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懷念過去的心情只是瀰漫了短短的一瞬,林嬤嬤很快就已經收拾了心情恢復過來。

見楊宛依舊貼在自己膝上,她笑道:「今兒明明是應該高興的,怎麼就傷感起來了。」

楊宛立刻明白林嬤嬤的意思,直起身隨手抹了腮邊眼淚,笑著說:「嬤嬤說得是。」

林嬤嬤連忙取了帕子過來沾濕了,給她抹去了臉上淚痕,見一張臉重新凈白無瑕之後,方才丟了帕子,握住她的手笑道:「以前倒是不曾見你這般哭過。」

兩人略微說了兩句以前的日子,林嬤嬤似乎是隨口一提:「公主殿下在宮中,日子倒是和以前也沒有什麼兩樣。」楊宛想著這句話,又想著對自己一直還算不錯的長安公主,忍不住問:「嬤嬤,公主殿下與大姐姐,到底有什麼淵源?」

林嬤嬤一怔,摸著她的頭道:「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宛宛你只要知道,殿下是願意護著你的就好。」

楊宛知道自己不能在問,於是再度將這個在心底已經盤旋許久的問題按捺了下去,對林嬤嬤說:「我給嬤嬤說說玉小姐吧。」

說著,也不等林嬤嬤回答,就將自己眼中看到的姚玉說了個一清二楚,甚至於連自己與姚玉的幾次糾紛也說了出來:「玉小姐心裏面太糾結,嬤嬤要教好玉小姐,得先讓她心胸開闊才行。」

林嬤嬤一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外面丫鬟低聲地叫著席姨娘,席泓晴進來了。

見兩人似乎交談甚歡,席泓晴漂亮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一雙美眸盈盈看過來:「林嬤嬤,宛宛,肅少爺已經派人過來問過一次了。」

楊宛知道姚肅已經有了想回去的心思,當即起身給林嬤嬤行了一禮,對林嬤嬤說聲告辭。林嬤嬤含笑送了她出門,見她與席泓晴走遠之後,眉頭一皺,回到屋中沉思起來。

席泓晴與楊宛並肩向前走,身後丫鬟離著約有四五步的距離。一路沉默無話,將要到二門時,席泓晴忽地輕聲說:「宛宛,日後,能否幫我照顧遠哥兒一二?」

楊宛抬頭看她,後者臉上平靜無波,看不出什麼情緒來。楊宛略一思拊,道:「遠哥兒在外,我有心而無力。」

席泓晴露出淺淡的笑,彷彿天邊上的雲,一下子就飄過去了。

「只要你有心就好。」

這句話過了好幾天,楊宛才發現是怎麼回事。席宏遠赫然是進了丞相府,與丞相府簽了個長約,跟在管事的後面跑腿。

楊宛初初在管事身後看到他,差一點就驚訝得叫出聲來。

此時正是姚儀帶著姚章與姚肅兩人旁聽姚家事務的時候。姚儀這一點倒是與旁人不同,從不認為兒子太小而不讓他們參與到事務中去,早早地就讓兩個兒子在一旁旁聽。

管事的上來交代的,是姚家今年準備去江南販絲的相關事宜,席宏遠規規矩矩地站在後面不遠處,楊宛與姚章身後的溫承兩人同時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隨後又移過去。

不多時,管事的說完,推了席宏遠上前:「老爺,這是小的今年準備帶過去的學徒,倒是個好種子。」

姚儀的視線在席宏遠身上一掃而過,和顏悅色地問了一句:「路途辛苦,你可受得住?」

席宏遠堅毅地說一聲受得住,姚儀就一笑:「既如此,就好好乾。」

等管事的帶著席宏遠退下了,姚肅忍不住叫起來:「爹,剛才那個,是二叔那個席姨娘的弟弟!」

姚章皺眉,抬眼看著姚儀。

後者不為所動,不緊不慢地點頭:「我知道。」

姚肅問:「爹,為什麼?不是說不能有所勾連嗎?」他確實想不通,分明是二叔的人,為什麼卻在大房的鋪子里做事?

