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她說都很在乎
「我打賭,小堂姐來了!」
聽見西門舞的話,蘇雯的心安定了些許。聽到西門妝來了,她總是莫名覺得安心。
而就在此時,那道講台上的黑影側身,看向那被撞擊的教室門,忽然笑了。
門外,一團又一團的泥球打在101教室門上。勞萊克與月容笙站在一旁,只見最後一團圓木桌那麼大的泥球砸在101教室的門上,門開了。
不是被砸壞的,而是被人從裡面打開的。泥沙稀里嘩啦落地,101教室門前幾乎被埋沒。要不是方才那些看戲的學生已經離開了,這一幕必定會叫眾人大驚。
西門妝擰眉,探索的目光順著那唯一的細縫往離開去,誰知,一股陰風驟然颳起,從教室內吹來。那門前的泥沙揚起,風沙迷了西門妝的眼睛。她沒有辦法靠近,不得不往後退去。
可是教室里卻傳來一道滄桑陰沉的女音:「你想救他們?那就現在進來!」
西門妝剎那頓足,眉頭微蹙,看著那門前被逐漸吹散的風沙,以及那扇慢慢閉合的教室門。西門妝咬牙,當即什麼也不想,兩眼一閉,便猛的衝刺過去。
嘭——
101教室的門在此關上,門外的月容笙和勞萊克皆是一驚。目光四下探望,始終沒有發現西門妝的身影。
許久,月容笙才揚唇一笑,「看樣子,她進去送死了!」
「月大人,方才那個聲音,是封印之門裡的那個女鬼是嗎?」勞萊克蹙眉,方才那個聲音他也聽見了,離得很近,而且那種感覺十分的熟悉。當初被封印在門裡,他們見識了不少的妖魔鬼怪,而如今,封印之門已經被打開了,不僅他們被放出來,就連那些被封印許久的妖魔鬼怪也重獲自由。
月容笙斂笑,細細一想,而後點頭,「沒錯,是她。」那個被困在封印之門裡的女鬼,滿懷怨氣,始終無法得到超度,轉世輪迴。她憑藉著一口怨氣存活至今,現在出來,似乎是為了報仇吧!
「那西門小姐、、、」勞萊克擰眉,心裡有些擔心,「若是西門小姐在這裡出了事情,大人會怪罪我們的。」
「沸洛不會的,就算西門妝死在這裡,也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沸洛只說不許我們動她,現在動她的可不是我們。」月容笙說著,兀自轉身,便往來路走去。她似乎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留在這裡了,接下來就看西門妝的命。若是她能平安出來,那就算她命大,若是她死在了裡面,那就更好。
西門舞也死在裡面,如此一來,溫月成就是她的了。
看著那道身影遠去,勞萊克有些躊躇。月容笙的話不無道理,可是他卻無端擔心,擔心西門妝會出什麼事情。
——
四周一片漆黑,可以說伸手不見五指。方才那一絲光明消失了,蘇雯三人互相依偎著,似乎還抱著一線希望。西門妝慢慢的睜眼,那雙血目掃過,從那一顆顆腦袋越過,望見了西門舞三人。看她們還平安,西門妝的心裡就安然許多。
長長舒了一口氣,西門妝回身。她現在就處在門后的陰影里,而她的身後一陣陰寒。轉身之際,她對上了那覆在牆上的陰影。一雙美目微微泛著紅光,她緊迫的盯著那人,「劉淑華老師!」薄唇輕啟,她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教室里蕩漾開去。
西門舞猛的抬目,向那門前的角落看去,只看見西門妝的背影,她此刻正面對著牆,似乎在自言自語。
那突然響起的,陰冷的女音叫在場的學子微微一愣,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引得西門妝猛的回眸。那雙泛著紅光的眸子殺意頓現,頓時無人再敢喧嘩。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間教室里有個怪物,是鬼還是什麼,誰也弄不清楚。
那牆上的人面慢慢的揚唇,一雙空洞沒有眼珠的眼睛盯著近在眼前的西門妝,她道,「你怎麼認識我?你也是該隱的後代?」
西門妝扭頭,再次對上那人面,目光掃過那披肩的長發,隨後抬手,撫上那人的發尾,「你的苦楚我都知道,你的怨念我也明白。」她能看透世間所有,無論是人還是鬼,無論是思想還是心。那撫弄發尾的動作十分溫柔,就好像劉淑華年幼時,自己奶奶撫弄她的發一樣。
牆上的女人微微一愣,空洞的眼慢慢變得柔和,「想感化我,那是不可能的。」她的語氣肯定。
西門妝的動作一頓,眸光微凜,她揚唇。
只聽劉淑華接著道,「在封印之門裡,曾經有一個人也想將我感化,他和你一樣是該隱的後代。」她說的那個人,西門妝知道,是沸洛。
她多少有些驚訝,像沈爾那樣的人,竟然也懂得感化別人。還是說他在封印之門裡呆了太久,實在是太無聊了。
思來想去,德古拉。沸洛那個人,還是比較適合後者。他應當是太無聊了!
