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目的

翌日一早，陽光明媚，正是風清柳葉舞時節。

林婉忽然心血來潮，喚來貼身丫鬟李蓮收拾些東西，到西庭湖觀熱鬧。

李蓮一聽自是歡喜，趕緊奔出房門，前前後後忙碌起來，為出門做好準備。出門的那會兒，心裡不由暗自慶幸進府做事那天就被劉管家選為小姐的貼身丫頭。

「大丫，還不快扶小姐上車，站在那愣著幹啥。」李伯用手拍了一下李蓮的後腦勺，一邊收拾東西放上車，一邊責備她道：「出去后好好看著小姐，不得給爹丟臉啊。」

「爹，知道了！好痛啊……」李蓮撫著腦勺，孩子氣的撇嘴道。

「別到處亂跑，好好照顧小姐。」李伯還是不放心的提醒道。

因上次太子動怒之後，車夫李伯已被停職。太子親自**一位名喚『力士』的年輕健壯男子負責小姐的出行及安危。李伯覺得太子對小姐真是用心，而且身份尊貴，待小姐疼愛有加，因此也沒有什麼不滿，反而覺得兩人若是能湊成一對倒也是件好事。

「爹放心吧，女兒知道了。」李蓮一邊說著，一邊扶著林婉上車，回頭還不忘俏皮的向李伯吐舌眨眼，氣得李伯瞪眼吹鬍子，憋得夠嗆，這副情景倒惹得坐在一旁的林婉忍不住掩嘴微笑。

一路上，馬車飛快奔跑。

丫鬟李蓮仿如放飛的小鳥一樣，嘴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原本心情不大好的林婉看著李蓮那張天真稚趣的臉兒，也受那歡快的氣氛感染，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一雙水汪汪的杏眼笑得彎彎如明月，粉嫩的鼻樑直而挺，眉目含笑隨帘子飛起飄向窗外，那瞬間的笑容美得讓人眩目。

這一切的美，恰巧落在四王爺秦子宇的眼裡，他被怔怔地定住了，那人如心目中的女子，似曾相識！尤其那清新美麗的笑臉，彷彿一道亮麗的風景畫，瞬間從他眼前消失。

秦子宇遠遠地望著那輛馬車越離越遠，而那好久不曾怦然心動的情懷再次在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他連忙派人往馬車離去的方向追去，命令他們誓必找出那女子是誰家姑娘。

湖邊柳岸旁站滿了來圍觀熱鬧的人群，他們時不時地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蘇志愉從人群中經過，一手搭住秦子宇的肩頭，輕聲揶揄道：「子宇，難得這麼多美人齊聚西庭湖，選一個吧。」

「子宇？」不見有人回應。蘇志愉轉過頭來，看著秦子宇愣神地朝著一個方向望去，他尋著好友的視線看過去，大道的那一端什麼人也沒有。

正想開口詢問，另一邊的好友孟仕林卻滿頭大汗的趕來了，神情中帶著濃濃歉意，「抱歉，剛才府中臨時有事，出門晚了。」

「仕林，你遲到沒關係，只是子宇等得有些心不在焉而已。」蘇志愉打趣地用眼神示意孟仕林看向秦子宇。

秦子宇回過神來，拍了拍孟仕林的肩膀，笑著搖了搖頭，並不辨言。

「好了，咱識趣地不提他了，難得今日醉紅樓的香姬首次拿掉面紗以真面目示人，這等美事豈能錯過，咱們趕緊跟上去吧。」蘇志愉用力推了推秦子宇，哈哈笑道：「瞧子宇整日都魂不守舍的樣子，難道是見到了畫中女子？」

