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1-20章)

第二卷(11-20章)

第十一章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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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覺得有些失望,正咬著嘴唇發獃,突然一隻手伸過來,拉著他就跑,那柔軟而溫暖的小手,正是桃花。

她拉著小魚兒,小魚兒拉著她,一路跑回她的帳蓬里,她的臉更紅,輕輕喘著氣,輕輕跺著腳,嬌嗔道:「你……你這小獃子,「要買東西,也不來找我,卻去上人家的當,這匹馬連八十兩都不值,這珍珠……」

小魚兒道,這珍珠最多只值十兩。」

桃花怔了怔,道:「你……你……你知道?」

小魚兒笑道:「我這樣聰明的人,還會不知道?」

桃花道:「你知道了還要上當?」

小魚兒眨眨眼睛,笑道:「上當有時就是佔便宜。」

桃花瞪著眼睛瞧著他,像是在瞧什麼稀奮古怪的怪物似的。

她實在一輩子也沒瞧見過這麼奇怪的孩子。

小魚兒將珠花插上她的鬢角,笑道:「好姐姐,莫要生氣了,你瞧,你戴上這珠花多美,就像是個公主,只可惜,這裡卻沒有配得上公主的王子。」

桃花「噗哧」一笑,道,「你不就是個傻王子么!」

小魚兒又眨眨眼睛,道:「你說我傻……過一會兒你就知道我不傻了,你就會知道,方才要我上當的人,立刻就要上我更大的當了……」

桃花忍不住輕嘆道:「你真是奇怪的孩子,你說話,總是要人聽不懂,你做事,也總是叫人猜不透。」

小魚兒還未說話,帳篷外突有一陣人聲傳了過來。

一個嘶啞的語聲嚷道:「方才買馬的那位小少爺可在帳篷里?」

小魚兒做了個鬼臉,輕笑道:「上當的送上門來了。」

他突然將桃花推到被窩裡,道:「乖乖地躺著,莫要動,莫要說話。」

桃花一肚子狐疑,怎肯不說話,但話還未說出口時,小魚兒卻已用被子蒙住了她的頭,大聲道:「我在這裡,你們進來吧。」

進來的是少有十個人,領頭的正是那賣馬的瘦子。十個人手裡都捧著個大大小小的包袱,那賣珠花的胖子手裡捧著的包袱最大,壓得他整個人都似已變成圓的。

小魚兒故意皺眉道:「你們幹什麼?這麼多東西……」,那瘦子躬身笑道,「常言說得好,貨要賣識家,這些人聽說小少爺是識貨的,卻要將好貨色送來讓少爺您礁瞧……」

小魚兒嘻中笑道:「你們不是要來讓我上當吧……」

那瘦子趕緊道:「焉有此理,焉有此理……各位還不快將包袱打開,讓這位少爺瞧瞧。」話還沒說完,包袱已一齊打開了。這些包袱里好東西果然不少,有珍寶、首飾,還有珍貴的皮毛、鹿角、麝香……這些簡直就是他們剛從藏人手裡買來的……小魚兒笑道:「這些東西都不錯,我都想買。」

十個人一齊喜笑顏開,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來,齊聲道:「少爺一齊買下最好,小魚兒道:「好,全給我包起來吧!

幾個人七手八腳,將十個包袱變成了一個,包袱已比小魚兒的人還大了,普通的人簡直搬不動。

那胖子終於忍不住道:「但……但貨款……」

小魚兒笑道:「你要銀子?這還不容易,多少銀子,隨你們說吧。」

幾個人立刻七嘴八舌將自己貨物的價錢說了出來,每樣東西都說得比實在價錢最少要多七八倍。

桃花在被裡聽得已忍不住跳了起來,卻被小魚兒一隻手按住了她的頭,她連動也不能動。

只聽小魚兒笑道:「加起來一共多少?」

那瘦子算得最快,道:「一共六千六百兩。」「小魚兒搖頭道:「這價錢不對。

那胖子和瘦子都已聽過這句話了,都知道這位小少爺有把價錢再加一倍的脾氣,別人自然也早已聽說過這種「好脾氣」、。

「好習慣」

大家趕緊一齊陪笑道:「是,這價錢不對,少爺您說價錢吧。」

小魚兒道:「我說?你們只怕……」

幾個人又一齊搶著道:「小人們絕對沒有異議。」

小魚兒笑嘻嘻道:「既是如此……好,我說,這些東西加起來,我一共給你們……」

他又打開包袱,大家的眼睛又直了。

只見他兩隻手指夾下一小塊金葉子,笑道:「我一共就給你們一兩吧。」

幾個人一齊呆住了,那瘦子結結巴巴,強笑道,「少爺你……你在開玩笑?:小魚兒臉一板,道,「我早已說過,你們既要我說價錢,而且聲明絕無異議,此刻要想反悔,已來不及了。」