幽幽的收回手,西門妝問道,「看樣子他失敗了!不僅沒有感化你,反倒讓你內心的怨念更重了。」
「他說過,我的怨念越重,我就會越強大。我越恨,我的念力就越強大。」劉淑華緩緩道,至少現在,她和西門妝還在心平氣和的說話。
西門妝忍不住笑,沸洛果然不是想要感化她,只是想要讓她變得更加強大,然後去隨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情。
換而言之,他是在助紂為虐。
西門妝微微挪動步子,慢慢的遠離那個牆上的女鬼。初步了解了一下,這個叫劉淑華的女鬼很理智,做事情也絲毫沒有衝動,顯然是計劃了很久了。既然她選擇101教室,既然她選擇他們班級,那麼說明,她要找的那個人,一定在這個班級裡面。
「你們知道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嗎?」西門妝站直了身體,慢慢的踱步走上講台。
西門舞三人微微愕然,沒想到西門妝會如此氣定神閑的上台,絲毫不為這籠罩的黑暗影響,也沒有絲毫的膽怯。
劉淑華始終跟在西門妝的身後,她始終覆在牆上,沒辦法下來。
全教室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安靜了,因為那道清冷的女音,至少聽起來還有一絲生氣。既然是人,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是你在惡作劇嗎?」一道高昂的男音響起,打破了寂靜。
西門妝兩手撐在講台上,繼而她一個響指,教室里的燈亮了。
一陣抽氣聲過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講台上的西門妝身上。左右看看,那教室門角落裡還貼著一道人影,那就是他們這節課的教授。
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此刻正面朝著牆壁的方向,與方才西門妝的姿勢一樣,盯著牆角。
而那牆上的鬼影已經消失了,這光明之中,大家提起的心慢慢的放下了,也有人開始躁動。
方才說話的那個男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眼半眯的看著台上的西門妝,道,「你是西門妝吧!方才都是你的惡作劇嗎?」
西門妝的目光隨之看去,瞥見那個少年,不由得揚眉,「你是武冬?」明德高校校長的兒子,武冬。
那少年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西門妝竟然認識他。
「你家祖上是不是有一個叫武士文的人?」西門妝繼續問道,語氣自始至終都是陰冷的,泛著絲絲寒意。
武冬蹙眉,更為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們祖上有個叫武士文的人?」
如此,西門妝便確定了。目光微微一轉,她看向牆角形似面壁思過的教授,「現在你知道了,他就是武士文的後人。你要想報仇抱怨找他一個人就夠了,把大家放了吧!」她的語氣很淡,沒有一絲起伏,也沒有懇求的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又隨著她轉到了那名劉教授的身上,只見那個女人慢慢的轉身,一張慘白的臉朝向他們,頓時幾聲厲叫響起。又幾個女生被嚇哭了。
那是鬼,絕對是鬼!因為除了臉色慘白以外,她還沒有眼睛。可是那兩個窟窿卻是冷冷的掃過他們,彷彿能夠看見似的。
就連蘇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兩手抓住李君嬈和西門舞的手臂,擔憂的目光落在講台上的西門妝身上。畢竟,西門妝離那個女人那麼近,要是那個女人突然對她發起攻擊的話,應該很難避開才是。
「你說得倒是輕鬆!」劉教授咧嘴,那兩片慘白毫無血色的唇微張,鮮紅的舌頭在嘴裡翻滾,乍一看就像是含著一口血。
西門妝微微勾唇,對她的回答絲毫沒有感到奇怪。若是劉淑華能夠傷到那個武冬,也許她早就動手了。可是她一直猶豫,一直沒有動手。那就只能說明,武冬身上一定有什麼可以辟邪的東西,所以劉淑華才沒法靠近他只能將他和大家一起困在這裡。
「要不然我替你殺了他也行!」少女揚唇,唇角的笑意深邃,泛著冷意。
她的話傳到武冬的耳里,他只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心不由揪緊,忍不住往後挪動一步,卻是抵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劉淑華徒然冷笑,「你再說一遍!」那雙空洞的眼轉向西門妝,她始終站在牆角,只能沿著牆角移動。
因為她是縛地靈,當年死在了這裡,所以現在也只能呆在這裡。
只可惜,當年沒有殺死武士文,這是她被封印之後唯一的遺憾。所以現在她回來了,即便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她也要找到武士文的後代,亦或者說武士文的轉世,報仇雪恨。
當年在這件教室里發生的事情,即便時間再怎麼磨洗,她也絕對忘不掉。因為那些恥辱,已經刻在了她的骨頭裡,無論她用什麼辦法,都沒有辦法忘卻。
然,今天西門妝的目的,就是讓她忘卻。她對於鬼,始終不及德古拉。沸洛。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沒辦法去殺死他們,因為他們已經死過一次了。是死過一次的人類。
每一個怨靈背後都有一個撼動人心的故事,就好比之前在女生公寓後面那片小林子里。附身在老梧桐上的那個惡鬼!
