玥,三天後,你都要嫁給朕!」
花如墨微微一愣,擰眉看他,影逸軒當真要不顧天下百姓的反對娶她?
這不可能,他不敢……
那麼他這麼做的目的是……影逸寒!他想引影逸寒回宮!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恐怕等影逸寒回來就會將其剿滅。
「這不可能,臣妾是寒王妃,不可以嫁給皇上。」花如墨下意識地開口,下一刻手腕卻被擒住,整個人被強制抱在懷中,稍稍掙扎就聽得戲謔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寒王妃?很快你就不是了!乖乖地等著嫁給朕!」在花如墨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打橫抱起,往內室走去。
花如墨被扔在床上,稍一晃神,人已經被壓下,雙手被擒住舉過頭頂,眼看男人就要對自己用強,急中生智,放緩聲音道。「皇上!你當真想娶我?」
見影逸軒動作一頓,繼續道。「如果皇上想要對臣妾動粗,臣妾無力反抗,只能被迫承/歡,可是皇上可否做到讓如墨心甘情願嫁給你?」
把臣妾改為如墨,這說明女子已經不再以寒王妃自稱。
這樣的認知令影逸軒心情大好,雖然知道這只是女子的緩兵之計,卻還是願意陪她演下去。「說吧,你想要什麼?」
花如墨動了動被攢緊的手腕,這樣被壓在床上的姿勢令她倍感屈辱,然而對方到底不是影逸寒,並非自己幾句惹惱的話便可將其打發,只能繼續道。「如墨想要鳳霞冠,想要鳳印,想要母儀天下,想要成為統領六宮之主,如果皇上能夠讓如墨當上皇后,那麼便心甘情願嫁給你。」
影逸軒溫潤的黑眸凝出一絲惱怒,看著女子的眼神越發冷寒,「你以為朕不敢娶你?不敢讓你當皇后?」
花如墨微微一愣,影逸軒比她想象的要聰明很多,只是現在也顧不上那麼多,咬咬牙回道。「如果皇上敢,那麼做給如墨看!」
影逸軒冷哼一聲,憤怒起身,黑眸冷冷凝著躺在床上,顯出幾分脆弱的女人,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乖乖等著嫁給朕!」
說完,拂袖而去,大力的關門聲,震得整間屋子抖了三抖。
第二日,花如墨還未起床,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接著伺候的宮人走進,搬來兩個箱子,裡面有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為首的宮女手中還托著一個明黃色的包裹。
「寒王妃,這是皇上讓奴婢送給你的。」
花如墨皺著眉頭接過包裹,打開一看竟然是黃金精雕細琢的鳳印,清靈的眼底掩飾不住的驚訝,稍一愣神,後面的宮人上前,端來的是鳳霞冠、大紅喜袍。
影逸軒是鐵了心要娶她,當然這其中並非單純只是為了娶她,更多的是想要引影逸寒回宮。
可是,自己的話已經放出去了,這可怎麼辦。
宮人站於一側,等著她發話。
花如墨淡看了一眼喜袍,腦海浮現的卻是初次與影逸寒相見的情景,算不上一個良好的相遇,然而那日的影逸寒確實俊美無雙。
只能嫁給影逸軒了嗎?
花如墨抿了抿唇,心中隱隱地已有了決定。
起身順從地試了喜袍,由於身形偏瘦的原因,喜袍穿在略顯寬大,卻襯得清瘦的身子越發輕靈,又戴上了鳳霞冠,鏡子里映出一張清艷逼人的小臉,明眸皓齒,口若朱丹。
一切就緒后,便已悶了為由,在眾宮人的監視下,出了廂房的門,便往皇宮內一條涓涓細流的河邊走去,據說這條河直通城外的護城河,南北貫穿直達邊疆,這些都是在書上讀來的。
「王妃。」宮人好像害怕花如墨想不開自盡,見女子舉步往河邊走去連忙追了上來。
「我只是想要站在河邊看一下而已,還從來沒有見過北國的河流。」花如墨回眸對著宮人微笑,便在她的攙扶下上了臨河而建的亭子,隨手摘下幾片樹葉放在手中把玩著,而後扔進河裡,看著樹葉飄搖漸漸遠去,而後繼續摘下葉子扔進河裡。
宮人只是站在一旁,不敢出聲,雖心中有所疑惑,但又覺得只是樹葉與花瓣而已,大概是南國有什麼特殊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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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距離北國皇城大約還有一天路程,一處茂密叢林臨河駐紮的營帳,垂下的帷幕被掀開,已經馬不停蹄趕路一天的影逸寒走了出來,看了眼遠處天空泛起的月牙白,入鬢的劍眉蹙起舒展不開。
「怎麼這麼多樹葉?上面還有個心形的標誌?」
「這個樹葉的形狀好奇怪,好像是被人刻意修剪過。」
「我認得這個形狀,兄長曾經在宮中當差,修剪過樹葉,我記得他帶回來的就是這種形狀的!」
身邊,幾名士兵經過,閑聊傳入影逸寒耳朵里,心中不禁奇怪,皇宮裡的樹葉怎麼會飄到這個地方來。
來到河邊,看著緩緩而過的樹葉與花瓣,影逸寒彎腰撿起放於掌心,樹葉上青色的脈絡間,一個用指甲畫出的小小心形清晰可見,正是女子曾經在他掌心經常寫下的那個『字』。
影逸寒捏緊樹葉一角,指肚輕撫樹葉脈絡。直到這時,一直提著的心才稍稍放下,儘管知道這樣想她並不合理,天知道當他知道花如墨要嫁給影逸軒時,有多氣憤,有多不甘,如今只是單單看著印有心形划痕的樹葉,明了女子的心意,便感覺異常的心安。
花如墨在告訴他,皇宮有問題,不可前去。
可是,她在那裡,他又怎麼可能不去。
憤然揮手,手中樹葉落入湍急河流中,最後看了一眼搖搖晃晃浮在水面上的葉子與花瓣,轉身走向營地,下達最後的命令。
——明日一早,啟程攻陷北國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