他將那個塊金子在地上一拋,舉起包袱就走,這包袱雖比他人還大,但他舉在手上卻毫不費力。

桃花這才忍不住笑出來,悄悄探出了頭,只見那幾個人呆了呆,一齊怒喝著追了出去。

幾個人一齊大罵道:「小騙子,還咱們東西來。」

又聽得小魚兒道:「誰是騙子!你們才是騙子。」

接著,便是一連竄「哎喲、呀……救命……」之聲,還有一連串「砰砰咯咚」好象重物墜地的聲音。

桃花忍了半晌,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跑出去一瞧,只見那些人已沒有一個是站著的。

這十來條大漢竟被小魚兒打得七零八落,有的被打腫了臉。

有的摔斷了腿,一個個躺在地上,到現在還爬不起。

桃花也不覺驚得呆了,她知道這些敢到關外來做買賣的江湖客,非但力氣都不小,手底下也都有兩下子!

她實在想不到那奇怪的孩子竟有這麼大的本事。

她呆了半晌,才轉頭去瞧……陽光,照著柔軟的草地,那奇怪的孩子和那匹小白馬,卻已都不見了。

小白馬馱著包袱,個魚兒牽著白馬,一人一馬直跑出四五里地,小魚兒一想起那些人物模樣,還忍不住要笑。

已將正午了,太陽已越來越熱,小魚兒雖還不覺得怎樣,但那匹馬卻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大草原上瞧不見人煙,也沒有遮萌的地方。

小魚兒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將包袱打開,拿了羚羊的角,瞧了瞧,笑了笑,遠遠拋了出去……他一路走,一路拋,竟將那一包價值千金的珍貴之物,笑嘻嘻地隨手拋了,就像是丟草紙似的。

至最後包袱里剩下的已不多,小魚兒索性將它們又包成一包,遠遠地拋入長草之間,這才拍手笑道:「痛快呀痛快!……」

突然遠處有人嬌喚道,「小魚兒……江魚……莫要走,等等我!」

一匹馬飛馳而來,馬上人衣服閃著光,十幾條又黑又亮的小辮子,在風中飛揚,那張臉正紅得有如桃花。

小魚兒拍手笑呼道:「好騎術……好漂亮!」

馬弛到近前,桃花已站到馬上,突然一個筋斗翻下來,小魚兒剛嚇了一跳,桃花已站在他面前。她咬著嘴唇,跺著腳,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似乎剛哭過,又似乎剛要哭,她喘息著嬌嗔道:「你……你不說一聲就走?你……」

小魚兒笑道:「我惹了麻煩,再不走就要連累你了。」

桃花跺腳道:「那……那你為什麼要騙別人?」

小魚兒道:「他們騙我,我為什麼不可以騙他們?」

桃花又怔住了,轉著大眼睛,道:「東西呢?」

小魚兒道:「全都丟了。」

桃花吃驚道:「丟了?你……你為什麼?」

小魚兒笑道:「讓那些東西坐馬,我卻在這麼大太陽下走路,我豈非也變成了獃子了,我自然要把它們丟光。」

桃花睜大了眼睛,道:「但……但那些東西都值錢得很,你不在乎?」

小魚兒笑道:「這又有什麼關係?我自然不在乎,反正天下值錢的東西又不止這些,辦要我想要,我隨時都可以要得到的。」

桃花道:「你……你簡直是個小瘋子。」

小魚兒哈哈大笑,過了半晌,又道:「我將這些東西拋在地上,總有人會拾到的,他們若是好人,拾著這些東西一定開心得要死,我只要想想他們拾著這些東西時的臉,也覺得很開心了,那總比自己還要**思帶著它們走好得多。」