後來沸洛告訴她,其實那是一個70年代為校長打胎的女學生。
時間並不久遠,但是卻叫人想想都心寒。一個為校長打胎的女學生,最後卻死在了打胎的手術台上。因為校長家中有妻子,兒子,甚至,他的兒子和那個女學生同歲。本來,是兒子的女朋友,可是最後卻被父親強姦了。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那個年代,是多麼的可怕。
而劉淑華,她的遭遇也絕對不會簡單。
所以,西門妝沒有辦法對惡靈下手,因為不敢去翻找他們的過去。
於她而言,一個罪該萬死的人死去,那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是一個無辜的人死去,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壞事了。
她只希望劉淑華能夠明白,她要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早就死了。武冬只是一個無辜的人,若是她今天真的殺了武冬,那麼她將再也無法輪迴轉世,將永遠在虛無的空間里飄蕩,得不到救贖。為了殺一個無辜的人而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西門妝覺得並不值得。
「如果只有殺了他,你才願意放過大家。那我願意替你動手,殺了他。」西門妝擰眉,目光肯定的落在劉教授身上。
她的話讓蘇雯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一雙美目冷冷的看著西門妝,不由得從座位上移步,「小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雯的眼神很冷,如那日在櫻花林里。得知白黎的死也許和西門妝有關的時候一樣。那樣清冷疏遠的目光,西門妝不敢去看。所以她別過頭,不去看蘇雯的臉。這世上能傷害她的人,都是那些她在乎的人。蘇雯偏偏是其中一個,還是西門妝特別在乎的一個。
「怎麼樣?這個交易,你做嗎?殺了他,你願意放大家離開嗎?」西門妝冷冷的道,話語泛著寒意,故意忽視了蘇雯的話。
蘇雯向她走去,那角落裡站著的劉教授卻是猛的閃身,站在了西門妝的背後。
一口冷氣吹在少女的脖頸上,她猙獰的笑,「你何必騙你自己,這間教室里,你想救的人只有兩個。是她和那個丫頭吧!」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大家都能聽見。
劉淑華指的是西門舞和蘇雯,沒有包括李君嬈。
西門妝的眉頭微微擰起,不由一笑,笑而不答。她算是默認了,她之所以走進這間教室,就是為了西門舞和蘇雯而已。如果今日她們兩個不在這教室里,她還會進來嗎?站在這裡,和一個惡靈討價還價,做交易。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西門妝心裡是這麼認為的。她不會為了自己不在乎的人,浪費時間。
「西門妝,她說的是真的嗎?」蘇雯厲聲問道,那張俏臉已然完全沉了下去。
那人沒有回答,只見西門舞和李君嬈跟著蘇雯步出來,將那少女架了回去,「蘇雯,你別這樣。」
這幾天壓抑的心情,此刻全然爆發了。現在的蘇雯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發,只是缺少一個導引索而已。
現在,劉淑華的話成為了導火線。她將西門妝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蘇雯沒法接受西門妝這種心理。
因為她和西門妝不一樣,她希望幫助每一個人,能幫的就一定幫。所以才會一次次的遷就孟曉久,讓她對她養成了依賴性。可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是孟曉久的改變。
有時候,人就是如此。倘若一個人,天天打你巴掌,但是某一天,他忽然不打你了,你會感激他;倘若一個人,天天給你糖吃,但是某一天,他忽然不給你了,你會仇視他。
人心,就是如此。
「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想救的人只有你和小舞。」西門妝如實回道,她的話讓在座的眾人一陣叫囂不滿。雖然不知道西門妝到底有什麼能耐,救他們,但是聽到西門妝說只想救兩個人,而不管他們的死活,所有人都覺得是西門妝的錯,她最大惡極。
