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姜蜜也不是個傻的,看姜衫的表情古怪,心裡頭莫名的就開始有些不安,她動了動身子坐正,撩了頭髮裝作不經意道:「怎麼,薇薇出國有什麼問題嗎?」
姜衫似笑非笑道:「世事無常,有些東西真的是會遺傳的,比如說你會為了錢不惜聯合外人害了待自己如珠如寶的哥哥…」
姜蜜臉色陡然大變,「你胡說什麼!」
姜衫撫了撫手背,對著太陽光仔細的看著指甲的紋路,像是沒有察覺到姜蜜此刻的慌張與勃然,兀自接著道:「再比如,你的女兒就可以聯合些下九流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試圖毀了我。」
姜蜜心裡頭的不安更強烈了些,嘴上還不忘硬著。
「放屁!你手裡可是有著薇薇的把柄的,她瘋了才會繼續找你的麻煩,想污衊人也找些靠得住腳的理由,你這一句句的,又是害你爸爸又是害你,感情全世界的人都想著害了你們一家子似的!你如果是糾纏這些,那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著姜蜜已經站起身來,把包一拿就準備走。
姜蜜堪堪走到門口,姜衫才慢條斯理道:「慢著。」
姜蜜腳步不停,接著大廳里就回想出了噪雜難聽的嘶吼聲來,那凄厲怨毒的聲音聽的人心裡頭直發麻,卻幾乎是立即止住了姜薇的腳步。
母子連心,姜薇的聲音再變姜蜜也能聽出來,姜蜜那臉色就像塗了粉漿的白牆,唰的白了個徹底!
「你放的什麼!你對薇薇做了什麼!」
姜蜜飛快的沖了回來,驚恐至極的看著姜衫!
「你坐好回答我幾個問題,我自然會告訴你她的下落。」
姜蜜臉色猙獰,拿起包朝著姜衫的臉上就砸了過去!
「你個狠毒的女人,你到底說不說!」
姜衫輕鬆的避開,最近想要對她動手的人太多,還都是朝著臉面招呼,她倒是躲避習慣了,姜蜜沒打到人,自己卻因為身體的慣性往前踉蹌了一步,姜衫狀似在躲避,那舉起的手背卻直直的朝著姜蜜的臉上甩了過去!
「啪!」
狠狠的一巴掌,姜衫的手背驀地通紅,姜蜜整個人都被這猝不及防的也一巴掌給打的懵了懵。
「你再多動一下,我發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姜薇,當然,以你心思的狠毒程度可能也壓根兒就不在乎,所以盡可以試試。」
姜蜜平白挨了一巴掌,心中怎麼不恨,可姜薇嘶啞又聽不真切的聲音還在循環的播放著,姜蜜心急如焚間到底沒敢跟姜衫對著干。
姜衫笑了笑,「我再問你一遍,你跟我說實話,我就告訴你姜薇的下落。」
姜蜜氣的渾身抖個不停,「又準備玩你的老把戲呢?說吧,又在哪裡藏了攝像頭還是錄音筆?」
姜衫看著姜蜜沒吭聲,僵持了片刻,見姜衫態度沒有一點鬆動的餘地,姜蜜咬牙切齒道:「我說了是意外,你再問一萬遍還是意外!」
「你就不好奇姜薇的聲音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嗎?」姜衫道:「因為她被灌了好東西,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不能正常的開口說話了。」
姜蜜臉色就白了,「不可能!」
姜衫淡淡道:「我既然會告訴你這些,就不會再偷摸摸的去錄音,只是想得到真相,這樣,我們交換信息如何?」
說著姜衫拿出一疊照片扔給了姜蜜,正是姜薇被捆綁著扔在後備箱的照片,照片上的姜薇看上去十分凄慘,在後備箱里晝夜不停的顛簸讓她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青腫一片。
姜蜜這才終於肯相信姜薇真的落在了姜衫的手上,她一看那照片淚就下來了。
「那可是你妹妹啊!你怎麼這麼狠毒的心!」
姜衫笑了,「那可是你哥哥,還養著你那麼多年呢,你又怎麼下得了手?」
姜蜜終於被姜衫一步步的心理攻勢給擊的潰不成軍,她的臉色騰的漲的通紅!