桃花道:「他們若是壞人呢?』小魚兒道:「這些東西若被壞人拾著,一定會因為分贓不均而打起來,打得你死我話,頭破血流,其中若有人獨吞,甚至還會將別人都打死!」

桃花失聲道:「這樣你也開心么?」

小魚兒道:「我為什麼不開心?我簡直太開心了。」

桃花睜大眼睛,道:「你……你簡直是個小壞蛋。」

小魚兒道:「還有,這些東西若被懶骨頭拾著,一定什麼事都不想做了,整天都要去草叢裡找了,四處去找……一直找到餓死為止。」

他咯咯笑著,接道:「你瞧,我只不過是拋了這些東西出去,卻顯然不知要把多少人一生的生命都改變了,這豈非天下最好玩的事?」

桃花整個人像是木頭人似的呆住,呆了半晌,輕嘆一聲,道:「你簡直是個小魔王。」

小魚兒道:「」,你方才罵我是獃子,現在又罵我是瘋子、壞蛋、魔王,我既是如此,你為什麼還要來追我?」

桃花的頭垂了下去,道:「我……我只是……只是來問問你。

為什麼……為什麼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這樣走了。」

小魚兒道,「既然反正是要走的,還打什麼招呼?打個招呼又有什麼用?……假如打個招呼能令你忘了我,我打個招呼也無妨,只可惜你總是忘不了我的。」

挑花霍然抬起頭,大聲道:「你怎知我忘不了你?「小魚兒笑嘻嘻道,」只要見過我的人,都忘不了我」

桃花瞪著眼睛瞧他,不知怎地,淚珠竟已流上面頰。

小魚兒道:「你哭什麼,反正我年紀太小,也不能做你的丈夫,何況,你生得這麼漂亮,也不怕找不著丈夫的。」

挑花嘶聲道:「你……你簡直是個……是個……」

她實在再也找不出一個名詞來形容這個「小怪物」,狠狠跺了跺腳,突然飛身上馬,拚命地打著馬屁股,飛馳而去。

小魚兒搖頭嘆道:「女人……唉,原來女人都有些神經病……」

他撫摸著那個白馬柔軟的鬃毛,喃喃道:「馬兒呀馬兒,你若也和我一樣聰明,就千萬莫要接近女人,更莫要被女人騎」否則你就要倒霉了,女人生氣時,就要將你當出氣筒……唉,那匹馬的屁股,「應怕已要被桃花打腫了……」

他騎上馬、往前走,突然瞧見一個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陽光下,只見這人雪白的衣衫,發亮的眼睛,雖然滿面怒容,但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可怕,反覺可愛得很。

小魚兒認得他正是那「很神氣」的白衣少年,不禁笑過道,原:來你到這裡來了,站在這裡曬太陽么?」

白衣少年冷冷道:「正在等你!!

小魚兒笑了,道:「等我?你方才不理我,現在卻……一」

白衣少年叱道:「少廢話,拿來!」

小魚兒奇怪道:「拿來,拿什麼?」

白衣少年道:「你騙走的東西。「……小魚兒又笑了,道,「哦,原來你是說那些東西,早知道你要。

我就留給你了,但現在……唉,全都被我丟了……」

白衣少年怒道:「丟了?哼,你想騙誰?!……小魚兒道:「我為何要騙你?那些廢物我留著又有什麼用?」

他又笑一笑道:「喂,你知不知道,你生氣的時候,臉紅紅的,漂亮得很,簡直就像是個女孩子……我真的認識個女孩子生氣時臉也是紅紅的,也很漂亮,看來倒和你做是天生的一對,要不要我介紹給你?……」

那白衣少年臉更紅了,想作出兇狠的佯子,卻偏偏作不出來,只有用那雙大眼角瞪著小魚兒,厲聲道:「你若真的將那些東西丟丁,就得賠。」

小魚兒道:「你真要我賠?」

白衣少年道:「當然要賠!」

小魚兒道,「你真是為追東西來的?」

白衣少年大聲首:「當然!」

小魚兒道:「只怕未必吧,那些笨蛋是死是活,你都不會放在心上,何況不過被騙了些東西,這本是他們罪有應得,你……你只怕不是來追東西,而是來追我的。」

白衣少年紅著臉喝道,「不錯,我就是來追你的,我瞧你小小年紀就已這麼壞了,若是長大了那還得了!」

小魚兒摸了摸頭,笑道:「你要殺我?」

白衣少年道,「哼,殺了你本也不冤,只是……你年紀還小,還未必不可救藥,若肯拜我為師,我好好管教管教你,也許還可成器……」

小魚兒瞧著他,突然大笑起來,彎著腰笑道:「你想收我做徒弟?」

白衣少年怒道:「這有什麼好笑?」

小魚兒笑道:有你這樣漂亮的小夥子做師父,倒也不錯,只是,你能教我什麼?你哪點比我強?我做……你做我的徒弟倒差不多。」

白衣少年冷笑道:「你想不想學武功?」

小魚兒笑道:「你以為你武功比我強?」

白衣少年怒道:「你可知道我乃川中第一高手!」

小魚兒緩緩道:「你若真是高手!就不會逃到這裡來了,是么?你既不是來做生意,也不是來玩的,卻到了關外,想必是要逃避別人的追蹤,是么?」

白衣少年面色立刻變了,小魚兒這句話,正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眼中真的射出了凶光,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何來歷?」

小魚兒笑道:「你其管我是什麼人,也莫管我是何來歷,你若認為你的武功高,不妨和我比,誰輸了誰就做徒弟。「白衣少年冷笑道:「好,我正要瞧瞧你的武功是何人傳授?」

小魚兒笑道:「誰輸了誰做徒弟,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不準賴……」話猶未了,身子突然自馬上飛起,凌空踢了兩腳,直取那少年雙目。

白衣少年倒未想到小魚兒出手竟是如此迅急,倒真吃了一驚,但這少年非但武功真的不弱,與人交手的經驗,竟也似豐富得很,驚慌之中,居能不退反進一身子一偏,已到了小魚兒背後。

