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嶧畔畫舫
將聽吾計,用之必勝,留之;將不聽吾計,用之必敗,去之。計利以聽,乃為之勢,以佐其外。勢者,因利而制權也。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孫子兵法》
陰陽只為今生,不為來世,不為親,不為愛,不為己。
陰為孤,陽為恨,我為癲狂,你為靡靡之音,皆為累。
哼,若是都隨了你的心,你的意,那還了得。
從他們遇見的那刻起,一切皆已改變。
陰為疑,陽為命,命為疑,疑為重生,生為變。
陰為知,陽為願,知事願就。
想知道他?那便如了你的意,小寶這些日子可是太過清閑了。
無論在什麼時候,百姓們要的不是大富大貴,要的永遠只是國泰民安,百官清廉,可是若朝廷為政不清廉,不顧百姓死活,只會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終究會逼的百姓不得不反。這是亘古不變的法則,騰王自是知道,可一國的貪官何其多,多的足以撼動整個朝堂,那就再需要一些非常手段。
今日才是棗莊廟會的正期,重頭戲,若是你進了嶧縣,定會被裡面熱鬧繁華的情景嚇到。
正街上有舞獅子、龍燈、高蹺、旱船外,還有竹馬、黑驢、獨桿轎、皮影、大鼓、漁鼓、琴書、快板書、花棍舞、健鼓舞、人燈舞、甩燈、四蟹搶船舞等,可謂豐富多彩,你還別說,就這小小的地方還真是出乎人意料。倘若是在郊區,更會趕上廟會趕集,集市上店面帳棚大商小販,唱戲賣藝說書寶卷,雞鴨牛豐水果蔬菜,字畫古玩珠寶首飾,衣褲鞋襪綾羅綢緞,人山人海,著實熱鬧得緊。一看望去竟還看到不少文人雅士。
這可全要歸功於地勢,嶧縣北靠魯國孔子之鄉濟寧,多少人拜著儒家思想而來。
每個地方總是會有一處地兒,這種地專營女人含淚賣笑,以供官僚政客、公子王孫一擲千金以比闊氣的銷金窟在嶧縣這一帶兒,可說是鱗次櫛比星羅棋布,粉白黛綠瘦燕肥環,真可謂海陸雜陳香聞十里,可也沒有人去細數過,總之,就是不老少。
又有多少人是沖著這地來的。
民十里嶧畔十里胭脂,*峨眉畫舫凌波,在這畸形繁華、紙醉金迷之地,多的是勾欄*,多的是花魁名妓,然有別於楚國漣漪閣里姑娘們的知書達禮、落落大方,嶧畔艷妓的吳儂軟語、吹彈拉唱更是別有一番動人風情,在這當中,尤以嶧畔二絕最為名噪一時。
這二絕同樣美貌出眾多才多藝,唯一不同的是,一以艷麗稱絕,一以歌舞稱絕,而嶧河南畔的雲念情卻是以艷麗稱絕。
抱著鞋樣兒,小喜兒匆匆跑入亭亭立於嶧河南畔的念情園大門,穿過走道,向左拐進前院,面前即是一片假山玲瓏芭蕉展葉的清雅園林小景,前進則是一式三間正屋,中間是「倒座」前廳——即客人來訪稍作停留之地,右拐即進入正廳。
再穿過小門進入二進院落後,一座兩層綉樓赫然入目,青磚小瓦馬頭房,綉簾掛落花格窗,這便是雲念情的香閨。
樓的北窗下便是嶧湖,嶧縣最長的河道。倘若坐在樓下臨水走廊條椅上,俯首便可欣賞碧澄的水中魚兒在接喋。但此刻,雲念情是佇立於樓上憑欄臨眺,放眼可見湖對岸的儒雅高樓,那裡便是她夢想去的,可是那裡皆是文人雅士與學識淵博之人。嶧湖中的凌波畫舫中今日似乎特別熱鬧,它是嶧湖上唯一不同的畫舫,舫桿上掛著幾個大紅燈籠,不艷麗卻惹眼,最重要的是它的龐大,可以堪比平常的三個畫舫,它不似別的畫舫花哨,這才是它的獨特。這是文人的舫,今日裡面卻有一女子,生的十分秀麗,五官非常亮眼,饒是她也甘拜下風,眉宇間明顯的冷淡讓人退避三尺,她卻異常謹慎的服侍一旁的女子,而那女子似小孩,對河面上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周圍一切都想著全看了去才好。眺望到樓上之時,她來不及避,竟與她對上視線,她卻笑開顏,沒有瞧不起,沒有異樣的蔑視,有的只是滿滿的真誠,她竟那樣美麗。
