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從此二爺待太妃,可真心實意了。
襄郡王雖在這事兒上頭白忙活了一場,可枯榮大師到底還是被請來了,他也就丟開了。
只是枯榮大師的調治之法,有諸多忌口,還要修身養性的,所以二爺便在大相寺住下了,就是正月里也在寺里過的,只初一那日朝著王府的方向遙拜一回就罷了。
在寺里的日子雖清苦,但經枯榮大師一番調治,就是二爺自己都能覺著似乎比從前好了不少。
當二爺二月里回來準備成親,由太醫診過一回,也說只要再安心調養半年,便可痊癒。
一聽這麼有盼頭的話,襄郡王就覺著先前吃多少的悶虧,也值得了。
可襄郡王一高興,晚上和王妃用飯時,難免不多喝的,多少醉話就由此而來。
就見襄郡王喝得滿面紅光,向王妃一拍桌子就嚷道:「總算是天有眼,百年之後我還能去見老二他娘了。雖說老大和老二他娘的出身比不得你,可除此之外,你還真就沒一處比得上她的。可憐她在我最苦最難之時跟了我,等我好了,她沒能享幾天福就去了。你倒是趕上了,把原應是該她享的福,你都受了。你若還有良心,就該知道虧心,不要讓老三和老大他們爭。」
把王妃給氣得,肚子就提早發動了。
幸虧王妃並非是頭一胎生產,雖折騰了一宿,到底平安生下一子,就是身子骨要不比從前了。
事發突然,一家子唯恐太妃知道陪著熬壞身子,就沒告訴太妃,直到次日才報喜不報憂地回了太妃。
太妃那裡會不知道的,不說府里那些太妃的耳目,葉勝男就不敢瞞報的。
只是太妃對葉勝男說,「那我就是耐到明日再發作。」
次日一早,襄郡王有意將王道光留在身邊,唯恐他在太妃跟前添油加醋,所以只打發盛有餘去回太妃了。
太妃聽了稟報,歡歡喜喜就從優曇婆羅院出來,來瞧王妃和和小七爺了。
瞧著圓滾滾一團的孩子,太妃喜歡得不得了,就給小七起名薛雲順,小名順哥兒,又囑咐了王妃好生養身子等話后,這才出來問話了。
「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提早發動了所幸早預備齊全了,不然可是要出事兒的。」太妃說得很隨意。
襄郡王卻聽得冷汗涔涔,其他人也都不言語。
好半天兒襄郡王才回道:「這不是老二他身子見好了,我一高興就同王妃多喝了兩杯。」
聞言,大爺、二爺、四爺和五爺的頭越發的低了。
薛雲上兩手幾乎把雕竹節的紫檀木椅的扶手給捏碎了。
三姑娘的兩眼眼睛也愈發的紅了。
太妃看看襄郡王,指著底下的孫子孫女們,道:「就這樣那他們都跟做了虧心事似的」
一聽「虧心事」三個字,襄郡王就是一個哆嗦,可到底攸關他的臉面,於是道:「這事兒容兒子之後再稟。」
太妃冷哼一聲,「這裡頭果然是有內情的。安哥兒,你來說。」
襄郡王一震。
眾人皆朝薛雲上看去。
只見薛雲上僵硬著緩緩從椅子上站起,後向太妃就是一跪,好半日才聽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子不言父之過。」
太妃頓時來氣,拍案而起道:「好一個好兒子。王道光何在」
聞聲,王道光拱肩縮背地從外頭進來跪拜,「奴才在。」
太妃一指王道光,「你說。」
王道光雖是襄郡王的左長史,可是太妃的人,平日里王道光也從來都不隱瞞他與優曇婆羅院的往來。
所以這會子就是襄郡王也不能讓王道光閉嘴的。
就聽王道光將昨夜發生的事兒,一字不漏,也一字不加的都說了。
跪地上的薛雲上,拳頭攥得越發的緊了。
襄郡王則閉上了眼,不敢看人。
太妃聽了踉蹌就向襄郡王走去,當下就給襄郡王一個耳光,罵道:「忘恩負義的,畜生。」
太妃年邁,打在臉上不疼,可就是這樣一個不算疼的耳光,卻大大落襄郡王的臉面了。
襄郡王漲紅著臉面,跪下道:「請太妃息怒。」頓時屋裡就跟著跪了一地。
太妃一摔衣袖,就喊道:「來人,更衣,我要進宮去。我要去求太妃給我周家女主持和離,再不敢受他們家這樣的福了,省得被人說是不知道是虧心的。」
襄郡王一驚,連忙告罪。
大爺也道:「祖母,這不過是父王酒後醉言,當不得真。」