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揮出,這一掌不但掌勢迅急,而且姿勢優美。

認穴之准,更似背後也生著眼睛。

小魚兒本想一招就搶得先機,哪知先機卻被人佔了,突然雙足一收,凌空翻了筋斗,落在五尺之外,笑道:「等等再打。

白衣少年只得停下進擊之勢,道:「等什麼?」

小魚兒道:「你真能瞧出我武功是何人傳授?」

白衣少年冷笑道:「十招之內。」

小魚兒搖著頭笑道:「我不信」

他臉上笑容笑得正甜,雙拳卻已擊出,他笑容雖和善,出手卻狠辣,這正是他從哈哈兒那裡學來的法子。

那白衣少年果然上了當了,雖然未被這兩拳擊中,但方才佔得的先機已失,竟被小魚兒一輪搶攻逼退數步。

小魚兒嘻嘻笑道:「我看你還是……」

一句話未說完,這少年突然欺身撲了進來,竟拼著挨小魚兒兩拳,一個肘拳走向個魚兒胸膛,用的竟是存心和小魚兒同歸於盡的抬式!這次是小魚兒吃了一驚了,他可不想挨這一舉,反甩手,大仰身,身子「嗖」的倒竄了出去。

但那少年哪肯放鬆,如影隨形,跟了過去,雙拳如雨點般密密擊下,用的竟全是拚命的招式。、小魚兒兩隻手忽拳忽掌,他的招式忽而狠快,忽而詭譎,忽而剛烈,忽而陰柔,忽而不剛不柔,不軟不硬。他正是已將杜殺武功之狠辣,陰九幽之詭譎,李大嘴之剛烈,屠嬌嬌之陰柔,以及哈哈兒之變化集於一身。這樣的武動,在江湖中本已少有敵手,誰知這少年的拳法簡直有如狂風暴雨一般,竟打得小魚兒喘不過氣來。但這少年心裡也正在暗暗吃驚,他實在也想不到這孩子武功的變化竟有如此之多,他實在瞧不出是何門路。

突聽小魚兒大聲道:「喂,住手。!

白衣少年道:「好,我住手!」

「我住手」三個字說出來時,他己攻出六拳。

小魚兒左避右閃,乘隙還了三拳,大叫道:「這樣也算住手么?」

白衣少年冷笑道:「這次我不上你的當了。」

小魚兒邊打邊嚷,道,「但十招已過去了,早已過去了,你可瞧出我的武功門路,你若瞧不出就快住手聽我說……」

白衣少年的拳勢不由得一緩,小魚兒已乘機退出數尺,笑嘻嘻道:「你瞧出了么?』白衣少年只得也停住了手,冷笑道:「自然瞧不出,你武功簡直沒有門路……」

小魚兒大笑道,「不是沒有門路,只是門路大多,瞧得你眼都花了。」

白衣少年道:「門路眾多?是哪些門路?」

小魚兒道:「告訴你,我武功是從五個人學來的,這五個人的武功又不知包括了多少門路,每個人的武功都是又複雜、又奇怪……「。

白衣少年道:「中土武林名家武功路數,可說絕無一家我不知道,也絕無一家與你的武功路數相同,你那五個師父只怕是賣膏藥,練把式的吧。」

小魚兒笑道:「練把式的……嘿嘿,這五人的名字說出來,不。

嚇你一跳才怪,只是這五人歸隱時你只拍還在穿開襠褲,你自然不知道。」

白衣少年怒道:「此等旁門左道,又怎能與我的武功相比!」

小魚兒道,「你的武功……喂,倒也不錯,但你瞧你這種文文靜靜、秀秀氣氣的模樣,實在猜不透你竟會學那種瘋子般不要命招式。」。「白衣少年道:「哼,你知道什麼?我這『瘋狂一百零八打』,在當今武林各門各派的掌法中,縱不能列第一也可算第二。」

第十二章意外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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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拍掌大笑道:「『瘋狂一百零八打』,哈哈,果然是瘋子才會使的拳法,只可惜這麼漂亮的人,卻學這種瘋子的拳法,真教人看著難受。」

白衣少年道:「看起來雖難受,用出來更教別人難受。」

小魚兒笑道:「我可不難受,我也不要學……」

「學」字出口,人已撲了上去,「呼呼」就是兩掌……

這一次白衣少年卻已學乖了,早已在暗中防範,小魚兒這兩掌攻來,他早已擊出兩拳,封住了小魚兒的掌路。

這一次小魚兒也學乖了,絕不用他硬接硬封,只是展動身形,左一拳,右一拳,圍著他打轉,和他游斗。

但這「瘋在一百零八打」威力實是驚人,這種「瘋狂」的武功,委實比杜殺之狠辣,陰九幽之詭譎,李大嘴之剛烈,屠嬌嬌之陰柔都要厲害得多,果然打得小魚兒非常難受!