「姑娘,今日鞋匠鋪子將您的樣鞋送過來給您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改正的地方,他說這次就是要定了樣子。」小喜兒進了房,見了人,便嘴也不停,「還有,姑娘,不是小喜兒說你,大夫都交代多少次了,您不能吹風,您又忘了昨天您還躺在*榻之上了。」絮叨之餘將從櫃里拿出的外袍給她披上。
「嗯,我知道了。」這時的雲念情哪還有一絲艷姬的氣息,聽話乖巧的似小家碧玉。
「姑娘,喜兒知道你的想法,可是您更要注意自個兒的身體呀,否則到時真贖了身出了園那就不值當了不是。」這個姑娘比她小上幾歲,像極了她早年離世的妹妹,所以當日麽麽讓她來照顧時,倒也應了她的心意。這丫頭的個性真讓人感到心疼,初被她爹爹賣到這裡之時,便是拼了命也不想從,可後來麽麽許是看出了姑娘極護著她,便用她來威脅姑娘。雖說姑娘是隨了麽麽的意,卻也不停的攢著銀子,就盼著將來出了園子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可麽麽怎會如此輕易放過她,一次又一次的抬價,最可恨的是她竟打算將姑娘的初次標出去,姑娘得知后急火攻心,又加上受了風寒。
「我沒,咳咳,」話還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還說,姑娘,趕緊離窗邊遠一些,這湖水上的風可真是又急又涼了,入了心骨可不好了。」連忙上去幫雲念情順了順口氣后,隨手便想將窗子關上,卻被壓住了手。
「喜姐,莫要關,我想再看看。」她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希望離開園子。
「罷了,罷了,那我再去給你拿件外袍。」知道自己也擰不過她,也就依從了她,突然想到,「姑娘你先別試那樣鞋,我且去給你取些爐火暖和暖和。」說罷便急匆匆的離去。
待小喜兒離去后,她又將視線移出窗外,那座凌波畫舫依舊在湖面上停著,它不似以往,只在嶧河停留一盞茶的事情,今日已有了一刻鐘。那個女子究竟是誰,竟能讓畫舫為她停留?
突的,嶧湖上開始熱鬧非凡起來,原來按照常理,凌波畫舫離去后便是別的畫船上湖,在這裡文人是最受重視的。
今日待這些畫船上了嶧湖后,才發現凌波畫舫依舊停立在那裡,一陣舉棋不定,也未見他們來驅趕,便也大著膽子恢復了從前。
要說這嶧湖上晝夜不絕的畫船簫鼓是出了名的,這會兒年輕人便是盯著其中最靠近湖岸的一艘雖小卻富麗堂皇的畫舫直了眼。
在那雕鏤細緻的窗格后,有一位素衣淡妝的佳人撫琴而坐,一陣悠揚清新的絲竹聲過後,彷彿從遙遠天際飄來的輕柔歌聲便悠悠地沁入聞者方寸間,宛如春風掠拂般的令人心曠神怡。
卻見那女子徐緩地回過身來,蜂腰纖足,月白綢面子短襖下系同色月華裙,臉容上僅是淡掃娥眉,清靈婉柔的五官微漾輕愁,氣質果然超塵脫俗,那份飄逸的神韻更是動人心弦,絕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原來這人竟是二絕中的玉含煙,不同於雲念情的艷麗,她卻是琴棋書畫歌舞無一不通。最吸引人的便是她那孤傲清高的脾氣,雖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屈意賣笑,然也不願聽憑客人擺布,任他有錢有勢或有頭有臉,這位小娘子全以自己的標準來選擇客人,若不入她的眼便進不了她的樓、請不動她的大駕,如此一來,反而更贏得一些高潔之文人雅士的欣賞,以能得玉含煙的青睞為傲,得以進含煙樓談詩論詞為榮。
「再來一曲,再來一曲!」一曲剛完,嶧畔邊的群眾便開始喊叫。
