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垂死掙扎
深淵沒辦法喪心病狂的示意古樹把他甩出去,事實上,古樹氣息比最初本體巨樹受損時好多了的同時,依然能發現他沒有全好的十分虛弱。
不能依靠古樹,深淵越發著急,尤其他發現自己的手正一點一點把古樹拉近,然後另一隻手也舉了起來,往古樹的方向湊過去。
別開玩笑了,讓別人鑽了空子,損傷本體巨樹,已經讓他悔之莫及,如今,居然要由他自己親手傷害古樹?哪個人這麼不要臉!
暴怒的深淵一凝眉,被什麼強行控制住的身體之外,一股磅礴的水氣,突兀的從天而降,將視線拉遠,可以看到遠處海面上的巨獸正舉起一根觸鬚。
深淵並不是離開了海,他的能力便不能徹底發揮。
有這種愚蠢念頭的人,哼哼哼哼哼,總要給他付出代價來。
如同暴雨突下,瞬間將本體巨樹周圍砸進了滂沱大雨之中。
深淵扯著古樹靠向自己,身體被水氣沖刷的迅速往地面靠近。
只是,古樹反應有些奇怪,深淵隱約感受到古樹在推拒、踹踢自己?
冰冷的海水如雨澆灌中,深淵可以清楚的感受著這塊區域里的每一個角落,還是沒感覺有哪裡不對,古樹到底怎麼了?
遮蔽視線的暴雨,隔絕的究竟是什麼呢?
無硝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那是一種瀕臨崩潰的悲哀。
知道相融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能力,古樹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大約理解了無硝如今心裡是什麼感覺……
縱使相融可以輕鬆控制、掠奪每一個分身的身體,仍是會有極限的吧?
不是每一次都能順利讓分身什麼都記不得,也不是真能徹底抹除分身對身體的控制,相融不過是在暗處潛藏太久,才能挑準時機,截了分身的身體去做事,而如今,是不是相融在做什麼,無硝沒有喪失意識更是知情的?
想要有一個好王,想要無寧得到改變的無硝,居然變成了幫凶。
難怪無硝的表情會變得那麼怪異,讓他簡直沒有勇氣看下去。
但是,不看不行,情況危急,說不定一瞬間的失神,一切就結束了。
古樹隔著深淵緊緊盯住在他背後的無硝,沒有意外的發現,看似深淵因為召喚海水降雨,得回了身體的控制力,其實,有大半仍被無硝影響著。
只是從強迫深淵「這麼做」,到讓他自然而然的以為自己「想要做」。
雙方距離這麼近,不管發生什麼事,好像都不令人意外?
不對,假設相融明知道,在這種時候強行控制無硝不見得能徹底掌握,那麼,是不是他讓無硝控制著深淵抓住自己,並不是想讓深淵對自己做什麼?
古樹心驚的才想做點什麼,赫然發現自己不要說失去控制這個型態的自己的能力,連本體巨樹對於他的要求也出現不能配合的傾向。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降臨在這裡的雨,其實是海水。
會使植物人嚴重失去動彈能力的,海水。
深淵你個笨蛋。古樹想要咆哮,卻連開口都辦不到了,眼裡滿滿的絕望。
當古樹動不了,深淵沒發現自己被控制,接下來呢?
蠢蠢欲動的,在地面上,先前被制住的兩根樹根,歡天喜地的搖動起來。
一根順著樹榦往上爬,開始向被雨勢拍打著往地面靠近的兩個蠢貨。
另一根則是搖動著,鎖定上方漸漸逼近的兩個,準備向他們發動攻擊。
有時候,能力再強,不是沒有弱點的,更別提,強悍太多年,代表的是,忽視別人、遠離危機的時間也有太多年。
刷刷刷的急雨聲中,輕輕的刷刷兩聲,巧妙的被隱在其中。
深淵並沒有事到臨頭還無知無覺,他好歹是無寧最強的深淵巨鱆,更別提這片雨幕其實是他召喚過來的海水,當兩根巨型樹根逼近的瞬間,他恍過神來,卻瞪大眼睛在古樹僵硬著身體,無法鬆開他雙手的動作上。
之前深淵抓古樹時握的多緊,古樹如今松不開手就有多無奈。
下一刻,交錯而過的兩根樹根,啪啪的碎裂聲里,是什麼被擊中?
飄揚在雨水中,被雨水沖刷帶走的綠葉、藤蔓,代表了什麼?
古樹跟深淵驚恐的張大嘴,望著的是直接把古樹往深淵懷裡推,被一根樹根擦過大半個身體后,被殘存力道推動著,狠狠撞上古樹肩部的身影。
另一個樹根在與這根樹根交錯的位置前,則是一把軍刀狠狠砍在上頭,削斷了接觸的部位,那個身影撞上古樹,連帶撞進深淵懷裡,把兩人往外撞的穿過被軍刀剖開的樹根空隙,穿過雨勢,狠狠向遠處地面砸落。
摔飛的過程中,有什麼從深淵的背上脫離,引起他驚恐的回望。
無硝的身影比他更快從半空中摔下去,摔進另一堆的巨大屍骨之中。
沒想過自己背上一直多個無硝的深淵,立刻抓回全部注意力,使勁的抓住被人撞進自己懷裡的古樹,牢牢的將他撐抱在自己上方,希望是由自己著地!