然,西門妝卻是冷笑,「我和你們大家有什麼關係嗎?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到這裡,你們還會怨我沒有來救你們嗎?」這就是所謂的人心,叫人咂舌。
她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到所有人的耳里,除了蘇雯以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怎麼可以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蘇雯擰眉,面色又沉了幾分。在她的觀念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西門妝這番話卻說得如此的現實,顯得她是一個格外世俗的人。
「看樣子,你那位朋友並不領情啊!」劉淑華的聲音從西門妝身後傳來,帶著笑意,似是嘲諷。
西門妝擰眉,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慢慢的移到蘇雯的身上。
那少女始終看著她,那目光和那日在櫻花林里沒什麼兩樣,就好像對她來說,西門妝只是一個陌生人似的。
「我再問一次,這個交易你做嗎?你不是那麼想殺死他嗎?現在猶猶豫豫拖拖拉拉,是下不了手嗎?」西門妝雖然是看著蘇雯在說話,可是那話卻是對身後的劉淑華說的。
又是一口寒氣噴洒在她的後頸上,西門妝的臉色不由一沉,提步往講台下走去。
她的目標十分明確,第三排正中間的武冬。
那個少年看著越發靠近的西門妝,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往後左邊移去。
西門妝卻是笑,笑意微冷。她的腳步忽然站定,就站在人行道上,看著那個少年從人群中躥出,眼看著就要向牆壁靠去了。
西門妝的目光徒然一沉,紅光暗涌,定定的落在那少年的雙腳上。
武冬的腳步咻地停住,就在里牆壁兩米遠的地方。西門妝抬目,卻見他身後的牆上,映著一道身影,正是劉淑華。就在方才,她從那個劉教授的身體里出來,然後瞬間移到了武冬身後的牆上。
西門妝總算明白了,武冬之所以活到現在的原因。
因為劉淑華是縛地靈,她只能順著這幾面牆游移,即便是借用人類的身體,也只能貼著牆角,不能走得太遠。而武冬所在的位置,是在第三排的正中,他的周圍有許多的人。所以他坐在人氣最盛的地方,劉淑華無法靠近。
武冬徒然止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西門妝的身上。那些坐在位置上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可就在他們起身的那一瞬,腳下似是有千斤重一般,無論如何都邁不開。
西門妝的雙眸涌動紅光,叫人駭然。看著她一步步的逼近武冬,蘇雯想要上去阻攔,誰知腳下也是一定,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似的,無法動彈。再看身邊的李君嬈和西門舞,大家都是一個狀態。整個101教室的人都被西門妝施了定身術,唯一能行動的,只有她還有那個依靠牆壁遊走的劉淑華。
「真不愧是該隱的後代!」女人得意的笑,空洞的眼死死的盯著武冬的後背,彷彿要在他的悲傷盯出一個洞來似的。
西門妝的腳步已然逼近,她在武冬的面前站定,仔細些看,那個少年的面上不斷地滲出細汗,看樣子是緊張得不行了。
「求求你,不要殺我!」武冬看著她,目光閃爍,乞求的光芒讓人憐憫。
若是叫別人見了,說不定真的就放他一馬了。可是西門妝的臉色未變,依舊是冷冷的看著他,亦或者說,是越過那少年的肩膀,看他身後那面牆上的陰影。
「劉淑華,這個交易你願意做嗎?我替你殺了他,你把教室門打開,讓大家離開。」她的語氣始終平淡,話還是那一句,反反覆復,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劉淑華聽了微微蹙眉,半晌才道,「那你先替我殺了他!」那話里透著狠勁兒,叫人心顫。
西門妝揚手,青蔥玉指握住了少年的肩膀,武冬的心裡「咯噔」一下,似乎已經感覺到死神在向他招手了。好可怕!等待死亡的感覺!