秦子宇唇角勾起道苦澀的笑容，俊臉上透著洒脫，眼神不經意地掃向西庭湖上那艘粉色的畫舫，漫不經心道：「非也非也，卻勝似天仙不輸半分。」

「子宇你說的是香姬嗎？難道你見過了？」孟仕林好奇的問道。

「怎麼可能？天天跟你們混在一起，哪有功夫見香姬呀！」秦子宇膩歪地笑了笑，他不確定剛才見到的那名女子是否就是畫中的她。

西庭湖泛舟上，幾艘官家船舫早已一字形排開，守候在全場最為引人注目的一艘粉紅色的畫舫旁邊，只為能在第一眼瞧見醉紅樓的頭牌花魁——楚憐香之貌！

待到日上三竿，岸邊上已人山人海，每人皆翹首以望，盼能有幸窺見美人之半分清容。

船艙里，楚憐香拿起面紗從梳妝台前站起來，輕輕展開侍女小桃子傳過來的箋紙，眉眼間露出了幾分哀怨。

小桃子跟在她身邊，低聲提醒道：「小姐，你可要沉得住氣呀，四爺特別交待的事情切記要辦妥當，否則你我都會沒命。」

楚憐香無奈地搖頭，輕輕嘆息：「小桃，我明白，那就依四爺的話……開始吧。」

「小姐，你莫難過了，奴婢知道你心裡的苦，可是當年若不是四爺及時趕來，恐怕你我的命早就沒了……」小桃眼眶微紅，雖知委屈了小姐，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要是四爺的命令，縱然是赴湯蹈火，她們也只能認命。

「得了，不必再說了，四爺他……我心裡清楚得很。」楚憐香看了看小桃一眼，再一次嘆息道：「出去吧，他們都等不及了。」

「是，小姐。」小桃子走到船頭上對鼓師低聲幾句。

一道響亮的擊鼓聲如雷鳴般打破空氣中的寧靜傳至每人耳中，比賽宣布開始。

醉紅樓的主辦人解釋了比賽規則，只要三關皆得第一名者，頒獎過後便能入畫舫與香姬小姐同聚一宿。

第一關：比詩句

第二關：比畫功

第三關：比箭法

比賽規則一出，以及宣布的最終結果，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沸騰了，全都懷著僥倖心理，紛紛上前踴躍報名。

過關斬將！比賽熱烈進行中，能順利通過闖關進入第三關的人數不多。

其中最搶手的大熱門分別是太子，景二王爺，安三王爺，靜四王爺，還有如意山莊的段公子。不知為何，在第三關準備開始的時候，如意山莊的段公子突然取消了比賽。

當主辦方將消息公布出來之後，四周響起了一陣嘩然聲，覺得段公子此時放棄比賽，實在是太可惜了，說不定會贏得頭籌也不定。

擊鼓聲再次響起，只見一條系有紅花的繩索高高懸挂於一艘特製的帆布上，須參賽者們以最快最有效的時間內完成此次比賽項目，紅花最後落在誰手上便是大贏家！

西庭湖邊上的一座涼亭里，林婉兩手托腮坐在石凳上，目光清冷的視線直落在湖中央那一襲穿著淺黃色華服的太子哥哥身上，靜靜地想著事情。

「小姐，你猜太子能贏么？」李蓮踮起腳尖，格外熱心關注比賽結果，全然忘了一旁心不在焉的小姐，只一個勁地說道：「小姐，太子應該會贏吧……」

「你說呢？」林婉不作回答，目光仍停留在太子身上。

李蓮遠遠地望著他們，兩眼瞧著都快冒出兩顆紅心，「我可猜不準，景二王爺和靜四王爺兩人實力與太子相當嘛。」。

「誰跟你說景王爺和靜王爺實力與太子相當的？」林婉奇怪的看著她，不明這丫頭怎麼會說出這麼肯定的話？她靜靜地想了會，旋即問道：「那安三王爺呢？你又知不知道他的實力？」

「外人都傳，安三王爺學識過人，可惜武藝偏低。論才情武藝，只有二王爺和四王爺可與太子披敵。」李蓮昂起頭望向小姐，頗為洋洋得意道：「小姐，我猜太子贏。」

「那你我打賭吧，若他能贏的話我就繞著西庭湖跑一圈！」林婉的語氣裡帶著一股賭氣的勁兒。

沒有聽到李蓮的回應，卻聽到一道男子深沉渾厚的聲音響起：「不錯，挺有趣的！」人未至，而富有磁性的語音已縈繞整個涼亭。

林婉猛地驚醒般轉過身去，抬頭那會兒，不期然地迎上一雙淡漠卻又帶著股絲絲冷意的眼眸，那雙眼眸的主人對於她來說並不陌生，竟然是他——黑衣人！

他一身黑衣長袍，依舊給人一種冰冷而孤獨死寂的感覺。唯獨不同於上次的是，這張撲克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龜裂，可以確定他是人！

