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除夕夜的簫聲
木婉公主則帶著沈赫住進了純儀殿,讓沈赫得以安心養傷。
而慕容燕也通過這件事意識到一個讓人惱火的問題,之前羽翼未豐之時,朝堂內外均要倚仗姬家,處處被姬如彥掣肘。而如今終於不再受姬如彥的威脅,卻又要忌憚邊域國,也許只有變得足夠強大,才可以什麼都不懼。
沈淇與沈嘉、沈沫和沈宜在大理寺天牢里,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也不知父親他們究竟有沒有逃出去,沈淇一整顆心都提著,自己縱然免不了一死,但只要父親他們能夠平安無事,她便也不在乎了。
可終究事實不能盡隨人願,其實沈嚴松和陸夫人並幾位姨娘,在那晚也沒能逃出去,只是被太子抓到刑部動了私刑,逼問慕容默的下落。慕容默知道沈家出事後,必定已經轉移了位置,莫說沈嚴松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會說。
慕容燕問不出什麼,便把他們扔在了刑部,直到今日才被移來大理寺,只是並未與沈淇幾人關到同一處而已。
沈淇自然不知道這些,不過在純儀殿中的沈赫卻是很快得到了消息,憑沈家幾十年的人脈關係,他只要出了天牢,有的是法子得知外面的動靜。
時至今日,沈府一家被關入天牢已有十日了。
這一日,新年伊始,皇宮大擺筵席,鞭炮齊鳴,禮樂齊奏,沈淇在天牢里坐著,透過天窗,空中的煙花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卻不由的讓她想起了姬如彥。
大秦朝的新年有個特別的習俗,傳言在守歲過後,若能與心儀之人立馬見上一面,這一年內都會幸福美滿,若年年都能如此,可保一生安樂。
沈淇與姬如彥曾經約好,說今年守歲后,讓姬如彥到沈府的後門等她,他們要一生都幸福美滿,想到此處,沈淇的唇角,不禁上揚了幾分,倚著牆壁,感受旁人的歡樂。
天牢的牆壁堅硬且寒冷,靠的久了,便也不覺什麼,只是此刻卻像有一陣陣寒意自心間湧出,沈淇挪了挪身子離了那牆壁。沈嘉和沈沫早已熟睡,沈宜在前幾日挪到了別處,雖說是自家兄妹,但總被關在一間牢房裡也不像話。
鞭炮禮樂聲漸漸消散,天牢里又安靜了下來,此時不管外面是熱鬧或是安靜,都與她無關,這是她過的最凄冷的一個除夕之夜,也許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離開人世,她想把每一日當做一生來過,卻發覺並沒有可以留戀的東西。
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會不經意想起姬如彥來,那個人像刻在了她的心上,怎麼都揮不走。
今晚的月色很美,柔和的像蒙上了一層薄紗,烏烏蒙蒙,暖和寧致。
沈淇閉上眼睛,夜很深,卻怎麼都睡不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簫聲,低低嗚咽,如泣如訴。大理寺的天牢外,是一個荒棄的園子,但也有圍牆阻隔,侍衛看守,尋常人根本進不去,這簫聲便是從這園子里傳來的。
沈淇雖然自小便琴棋書畫樣樣皆習,琴箏簫笛,琵琶箜篌亦是一樣都不落下,老太太本想讓她選一樣自己喜歡的,日後精心研習,但卻沒有一樣入的了她的眼,也許她天生就與樂器無緣,最後竟是全都捨棄了,兒時所學也忘卻了大半。
倒是之前聽說姬如彥精通吹簫,只是在一起這麼久,卻是無緣聽得一曲,今生怕是也聽不到了。
外面的簫聲持續良久,若虛若幻,宛轉悠揚,時而幽怨,時而蒼涼,時而凄清,時而和緩,沈淇不禁猜想,在這本該舉國同慶、闔家歡樂的日子裡,誰會在天牢外吹這悲涼的簫聲,如此的不應景呢。
沈淇不禁走到窗下,望著那一輪明月自嘲道:「一聲簫管歸何處?人在天牢無所依。」
本是情不自禁的一句自嘲,簫聲卻戛然而止,沈淇依稀可問一聲無奈的嘆息,沉重的仿似有千般愁緒壓在心頭,這一聲嘆息卻讓沈淇一下子僵住,哪怕輕的不能再輕,她又豈會聽不出他的聲音?
只是,今夜你為何要來?