劉淑華似乎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心裡的想法,此刻,不由得揚唇,唇角的笑意深邃而得意。
「恐懼侵蝕你的心,你會在恐懼中等待死亡的降臨,如我當初一樣。」劉淑華冷冷的道,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武冬的背上,已經無暇去顧西門妝了。
誰知,那少女卻冷不丁的道了一句,「你也有後人吧!你以前有個兄長,現在他的後代也和武冬差不多年紀吧!」少女的話音很冷,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那牆上的女人微愣,目光徒然抬起,瞪著西門妝,卻沒有說話。
顯然,她惱怒了。以為西門妝是想拿劉家的後人威脅她,如當初那些人一樣,用她的家人威脅她。
西門妝揚眉,唇角微揚,「看樣子,我戳到你的痛處了!」她說著,手微抬,輕輕的拍了拍武冬的肩膀。
然後,接著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哥哥的女兒,現在正在和武冬交往呢?」
她的話讓劉淑華大驚,爾後她抓狂了,「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深刻的記得,自己靈堂上,兄長立下的誓言,劉家世世代代,絕對不會和武家有任何來往。
「武冬,你女朋友叫什麼?」西門妝的眸光微轉,轉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武冬愣住,心下一寒,不敢說了。
劉淑華的心卻是涼了半截,即便,她早就沒心了。
「你現在殺了他,他也會變成像你一樣的惡鬼。也許多年後的某一天,還是在這間教室里,亦或者在別的什麼地方,他也會就是重演,如此對待你們劉家的後代。」西門妝繼續說著,看著劉淑華有了一點反應,她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如果你不在乎,我現在就替你殺了他。」話落,西門妝已經一手捏住了武冬的脖子,將其拎了起來。
那牆上的女人突然瞪大眼,只聽見武冬那叫喚的聲音,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這麼多年來,她依舊留在這世上,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報仇。
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報仇以後,自己該何去何從。今天聽西門妝提起,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試著去想報仇以後的事情,可是思來想去,她似乎感覺不到一點開心。
如此,報仇還有什麼意思?
「我現在就殺了他,這樣你就解放了!」西門妝說著,面色又是一沉,指尖的力度加大,緊緊掐住了武冬的脖子。那少年的臉漲得通紅,片刻便覺得呼吸稀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開始掙扎,兩條腿不停的擺動,在所有人的面前就那麼掙扎著,卻沒有人能夠上去幫他,救他。
「住手!」劉淑華喝道,青筋暴起,看著那掙扎的背影,腦袋裡不斷的閃現當初自己的遭遇。
西門妝果然鬆了手,那個少年掉在地上,仰躺著,始終沒法移動。
只聽頭頂傳來一道陰狠的女音,寡情的道,「怎麼?不喜歡他就這麼輕易的死去?還是說你不喜歡這個死法?」西門妝在笑,那笑容猙獰,整個人看起來比那牆上的劉淑華還要可怕。
她慢慢的踱步,越過地上的武冬,想牆上的劉淑華走去,「怎麼樣?你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你當初是怎麼死的?勒死的,還是溺死的,亦或者,被活活打死的?還是、、、」她說著,最終在離劉淑華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定定的道,「被輪。奸致死的吧!」最後一句話,她的語氣十分肯定。因為當時的畫面正在劉淑華的腦袋裡回翻,一遍又一遍,那女人的腦袋就快要炸了一般!
西門妝看得一清二楚,一共七個男生。
劉淑華當時也是這個教室里的老師,應該是戰亂年間吧!具體時間,也許連劉淑華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而那些男生,全都是她的學生。為首的就是武士文,一個當時的軍閥的少爺。其餘的七個人,劉淑華已經記不清楚了!這麼多年了,她記得只有武士文一個人,不為別的。因為在她的心裡,曾經對這個學生生出過愛慕之情。
又是一段不。倫之戀!