「哥哥!?」姜蜜的聲音尖銳,「他算什麼哥哥!當初為了梁瑞那個賤女人他拼死拼活的干,有好吃的緊著她好喝的緊著她,漂亮衣服也緊著她,什麼時候把我這個親妹妹放在眼裡過?那個賤人走了以後他倒是性情大變,竟然開始做起生意來了,可結果呢?老娘不管,親妹妹不疼,整天只顧著好吃好喝的供著你,我們薇薇要什麼了還得看你的臉色,他有個當哥哥的樣子嗎?一碗水什麼時候端平過?」
姜蜜大口的喘著氣,一提到這些往事,即使是現在她都恨得咬牙切齒!
「我要去出版社工作,讓他給我個職務他都不肯,他拿我當親妹妹看了?我怕將來薇薇嫁人了受委屈,讓他把產業過繼些給薇薇,他只說你會照拂薇薇,竟然準備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你,薇薇這麼多年來孝敬他都是白孝敬的?你們姐妹相差沒幾天,你的十八歲生日他提前一年給你準備好的衣服首飾,薇薇就只能眼巴巴的瞅著,他全然沒考慮過薇薇的感受,這樣偏心到極點的人,我憑什麼叫他一聲哥哥!他憑什麼做我的哥哥!死了倒清凈,死的好!」
說到後來,姜蜜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了。
姜衫卻只覺得可笑,「你…就是因為這些原因嗎?」
姜蜜冷笑,「怎麼,你當我只為了錢?劉天擇的錢可不少,嫁給了他我能少了花銷?要不是你爸爸對不起我,又何至於走到這一步?」
這樣說著姜蜜突然就生出了一種悲壯感,活像自己就是苦情劇里飽受欺凌的主角,做的一切也都是形勢所逼的反抗,她因著上天的不公,旁人的迫害才不得不出手,她已經成了世界上最可憐無助的人,然後做什麼就都沒有錯處了。
只是,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嗎?絲毫沒有道理,不過是因為爸爸太愛她,太寵她就成了罪過,成了被收割生命的理由?
這世界啊,為什麼總那麼可笑,總讓人那麼啼笑皆非,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著太過殘忍的事實。
姜衫有片刻的出神,透過從落地窗灑進來的眼光,几絲水光在她纖長的睫毛下隱現,轉瞬間又消失不見。
「這麼說,你是聯合了劉天擇做的手腳?」姜衫的聲音似乎依舊是興味盎然,立刻就再次激怒了姜蜜本就敏感的神經。
「是又怎麼樣?你當就准你們害人?」姜蜜的眼中閃過快意,「你不是想知道你爸爸怎麼死的嗎?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當時警察不準未成年的你去事故現場嗎?我告訴你,因為現場的場面太慘了,你看過現場的照片嗎?你爸的腿…」
「夠了。」姜衫突然就不想再聽下去,意興闌珊的撐著額頭,「別說了。」
可姜蜜怎麼肯放過她,她恨不得用最殘忍的語言來把事故現場給姜衫描繪一遍,彷彿姜衫痛了,她這長久以來的委屈和不得已就能得到紓解。
可姜蜜剛想開口,就被姜衫打斷了,「你多說一個字,怎麼形容的,我就怎麼在你女兒身上討回來。」
姜蜜就閉緊了嘴巴,憤恨的看著眼前『惡毒』的女人。
姜衫道:「你走吧,明天帶你姜薇。」
姜蜜氣結,「為什麼要明天!我現在就要看到她。」
「滾。」姜衫道。
姜蜜冷笑。
姜衫就撥通了電話,「卸了她一條胳膊。」
姜蜜大驚,「你敢!」
接著電話里就傳來了一聲凄厲至極的嚎叫聲,姜蜜臉都紫了,這才猛然清醒過來,她根本就沒有和姜衫談判的資本!可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的聲音,又怎麼願意走,立時就要撲過來跟姜衫廝打。
姜衫動都沒有動,在姜蜜即將接觸到她的身體前淡淡道:「再卸!」
嚎叫聲戛然而止,接著更為凄厲的響起來,姜蜜崩潰的尖叫,「我走!我走就是了,你不要傷害薇薇!」
姜衫垂眸,「那就滾吧,有需要的了我會再聯繫你。」
姜蜜踉蹌著快速跑了出去,唯恐動作慢上一點姜衫就再拿姜薇出氣。
姜蜜自然是不肯相信姜衫真的狠毒到毒啞了姜薇的嗓子的,姜衫雖然性情大變,可人的本性卻不會變,她絕對做不出那樣令人髮指的事情,更何況既然姜衫敢讓她見姜薇,她就絕對不敢真正的傷害到姜薇,否則的話這就是她害人的證據,是要吃官司的。
但卸胳膊就不一樣了,還可以再接好,除了遭罪外連點痕迹都不留,為了女兒免於受罪,姜蜜只能先離開。
姜蜜又哪裡知道,動手的的確不是姜衫,而是比姜衫手段更加殘忍可怕的秦亦灝。
姜蜜前腳剛走,秦亦灝就進來了。