除夕之夜,同樣寂寥的還有純儀殿,闔宮擺宴,太子邀木婉公主同席,木婉公主推說身子不適婉拒了,她知今夜沈赫心裡定然孤苦,怎能不陪在他身邊。
純儀殿富麗堂皇,比起鳳儀殿也不遑多讓,當今聖上後宮蕭條,自柳貴妃入宮以來,幾十年獨寵她一位,其餘的幾位嬪妃都形同虛設,皇上是個純情的人兒,後來也不再招新人入宮,後宮中很多宮殿都空著,純儀殿便是其中之一。
聽說純儀殿是先帝寵妃齊妃的寢殿,只是齊妃最後被先太后暗害,純儀殿便再也沒有嬪妃住過,這些只是宮中秘聞,向來不會亂傳,木婉公主也是住進了純儀殿才從幾個宮女口中得知的。
看著純儀殿的構造擺設,一磚一瓦,便可看出齊妃生前是有多受寵,可最終卻死於非命。木婉公主站在窗邊看了會兒煙花,一陣冷風襲來,聽見沈赫咳嗽了兩聲,便伸手將窗子關了。
今晚宮裡熱鬧,純儀殿卻靜的嚇人,沈赫一直躺在軟榻上,許久未曾言語,木婉公主知他心中難過,也不打擾他。
想起往年的除夕夜,沈府里也是這般熱鬧,淇兒和芸兒會挨個的問長輩們要壓歲錢,給的少了還不樂意。記得有一年,老太太把壓箱底的寶貝兒都拿了出來,她倆人才滿意的離開,惹得一大屋子人笑個不停,老太太每年都拿這件事說嘴。
一家人圍著火爐子守歲,她二人也是早早的便睡著了,叫都叫不醒。想起這些,沈赫只覺心裡更加苦澀,今昔對比,竟是差別如此之大。
二叔和芸兒不在府里,雖說免過了這場災難,但也定是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而其餘的人,現下都被關在了天牢里,這樣的新年,還有什麼意思。
沈赫聽見動靜,見木婉公主將窗子關了,便將心裡的情緒收好,招手喚她過去,待她走近,牽著她的手笑問道:「煙花可還好看?」
木婉公主順勢往軟榻一坐,伏在他的胸口上由心的點了點頭,「好看,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煙花,真美。」
「之前答應你今年除夕好好陪你過的,這是你在大秦朝的第一個新年,結果……」
木婉公主玉指抵在他的唇上,嗔笑道:「別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別的都不重要。你知道嗎?父王送我來大秦朝和親,我當時安慰自己不是利益聯姻的工具,只當自己是來找如意郎君的,其實在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抱任何希望,直到遇見了你。遇見你,愛上你,繼而嫁給你,一切如此順利,我竟沒想到自己這般幸運,沈赫,你說我是不是運氣太好了?」
沈赫看著她自說自話,深邃的眼眸閃著亮光,心裡的愁緒一下子就被什麼東西撞了開,他究竟何德何能,今生娶得雪兒為妻。
將她圈在懷裡,嘆道:「該是我運氣好才是,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夫什麼?」木婉公主眸子明亮,不解的問他,沈赫不自覺就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好像比剛嫁過來胖了些,捏著肉嘟嘟的,開口解釋道:「意思是說,今生能娶到你,我再無所求了。」
木婉公主難得的紅了臉,邊域國女子向來開放,從不避諱自己的情意,沈赫又不是愛講甜言蜜語的人,倒是很少見木婉公主會臉紅,映著燭光,只覺那抹嬌羞似水的溫柔,不自覺便吻了上去。
沈赫側過身子,圈住她纖細的腰身,軟香在懷,溫熱的觸感柔柔糯糯,彼此的鼻息糾纏在一起,氣氛驟然升溫。沈赫的手掌不安分的在木婉公主背上遊走,竟是撩起她的衣衫便往裡面探去,呼吸越來越沉重,寢殿內充斥著曖昧的氣息。
沈赫面色已是微紅,解衣衫的手卻被木婉公主握住,木婉公主嬌俏的面容鮮艷欲滴,柔軟的嗓音聽的人心裡酥酥痒痒,「不、不可以。」
「怎麼了?」沈赫的眸子暗沉,盯著木婉公主羞紅的模樣,早已是情動不已。
「你還有傷呢。」
沈赫以為是什麼事呢,低頭又吻住她的耳垂,低笑道:「無礙的。」
沒想到木婉公主扭動了下身子,依舊躲了開,「那、那也不可以。」
沈赫又被她拒絕,心中難耐,可見她嬌俏的模樣又不像是不喜他的舉動,只好清了清暗啞的嗓音又問了遍,「又是為何?」
「我、我有喜了。」木婉公主的臉又紅了幾分,卻滿是幸福,可她卻見沈赫神情僵住,半分反應都沒有,心下一沉,怯生生問道:「你不喜歡嗎?」
沈赫哪裡是不喜歡,他是太喜歡了,喜歡到不知該作何反應,騰地一下從軟榻上彈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又扯動了傷口,可他卻絲毫不在乎,痴痴的問道:「雪兒,你說的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你有喜了,我要當父親了?」
沈赫拋出一連串的問題,喜不自勝,木婉公主這才展了笑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腹,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但裡面卻已經有了個小生命正在孕育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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