小魚兒又接了數十招,突又喝道:「住手,你這拳法果然不錯,我願意學了。」

白衣少年身子一轉,轉出五尺,胸膛微微起伏,也有些喘息,心想:這小魚兒可真是有點不好鬥。

小魚兒笑道:「怪不得別人常說,好好的人絕不能和瘋子打架,因為他絕對打不過瘋子的,如今我才知道這話果然不錯。」

白衣少年道:「如今你可知道厲害了么?」

小魚兒道,「只可惜你不是瘋子,否則你使出的這套拳法,一定更要厲害……怕只怕你將這套拳法用久了,也會變得有些瘋味了……」

白衣少年皺眉道,「你既要拜我為師,怎地如此無禮?」

小魚兒笑道,「我只說要學這套拳法,可沒說要拜你為師。師父一樣也可以向徒弟學拳的,你說是不是?」

白衣少年怒道:「你還想打么?」

小魚兒大笑道:「不能打了,不能打了,你只要再一出手,立刻就要七竅流血而死,我好心告訴你,你可莫要不信」

白衣少年怒極之下,反倒不覺笑了,道:「你這小鬼滿嘴鬼話,也想來駭我……」

小魚兒道,「駭你?我可不是駭你,你可知道武林中有種絕傳的秘密,叫『六步陰風掌』。這就是說,無論是誰,只要在七步內被這種掌風擊中,除非他站著不動,否則他走不出七步,嘿嘿,就要送終。」

。白衣少年道:「鬼話,世上哪有這種拳法。」

他嘴裡雖在說「鬼話」,腳卻又有些發軟,再也不敢動了。

小魚兒瞧著他的嘴,笑道:「這種掌法絕傳已有百年,你自然不知道,但我卻在無意中得到絕世奇緣,學會了這種掌法,而且……「白衣少年冷笑道,「而且還打了我一掌,是么?!

他雖然故意要作出不信的樣子,但此刻無論是誰,也不能在教他再走七步了,七步陰風掌名字已夠嚇人!

小魚兒拍手笑道:「這次你說對了,不過,我只打了一掌,輕輕的一掌,只要你拜我為師,我還可將你救活。」:白衣少年冷笑道:「你若以為幾句話就可將我嚇倒,你就大錯而特錯了……」

小魚兒道:「你不信?好,你且摸摸你左面第三根肋骨下是不是有些發疼,這就是中了『七步陰風掌』的徵象。」

白衣少年道:「哼……」

他嘴裡雖在「哼哼哈哈」,手卻不覺已向左面第三根脅骨下摸了去,臉上也已不覺變了顏色!

小魚兒垂頭瞧著腳下的影子,道:「怎麼樣,疼吧?」

白衣少年指尖已有些拌,口中卻大聲道,「自然癢的,任何人這地方都是最容易覺得癢的……。

小魚兒道:「但這不是普通的疼,是特別的癢,就好像被針刺,被火燒一樣,疼得**辣的,疼得叫人咧嘴!」

他目光自地上抬起,瞪著白衣少年的手,緩緩道」「你再摸,不是這裡,再往左一點……再往下一點……」

白衣少年的手指,不知不覺已隨著他的話在動了。

小魚兒突然叫道:「對了,就是這裡,用力往下按!」

白衣少年手指不知不覺用力一按……。

他身子突然一陣麻木,「噗」地聽從,再也不會動了!

小魚兒拍掌大笑道:「饒你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腳水,如今你終於上了我的當了吧,你可知道是怎麼上的當?」

白衣少年狠狠瞪住他,眼裡雖冒火,嘴裡卻說不出話。

小魚兒道:「告訴你,世上根本沒有七步陰風掌』,我自然也。

不會,但世上卻真有另一神秘的武功,叫做『點血截脈』!」

他跑過去將那匹已駭得遠遠跑開的小白馬拉回來,白衣少年眼睛瞪得更大,似是已等不及地想聽了。

小魚兒緩緩道:「這『點血』雖是一字之差,而且音也近似,但手法卻大不相同,點穴是死的,點血卻是活的。」

他隨手點了那少年身上「地門」、「氣血囊」兩處穴道,口中笑道:「這是點穴,你」期門與氣血囊』兩處穴,永遠都在這個部位,絕不會動,所以點穴是死的……」

說著話,他又在那少年肋下拍了兩掌,接道:「點血卻是要截斷你的血脈,你的血脈不能流通,身於自然不能動自然要倒下去,你的血脈整天都在不但地流動著,點血就是要恰巧點在你血脈流動時前面那一點,才能恰巧將你的血脈截斷血在流動,這一點自然也時時刻刻都不同,所以點血是活的,你懂得我的意思了么。「白衣少年已聽得入神,不覺應聲進:「懂了。」

小魚兒笑道:「但這閉血點穴為時不能太久,否則被點的人就要死了,方才我已解開你閉住的血,所以你現在才能說話。」

白衣少年雖然生氣,卻忍不住道:「方才你瞧著地上的影子,可是在計算時辰,計算我血脈該流在何處?然後再叫我用力按下去!」

小魚兒拍掌大笑道:「對了,舉一反三,孺予可教也……」

白衣少年咬了咬牙,又道:「你雖然會一點『點血』的皮毛,但會的卻不多,而且根本就點不著我,所以,你就騙我,讓我自己動手。」

小魚兒大笑道:「對極對極,一點也不錯,因為教我「點血」的那人,醫道雖高明已極,武功卻不行已極,他雖對人休各部都了如指掌,雖能算得出人體血脈流動的系統,卻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手法去點,所以我也只有請你代勞了……」