姜衫半闔著眼靠在沙發上,手背撐在眼眶上,任誰也看不出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她整個人窩在寬大的沙發間顯得那樣單薄。
秦亦灝最見不得姜衫受委屈,以為她是被姜蜜給氣哭了,當下臉色沉得能擰出水來,等心疼的把姜衫攬在懷裡,他才發現她眼中哪有一分淚意,嘴角反倒是帶了三分淺笑來。
秦亦灝頓時怔了怔。
姜衫道:「秦亦灝,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這群人嗎?」
秦亦灝理所當然道:「恨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恨誰就恨吧,總有我在後面幫著你。」
姜衫聲音略啞,「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秦亦灝若有所思的看著不對勁兒的姜衫,知道姜衫嘴裡的故事就絕對不只是故事了,可能他長久以來的疑惑就在姜衫的故事當中。
比如她為什麼會突然恨白岐恨的那樣厲害,比如她為什麼會表現的和姜家母女不死不休,比如很多時候她是怎麼先人一步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恩?」
姜衫緩緩開口,「我做了個夢…」
開了個頭,姜衫卻感到有些棘手,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敘述下去,這故事委實太過凄慘了點兒,夢裡的她也太沒出息,被人整治成那樣的模樣。
「算了,改天吧,等這一陣子過去了。」姜衫突然就說不下去了,子不語怪力亂神,更何況秦亦灝還是個標準的無神論者,跟他說了他也未必會信。
秦亦灝有些失望,他還以為這女人終於肯對他敞露心扉了,結果在這當口就戛然而止。
姜衫最終沒有跟秦亦灝說出前世今生的遭遇,而匯聚了國際頂尖的醫護人員的某個病房裡,技藝精湛的醫生們卻在焦急的商討著下一步的治療方案。
「怎麼回事?病人的心率突然波動極大!」
「腎上腺素迅速提高,像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后的應激反應!」
正說著,病床上一直沒有動靜的清俊男人身體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臉色顯出了明顯痛苦的神色,手背因為痙攣而青筋畢露,心電監護尖銳的響了起來!
白慎臉色駭人,「阿岐!醒醒阿岐!快給我救人!救人!」
醫護人員迅速的動了起來,原本有條不紊的病房裡頓時亂作一團。
白慎看著表情痛苦的兒子,白岐一向是能忍的一個人,白慎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白慎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苦白岐還是白家獨苗。
白慎心疼的撫著白岐的被汗水浸透的黑髮,「是不是那女人害了你?醒來吧阿岐,否則的話我一定要讓那女人給你陪葬!姜衫!」
說到最後兩個字,白慎的齒間似乎要恨出血來!
可隨著『姜衫』兩個字一出口,白岐的臉色卻變得更痛苦了起來。
「衫…衫…」
幾不可聞的聲音從白岐嘴中虛弱的喚出,白慎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你說話了對不對?都給我閉嘴!」
白慎暴怒的喝止住了病房裡的噪雜。
「衫…衫…」
掉針可聞的病房裡,白慎終於清楚的聽到了白岐在說著什麼,接著,白慎身子一僵,驀地愣在了原處。
白岐的眼角處,一滴眼淚緩緩的流了下來。
從白岐五歲后,白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流眼淚,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白家的男人流血流汗絕對不能流眼淚,這是家訓,白岐一向遵循的很好。
病床上白岐的臉色更加痛苦了,嘴裡喃喃有聲,那幾不可聞的聲音卻聽得人心裡無端的揪了起來,明明那樣的模糊又輕飄飄,可卻又那樣的凄厲悲慟,竟讓人不自覺得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阿岐,你到底夢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