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城

得知那種葯很少見，清鳴多少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開始關心起眼下升級的事。

在進入城池之後，清鳴馬上就發現了時雨城的不同。

太安靜了。

此時，因為清鳴的賴床，時間已經接近晌午了。往日里，這是時雨城最熱鬧的時候，做工的下地的都趕回家吃飯，開店的趁機招徠生意，一片熙熙攘攘。可是現在，時雨城卻很是安靜，家家門庭緊閉，路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

和昨天全城的瘋狂比起來，這可真的是太不尋常了。

清鳴覺得有些奇怪，就在城中轉了轉，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走幾步，她就忽然聽到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會有這麼整齊的腳步聲，來的估計是軍人，而且聽聲音，數量不算少。

清鳴忙拉著賀塗藏了起來，從一個角落偷偷望出去。就見路過的是一隊嵐國士兵，數量足有五六十人，個個一臉嚴肅，警戒地四處查看。

這麼一來，清鳴頓時就明白了此時的情況。看來，昨天的轟動真的很大程度上驚動了嵐國人，導致今天，不光城門戒嚴，城池也四處有人巡邏。估計百姓也是因為這個而不敢出門。

看到這個情況，清鳴忽然顧慮了起來。如果嵐國人只是像昨天那樣，跟著跟蹤他們的百姓找到他們，然後再進行剿殺之類的，她還不放在心上。來了就先打一圈，打累了還可以逃，她自認沒人能追上他們。

可是現在，嵐國人卻並不單單隻把矛頭對準他們。他們在全城範圍內戒嚴，逼得百姓不敢出戶。在這樣的戒嚴之下，清鳴不自覺地擔心，如果她還是逆著這個風頭生事，嵐國人可能會直接把她的出頭遷怒到普通百姓的身上，或是利用百姓而威脅她出現。

所以，這麼一來，她就只好收手了。

「賀塗，要麼，咱們還是回去吧。」清鳴忽然道。

「……怎麼忽然這樣說？」賀塗問道。

任誰都能看出來清鳴有多喜歡馴服嵐國人來提升等級。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是，她恐怕是個天生的戰鬥愛好者。每次從一群嵐國人之中周旋出來，她總是興奮得滿臉通紅，提著匕首迫不及待地找其他人，眼睛里滿是躍躍欲試。

也正是因為這個，儘管賀塗其實很擔心她會受傷，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綁得好好的再讓她動手，卻還是任她四處遊走，從未阻礙過她自己動手的勁頭。因為清鳴喜歡自己戰鬥來馴服別人，而對賀塗來說，千金難買清鳴的喜歡。

「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嵐國人會遷怒到時雨城百姓的身上。」清鳴解釋道。

其實，清鳴能想到的殘酷，賀塗當然也能想到。實際上，在清鳴開始四處馴服嵐國士兵的那一刻起，賀塗就想到了會出現的種種後果，包括嵐國人會利用時雨城的百姓威脅清鳴出現，或是別的什麼更殘酷的事。

可是，在賀塗看來，會出現這種事，只是因為清鳴立威不夠。

在他看來，清鳴越引人注目，越展現自己的本事，聲望越高，情況就會越好。

如果清鳴能夠不在意時雨城百姓的安危，無視嵐國人的威脅繼續馴服，一步步變強，讓嵐國人意識到她非同尋常的能力，意識到沒有什麼能夠阻礙她的事，那麼很快地，就一定再也沒有嵐國人敢忤逆她了。沒有人會忤逆自己無法戰勝的人。

所以，此時，如果是賀塗處於這樣的境地，那麼他一定會無視時雨城百姓的死活，繼續立威，直到嵐國人對他束手無策，服服帖帖。畢竟，賀塗和清鳴不一樣，賀塗可從來都不會在意與自己無關的人的安危。

所以說，在賀塗的心中，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善良可言。只要不是在清鳴的面前，他連自己的惡毒都不屑掩飾。

可是清鳴不一樣，她是天性純良的姑娘，絕不會因為自己而傷害別人性命的事。因此，只要接到了半點關乎時雨城百姓安全的威脅，清鳴必定會立即退卻，為了保全那些百姓而放棄自己喜歡的事。這也就是她現在所想要做的事。

可是，這絕不是賀塗樂意看到的。

在賀塗的心裡，最在意的事就是清鳴是不是高興。清鳴會因為馴服嵐國人來升級而高興，那麼他就會為有可能出現的一切阻礙她升級的事做好準備，任由她去做讓她高興的。清鳴會因為時雨城百姓的平安而高興，那他就把保護時雨城百姓的事也放進準備里，讓他們都好好活著，就算死了，也一定要死在清鳴看不到的地方才行。

而他也早有先見，在清鳴打算依靠嵐國人升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預見到如果事情鬧大，嵐國人恐怕會遷怒百姓，進而用百姓來威脅清鳴。那一定會讓清鳴放棄升級，無法做讓她高興的事。

所以，他其實早就為這些清鳴成功立威之前的阻礙做好了準備。為了壓下這些會讓清鳴不高興的事，賀塗早已命十一將桃花塢的殺手全部召了過來，就連手頭有任務的，也命令全部放棄。

有十一指路，時至今日，到達這裡的殺手已有上百人。重要的是，他們個個都是吃過「那種葯」的，以一敵百不成問題。

所以，在清鳴成功立威之前所有可能出現的阻礙，賀塗確定自己可以全部壓下來。他唯一在意的只有該如何向清鳴解釋。

他是絕不敢向清鳴透露自己殺手的身份的。如果讓清鳴知道他早已直接間接地殺死了無數人……他認定單純如她一定不會接受。只是想想她有可能會出現的厭惡的眼神，他就已經心慌氣短手心發汗了。