他歇了口氣,接道:「因為你還在隨時準備動手,所以真氣仍在掌指間流動,我一叫你用力,你真氣就不覺自指間透出,這自也因為我叫你點的不是穴道,甚至根本不在穴道附近,所以,你就根本未去留意。」

白衣少年恨聲道:「詭計傷人,又算得什麼!」

小魚兒道:「詭計?你可知道要多大的學問能使得出這樣的詭計。第一,我要先讓人時時刻刻都防備著我,這樣體內真氣才不會自指學問撤出。第二,我要先編出『七步陰風掌』這樣個怕人的名字,讓你不得不含糊……」

白衣少年不由得嘆了口氣,進:「這兩樣已夠了。,小魚兒道:「不夠,我至少還得略窺『點血』術的門徑,還要算準血脈恰巧正流動在你穴道附近,讓你全不提防。」

他挺起胸膛,大聲道:「這簡直是武功與智慧的結晶,我武功若不高,怎能教你提防,我智慧若不高,又怎能教你不提防,你先提防而後不提防,可見你怎樣都不如我,你拜我這樣的人為師,總算不冤吧。「白衣少年怒喝道:「拜你為師,你……你做夢?」

小魚兒道:「你未動手前明明已說好的,如今怎能反悔。」

白衣少年漲紅了臉,道:「你殺了我吧!」

小魚兒笑道:「我何必殺你,你若要食言反悔,我就切下你的鼻子,挖去你的眼睛,割下你的舌頭,把你……」

白衣少年大喝道:「我死都不怕,還怕這些?」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你真的不怕?」

白衣少年這:「哼!」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好!你既不怕,我就換個法子。」

白衣少年大叫道,「我什麼都不怕……」

小魚兒道:「我把你吊在樹上,脫下你的褲子打屁股,你怕不怕?」

他知道有些人縱然刀斧加身,也不會皺眉頭,但若要脫下他的褲子打屁股,他卻是萬萬受不了的。

白衣少年臉色果然變了,-陣青,一陣紅,青的時候青得像生鐵,紅的時候紅得像豬血。

小魚兒大笑道,「你終於還是怕了吧,快叫師父。」

白衣少年身子發抖,嘶聲道:「你……你這惡魔……」

小魚兒道:「你不叫我師父反叫我惡魔……好。「彎下腰,就要去拉那少年的腰帶。

白衣少年突然大叫了起來,叫道:「師父!師父……」

兩聲「師父」叫出,眼淚已流了滿臉。:小魚兒立刻就為他擦乾了,柔聲道:「你哭什麼,有我這樣個師父也不錯呀,何況,你現已叫了我師父,哭也沒用了……呀,你還哭,再哭我又要打屁股了。「白衣少年拚命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

小魚兒笑道:「這樣才乖,對了,你得先告訴我,叫什麼名字?」

白衣少年道:「鐵……鐵心男!」

小魚兒眨著眼笑道,「蘭花的蘭?」

白衣少年大聲道:「自然是男兒的男……小魚兒大笑道:「鐵心的男兒,好,好名字,男兒的心,本該像鐵一樣硬,不想你模樣雖生得有些像女孩子,名字卻取得似乎剛強。「鐵心男突然抬起目光,道:「你!」

小魚兒道:「我人雖比你剛強,名字卻沒你剛強,我叫江魚……你知不知道,有人說江里的魚很好吃,你吃過沒有?」

鐵心男咬了咬嘴唇,道:「我……我很想吃……」

他很想吃的,倒不是遠在江里的魚,而是近在眼前的這條小魚兒」,他真恨得咬「魚兒」一口,咬下他一塊肉來。

小魚兒笑嘻嘻地瞧著他,突然伸出手,伸到他嘴邊,笑道:「你想吃,就吃吧。」

鐵心男呆住了,道:「你……你……「小魚兒大笑道:』你不是想吃我的肉么?……

告訴你,無論你心裡在想什麼,都瞞不過我的,我一猜就猜出。」

鐵心男嘆了口氣……除了嘆氣,他還能怎樣?

小魚兒道:「你今年幾歲了?「鐵心男道,「總比你大兩歲……」

小魚兒笑道:「就算你比我大兩歲,但學無長幼,能者為師,這……」

突然間,遠處有人嘶聲大呼道:「小魚兒!江魚!休莫要走!

不能走!」

一匹馬飛馳而來,馬上人的衣服仍閃著光,小辨子也仍在飛揚,但馬到近前,她卻幾乎是滾下來的。

她的臉也不再像桃花,簡直蒼白得像是死人,她的眼睛仍是發亮的,但卻充滿了驚慌與恐懼!