西門妝收回了目光,幽幽的轉身。那牆上的女人已經泣不成聲,她的哭聲回蕩在整個教室,一如當年。可是誰也聽不見,除了西門妝以外,誰也聽不見。
這件事情,算是了結了。西門妝微微仰首,那燈光落進她的眸子,碎成星星,一閃一閃的,十分刺眼。
她那黝黑的瞳中閃過一抹紅光,爾後在場的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包括蘇雯、西門舞還有李君嬈。
等到西門妝再轉身時,她的目光柔和了許多,落在那牆上的女人身上。
她道,「你現在還想殺他嗎?」
「如果我說想,你會真的殺了他嗎?」女人抬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問道。
西門妝笑笑,一手輕揚,教室兩邊的窗帘咻地拉開了。風皺起,101教室門被吹開,門外的塵沙飛揚,全都被吹回了院子里。那陣風就像是清潔工,將現場收拾得乾乾淨淨。
西門妝最這些,沒有收到絲毫阻力。等她做完這些事,再看四面的牆上,已經找不到劉淑華的鬼影了。而牆角的劉教室亦是閉上了雙眼。
她緩緩的揚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提步,往教室門外走去。路過劉教授身邊時,西門妝揚手,打了一個響指。
啪——
所有人的眼睛都睜開了,大家如夢初醒,除了蘇雯、西門舞還有李君嬈,再沒有任何人記得方才的一切。
「同學們,今天的課就到這裡,大家休息吧!」劉教授一句話,教室里沸騰了。
蘇雯和西門舞互看了一眼,爾後三個人步出了教室,左右環顧,只見西門妝幽幽的遠去,那道背影向著光芒,慢慢的遠離她們。
「小堂姐!」西門舞追上去,蘇雯卻和李君嬈站在原地,看著西門妝頓足,然後回身。
那道身影挺拔,看著西門舞的目光格外的柔和,與方才那個清冷無情的少女截然不同。
「怎麼了?」西門妝揚眉,淺淺的笑。餘光掃了蘇雯一眼,亦是朝她點頭笑笑,十分禮貌。她全然沒有等待的意思,看見西門舞近了,便又轉身,繼續往前走。
「小堂姐,你怎麼會來這裡的?你來上課的?」西門舞問道。
西門妝搖頭,「不是,是被噩夢驚醒了,所以來看看。」她做了一個夢,一個預知的夢。所以她來了,一個場景一句話,都不差。看樣子,她的夢越來越靈驗了,也越來越清楚了。不像以前,總是沒頭沒尾了,讓人猜不透。
「這麼說來,你早就料到了?」西門舞微驚。
西門妝卻是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對了小堂姐,你為什麼不告訴蘇雯,白黎的死是德古拉沸洛乾的?」這件事,知道的人的不多,但是西門舞卻是其中一個。
西門妝還是沒有回答,只是問道,「你為什麼不乖乖在家陪著你家男人,跑到學校里來做什麼?」她笑道,那笑容透著幾分成熟的味道。
「我擔心你啊!擔心你一個人應付月容笙他們,應付不過來。」
「小堂姐,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樣。」西門舞嘟囔著,兩手挽上西門妝的手臂。
西門妝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兩個人繼續往外走,最終徹底消失在蘇雯她們的視線里。
——
約莫傍晚的時候,西門妝才回到了宿舍里。
蘇雯和李君嬈剛吃完飯回宿舍,正好跟西門妝遇上。三個人處在同一個空間里,氣氛有些尷尬。
李君嬈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向西門妝道一聲謝,即便今天發生的事情記得的人只有他們三個,但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是無法啊磨滅的。西門妝的確是救了他們,如果西門妝沒有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李君嬈喃喃,聲音很小,西門妝卻是聽見了。
她只是坐在桌邊看書,沒有抬頭,也沒有回話,彷彿方才李君嬈的話,她沒有聽見似的。
「小妝,君嬈在和你說話。」蘇雯見她沒有反應,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西門妝總算有了反應,她慢慢的合上書本,慢慢的抬頭,一雙冷目對上蘇雯的眼睛,笑笑,「我知道!但是我不是為了她而去的,所以她沒有必要想我道謝,我也沒有必要回應她。」她的性子一如既往。從來不會顧慮別人的目光,與她無關的人,無論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她,都沒有關係。可是她在乎的人不一樣。
「我是為了你和小舞才去的!」西門妝說著,移開了目光,緩緩站起身去,將書隨手扔在床上。
蘇雯聽得一愣,不知道為什麼,聽見西門妝這麼說,她總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她很自私,從來只顧慮自己,不顧慮別人的感受。
「是嗎?那我該謝謝你了!謝謝你,好心好意,來救我。」蘇雯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語氣十分平淡。
