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改道南陵
為了替華清則拖延時間,驛站里的眾人在第二日清晨也上路了,清漪換上了華清則的衣服,佯裝被殺手刺傷,由南竹扶著上了馬車,眾侍衛護在馬車前後,儼如車內真有二皇子一般。
「姐姐穿殿下的衣服比殿下更俊美。」南竹在馬車裡閑著無聊拿清漪的男裝打趣,被古叔用手中的書卷敲了腦袋,「要改口喊殿下,成日姐姐姐姐的,你不過小清漪半年。」
「半年也是姐姐,殿下說是不?」南竹不服氣的問清漪,將殿下二字加重了些音。
清漪點點頭,南竹是她和清則在南沙救下的,在街上餓了三天的南竹搶了清漪手裡的饅頭,被徐方勇抓住了,她害怕得抱著清漪的腳求饒,口中喊著姐姐饒命時,清漪就心軟了,她當時想起了自己走丟的妹妹,清則看出了清漪的心思讓方勇放了南竹,南竹卻一直偷偷跟著他們,清漪開口求的清則讓她留下,這一留,已是三年了。
「殿下此時應該已經到了東朔了吧?」古叔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行程,「殿下這一路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前一句算是自言自語,后一句明顯是在問清漪。東朔的孟家是皇后的娘家,孟家如今的當家人正是皇后的堂哥孟蒙義,他兒子麾下的孟家軍是臨蘇四大最驍勇善戰的軍隊之一。這也是華清則回京都將面對的最大的坎。
清漪搖搖頭,「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殿下此時已經喬裝出發,戒備並不森嚴,殿下昨夜一定是馬不停蹄,此時應該過了東朔。」
聽清漪這麼說,古叔便像是吃了顆定心丸,但瞧著清漪臉上仍有顧慮,「怎麼,有何不妥嗎?」
「殿下沒事,但我們想要過東朔便沒有那麼容易了。」
「我們不會有事的,大不了到了東朔就跟他們說你是假的,真的殿下早就走了不就成了,他們抓著我們也沒用。」南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一切都是順利的,她不禁覺得自己跟著殿下久了還是變聰明許多了。
古叔這次已經懶得敲南竹那榆木腦袋了,「我們一定要拖久些,這樣殿下才能離京都更近些。那些人知道我們假裝殿下,以昨夜刺殺的形勢來看,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我有一想法,不知道你們覺得如何?」
「姐姐,你說,只要殿下沒事,我們也能保命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們不去京都,」清漪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看著古叔,「改去南陵。」
「去南陵?去那裡做什麼?」南竹一臉的疑惑。
古叔卻似恍然大悟,「去南陵好,讓人去放風,二殿下久居南沙日夜思念母妃,回京之前先去南陵悼念母妃,這理由合情合理旁人應該不會起疑,去南陵不需要經過東朔,就算他們派人前來了解真相也需要時日,而且南陵方家是宓妃的娘家,去哪裡定可求得庇護。」
南竹聽古叔這麼說,也恍然大悟的樣子,她不禁崇拜的看向清漪,「姐姐腦子就是好使。」隨即掀開馬車鏈子,「殿下有令,不去京都了,咱們出發去南陵!」
古叔笑呵呵搖頭,「這丫頭這時候倒是挺機靈的。」南竹縮回身子之後,一臉的得意,彷彿這個好主意是她出的一樣。
清漪也隨著微微笑,她提議去南陵其實也有私心,京都,那個地方,她還未做好去的心理準備。對那裡似乎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只有無休止的鬥爭,日日膽戰心驚,她寧願這輛馬車永遠流浪下去。
清漪臉上神情微妙的變化未能逃過古叔的眼睛,他知道清漪重生之事後一直未開口問過她關於未來的結果,因為如果連清漪也死了,那誰能得保全。
唯有南竹,透過門帘上的縫,感受著風的自由,看著那片片紅花綠濃,不知憂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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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清則分開的第三日,清漪裝扮成他的第三日,馬車裡東朔越來越遠,但南陵也還未到,連日的趕路,整個隊伍都顯得疲憊了,探路的回來說前方不遠有客棧,古叔考慮隊伍出發匆忙未帶夠足夠的糧草,提議進店休息一晚。
