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們相遇的初衷

清漪坐在屋裡，桌上是她托南竹收拾好的行李，她等了他一夜，便知道他並沒有改變什麼，一直遲遲不進宮，只是答應了他會等他回來再走。

古叔從外面進來，手裡依舊是那本翻了很多遍的古籍。他看了看桌上的包裹，從昨天起就聽南竹在四處抱怨，她說不想與清漪分開，不想她進宮，其實大家都不想。

「清漪，肩上的傷讓南竹給你換藥沒？」

「古叔，別為我擔心，葯換了，她還給我備了不少。」南竹再給她收拾東西時，才發現她並沒有什麼衣服首飾，所以將自己存的毒藥解藥傷葯補藥都一股腦放進了她的包裹、

古叔猶豫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問才合適，「上一世，你也入宮了嗎？」

清漪搖搖頭，「可能是我改變了一些事，所以一些事也改變了原本的命運。」她對於入宮后的生活充滿未知，卻也沒有什麼害怕的，經過生死一世，她看得開許多事。

古叔知道這個道理，不然她也不會讓自己受傷。古叔敲著手裡的書，清漪看出他定是還有別的話，「古叔，有什麼你就對我直說吧。」

「你可想過，為何皇上要讓你進宮？」

「皇上的意思我猜不透。」帝王的心思總藏得深，後來的清則也變成那樣，句句都像是有深意，心思都像是要拐九個彎才能猜得到。

古叔昨天聽清漪回來敘述了皇上召見她的經過，就開始沉思，他心中有所猜測卻一直沉默，但是清則一夜未歸，他怕自己的猜測可能是真的，在清漪入宮之前相比要與她談談。

「古叔，你是不是知道皇上為何這麼做？」

「我猜想皇上這麼做是為了威脅殿下。」

「威脅殿下？威脅殿下什麼？」清漪努力的想著，將目前的各種情況綜合在一起，突然之間，也似乎想到了什麼，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南竹匆匆的步子跑進來，沖著屋裡的古叔和清漪喊：「來消息說殿下今日上朝主動請纓出戰！」

「怎麼會……」清漪一臉不敢相信，跌坐在椅子上。

南竹湊上前，「我也不相信，殿下來京都之前還囑託了我們，就算遇到再多的刁難，也要忍住，這樣才能回南陵過逍遙的日子。他怎麼會主動要去打南沙呢！」

古叔看著清漪，他知道清漪的震驚與南竹不一樣，因為他們都猜到了會是這樣。只是清漪不相信，她竟是皇上用來威脅清則的那顆棋子。

「丫頭，無論是南陵悠閑度日，還是請纓出戰，殿下的決定其實都只有一個目的，而皇上看透了他的目的。」

南竹皺著眉，「殿下想去南陵還不是怕再遭遇以前那樣的暗殺，害清漪都受傷了，出戰也是怕被暗殺？」她有些想不透，但清漪和古叔的表情都古怪的很，她決定還是去找徐大哥問個明白。

清漪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左右他決定的那個人，「古叔，或許不是那樣的，上一世殿下也帶兵出征了，或許這就是他命里註定的。」

「命註定，是因為心未改。世間的事瞬息萬變，可一切都是有心生的，所以才有萬變不離其宗的說法。丫頭，我不知道上一世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可如果還是從前那個清漪，她不會欺騙自己。」

古叔的話點到即止，作為旁觀者他何嘗不知道這些日子清漪的步步疏遠，尤其對殿下。他想殿下也知道，但因為她是清漪，所以他才會步步遷就。

清漪沒有再等清則，她提著包裹像幽魂一般朝著皇宮走去，古叔的話在她的腦海盤旋，清則的笑顏，在南沙的點點滴滴正一點點取代那些痛苦的回憶，十六歲的清漪，不會自欺欺人。

「我不是讓你等我回去。」宮門外不遠，清則皺著眉看她，「臉色不好，這麼進宮可怎麼撐得下去？」那擔憂的神情那麼明顯，是她的眼睛一直被遮了一層霧。

「是因為怕我成為和談的犧牲品，所以才出征的嗎？」清漪問他，因為皇帝提起了帝姬，如果要和談，除了割地賠款，免不了會和親，皇上膝下沒有帝姬，將她收到身邊，介時賜個封號便送去南沙了。所以清則才主動請纓出戰，因為並非高貴出身的她若是去了南沙，怕是逃不開悲慘的下場。

「父皇要戰，就算不拿你來逼我，定也會找其他的事由，你不必太有負擔。」他知道她知道了，所以臉色才如此不好。有時候覺得清漪若是不那麼聰明，笨一些更好，害他一時也編不出什麼借口來安慰。

「為什麼？為什麼選中了我做清漪。」這世間有那麼多人，為何選擇她做那個陪他的人。上一世她也忘了問，這一世才想起。

清則一直很想告訴她，可她似乎從來沒有在乎過，有些話也就不知如何提起了，「我的母妃是父皇最寵愛的，但即使這樣，我也是親眼看著母妃怎麼被迫害而死，而父皇對她的保護顯得那麼脆弱。這讓幼小的我對我生活的世界充滿著恐懼，每日都活得戰戰兢兢，也覺得不會有什麼人會在我的世界生活得長久。漸漸的我很喜歡去看死亡，像是提前預習自己的未來，直到那一天在刑場看到你，六歲的你面對著被斬首的父親，有傷心卻沒有畏懼。看著你跪在你父親屍身前磕頭的樣子，我想你應該不會害怕我的世界，也想如果有這麼一個勇敢的人在我身邊，我也會變得頑強不可摧。所以，在我心裡，你一直就是我的家人，勝似血緣的親人。」

但有一日，他竟看到了她眼裡有恐懼，就在她受傷被方勇帶回來那一日，她看他的眼神那麼複雜，雖然恐懼只有那麼一絲，可也足以撼動他的心。

「清漪，我們是一體的，你若脆弱我會潰不成防，你若無畏我便堅不可摧。」

臨蘇皇城下，她終於知道了他們相識的初衷。上一世，是她誤解了開始所以才會有了錯誤的結局，那這一世，她來修改。

若做夫妻他們悲劇收場，那就讓他們做一世的兄妹，就像她名字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