所以，賀塗斟酌了一下，壓抑著擔心會清鳴她發現身份的緊張，開口道：「沒關係的，你放手去做就是。我有屬下，個個都吃了之前說過的那種葯，可以一敵百，再配以迷煙，若出了什麼問題，定能控制局面。嗯……我……我曾得到過大批那種葯，如今已經……尋不到……了。」他頓了頓，又道：「我……我是……做鏢局生意的。」說謊的地方，他都控制不住地語氣吞吞吐吐。除去之前說他們過去是戀人的事，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清鳴說謊。

賀塗也許很擅長說謊，卻一定很不擅長對清鳴說謊。聽著自己吞吞吐吐的語氣，賀塗咬咬牙，心裡慌了又慌，認定清鳴一定能察覺到他的謊言。

她會追問他嗎？對她說謊真的太難，如果被她追問，他搞不好就真的把不該說的說出來了……不不不，他絕對不會說的，他絕不會讓清鳴察覺到他的骯髒的。

賀塗緊張地捏緊了手指。

然而，清鳴卻什麼都沒有問。她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謊言，只是笑著驚訝道：「那麼多人都自信能控制？賀公子的手下可真是厲害呀。」

仔細想想，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一直笑著接納他，從不懷疑他，也從不追問什麼。

想到這兒，賀塗抿了一下嘴唇，真的很想替清鳴好好地教訓一下竟然對她說謊的自己。他決定，事情過後一定要馬上真的開一個鏢局。

「況且，你這樣出頭，才是好事。」接著，賀塗又道。

然而，賀塗便將立威的說法同清鳴說了一遍。

聽了賀塗的話，清鳴有些豁然開朗，又忽然意識到自己和賀塗思維方式的不同。在面對同一件事時，清鳴想的是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太過莽撞，是否會致使敵人給自己帶來嚴重的後果。而賀塗想的卻是她做得還不夠，還沒有給敵人帶去足夠嚴重的後果，立威還不夠，所以才會有這些麻煩。相比起來，他的想法真的要寬闊而霸氣得多……會有這種想法的人怎麼會單單隻是個做鏢局生意的。

實際上，除了這一點，清鳴當然也看出了其他剛才賀塗對她有欺瞞的地方。畢竟，他緊張得實在太明顯了……清鳴真的沒見過比他還要不會說謊的人了。

原本，他已經和她相處了這麼久，儘管還是會臉紅，卻已經可以好好地看著她了。而且，通常情況下，因為面對她時的緊張，他會刻意地放慢說話的語速，以此很好地抑制了緊張帶來的吞吐。可是剛才，他卻久違地視線下偏，怎麼都不看她，說話也吞吞吐吐的，簡直就像是在眼角眉梢和字裡行間都明明白白地寫滿了心虛。

哪裡還能找到第二個說謊說得這麼明顯的人哦？清鳴看著賀塗可愛的樣子，怎麼都忍不住笑意，哪裡還會懷疑他。其實，就算他沒有心虛得這麼明顯，她也並不打算深究他的謊言。對她而言，如果是他不想說的事，她就不打算非要知道。

反正以後，總會知道的。

清鳴帶著未褪的笑意，握著匕首，從藏身的角落中走了出去。

時雨城內，嵐國人仍在四處巡邏。嵐國人如此戒嚴，全都是為了抓住清鳴。然而，他們恐怕想不到，這卻反而讓清鳴更方便地提升等級了。

本來，清鳴升級最大的阻礙就不是嵐國的士兵，而是時雨城的百姓。昨天，要不是時雨城的無數百姓無處不在的圍追堵截，她哪裡會就只馴服一兩百人？如今，百姓都因為戒嚴而不敢出門，這可就讓她輕鬆了許多。

不僅如此，城內的戒嚴也讓嵐國士兵更加集中了起來。原本，所有的士兵都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城裡，清鳴一般一次只能馴服十幾二十個人。可是現在，因為戒嚴，嵐國人都整隊集中在一起，隊伍足有五六十人。這麼一來，清鳴的升級就變得更方便了。

實際上，這種變化也是很恰到好處的。因為就在昨天，清鳴還只有12級，12級意味著她其實最多也只能同時應付二三十個人而已，再多就不太容易了。然而今天，她卻已經有15級了。

15級，放在普通人里也是偏高的等級了，通常是很健壯的成年男人才會有的。在已經偏高的等級下，清鳴還集中地加了點，把所有的屬性點都放在了敏捷上。所以，她的速度真的非常快，遠遠超過普通人。沒有人能跟上她的動作，她可以輕鬆地對別人一擊致命。與此同時，也沒有人能夠傷到她。因為她不光速度飛快，反應更是極其敏銳，再加上感官也很靈敏，能聽得到背後的風聲，就像是在背後也長了一雙眼睛，讓她自信可以躲過所有人從各個方向來的攻擊。

於是，現在對她而言，同時應對五六十人也就不是什麼難事了，更別提其實人多也不是什麼好事。在很多人對付同一個人的情況下，就算所有人都蜂擁而上，能夠真正地碰到這個人的其實也只有那麼一圈人而已，更多的人都只在外層。所以，對清鳴來說，就算被包圍了，也只要一層一層地解決掉周圍的人就好。

清鳴看著列隊走過的嵐國士兵，一臉的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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