「沒錯,再給老子來一曲。逗的老子開心,娶了你做老子的妾,哈哈!」卻聽其中一個畫船里一陣罵咧聲,尋聲望去卻見一個臉大如盆,眼大如牛眼,鼻子卻如陷進臉里一般,一張血盆大口,兩尺長的身子立在畫船上,最可怕的是他正得意的將兩個可插香的鼻孔對給大家。眾人見此人,皆有些反胃的扭轉過頭去,真不願再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嘔……」一聲嘔吐確實吐出了大家的心聲,原來是凌波畫舫上的人,本有些擔心的人們此時也只靜看好戲了。
「誰?誰敢蔑視老子,給老子滾出來,老子非將你折了不可。」許是有些自知之明,知人家是被他的長相嚇吐了,有些惱羞成怒的想教訓一下,卻也沒注意自己滿口的唾沫星子將身邊的花娘逼退到船邊,若不是夜黑,定能瞧見花娘眼中的不願。
「嘔……」媽呀,真不是她想吐,別人興許未瞧見可從她這個角度正看到日光照在那人臉上,將他長滿痘還留著膿的臉照得是一清二楚。她從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在現代長青春痘的人那麼多,她見了也覺正常,可是最可怕的是配上他的尊容與話語,她想想竟有些反胃,索性就直接吐了,她倒是想為玉含煙解些圍。
「他媽的,你這女人什麼意思?」本想好好教訓那人一番,可一見是個女子倒有些膽怯。
「實在不好意思,小女子在這湖上可能受了些風寒。」人長成這樣也不容易,能放過就放過吧。而周圍的人皆只是漠然的看著一切的發展,唯有樓上的玉念情有些擔心這女子的安危,她斂眉思索了片刻,又將視線放回到湖面。
「哼,有病便回家待著,一個女人拋頭露面,想男人了不成?」卻聽那男人語氣yin穢道,看來他是斷定她是好好惹的主了。聞到此話那女子身邊的冷漠女子被如發現了敵人一般,雙眼戒備的盯著那丑漢。圍群眾一眾唏噓,那丑漢還以為是在為他壯膽,卻不知他們皆在為這外鄉人擔心,誰不知這畫舫上的人定不簡單。
很好,你倒真是惹著姑奶奶了,再扭頭看了看玉含煙,她卻沒注意到此事一般,徑直撫著琴,這時林雅青竟有些反感,「那些長的丑的嚇死人的怪傢伙才該藏起來別出來嚇著人才好。」
「哇!嘩!」一陣嘩然聲,終於驚動了玉含煙。
「你,你這個臭女人說誰丑?」那丑漢氣的直接想衝過去,卻見水止步。
「不就說你了,哎呀,難道你從來不照鏡子?唉,可憐的人,那就由我大發慈悲的告訴你,你的臉大如臉盆,你的眼大如牛眼,你的臉吃鼻,你的嘴能吞馬,你道是誰丑?」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你,你——」果真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我,我什麼我,長的丑不是你的錯,可你滿嘴的污穢之語,若我是你娘非氣死不可,倒不如你生下來就將你掐死算了,省的污了我的耳朵。」說到最後,咽了咽口水,繼續道,「你,啊——」
原來那丑漢怒的直接飛身到畫舫之上,也不說話,直接一掌過去,也不管那人是個弱女子,卻被一雙柔骨攔住。是她身邊的冷漠女子,剛開始他便注意到,只是未想到她竟能擋住他的一掌,他也是氣急攻心才怒而出手,此時倒也不好收場,倒不如趁這個時候與這女子好好過過招。
今日可真飽了大家的眼福,這一來二去之間,二人的武功竟不相上下,丑漢眼中的興味越來越重,而郎萍卻越來越冷漠。許是心性受了影響,她卻失了一招,被一掌隔了出去,嚇得林雅青顧不得什麼危險,急忙衝到跟前,扶住郎萍,「小萍,你沒事吧?」接而轉向丑漢,「你個混蛋,你不是男人,居然打女人,你還是不是人,你有本事打我呀,打呀!」
那口舌之快震的丑漢瞠目結舌,他本沒想過傷人,卻還是傷了,見了那女子眼神依舊冷漠,好似傷的不是她。
「小萍,你有沒有事?哎呀,我們趕緊去找大夫,幹嘛,還不離開?」見到擋路的丑漢,她可是氣不打一處來,當然她最氣的還是自己,早知就不多管閑事了,最重要的是人家還不領情,「想殺了我們不成?」暗裡四處看了一下,若這人真不放過她們,她們該怎麼辦?
