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騙你是狗兒
引了二人入屋。
年畫看這屋中亦是乾淨,想來是此宮女打點的,掃目向那榻上之人,眸光沉靜。
老宮女已將任言姜扶坐起來,後者正怒目而瞪。
任子宿幾步上前,上下打量著她,沉聲道:「言姜……」
心中一痛,言語不得。
任言姜濃眉緊緊擰起,抬起手,無力的指指年畫,又軟軟的垂下,眼底冒著欲噴的火。
年畫靜立著不動,神情清淡。
是什麼東西促使有些人在不正確的道路越走越遠?一而再的不知回頭,怪爹娘嗎?或是怪環境?怪學識?
答案無從而知。
任子宿心頭一酸,大手握了任言姜的手,道:「你別怪年相國,與她無關,言姜,別再執迷不誤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強求不來。」
任言姜碧眸一棱,幽冷光澤自眼底閃出,嘴裡「唔唔」發出嗚啞聲。
「任姜,別這樣。」任子宿眸內泛了水光,澀楚道:「言姜,別把自己的錯往別人身上推,她是你的姐姐,親姐姐,她無愧於你,亦無愧於你爹,言姜,冷靜的好好想想,你這般下去,只會傷了自己。」
任言姜臉一變,向前頭靠了任子宿肩頭,不停的撞擊,發泄著怒氣,嘴中嗚啞聲不斷。
任子宿雙手扶住她腦袋,心疼的看著她,「言姜冷靜點,別這樣,別這樣,子宿哥會心疼的。」
任言姜怔然,眸中淚無聲滑落,「嗚嗚」哭了起來。
年畫眸子微動,無言轉身走出屋。
待任子宿與老宮女出得屋,年畫將治手足的葯交予老宮女,叮囑她如何使用。
兩人一同出宮,默然無言。
*
秋風卷落葉,轉瞬又至秋。
年畫身孕已有三個月,離與鳳君晚半載之約剩兩個月。
年畫與三水立在那道宮遠處遠望著。
一陣秋風拂過,那自宮牆內伸出的金桂落得滿地皆是,濃香熏人醉,只是那風中佇立的人兒無心欣賞。
「畫兒姐,你說折了這金桂,自陽光晒乾,做了桂花茶那該多香。」三水折了一枝金桂聞著。
年畫神情淡淡,眸光遂遠,「你真的沒有他的消息嗎?」
三水撓了撓頭,苦惱道:「真沒有,畫兒姐,這次小奴真沒騙你,師父下的令,小奴與小師弟都沒辦法。」
年畫轉頭看他,深眸洞若觀火,「真的嗎?」
她真讓鳳君晚騙怕了。
「真的,真的。」三水雞啄米似的點頭,「騙你是狗兒。」
「這次若讓本相知你又與他一起行騙,本相定不饒你,連小華一同不饒。」年畫一字一頓,咬了牙道。
「相國大人饒命。」三水笑嘻嘻作了揖,道。
年畫輕撫了微凸起的小腹,道:「本相有了身孕之事,你們傳進去給他了嗎?」
「傳了傳了。」三水觀察著她的臉色,道。
「他沒有話說嗎?」年畫看向三水,眸光疑惑。
三水扭臉擰眉,撇嘴道:「小奴只負責傳話,又沒能見到皇上,小奴連師父都沒見著,別說皇上了。」
「那你怎知一定把話傳到了?」年畫長睫閃了閃,定睛看他。
她就不相信他沒見著人。
三水亦眨了眼眸,苦著臉道:「畫兒相國,你就別套小奴的話了,小奴真沒有進去,那只是寫了個條兒讓暗衛送去的。」
年畫心底悵然,轉了眸看向一旁一串串一株株金桂,「花都榭了。」
「是啊,等到花兒都榭了。」三水亦嘆道。
「再有一個月,這肚子會讓人瞧出來了,你們的法子想好了嗎?」年畫輕聲道。
三水笑道:「想好想好,明兒便知。」
年畫微怔,轉頭看他,「什麼法子?該不會讓本相日日躲在簾兒後面見人吧?」
三水笑呵呵的擺手,「不是不是。」
「那是什麼?」
「明兒便知。」
年畫無言轉身,無奈的緩步走。
三水屁顛顛的跟隨著。
翌日,德王差人送來告假本,說身上長了紅斑,得尋了溫泉泡溫泉水治療。
年畫微蹙眉,牽了唇角無聲笑,「三水,這便是你們的法子?」原來是把德王給弄走。
三水一看見是德王的告假本,撓頭笑,「不好嗎?德王走了便好,他惜著自己的命兒呢,他那紅斑沒個一年半載好不了,你放心吧,其餘人,就無需擔心了,你手握著兵權,即便知道你懷有身孕,誰敢有意見?相國大人,你便大大方方的,怕啥?實在不行,小奴這還有聖旨呢,更無需怕。」
說完,才知自己又說漏了嘴,轉了身便往外走。
「站住!」年畫可沒有聽錯,又有聖旨?那男人到底搞什麼鬼?