「你怎麼在這裡？」林婉警戒地看他一眼，上次在山上把她嚇得七魂不見六魄，還以為是鬼呢，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

黑衣男子並不做答，將身子又湊前一步，不急不徐地說道：「你在生氣？」

林婉咬了咬唇，見他身形又逼近一步，她趕緊往後退，稍定了定神，急急警告道：「你別靠過來，我……我會喊人……」

「哦，是嗎？我敢打賭你不敢！」黑衣男子站直身子，高大挺拔的身體將她堵在涼亭一角，俊逸的臉上有著一絲促狹，薄唇輕勾，搖搖頭道：「姑娘還是怕我？」

「怕？誰怕誰！」林婉按捺住心頭的狂跳，面對男子高大偉岸的身影，她有種不自然的壓迫感。

「既然如此，在下與姑娘打個賭。」黑衣男子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溫熱的氣息再次向她迎面撲來，那湊近的身影使得她又驚又羞。「姑娘若能繞著西庭湖跑一圈，在下可當著姑娘面前做水上俯卧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空氣中散發著他身上清淡的桂花香味，林婉定定地回過神來，不敢大意。

「你究竟是誰？出現在此，有何目的？」她目光直直地盯向他，悄悄地後退一步，直到背上驀地抵住一根涼柱，讓她退無可退。

「本……在下姓段，字墨軒，不知姑娘如何稱呼？」段墨軒嘴角輕勾，目光銳利地直逼向林婉，使得她驚慌不已，幸好有面紗蒙臉，不然可丟人了。

林婉感覺兩邊臉頰熱得像火燒一樣發燙，雙手輕捂臉頰，抬頭望向四周，驚覺亭外一個人也沒有，就連丫鬟李蓮也不知跑哪去了。

林婉心中大駭，暗作鎮定，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我的丫鬟呢？你把她弄到哪裡了？」她疑惑的眼神滿是警備，一眨不眨地緊盯住對方。

「你先回答我，敢不敢與在下賭一場？」段墨軒用一種勝利在握的眼神看著她，低沉沙啞的聲音，彷彿帶著股魅人的磁性。

如此說來，李蓮必在他手上！林婉猶豫了一會，想著他不一定會贏，這賭約又沒限定時間，只要能繞著西庭湖跑一圈，那也算得上完成任務。

她最好還是不要把他惹毛了，否則李蓮可回不來了，不如先應了他，若她贏了，還可看他是如何在水上做俯卧撐。

見她不回話，段墨軒揚起嘴角，再次開口道：「如何？姑娘不敢賭一場嗎？」

「好，一言為定！」主意已定，她爽朗應答，明亮的杏眼充滿了慧黠。

兩位王爺的箭術在太子之上，憑她對太子哥哥才藝的了解，恐難贏得比賽，所以她對這場賭約有七八成贏的把握。

「姑娘好膽識！」他眼中有著讚賞，剛毅的臉上露出一道意味深長的淺弧，「不過，雖然太子的箭術不敵兩位王爺，可當中若是發生一些意外的話……」

林婉不解他話里意思。

「姑娘請仔細看好！」段墨軒自信地提高聲調，在林婉還未完全回神之際，從一名侍從手中取過弓箭，動作熟練而敏捷有力地搭弓拉箭，時間恰到好處，就在最後一道樂鼓聲停止前發出利箭。

林婉不由得『啊』了一聲，滿臉驚訝地眼睜睜看著他手中的那支利箭，橫穿過湖面上空，直往三支名列前茅的箭身飛去。

當力道和速度都發生改變時，最先的兩支利箭被迫打落墜下，很快沒入水中，只剩下落後的兩支箭在空中一前一後繼續往終點飛奔。

全場立即轟動起來，歡呼聲此起彼落。

比賽結果公布：太子得了第一名！

良久，林婉才醒悟過來，低低發出一聲：「喔，你……你作弊！」

段墨軒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痛快地笑道：「姑娘所言差矣，在下只是贏了賭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