正當大家屏氣凝息等待回答之時,卻不知從哪冒出一句,「不好啦!官差來啦!大家快跑啊!」一時間嶧湖又熱鬧起來,嶧畔的人也是急促離去,就怕被受了累。
「你給老子等著,老子下次見了你們定讓你們好受!」那丑漢走前惡狠狠道。
乘著亂,樓上傳來一聲呼喚,「二位,若不嫌棄就上園裡來吧!」原來是剛才一直注視她的女子。
林雅青略微思索,現在小萍受了傷,若是回客棧的路上再碰到了那丑漢,定是難逃一劫,索性上樓等等再說。便應了一聲,扶著郎萍便從側面上了樓,那女子立即幫忙扶住受傷的郎萍,卻被生性冷漠的郎萍避開她雖未說話,林雅青自是注意到了他眼中的黯然。
「二位請放心,我已差人去請了郎中來!」她也不自稱奴家,許是討厭,初見時,以為面紗下的女子應與玉含煙一般孤芳自賞,后見她眼中的悲涼,方知她只是不願有人見著她罷了。而她與那丑漢的一切,她定是全看在眼裡,所以才幫她們。
「嗯,多謝姑娘了。」既然沒有危險了,她的心也隨之放了下來,「不知姑娘是?」
「我,我是雲念情。」她其實不屑這個名字,她本命是詩念雲,那個詩一般的名字從她入了園便再未出現過。
「哦,你好,我是林雅青,這是我好妹妹,郎萍。」看出她不願談起現狀,聽到她的名字就知道是誰了,便也未再追問。
「我不是你妹妹,林先生!」她的意圖她怎會看不出來,想討好她不讓她告訴先生,哼,語氣依舊冷漠只是眼中多了一份譏誚。
「厚,你聽聽,小雲!」有人拉關係的能力還真不是一般,「不是我妹妹是什麼,哪有奴僕這麼沒規矩的,你說是不是?」
「呃——」看著對面冷漠咬牙的女子,雲念情突然覺得她好可憐,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姑娘,郎中請來了。」好在這時小喜兒領了大夫前來。
大門緊閉的竹柳山莊如平日一般訪客依舊是絡繹不絕,求親的,求關係的,求財的,求幫忙的。實因竹柳山莊的門檻低,不會因你是乞丐而不讓你進門,也不因你高官而出門迎接,但若你是造福於百姓之人,大公子定會親自迎接。
「大公子,您也知道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今三公子都已到了適婚年紀,您若是再不抓緊點,日後豈不是讓二位弟弟抓了話不成?」這人原是王府的奶娘,從小便照顧他們三人,所以現在說來倒似了長輩多一些。
「我知道了,郭麽麽,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們自有打算。」可他的嚴肅冷然無法逼退這個從小看他長大的麽麽。
「大公子,您……」可郭麽麽怎的會是好打發的主。
剛送走了郭麽麽,若是在以前,他可能就這樣便娶了親,可現在他心中的位置已有人進駐,他不會。
「大公子,二公子那邊有了消息。」方邵遞與一份竹箋,豈料在大公子看了竹箋后,臉色大變,直接將其丟了出去,背手而立。
莫不是?方邵將竹箋拿起,竟被他說中了,「大公子,我們現在該如何?」
「先將與此事有關的人一一監視,恐怕此事不會如此簡單,這些也沒這個本事。」他還是要先問過陛下再做決定,畢竟關係甚大,不是他能擔的起的。
「可是若是我們這麼做定會得罪很多人。」方邵不像蠻南子一般大老粗,凡事只靠武力。
「哼,得罪?那我倒要看看誰敢來得罪我竹柳山莊?」此時的姬文眼中露出狂放霸氣,真當竹柳山莊是吃素的不成,若你沒犯事,那它便是朋友,若為惡,那它就是敵人。
「那倒也是!」反正上面有兩位公子,三公子就是個玩樂小子,他有什麼好憂心的。「不過,你真不考慮娶親之事嗎?」
「怎麼?你想娶親了?」居然敢調侃他,真是玩火。
「別,別,當我什麼都沒說行了吧!」真是學不乖,打也打不過人家,說了說不過,官也沒人-大,長的也沒人英俊,正當他在心中自怨自艾之時,門外卻有消息傳來,「大公子,據說有人看到廟會那些人,好像有個女子受了傷。」
門迅速被打開,「誰受傷了?」語氣前所未有的急促低沉,不似平日訓人一般,倒像極了地府。
「據說好像是他們身邊那個冷漠女子——呃——」話還未有說話,人便消失了,大少爺這是怎麼了?
「好了,沒事去忙你的。」後面剛出來的方邵道。
「是!」聞言轉身離去。
原來……只是不知道人家也有此心,不過就那冷漠女子看來大公子是情路坎坷啊!
題外話:
小安子是個恐婚的人,從小父親便讓我意識男人的自私,可有一天我在我的意識里看到了他。這是我的夢,我只想找個愛我如命的男人,無所謂錢,無所謂貌,只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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