磅的一聲,深淵先是撞碎了一片白色屍骨,才狼狽的摔到地上。
即使摔的慘烈,深淵仍是牢牢護住被他抱緊的古樹,以及,古樹死命抓住的那個撞上他們的小小身影,縱使是植物人幼崽,在接二連三的劇烈撞擊下,以及被大面積擦傷、扯斷藤蔓和手臂的狀態下,恐怕生機渺茫。
尤其,擊傷小幼崽的,是古樹本體巨樹的根,如果說深淵的本體攻擊對水族人是無法挽救的致命傷,古樹本體施加的攻擊對植物人也是同等的傷害。
這也是古樹跟深淵刻意不用本體行動的主因,沒想到古樹的本體第一次攻擊到植物人,會是在這種在他們從未想過的狀況中。
「濟新!」古樹跟深淵一回過神,身體能動的下一刻,連忙坐起身。
說是連忙,其實動作極慢,他們一左一右,四隻手小心翼翼捧住渾身狼狽的植物人幼崽,望著那雙緊閉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手跟全身都顫抖起來。
「濟、濟新,不要鬧了,你睜開眼睛啊,我以後不會再犯蠢了。」
深淵經年累月的從戰鬥中一路獨闖過來,當然明白方才究竟發生什麼事。
自己看似被人控制著抓住古樹,是要傷害古樹,事實上是為了在古樹靠近后,讓自己召喚海水如雨降下,好藉此破壞古樹和本體巨樹的連繫,縱使有異界的王列羅幫忙,讓本體巨樹重歸古樹掌握,卻不是徹底的。
更何況在本體巨樹被深淵召來的海水淋了個遍的時候,古樹別說控制本體巨樹,他連自己的身體也控制不了,最後,是他牽連了深淵一起變成靶子。
深淵在後悔自己的愚蠢,古樹同樣在懊悔他的反應太慢、行動太遲。
總是這樣,總是忘記自己需要更主動的去做些什麼,古樹在常年的失敗下,養成了被動等待結果的壞習慣,明明可以再主動點、再積極些的去行動。
只是,當年獻祭失敗,濟新的死亡,彷佛打散了他最後聚集的力氣。
從那以後,古樹明知道有他插手,白夢能夠過的更好,這個世界的秩序說不定還有挽回的機會,他偏偏固守原地,白夢不要求,他就什麼都不做。
彷佛做的少了,失敗的話,也算不上是他的問題。
可是,真是這樣嗎?不是的,不是做的少了,就能認為不是自己的錯!
如果古樹不是被動的等待深淵的應對,而是更主動的對深淵、對本體做些什麼,是不是這些事就不會發生?或者,是不會演變到這麼糟糕的結果?
明明濟新可以不管他們,最後,濟新仍舊是行動了,為了救他們。
古樹跟深淵獃獃環抱著沒有反應的植物人幼崽,第一次這麼不知所措。
「你們──」拍著黑色蝙蝠翅膀的惡魔,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們。
下意識抬頭上看,古樹和深淵對上惡魔憎恨的目光,如此明顯、激烈。
在無寧里,不曾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他們。
縱使是組隊去刷深淵的人,望著深淵時,永遠是佩服的、渴望的目光,頂多帶著不甘願這麼死的悔恨,卻從來沒有人是恨不得他們死!
「啊,一定要……弄死你們!」惡魔猙獰的笑著,手上軍刀高舉。
有些事光是想想就受不了,何況是真的在眼前又一次上演。
惡魔彼阿再經過幾百年時間,依然沒可能弄懂,怎麼有人會蠢的一次次犯類似的錯,到底是他們忍痛能力太厲害,才能放任自己不去成長、不去改變?又或者是他們抵抗痛楚的能力太低,受一次傷就讓他們失去掙扎的勇氣?
不管有什麼理由,不管是無辜或者活該,都沒有意義了。
「把我家君上還給我。」惡魔彼阿咆哮著,揮舞軍刀撲了過去。
他要把他家君上搶回來,往後再也不託付給任何人了,那是屬於他的!
呼的一聲,有什麼東西,不是,有什麼生物擦過了飛在空中,暴怒中的惡魔彼阿,從他身後掠向高空,位於本體巨樹高高枝椏上纏鬥中的兩人。
直接撞擊上枝椏的巨大力道,在下一刻,把纏鬥的兩人撞上高空。
緊接著,從那個生物上有一個植物人跳起來,俐落的一扯、一拳,將被抖動的枝椏彈飛而略顯迷茫的鳩巢拋擲出去的同時,一拳毆上襲擊古樹失敗,被鳩巢攔下來,依氣息判斷似乎是離佐,但行動看起來倒更像相融的襲擊者。
啪的一聲,疑似相融的傢伙,被忿怒的鐵拳打飛出去,狠狠撞上枝椏后,又被反彈著摔向地面。
仍不甘願的植物人才想再動手,他腳下踩著的生物已經沖向空中的鳩巢。
「嘖,相融你給我等著。」植物人恨恨的扔下話,順著底下生物飛行的方向,跟著移動身體,順利在鳩巢「被迫飛行」的軌跡上,將他接了過來。
「白嵌,這是什麼?」鳩巢愣愣的望著腳底下踩著的詭異生物。
渾身銀灰細白鱗片,找不到眼睛的位置,更分辨不出頭尾的巨大生物,有些像魚?就是渾身圓滾滾的,啊,有兩處像魚鰭的部位,真是魚嗎?
「是島魚,七水世界獨屬於王的品種。」白嵌下意識解說完,愣了一會兒,才又想到什麼般的追加一句,「是用我的能力擬態成的,這只是──定軍。」
「……」鳩巢原本到口的話,被白嵌最後兩個字堵回來。
用著極度驚恐的眼神,鳩巢看看白嵌,再低頭望望沉默飛在半空的島魚。
啊,尤記得幾年前,貌似有某個人暴走時說過,再見到定軍一定砍死他又或者因為濟新回來的緣故,他們之間另外發生過些什麼?
鳩巢想問又不敢問,誰讓當時發飆的白嵌看起來非常可怕。
白嵌也沒打算浪費時間,他蹲下身,拍了拍迴旋往地上飛的島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