她一把拖住小魚兒,喘著氣道:「阿拉,真主,感謝你……他還在這裡。」

小魚兒道:「阿桃?是什麼事將你又「拉」。來了?

桃花道:「求求你,莫要再笑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你……你……一定要跟我走!」說到第二句話時口他眼淚已流了滿臉。

小魚兒嘆道:「唉,又多了淚人兒,真要命。」。「他用衣袖擦了擦挑花臉上的眼淚,道:「你要是再哭,哭腫了眼睛,就不該叫桃花,要叫桃子。」

桃花「噗嗤」一笑,小魚兒拍手道:「又哭又笑,貓兒撒尿……」

一句話未說完,桃花卻又哭了起來,拉過小魚兒的衣袖,「嗤」的擤了一把鼻涕,邊哭邊道,「方才我被你氣走,越想越氣,打者馬兜了個圈子,剛想回去,但遠遠就瞧見家裡出了事了。」

小魚兒笑道:「什麼事,新衣服被人弄上鼻涕了么?」

桃花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嗤」的又擤了把鼻涕,道:「我遠遠就聽見帳篷圈子裡傳來男人的驚呼,女人的哭聲,就連馬也在亂叫亂跳,亂成一團,其中還夾著皮鞭子『吧噠吧噠』在抽人的聲音,還有個破鑼嗓子在大吼:『誰也不準動,排成一排,小心老子宰了你!』……」

小魚兒道:「你嗓子再哭啞些,就學得更像了。」

桃花道:「我本想衝過去,但想了想,又下了馬,伏下身子,在草叢裡爬了過去,幸好草很長一我爬到近前,便瞧見那一團帳筐四周,不知何時已被一堆人圍上了,這些人一個個拿著大刀,又拿著鞭子,凶眉橫眼,騎在馬上,不像強盜才怪。」

,小魚兒道:「哎呀,強盜來了,有意思。」

桃花道:「這些強盜將我的族人和那些做生意的漢客全都趕牛趕羊般趕成一團,我瞧見他們的鞭子抽在我的族人身上,我的心都碎了。」

小魚兒道:「草原上的強盜原來這麼凶。「。

桃花道:「草原上雖有強盜,但卻不是這些人。」

小魚兒笑道:「你怎知不是?草原上的強盜你認得?」

桃花道:「草原上的強盜雖是漢人,但為了方便,也都是穿著牧人的衣服,但這些強盜的打扮,我一看就知道是從關內來的。

他們騎的也不是咱們的藏馬,而是川馬,藏馬的腿長,川馬的腿短,我一瞧就能分出來。」

小魚兒不再笑了,皺眉道:「這些人不遠千里自關內趕來,自然不是為著要搶你們的貸物牛羊,關內的有錢人,總比關外多……」

桃花道,「他們不是要搶東西,而是要搶人……」

小魚兒道:「搶人?搶誰?搶你?」桃花咬著嘴唇,道:「漢家的女孩子,也總比我們漂亮得多……他們要搶的,也是個漢客,他們一路自關內將他追到這裡,而且他們的探子還瞧見這人在我們的帳蓬里,所以,他們就逼著我的族人要人!」

小魚兒道:「你的族人可給了他們?」

桃花道:「我的族人根本不知道他們要的是誰,他們自己在帳篷里找,也沒有找著,於是他們就一定說是我的族人藏起了他,還要限半個時辰內將他交出來,否則……否則他們就要凌辱我們的姐妹,打死我們的兄弟。」

她說到此刻,又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她撲到小魚兒身上,大哭道:「所以我來求你回去救救他們,我知道你很有本事……

「小魚兒沉吟道:「你可知他們要的那人是誰?!

桃花道:我……我本來還以為他們要的人是你,後來才聽見,他們要的,是一個『姓鐵的小子』,你……你可知道他是誰?」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姓鐵的……我沒聽見過,我鐵心男一直瞪著眼睛在聽他們的話,此刻忽然大叫道:「我就姓鐵,我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桃花一驚,兩隻大眼睛瞪著鐵心男,再也不轉了。

小魚兒摸了摸頭,苦笑道:「獃子,你為何要承認?」

鐵心男也不理他,大聲道,「那些強盜中可有女子?」

桃花吶吶道:「沒……沒有。「她實在想不到那些強盜要找的竟是個這麼漂亮、這麼秀氣的小夥子,竟呆在那裡,眼淚也不流了。

鐵心男已大聲道:「好,他們既要找我,我跟你去!」

桃花道:「你去了不行!不行!」

鐵心男道:「只有我去,才能救你的族人,為何不行?」

桃花垂下頭,幽幽道:「像你這樣的人,去了豈非等於羊人虎口,我怎忍看你前去送死?你……你……你還是快逃吧……鐵心男冷笑道:「你以為我怕他們?……哼!像他們這種蠢材,一一百個加在一起,也抵不過我一根小指頭。」……。