二爺倒是沒幫著襄郡王開脫,卻十分擔心太妃氣壞了身子,直勸太妃仔細身子。
薛雲上跪在那裡不動。
四爺見薛雲上不動,他也樂得不動彈。
四姑娘一直把自己縮在角落,不讓人想起她來。
五爺膽小,和六爺則是年紀小,都嚇惶惶不安的。
三姑娘的性子原就是個爽直的,但那個錯了的到底是她父親,所以她一直強忍著,按捺著。
此時聽大爺插嘴,三姑娘終究還是按耐不住了,冷笑道:「那常言的酒後吐真言又是怎麼說的」
襄郡王頓時又臊得是恨不得以頭搶地。
被三姑娘這麼一搶白,大爺臉上也不好看,訓斥道:「你一個姑娘家,知道什麼的,別來添亂。」
突然,太妃就把將手邊的茶盞給摔了,頓時再沒人敢說話。
就聽太妃亦冷笑道:「真不虧是咱們家嫡長子,好大的威風。可薛雲起,你也不別忘了,不論如何三丫頭她也是縣主,你這還沒當上世子,就擺上世子的譜大口啐她了。」
大爺臉上頓時也不好看了。
襄郡王到底攔不住,太妃還是鬧到宮裡去了。
太妃聲淚涕下,「當年就為了這個王爵,臣婦白髮人送黑髮人了。那時臣婦就早寒了心了。如今什麼世子世孫的,他薛沅愛誰給誰去。臣婦只要安哥兒他們平平安安的就成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兒,到臣婦這一輩就夠了。」
這話讓太后和皇上聽了,都心酸的,皇上當場下口諭申飭襄郡王。
襄郡王在王府大門口跪聽皇帝的口諭,多少人都瞧見了的,指指點點的。
襄郡王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葉勝男和薛雲上都以為此番太妃也算是發作夠了,沒想太妃卻忽然還要薛雲上上摺子給大爺請封世子,還說得特感懷地勸薛雲上道:「你們到底是親兄弟,別為這麼個破品爵,把王府都敗壞了。」
這下把葉勝男和薛雲上都鬧蒙了。
「太妃她到底要做什麼這是打了王爺一棒,再給的棗兒」葉勝男道。
薛雲上也想不明白的,但既然太妃說了,薛雲上也只得依言上摺子了。
也是之後薛雲上才知道,周家也上摺子懇請皇上給大爺冊封。
皇上看到摺子后,說了一句,「這孩子是一心顧著父母兄弟的。只是那做老子的糊塗,一而再地憑白糟蹋了孩子的心。」
之後,皇上把襄郡王叫進宮裡,把摺子給襄郡王看了,當著襄郡王的面第二回將摺子留中了,還勸襄郡王道:「別等人心寒透了,那時妻兒離心,你還有什麼意思的。」
襄郡王羞愧難當。
太妃聽說后,對身邊的心腹道:「只要有我在一日,他就別想把王府給那兩個賤種。王府還是留給咱們順哥兒好了。」
那心腹上前一步答話,不是別人,就是王妃身邊的劉嬤嬤。
到了二爺成親那日,鄭國公帶著一家子來王府赴宴。
襄郡王覺著沒臉見周家人,客套幾句打發薛雲上來招待,他便躲了。
薛雲上領鄭國公等去給太妃請安。
太妃和鄭國公姐弟相見,談笑敘闊,並無不妥的。
只是薛雲上那裡知道,鄭國公早一步把密函給了太妃。
待鄭國公一走,太妃從禮盒中拿出密函一看,上頭說王道光給的生子方很好使,如今杜才人和張淑女都有孕了。
只是為了穩妥起見,只傳出了張淑女的喜訊,皇上知道后十分高興,晉了張淑女為選侍,鄭國公說正好讓她在前頭當靶子了。
杜才人那裡則要等三個月後身子穩當了,才讓人知道。
太妃看了就將密函燒了,又給鄭國公修書說,南邊的事兒該準備起來了。若能夠得的,還要把新承爵的安南王也一併拉下水來。
這新安南王正是當年上京受封世子,卻被皇上留下在南書房和薛雲上他們一起念書的薛雲海。
安南王父子常年駐守雲南,手握重兵。
前番老安南王病歿,薛雲海按禮應該丁憂,只是朝廷有例,凡戌邊將領守孝百日便被奪情,所以只要薛雲海百日熱孝后,上京來正式受封為王,便還要回雲南去的。
王妃將密函寫好,便讓人小心送給鄭國公了。
而二爺的親事一完,襄郡王有心要彌補王妃,正要百般討好,沒想王妃把中饋之事一丟給新二奶奶柳氏,帶著小七爺順哥兒就搬出了正院,與太妃為鄰去了。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