西門妝收拾東西的手頓住,爾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直了身體,「不客氣!」她的語氣一樣的平靜,強裝鎮定,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左胸腔里的那顆心,卻實實在在的發疼了。
她的話落,便俯身繼續收拾東西。被晾在一旁的李君嬈這才訝異的道,「你要搬走嗎?」
她的話落在蘇雯的耳里,少女的心微微一顫,看著西門妝從容收拾的背影,垂在腿際的手不由握成了拳頭。以前她們四個在一起的時候,唯一沒有和其餘三個發生矛盾的就是西門妝。因為她自始至終都很淡然,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
她們三個也不會自討沒趣的去找西門妝吵架,因為根本吵不起來。只會演變成單方面的叫囂咆哮或者無理取鬧,她從來不會吵架,對待任何事情都很冷靜。那種優雅自如的感覺,有時候真的叫人討厭。
蘇雯的眉頭擰得很緊,她下意識的咬著唇瓣,站在原地看著西門妝。直到西門妝收拾好東西,轉身往門外去。
其實西門妝的東西並不多,一個行李箱即可。
就在那少女即將步出房門的時候,蘇雯開口了,「你這麼做,是為了躲避我嗎?」少女的話清晰的落在西門妝耳里。
她站住了腳,沒有回頭。和以往一樣,不願意去爭吵,當對方十分氣憤的時候,她唯一做的就是躲避。
相信時間會讓對方靜下心來,等到了一定的時間,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
站了片刻,西門妝的腳步再次挪動。手腕被猛的被蘇雯拽住,她留住了她的腳步,爾後手腕微微用力,將那少女拽了過來,面向自己。
「你為什麼不說話?每次都不說話,裝酷很好玩嗎?」蘇雯叫嚷著,情緒格外的激動。
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西門妝看得有些發愣,半晌才道,「不好意思,我想回家了!」她說的是另外一個話題,彷彿與蘇雯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不溫不火的性子,有時候讓人很是羨慕,但有時候卻又讓人十分討厭。
「西門妝!我討厭你!」蘇雯冷道,一字一句,清晰的傳達給西門妝。
少女微愣,目光閃爍了一下,爾後恢復了平靜。她淺淺的揚唇,爾後轉身,徑直步出了414的房門。長廊上傳來行李箱拖地的聲音,蘇雯卻是站在門口望著對面的415的房門,半晌才回過神來。
西門妝就這麼走了,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甚至對於她方才說的那句話,一點想法一點反應都沒有。
蘇雯抬手,斂起額發,胸口起起伏伏,半晌不能平靜。
前所未有的憤怒,前所未有的厭惡,以及前所未有的心疼。
她覺得自己的心裡特別難受,呼吸也有些堵塞,好像是要哭了一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那行李箱拖地的聲音也越來越遙遠。
西門妝真的走了,她沒有挽留,那少女也沒有一絲留戀。
當電梯的門關上的那一剎,西門妝整個人都軟下來了。腳步微微後退,踉蹌的靠在電梯後面的牆壁上。在蘇雯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似乎在那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可是沒有辦法,她從來就不懂得辯解,也從來不會去刻意討好。她只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只要是對的,早晚他們會知道的。
在遇到蘇雯她們之前,西門妝就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她的世界里只要她自己,所以不懂得跟別人傾訴。即便是遇到她們以後,那種獨立的習慣已經養成了,再也改不過來了。
本來以為自己現在已經足夠強大了,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還是會因為蘇雯的一句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到了樓下,鳩已經下車向她迎來。
對於西門妝回家居住,他一百個贊同。家裡現在有對活寶,天天秀恩愛,他已經快沒法正常的生活了。溫月成和西門舞,簡直快要顛覆他的世界觀了!
「小姐,蘇小姐不一起回去嗎?」鳩下意識的問道,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西門妝和蘇雯關係鬧僵的事情。
聽到他提起蘇雯,西門妝去開車門的手頓在半空,爾後幽幽的回身,望了一眼女生公寓的大門。以後她不會住在這裡了,蘇雯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才對!
