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隱擔憂
葉紫弦又安慰了沈碧心半晌,沈碧心才眼睛紅紅的離去。葉紫弦望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聽沈碧心話語中的意思,她與蕭逸瀾應是自幼相識,且沈碧心眼中的愛慕盡顯無疑。這個小丫頭,怕是從小就愛慕蕭逸瀾的吧,葉紫弦在心中默默地想。
沈碧心走後,葉紫弦拿起裝宜香簪的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梳妝台上。
子時,***。
葉紫弦剛走近***,便看到媚娘那抹熟悉的身影,不過今日媚娘身邊還多了一個人,是莫亦缺。
「媚娘……莫大哥,你今日也在。」葉紫弦待走近,主動向他們問好。
「莫姑娘來了。」媚娘一臉壞笑。
「媚娘,我昨晚並非有意不來,只是臨時有事耽擱了。」
「無妨,正事要緊嘛。」媚娘說著,斜眸莫亦缺一眼,莫亦缺的臉瞬間通紅。
「媚娘你……在說什麼?」葉紫弦納悶。
「沒什麼,我已經和媚娘解釋過了,走吧,該進去了。」莫亦缺尷尬地咳嗽一聲,示意葉紫弦進去。
葉紫弦跟著莫亦缺走進***,忍不住問:「莫大哥,你解釋過了?可,你怎麼解釋的?」
「沒什麼啦,呵呵。」莫亦缺不自然地笑笑。他不會告訴葉紫弦,為了不暴露身份,又有合理的說辭,他只得和媚娘說,昨晚他帶莫姑娘去河上泛舟,欣賞夜景了。
葉紫弦和莫亦缺照例在表演前坐在後院里,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莫當家,莫姑娘。」曼舞的聲音傳來。
「曼舞,你來了,快坐。」葉紫弦看見曼舞來,趕緊讓開莫亦缺旁邊的位子,自己坐到莫亦缺的對面去。
曼舞知道她有意為之,明白她對莫亦缺沒有那個意思,看樣子,應該是莫當家在單戀莫姑娘,就像自己對莫亦缺那樣,曼舞想到這裡,釋然地笑了,徑直坐了下來。
「你們昨晚都沒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哦,莫姑娘初來乍到,對許多東西都不熟悉,我帶她四處看看,方便她打理生意。」莫亦缺怕按對媚娘那樣說,葉紫弦會尷尬,只得換了一種說法,一邊想辦法解釋,一邊向葉紫弦眨眨眼睛。
葉紫弦會意,忙介面道:「是啊,是為了生意上的事。」
「這樣啊,昨晚沒有莫姑娘為我伴奏,我的舞技大不如前。索性台下知音並不多,多數人見的,只是表象。唯一懂得的那位戴面具的紅衣公子,後來見莫姑娘不在,也走了。」
葉紫弦知道曼舞說的是諸葛銓,不免心下又是一陣擔憂,她總有一種不安感,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覺得自己的身份要暴露,而諸葛銓,很可能就是那關鍵的***。
「表演時間了,你們還在這幹嘛呢,我的小姑奶奶們。」媚娘的聲音打斷了葉紫弦的思緒。
幾個人皆向外走去,各做準備。莫亦缺今日徑直上了二樓,與蕭逸瀾和諸葛銓同桌而坐,把酒言歡。
全場關燈,只余聚光在台上的曼舞身上,曼舞右腳先行,緩步而立,隨即反方向快速旋轉。葉紫弦快速認出,是《山花子》,雙手抬起,一曲對應的曲子傾瀉而出。
欲語心情夢已闌,鏡中依約見春山。方悔從前真草草,等閑看。環佩只應歸月下,細釵何意寄人間。多少滴殘紅蠟淚,幾時干?
