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隱秘
「子騏啊,好容易來一次醉香樓,這次可要敞開了懷吃。回去也要吹噓一番。」李信又勸了一杯酒。
高子騏也很痛快地幹了一杯。旁邊的兩個同窗沈明和朱啟也一塊叫好。這兩人就是上次去高子騏家做客的那兩個。
「怎麼,找到柳姑娘了嗎?」李信邊自斟自酌,邊問。
高子騏愣了一下,又低頭喝了一杯酒。
沈明和朱啟也好奇地起鬨:「原來柳才女和子騏兄是老相識,怪不得上次那麼奇怪。」
對於自己的私事,哪怕關係好,高子騏也不想對人外道,於是岔開話題,說道:「難得來一次,讓沈兄破費了,大家不要浪費了這片心意。」
沈明也是個妙人,直接大笑:「高兄,你轉移話題的本領也太差了些。不過,我們也不計較了。改天有空了,也帶我們見見柳姑娘。」
「對啊,從來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我倒想看看是個什麼神仙人物。高兄只管大膽帶來,嫂夫人那邊,我們肯定要保密的。」朱啟是從來不嫌事情複雜的。
「難道還跟你鬧彆扭。也是,當時你突然娶親,換做那個姑娘也氣不下。不過,女人嘛,買個金銀首飾,溫言軟語好好哄上一番,保你溫香軟玉在懷。」李信也一番很有經驗地嘿嘿笑著說。
要不高子騏怎麼不喜歡跟同窗一起去吃酒呢。吃了酒,不說談論些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偏偏總愛些女子的話題。但有些聚會也拒絕不了。好好的一桌子飯菜,偏偏就不能好好吃。
看到高子騏陷入沉思,李信又打趣道:「怕是子騏又想起柳姑娘了吧。怎麼樣,我提的法子可不可行?等會兒回去的時候路過金玉堂,進去瞧一瞧?據說那裡的東西頗受京城貴女歡迎。」
高子騏尷尬一笑,自己倒真想買個首飾,但不是送給柳眉,而是送給牛春花。從成婚到現在,自己竟然一件禮物也沒送過,把妻子忽視至此,高子騏有些唾棄自己。明明保證要好好對待她的。
這時候,樓底下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著什麼「騙子,背叛」之類的咒罵聲。
李信從二樓的窗子往下看去,只見酒樓的幾個夥計推搡個一個衣著破爛的老漢。於是好奇地招來站立不遠處的一個夥計,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夥計一臉鄙夷,「一個瘋子,整日胡言亂語的。您別理他。」
「噢?什麼樣的瘋子,你們偌大個酒樓也管不了?」李信一臉興緻勃勃地追問道。
「好了,李兄,咱們還是吃自己的飯吧。」高子騏看著一臉為難地酒樓夥計說道。
「有什麼關係,正好找個樂子。去,幫我們叫上來。」李信扔給夥計一小角銀子。
酒店夥計看到李信堅持,只好「噔噔」跑下去了。
不多一會兒,上來一個醉醺醺的老頭兒。酒樓夥計呵斥道:「老實點。客人問什麼就答什麼,再亂嚷嚷,小心打斷你的腿。」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留下他就行。」李信朝著夥計揮揮手,又空出一個位置,沖著老頭兒笑道:「老人家,你這是有什麼冤屈啊。」
老頭兒哼了一聲,不理他。
李信又拿出一塊銀子,在手中掂了掂:「說的好。不光讓你吃好喝好,就連這塊銀子都是你的。換件保暖的衣裳,不更妥當?」
老頭兒眯著眼打量了一番李信,從他手中拿過銀子,在嘴裡咬了咬。
「是真的吧。」李信問道。
老頭兒把銀子塞到懷裡,抓起桌上一個雞腿,一邊嚼吃,一邊含糊問道:「你想問什麼?」
「你在下面嚷什麼呢?他們為什麼要趕你?」
「為什麼?他們心虛。怕得罪了權貴,不敢讓我說實話。」
李信幾個人對視了一下,接著問:「他們怕,我們不怕。你說給我們,說不定還能幫你洗冤呢。」
老頭兒鄙視地看了幾個人一眼:「就你們?我說的是當朝護國將軍韓閔。你們可敢?」
一句話說出來,可嚇了李信幾人一跳。這韓將軍可真對得起護國這個名號了,不說大大小小打了多少仗,就連將軍夫人都是花太后同族的姐妹,正是當朝炙手可熱之人。
而且,聽說就是今天,韓將軍從西北班師回朝了。一來又擊退了西北游牧民族的一次襲擊,再者馬上就是新年了。一般情況下,出征的將領如果沒有脫不開身的事情,都要回來一趟面聖。
高子騏聽到這裡就不想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涉及當朝權貴的*總是不好的。但其他三人卻不這樣想。愣是拉著不讓走。高子騏無奈,只得再次坐下。
這一點功夫,老頭兒已經三下兩下把雞腿吃完了,就連雞骨頭也嚼碎了咽下,真真是吃了個乾乾淨淨。這還不算,又用黑乎乎雞瓜一般的手指抓起桌上的其他肉食,一整盤菜都被翻的亂糟糟,讓幾人倒盡了胃口。
又吃了幾口,老頭兒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油乎乎的手指在臟乎乎的外褂上蹭了蹭,嘿嘿笑道:「你們想聽?」