如此一想,西門妝拉開了車門,坐進車裡。
鳩將她的行李放在後備箱,方才回到駕駛座。
紅色的保時捷揚長而去。而蘇雯,此刻卻站在宿舍的陽台上,定定的看著外面的夜空。
夜風拂過,拂亂她的心事。
李君嬈為她泡了一杯奶茶,然後走到她的身邊,陪著她看著夜空,不由笑道,「在你心裡,西門妝是很重要的人嗎?」
蘇雯側身,結果奶茶,道了謝。目光再次望向夜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頭。
李君嬈笑笑,接著道,「是不是像我和白黎一樣?」
提到白黎,蘇雯的眉頭便蹙了起來,她轉眸,略帶愧疚的看著李君嬈,道,「白黎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她始終以為,白黎是被西門妝殺死的。西門妝不肯道歉,那麼就由她代替她道歉好了。
可是李君嬈並不接受,「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攬在自己身上。」蘇雯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和西門妝截然相反,總喜歡將很多事情攬在自己身上,總是被暮成雪和孟曉久嘲笑,說她揣著一顆聖母瑪利亞般的心,很博愛。
這樣的人,其實也是不討喜的。
「對了,你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李君嬈問道,目光微轉,定定的落在蘇雯的身上。
她的話讓蘇雯微驚,她笑笑,「什麼意思?你怎麼就覺得我和以前不一樣?」
「感覺,感覺你是那種會因為身邊發生的事情以及經歷還有環境,而改變的人。」既然她和西門妝一樣不是平凡的人,想必也是經歷了不少的事情。所以,李君嬈斷定,現在的蘇雯和以前的蘇雯是不一樣的,多少會有些變化。
經她這麼一提醒,蘇雯的眸光不由變得深邃。她似乎掉進了記憶的深淵,在雜亂的記憶里尋找過去的自己。然後再將過去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對比。
「你以前也是這樣,幫理不幫親嗎?也是這麼熱情,對誰都好?」李君嬈品了一口奶茶,笑道。
蘇雯卻是愣在了原地,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以前、、、、、、似乎不是這樣的!
她以前的性子也很淡漠,除了學習以外,什麼事情都不關心。尤其是那些無用而浪費時間的事情,她很不喜歡去做。她很好強,凡事都要求個第一,所以每次考試,每次比賽,西門妝和暮成雪總是會位居她之後。
現在想起來,她們兩個並不是真的比她弱,而是為了、、、讓著她。
西門妝的父親一直在資助蘇雯上學,所以蘇雯對西門妝很感激,只要是西門妝說的話,她從來都不會反對。
現在想想,她們當初的友情到底是怎麼建立起來的?又是建立在什麼基礎上的呢?
仔細一想,蘇雯的心口不由發疼。
她發現,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真的截然不同了!無論是性格,還是樣貌,亦或者待人處事的方法。她似乎,才是那個從來沒有關心過朋友的人。從來沒有在乎過她們的感受,從來沒有站在她們的角度思考過。
這一想法頓時在蘇雯的心裡紮根了!端著奶茶的手一顫,她咬唇。
「怎麼了?」李君嬈似是看出她的不對勁,不由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雯這才回神,轉身將奶茶遞給她,便拿了外套往門外去,「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下!」她說完,便開門出去了。
房門被重重的關上,房裡頓時只剩下李君嬈一個人。她一臉茫然,半晌才明白了什麼。蘇雯應該是去找西門妝了吧!
——
明明自己是受幫助的那個人,卻還衝著西門妝無理叫囂,蘇雯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可恥!
她的腳步加快,急匆匆的往樓下趕去,樓下卻早已沒了西門妝的身影。
冷風吹來,蘇雯在女生公寓大門外站定,那風灌進腦海,將那些記憶翻了出來。
從與西門妝結識到現在,蘇雯一直在接受她的幫助,無論是初中和高中的時候,西門御對她學費的資助,還是考試的時候,西門妝和暮成雪為了她的獎學金,做出的讓步。她們做的一切,誰都沒有說出口。甚至在她重生之後,無家可歸的時候,也是西門妝伸出援手,自始至終都在照顧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或是苛責過她一句。
可是為什麼,直到今天為止,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西門妝不是一個孤高冷漠的人,相反的,她是一個十分溫柔的人。
比這世上任何人都要溫柔,從來沒有對她們發過火,對待她們幾個人,也一直很公平。不像蘇雯,明面上和更喜歡西門妝一些,可是暗地裡卻和孟曉久的關係更好。
夜風繾綣,蘇雯開始奔跑。
她逆著風往前,目光微抬,依稀看見在那冗長的記憶之中。
一個陽光暖軟的午後,她們四個人坐在天台上談心。孟曉久問西門妝,她們三個里西門妝最在乎的是誰。
那個少女只是淺淺一笑,淡淡的道,「都很在乎。」
她說都很在乎,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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