姚儀看一眼姚章,問:「章兒如何想?」

姚章規規矩矩拱手為禮,略加思索,才道:「爹定然是有所決斷。斷然不是那種被蒙蔽之人。」

姚儀笑道:「你倒是乖覺。」

停一停,目光從溫承和楊宛身上掃過,姚儀道:「方才那席宏遠,曾經也是好學識的學子,如今轉行走了商路,也很是聰明。至於席姨娘,兩人因為她為妾之事,已經分道揚鑣了。」

姚章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姚肅搶了先:「可是,那畢竟是他的姐姐!」

姚儀但笑不語,轉而對姚章說:「章兒這幾日就先不要去學堂了,跟在我身邊看一看家裡面的事。」

姚章臉上泛上紅暈,當即就應下了。見姚肅可憐巴巴地看著,姚章難得露出真心實意的笑:「等弟弟你再大一些,父親也會帶著你的。」

這樣的日子中,時間彷彿一眨眼就到了秋日。

楊宛除了服,換上了鮮艷的衣服。姚夫人早早就特意給她挑了大紅團花的緞子做了衣裳,總算等到她可以穿,馬上取了讓她換上,拉著左右看一看,笑眯眯地說:「果然是這樣好看些。」

姚真在邊上看著,笑著說:「娘不覺得還差了點什麼嗎?」說著,從椅子上跳下來,拔了自己紅珊瑚的簪子,插到楊宛頭上:「這樣才好。」

姚夫人見了也笑,說:「確實是差了些首飾。」說著,讓丫鬟去取了自己的首飾盒過來,打開了給楊宛看,道:「若是有喜歡的,儘管挑了去。」

楊宛略微低頭,入目就見光華一片,看得要目不暇接。只是略一掃,卻又移開視線去:「夫人好意,宛宛知道的。只是宛宛卻……」

話未說完,姚夫人就笑道:「倒是我忘了。你這般年紀的,哪能用我這般年歲大的首飾。」一邊說著,一邊又揚聲叫著珍珠過來,讓她明日去請了外頭首飾鋪子的人過來,專門給楊宛和姚真打首飾。

「正好借著機會,將冬天裡的衣服都備下了,也好穿。」動作快得讓楊宛都來不及反對。

姚真在一旁笑眯眯地拉了她的手,說:「宛宛到時候要記得過來跟我一起挑首飾。」

楊宛應一聲是,臉上笑容浮現出來。

三人正說笑著,忽地有人來報,說二房那邊派了個婆子過來了。

姚夫人略顯好奇地讓人進來,不多時,那婆子就喜氣洋洋地進來,笑著對姚夫人行了一禮,說:「見過大夫人。」

原來,二房席姨娘有孕了。

自從姚二夫人生了姚昊之後,二房已經許久未曾有喜事,如今席姨娘喜事傳來,姚二老爺當即欣喜若狂,派人將消息送到大房來,打算與大房同喜。

楊宛在邊上聽著,略有些驚訝。

席泓晴到姚家不過三五月,就已經有了身孕,背後得寵,可見一斑。

沒過兩天,姚二夫人就帶著席泓晴過來了。當時楊宛正與姚真一同在姚夫人這裡挑冬日裡的衣裳,正正好地碰上了。

席泓晴就算有孕了也沒有顯得豐腴一些,依舊是有些瘦削。見了楊宛,她的視線飛快地移開,落在姚二夫人頭上,不再動了。

姚夫人讓兩人都落了座,笑道:「我這裡倒是不湊巧,亂得很。」

姚二夫人說:「原就是我來的突然,打擾到大嫂了。」兩人寒暄幾句,姚二夫人笑眯眯道:「今兒過來,是因為席姨娘的事。大嫂想來也知道,她有孕已經兩月,前日請了大夫過來,大夫卻說坐胎有些不穩。我想著,大嫂這邊曾經有過一個擅長調理的婆子,想借了過去給席姨娘調理一二。」

姚夫人的視線從席泓晴身上掃過,見她面色略顯蒼白,不由皺眉:「怎麼瘦成這樣?」姚二夫人就嘆,對著姚夫人抱怨起來。

兩人說著,楊宛又打量了席泓晴一番,方才垂下頭去。她看得分明,席泓晴眼中並無喜色,這樣的消息也沒有讓她興奮幾分。

楊宛想著席泓晴的事,一時之間手上就慢了一拍,被姚真拉了拉:「你想什麼呢?」

楊宛回神,隨意找了個借口:「現在少爺在習武,也不知道是不是餓了。」

姚真偷笑:「二哥哥一向餓得快,這時候說不準真的就餓了。」兩人已經挑好了樣子衣料,坐在這裡也覺得無趣。姚真偷了個空去向姚夫人告了個罪,拉著楊宛就走了。

出了門,姚真就說:「我們去看二哥哥吧?」見楊宛點頭,立刻笑眯眯地拉了她就走,身後丫鬟婆子連忙跟上。

路上經過廚房,還拐了一腳去廚房給姚肅取了些吃食點心。

姚肅果然正是餓了,見兩人過來,還帶了吃的,臉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吃了兩口,他才想起身邊人,隨手分出去一點。