曲意悲戚,葉紫弦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曼舞,自古暗戀最是痛苦,說了怕從此形如陌路,不說又始終壓抑著那份情愫,甚是糾葛。不知道有多少個日日夜夜,曼舞心中想著莫亦缺,卻遲疑著不敢訴說衷腸。聽青歌昔日所言,曼舞愛慕莫亦缺已久,難道少時莫亦缺救下她們的時候,曼舞便已起了心意。
表演完畢,掌聲轟鳴,今日諸葛銓倒不像往常那般輕浮,葉紫弦忍不住抬頭望了一眼樓上,蕭逸瀾照例對歌舞不感興趣,只懨懨地喝酒,諸葛銓則一改往日風流姿態,面具下的雙眸,滿是探究。葉紫弦的心驀地一驚,那份擔憂,幾乎要融入到骨子裡去。
葉紫弦正打算隨曼舞一起離開,莫亦缺卻突然在樓上喊道:「玄月,上來坐坐吧。」
曼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莫亦缺一眼,在心裡無奈地嘆了口氣。
葉紫弦只得略微低頭,算是和曼舞告別,曼舞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獨自向後院走去。
葉紫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二樓雅間,歌舞坊的雅間,為方便客人觀賞表演,不會採取封閉式的,而是布置雅緻的敞開式房間,由旁邊兩道木質隔板把包間和別的地域間隔開來,包間里的人可以看見包間外的表演,包間外的人也能看見包間里的人的動態,只是避免了彼此打擾。
「坐。」莫亦缺見葉紫弦上來,忙招呼她坐下。這是個令人尷尬的位置,在蕭逸瀾的對面,莫亦缺的左手邊,以及諸葛銓的右手邊,四個人各佔據了四方桌的一隅。
「諸葛兄今天是怎麼了?如此一反常態,平日里不是早就屁顛顛跟上去了嘛?」一直沒說話的蕭逸瀾這時候開口,語氣中滿是捉弄和調侃。
「是啊,我今兒也納悶得很,諸葛兄見到莫姑娘,怎麼一點兒沒反應呢?」莫亦缺也忍不住打趣道。
葉紫弦聽聞,放在桌下的手,不可抑制地扯著裙擺。
諸葛銓探究的眼神從未離開過葉紫弦,沉思半晌,開口道:「莫姑娘的手鐲真是漂亮,不知從何而來?」
一出口,滿座皆驚,想不到諸葛銓關心的,居然是莫玄月戴的鐲子。
「這是……莫大哥送的。」
莫亦缺的臉立馬通紅起來,蕭逸瀾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來,真是出好戲啊,我的兩個好兄弟,竟然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蕭逸瀾的話音剛落,諸葛銓的眼眸瞬間黯淡下去,莫亦缺則支支吾吾解釋道:「我……並沒有,我可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這鐲子看上去是鐲子,其實是……我做的暗器,我想表妹她一個人在歌舞坊……多有不便,所以才……」
「哈哈,瞧你緊張的,我不過開個玩笑。」蕭逸瀾看著莫亦缺一個大男人,因為害羞,滿臉漲得通紅,不免覺得好笑。
莫亦缺此話卻不假,自從那日皇宮壽宴,他見到葉紫弦以太子妃的身份出席,蕭逸瀾又如此袒護,便知此生無緣,他宿醉一夜,強迫自己不再有雜念,只以保護好她為先。只是,每每酒入愁腸,他還是會忍不住想起初見時,葉紫弦傾城的側臉,待人接物的落落大方,以及罕見的果敢堅強。就讓他做她的影子,若有一天,蕭逸瀾負她,他必定會站出來,帶她遠走天涯,只要她幸福便好,無論在誰身邊。
「那麼世上,僅此一個嘍?」諸葛銓接著問。
「恩,是啊。」葉紫弦心下奇怪,不知諸葛銓為什麼突然會對自己佩戴的飾物感興趣,很少有男子如此心細,能注意到女兒家的尋常物件,就連每天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蕭逸瀾,似乎也沒注意過這些細節。
「莫兄真是匠心獨運啊,能把一件暗器做得如此精緻美麗,又不露破綻,天下恐怕只有你了。」大家突然半天不說話,再開口,諸葛銓卻扯開了話題,誇獎起莫亦缺來。
「諸葛兄過獎了,我不過是閑得無聊,找些事情做,不像蕭兄和諸葛兄,皆皇室中人,日理萬機。」
提及「皇室中人」四個字,蕭逸瀾和諸葛銓的眼神俱是一暗,葉紫弦看在眼裡,心裡道:莫大哥真是又遲鈍又不會察言觀色啊。
「莫大哥。」葉紫弦看出氣氛尷尬,急忙轉移話題,「你覺得今日曼舞姑娘跳的舞,好是不好?」
「那是自然。」
「那莫大哥,覺得曼舞姑娘如何?」
在場眾人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除了莫亦缺。
「呵呵,莫姑娘這是有意要成人之美啊!」蕭逸瀾打趣道。
莫亦缺還是一愣一愣的:「怎麼提起曼舞來了?」
「走吧,不早了,該回去了。」諸葛銓突然冒出來一句,似乎對葉紫弦新提的話題並不感興趣。
「諸葛兄這是怎麼了?平日里不是數你最巴不得天天賴在這不走嗎?」莫亦缺不解道。
蕭逸瀾看諸葛銓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多問,淡淡道:「即使如此,那便走吧,莫兄要不要再去府上坐坐?」
「不了,今日還有一樣剛做的寶貝沒完成,你懂我的。」莫亦缺爽朗地笑笑。
「既如此,記得有空定來太子府坐坐,我必吩咐好下人,讓他們好生招待你。」蕭逸瀾道。
「哈哈,有空自然登門叨擾。」莫亦缺也不客氣。
蕭逸瀾和諸葛銓這才轉身往外走。臨走前,諸葛銓突然回頭,深深地看了葉紫弦一眼,葉紫弦遮著全臉,外人看不清她的目光,只有她自己知道,諸葛銓的目光正好落入了自己眼裡,讓她原本不安的心更加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