南竹也說想伸直了身子睡一晚,清漪說一切聽古叔安排。
隊伍方到了客棧門口,小二就前來招呼了,小二瞧著馬車的裝飾就知道來了貴客,熱情的招呼著,南竹前去打點的,說是將客棧二樓都包了,小二怕是想著已經入住二樓的客人面露難色,南竹遞了個金錠,小二便連連說沒問題。
南竹嘆,無論是南沙還是臨蘇,最頂用的還是金子。
清漪是在前後侍衛的護送下上的二樓,這期間南竹還讓人清了場子,雖然皇子是假的,但氣派倒是真的十足。小二前來談話,問是哪家的主子,南竹只讓他少問些沒用的,嘴碎的腦子都不牢。
古叔聽南竹教訓小二時,憋著笑,原來這道理她也是懂的。
「我家主子不能吃筍,菜別做的太咸……」南竹正與小二說著待會的酒菜該如何準備,就聽到有馬蹄聲匆忙而來。
南竹是順著小二的眼神看過去的,三人三匹馬就停在外頭,最奪人眼珠子的便是中間那一身白袍的男人,明明是長途奔波的陣勢,可那一身悠閑乾淨的氣質卻像是四處遊歷的世外之人。
「今日是什麼風,小店竟來貴客!那小哥長得可真俊。」小二忍不住感嘆。
南竹心裡嘀咕:皮囊的確不錯,可與殿下比還差了三分,雖眼睛比殿下好看,可殿下的鼻子比他提拔多了。
「我的菜還沒點完呢。」南竹對那棄她而去的小二不滿的喊,而店小二眼裡卻只有那白衣男子。南竹心裡將那白衣男子咒罵一輪,定不是什麼好人。
「姑娘,要點什麼,我來記。」掌柜的趕緊來頂上,一臉的諂笑,南竹沒好氣的說:「就挑店裡好的上吧。」
「姑娘,姑娘……」南竹方要上樓,店小二便追了上來,「姑娘,那位公子想要住樓上,方才我瞧姑娘的人也未注滿,能否挪一間給那位公子?」
南竹回頭打量了那白衣公子一眼,上下嫌棄的打量,落下字正腔圓的回答:「不行!」說完還特別得意的對那個店小二擺了一臉,心裡總算出了口氣。但南竹卻也不只是賭氣,這是古叔吩咐的,她雖莽撞,但也懂古叔定有他的用意。
店小二為難的看著白衣公子,只見他微笑著點點頭,「無妨,那便住樓下吧。」聲音溫婉和煦,店小二覺得定是書香世家的公子,南竹則覺得他娘氣了些。
而此時一直站在二樓觀望的古叔突然開口了,「二樓的確還有一間房空置,不過在最偏的盡頭,不知道公子是否介意。」他從白衣男子進門就開始打量他,這公子定來歷不凡,南竹孩子氣為難他,他神色淡然也不動氣,可見修養人品都是極好的。與這樣的人為伍,益處多餘敝處。
「那便多謝老人家了。」白衣男子抱拳表謝意。
南竹覺得被摸了面子,瞪著樓上,恨恨的喊了一聲:「古叔!」這一聲倒讓那白衣男子神色微動,但只一瞬便提步上樓了,路過南竹也微笑見禮。
古叔回了南竹一眼,意思是讓她別孩子氣,南竹緊跟著也上樓去了,待白衣男子進了房間,古叔才出言教訓南竹:「你這丫頭,這江湖上形形**的人都有,遇事都先退一步,凡是好強爭勝,日後有你好果子吃。」
「古叔就會教訓我,我出銀子包了這樓上的房間,不給他哪裡有錯?」南竹嘴硬。
「你沒瞧見那男子的言行舉止非一般出身,你這是提前給殿下樹敵呢?」
「他不過是長得好看些,我覺得與殿下比,他不及十分之一,不,是百分之一!」南竹做了個鬼臉,在古叔開口之前趕緊進屋,躲到清漪處去。
古叔緊跟著進屋,與南竹細說了那男子與眾不同之處,南竹不服氣拿清則的種種與之對比,堅守她的觀點:「這世上反正最俊朗最有才華的男子便是殿下!」
原本看著書的清漪也細細聽起來,聽著他們口中對那個白衣男子的描述,總不斷的跳出一個人的模樣,突然脫口而出問道:「他左邊眉間是否有顆痣?」
南竹與古叔都愣住了,兩人都未看得那麼細。
「南竹,你端些酒菜去,為方才的無禮,給人家賠禮道歉。」
南竹覺得一向最護著她的清漪都這麼說了,心裡突然覺得委屈,但清漪隨後一句「仔細看他左邊眉間是否有顆痣」便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若是有顆痣,那會怎樣?」南竹問了古叔心中同樣的問題。
如果有顆痣,那便是他。只是不該此時遇上的,他們應該相遇在京都的王府,在她被四皇子的側王妃潑了一身髒水后,他會突然出現,替她擋下接下來的刁難。
那些看她出糗的大家閨秀都喊他孟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