李信一把奪過老頭兒手中的盤子,放到遠一點的地方。
老頭兒又趕緊拿過來,神秘兮兮地湊近幾人。
幾人掩著鼻口往外退了退,齊聲道:「離遠點。」
老頭兒嘟囔道:「當年我也是風度翩翩俊公子呢?」
「趕緊說正事。」
老頭兒又磨磨蹭蹭半天,還是湊近了一點,小聲道:「韓閔是個騙子,是個假的。」
高子騏等人心中猛然一跳,呵道:「胡說什麼?」
老頭兒「哼」了一聲,「當年他韓閔也不過一個放牛娃,救了我家小姐,後來入贅到韓家。我韓家可是西北一個大家族,更有獨門功夫一手好槍法。有一次老爺成功擊退外敵,受了重傷,偏偏小公子還小,家裡只有韓閔一個成年男子。只能托他去處理政事。那段時間,戰亂不斷,老爺養傷不出,他在外處處以韓家主人的身份出現,偏又借花獻佛,幫了始元帝一個大忙。哼。「
高子騏幾人對視一眼,「後來呢?」
「後來啊,韓家沒啦,外敵突然闖入韓家,廝殺一片,都死啦,小姐和少爺也失蹤啦,可恨啊,偏偏他韓閔就躲過了。在最後關頭滅了這股來犯者。又被立了一功。要說這和他沒關係,打死我也不信。」
李信呵呵笑了兩聲:「你有什麼證據?只聽你一言之詞,我們可也不信。」
「我再給你說個秘密,韓閔他斷子絕孫。你當我家老爺沒有後手?早在有苗頭的時候,就給他下藥啦,可憐我家小姐失蹤時還懷著身孕吶。」
不說醉香樓這邊,在四海鏢局,牛春花正心驚膽戰地躲在灶房平復心情。今兒上午去採購食材,正遇上將兵出行。眾多路人都被攔在路上。牛春花也擠在人群里,看著氣勢冷冽地士兵踏踏踏整齊地前行。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影如大鵬展翅,凌空而起,揮著一桿黑槍直直刺向走在最前一個將領的喉嚨。
「鎖喉槍?」那個將領驚疑出聲。這時候,旁邊也殺出一道身影,一柄鐵戟「鏘」的一聲,瞬間將已離喉嚨寸許的槍頭撩開。
黑影的槍桿順勢一收,又夾雜著呼呼風聲迎頭劈來。只聽鏘鏘一片亂響,也不知那個受個傷,一絲絲淡淡的血腥氣在空中彌散。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一開始又細又密,很快如同鵝毛般,迷了人的視線。早在開打的時候,路人就驚叫著紛紛四散逃開。牛春花被撞得東搖西晃,籃子也撒了,頭髮也亂了,一副髒兮兮的樣子。
但牛春花沒有離開,不知為什麼,牛春花覺得那個黑影有些熟悉。這種熟悉感阻止著她和其他人一樣,逃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雪還下在,地上變得一片白凈,點點紅色染在上面,閃著妖異的光芒。或許是知道無可奈何,黑影快速收槍,也不戀戰,一個回身,踏在離自己最近的馬頭上,飛身上了路邊二樓的廊檐上,又輕點幾下,飛快消失了。
手持鐵戟的侍衛欲要追上去,被阻止了。大軍很快又穩步前行。除了散落在路旁的各種雜亂東西和又被雪花掩蓋住的血滴,這場戰鬥如同一場夢。等著大街被掃乾淨,明天人們照舊上街,怕更是一點痕迹也留不下了。
短短几柱香時間,牛春花的後背已經汗濕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牛春花還心不在焉。楊志和趙六依舊逗趣說笑,聽得眾人哈哈大笑。張鐵依舊面無表情,淡定地吃著飯,放佛任何事情也打動不了他的內心。忽然趙六敲了敲牛春花的飯盆,「黑妹子想啥呢?看上我們張頭兒了?」
牛春花冷不丁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頻頻看了張鐵好幾眼。自以為隱蔽的動作,卻被幾個人都看在眼裡。也是,都是練武之人,怎麼能一點觀察力也沒有呢。張大哥怕也知道了吧。偏偏還若無其事的樣子。
牛春花手忙腳亂得否認著,往日伶俐的口舌似乎也不管用了。楊志看到牛春花難得的尷尬,緩和道:「哪裡是看上我們張頭兒了,怕是借人思人吧。我說妹子,你相公再俊俏,也不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大家又笑開了。牛春花正式來四海鏢局當廚娘后,高子騏還專門來拜訪過一次。本來經過上次混混的事情,高子騏也就不準備讓牛春花出去了。張鐵提出的這個主意,算是恰到好處。
眼見話題轉開了,牛春花悄悄鬆了一口氣。這時候張鐵吃完飯離開了。牛春花也找了個借口,走了。
在離張鐵屋舍不遠的地方,牛春花駐足看了看,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但也不敢貿然上前。很快又離開了。
這時,張鐵從屋前的大槐樹後轉了出來,看著牛春花的身影,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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