楊宛這才發現溫承居然也跟著姚肅在習武,不由略帶驚訝。溫承對她一笑,道:「老爺吩咐小的跟著二少爺學一學。」

楊宛聽他解釋,卻想不明白姚儀是想幹什麼了。

姚肅迅速解決完一個,說:「宛宛,你別看承心看上去瘦弱,倒是比我還要有力氣。不過先生說了,承心的體格沒我好,底子差了點,還要好好養。」

說著,大模大樣過去拍拍溫承的肩:「要好好養!」溫承含笑應是。

姚真在邊上看著,眼睛發亮,眼珠一轉,卻什麼都沒有說。說笑了一會兒,姚肅就回去繼續努力了,溫承也跟了過去。姚真與楊宛兩人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趣,轉身想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姚真與楊宛說:「原來這習武,還能鍛煉體格。」

楊宛不知道她的心思,謹慎地說是,又說:「只是女子若是學那個,未免粗魯了些。」姚真就有些喪氣起來。

忽地有一個丫鬟遠遠地行了一禮,叫著宛宛姑娘。姚真來了興緻,招手讓她過來,問她找楊宛有什麼事。

那丫鬟抿了抿唇,有些緊張地說:「見過小姐,席姨娘讓婢子過來,請宛宛姑娘過去一敘。」

姚真不解地問:「方才我們都見過席姨娘,席姨娘並未說什麼呀?」這樣說著,卻也起了好奇心,讓那丫鬟在前面帶路前去。

那丫鬟有些遲疑,抬起頭來與姚真對視,說:「席姨娘只請宛宛姑娘去。」

姚真也不覺得有什麼,笑道:「我也不準備聽宛宛與她的談話呀,我只是送宛宛過去,等到了地方,我就在邊上等著宛宛你。」

那丫鬟還要囁嚅兩句,姚真就翻了臉,道:「你這般推三阻四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根本就不是席姨娘派人來請?」

丫鬟被嚇得臉色發白,連忙跪下請罪。姚真就笑眯眯地說:「既然知道錯了,那就帶著我們去就是了。」

楊宛在邊上細細打量那丫鬟,只覺得那丫鬟雖然神色倉惶,但看上去卻並不顯得真。一時之間心中很是猜疑。

此時見姚真堅持,原本要勸著姚真不要去,但見她堅持著,也就放棄了勸說,只是心中想著要小心才是。

臨走的時候,她叮囑那些丫鬟婆子換了個位置,選了兩人出來在前面開路。

被圍在中間的姚真猜測著席泓晴為什麼叫了楊宛過來,為什麼剛才不說話,一路上興緻盎然。楊宛卻心事重重,盯著那丫鬟絲毫不敢放鬆。

一路走過去,漸漸顯得荒涼。

草木漸高,野草蔓生,此時都已經枯黃。樹木的葉子已經泛黃,眼看就要掉了。道旁的灌木長得人高,似乎沒有修剪過,就那樣張牙舞爪地往天空長,攔住了天上的太陽,讓道路中間顯得有些陰森。

連姚真也有些膽怯起來,拉緊了楊宛的手,聲音也漸漸低了下來。

楊宛也不知道丞相府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心中愈發警惕。此時被姚真一拉,連忙側臉去看她,說:「要不先回去?」

姚真有些猶豫,楊宛在等她回答的時候轉頭去看前面帶路的丫鬟,發現就在方才,那一錯眼,就見那丫鬟的身影在草木從中扭了一扭,往邊上一跳,居然就不見了。

楊宛吃了一驚,連忙拉住了姚真,幾個丫鬟婆子也覺得不對,派了一人去追那丫鬟,其餘人等緊緊地將姚真圍在了中間。

不等姚真反應過來,前面就有一個家丁哼著小調歪七扭八地走了過來。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下等家丁,下等家丁特有的布衫半敞著,露出系得有些扭曲的褲子。

見到一群人,他似乎也吃了一驚,連忙跪了下來,將衣衫往身上拉:「饒命!」

聲音一出,他身後又傳來嬌聲軟語,一個穿著丫鬟衣衫的女人走了出來,面上潮紅,眼神迷濛。她還在對那家丁說著話,抬眼卻見得這一群人站在這裡,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驚愕之色。

楊宛連忙遮了姚真的眼睛。丫鬟婆子們也是乖覺,不等誰發話,就上前捆了那兩人。

那兩人還要想跑,幾個婆子並丫鬟一擁而上,就將兩人按住了。

姚真身邊的丫鬟綠柳勸著姚真先往別處去,留了幾人在這裡,兩個大丫鬟陪著姚真楊宛一同往回走了。

急急走到姚夫人院子里,楊宛的心都是跳的。

姚二夫人與席泓晴依舊在那裡與姚夫人說笑,三人見兩人衝進來,臉上發白,都有些錯愕地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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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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