「相國大人,小奴去端安胎藥。」三水頓足,苦了臉不敢轉身。
「轉身。」
「畫兒姐,相國大人,饒了小奴我吧。」三水不動,心底叫苦不已。
「休想。」
三水深呼一口氣,轉身,抬了眸看她,嘻嘻一笑,道:「相國大人,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皇上留了一道聖旨,吩咐了實在萬不得已,便宣旨。」
「內容。」年畫冷著臉,一動不動看他。
「嘿嘿,那是……那是立后的聖旨,就是說在你懷了身孕后,若有人發難,萬不得已時便宣旨立你為後。」三水討好的笑道。
「若無身孕,那便不得為後了?想來是這個意思吧?」年畫壓著心中一點怒火,幽幽道。
「哎呀。」三水嚇得眉眼一跳,擺手道:「不是不是,後宮不得干政,若是早早立了你為後,你又如何監國?相國大人,你可別誤會了。」
他現在都有點兒了解女人了,女人就愛亂想誤會人。
年畫縴手一拍書案,惱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利用本相?我找他去,非得找他說明白不可。」
說完從書案後走出就往屋外走。
「哎呀,相國大人,去不得。」三水上前攔了她。
這好好的又發什麼瘋了?
三天兩頭的鬧點兒事,這懷了身孕的女人都這樣嗎?
「你走開,本相要去問那狠心之人。」年畫閃身要走。
「不行。」三水眸眼一翻,可不管那麼多了,大手扯了她手臂,伸了脖子扯了嗓子喊,「小師弟快來,你家相國大人又發瘋了……」
年畫轉了頭瞪眼看他,「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是焦慮焦慮。」三水訕笑。
門吱呀一聲開了,年華與任子宿急急忙忙入內。
「又怎了?」
三水放開扯著年畫手臂的手,指指她,眨了眸道:「相國大人,焦慮……焦慮症,有身孕都這樣。」
那兩人無言搖頭,一人上前扶了年畫,一人轉身出屋。
「老姐,別再胡思亂想了,哪怕有一籮筐的事兒,你也得等皇上好了出來了再說,如今這樣兒,折騰什麼?」年華扶了她至矮榻上坐了,「你歇一會兒,我們都出去。」
這會兒,求他都不會在屋中待著,准被她罵死。
年畫微閉了目,輕揮手,「走吧走吧。」
年華向三水看一眼,三水點點頭。
兩人逃似的奔出屋。
*
兩個月後,滿半載之日。
金桂已落盡,再無從而尋,只留了枝葉在初冬寒風中搖曳,空氣中依稀飄著金桂那特有的濃郁之香,令人留戀。
年畫、上官瑤、三水、諸葛流,四人在半年前送鳳君晚的宮門前忐忑等候。
日過中天,那宮門依然緊閉。
三水焦急踱步,上官瑤緊緊的捂著胸口,諸葛流負了手緊蹙著眉。
年畫身子已滾圓,輕撫著腹部,面色一如往日,清清冷冷,眼中清淡底下,多了一絲意味光芒,灼灼逼人。
「三水,你上前敲門吧。」上官瑤憂心不已,吩咐三水。
三水猶豫著,望望幾人,腿似灌了鉛似的邁不開。
他害怕,害怕去敲那扇門,他多希望那門自已開,大師兄自裡面走出來。
周遭死一般沉寂,鳥兒都不往這兒飛,令三水心中更是惶恐,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堅難挪動腳步。
門吱呀一聲開了。
三水猛的頓足。
四人八隻眼緊緊的盯著那門。
白衣一閃,面色憔悴的陌離散人自里出現,負手而立。
「師父~」三水顫聲道,眸光望穿他身後。
「皆回去。」陌離散人淡然沉定,道:「一切皆有定數,心安自然事成。」
三水怔住,「師父,那是何意?大師兄……他……怎樣了?」
「儒子不可教。」陌離散人冷聲道,轉身入內,關上了門。
「那是何意嘛?」三水撓了頭。
「太後娘娘。」諸葛流喊。
三水急轉身,發現上官瑤倒在諸葛流懷中,慌忙上前扶了,探了她的脈象。
年畫眸內湛冷如水,無緒道:「抱太後娘娘回鳳寧宮,三水開個方子,助太後娘娘好生調理。」
「是,可是,你……」三水左右為難,他亦擔心她。
「走吧,別擾了皇上。」年畫淡聲說完,轉身便走。
袖下縴手死死的握著。
鳳君晚,你若敢死,我便讓你兒出世后無娘親喊。
翌日一早,三水顫悠悠的將一道延長修道的聖旨在金鑾殿宣了,眾人雖有竊語,但亦未有疑異,不一會兒便散了朝。
三水自知跑不掉,乖巧巧的上前扶了年畫。
年畫緩緩往殿外走,很意外的,臉色平靜沒問他任何事,只靜靜的走著。
「相國大人,你不問小奴嗎?」三水實在忍不住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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