桃花道:「你不怕他們,為何要從關內逃到這裡來?」

鐵心男呆了呆,道:「我……我……」

桃花忽然抬起頭,道:「莫非你怕的只是個女人,是以一聽他們全是男的,你就不怕了。」

鐵心男臉紅了,大聲道:「這些事不用你管。「小魚兒卻拍拿笑道:「原來你不怕男人,只怕女人,哈哈,這毛病倒和我差不多,我委實也是一見了女人就頭疼。」

鐵心男叫道:「放過我……我去!」……小魚兒道:「你若去死了,我豈非連徒弟也沒了。

鐵中男道:「我擔保一定回來。「小魚兒歪看頭想了想,笑道:「桃花,你看我的這徒弟是不是英雄?」

桃花痴痴地瞧著鐵心男,合掌道:「阿拉保佑你。」

小魚兒大笑道:「英雄救美人,這可是佳話一段,我江魚可不能煞風景……好,你去吧……」手掌拍了兩下,鐵心男一躍而起。

桃花道:「你……「小魚兒笑道:「你有了一個英雄還不夠么?我……我在這裡等你們」

桃花跺了跺腳,道:「不願救人的人,將來也沒有人救你……」

她再也不瞧小魚兒一眼,一躍上馬,道:「鐵……你也上馬來呀。」

鐵心男卻瞧了瞧小魚兒,道:「我……你……」

終於什麼話也沒說,飛身上馬,飛馳而去。」

小魚兒瞧著那漸去漸遠的蹄塵,喃喃笑道:「多情的姑娘,情總是不專的,這話可一點兒也不錯,鐵心男這下子被他纏住了,卻不知要幾時才能脫身。」

他輕輕拍著那個白馬的頭,道:「馬兒馬兒,咱們也去瞧瞧熱鬧好么,但你瞧見漂亮的小母馬時,可要走遠點,咱們年紀還小。

若被女人纏著,可就一輩子不能翻身了。」

桃花打馬飛馳,長長的秀髮被風吹起,吹到鐵心男的臉上。

鐵心男卻似毫無感覺,動也不動。

桃花又覺他呼吸的熱氣吹在脖子里,全身都像是發軟了,她小手拚命抓緊繩,回眸道:「你坐得穩么?」

鐵心男道,「嗯。」

「桃花道:「你若是坐不穩,最好抱住我免得跌下馬去。」

鐵心男道:「嗯……居然毫不推辭,真的抱住了她。

桃花都軟了,突然道,「只要你救了我的族人,我……我什麼事都答應你。」

鐵心男道:「嗯。」

桃花眸子立刻又發出了光,馬打得更急,這段路本不短,但桃花卻覺得彷彿一下子就到了。

他們已可瞧見那黃色的帳篷,已可聽見聲聲驚呼。

桃花道:「我們是不是就這樣衝進去?」

話未說完,突見一條白色的人影,自身後直飛了出去,本來坐在馬背上的鐵心男,已站在十丈外。

桃花又驚又喜,趕緊勒住了馬。

只見鐵心男筆直地站在那裡,雪白的衣衫雖然染了灰塵,但在陽光下,看來仍是那麼乾淨,那麼瀟洒。

這正是每個女孩子夢寐中盼望的情人。

桃**里飄飄蕩蕩,幾乎將什麼事都忘了。

但驚呼叱罵聲仍不斷傳來,鐵心男已在厲聲喝道:「鐵心男在這裡!誰要來找我?」

驚呼叱罵聲突然一齊消寂。

風吹長草,鐵心男衣袂飄飄。

帳蓬里突然有人嘎聲狂笑道:「好,姓鐵的,算你還有種,總算沒叫我李家兄弟白等。』鐵心男冷笑道:「我早已猜中是你們……你們要找的是我。

還耽在那裡作什麼,隨我來吧!」他轉過身子,緩步而行。

帳篷那邊呼嘯之聲大起,十餘匹健馬,一起奔了過來凄厲的呼嘯夾雜著震耳的蹄聲,委實叫人膽戰心驚。但鐵心男仍是慢慢地走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桃花遠遠地瞧著,心裡又憂又喜,喜的是鐵家的兒郎果然是出色的芙雄,憂的是他文質彬彬的模樣,只怕不是這些野強盜的對手。十餘鐵騎瞬即將鐵心男包圍往了,鐵心男連眼皮都不抬,馬上的漢子手裡雖拿著長鞭大刀,竟偏偏不敢出手。直走出數十丈外,鐵心男才停住腳,冷笑道:「好了,你們幹什麼找我,說吧」

迎面一匹馬上坐著的虯髡獨眼大雙厲聲道:「我兄弟先得問問你,那東西可是在你身上。」

鐵心男笑道:「不錯,是在我身上,但就憑你們兄弟這幾塊料,可還不配動它,你們若認為我到關外是躲你們你們就錯了。」那獨眼大漢怒吼道:「放屁!」突然一提繩,迎頭飛弛而來。

長鞭迎風一抖,「吧」的帶著尖銳的破風聲,毒蛇般抽了下來」

鐵心男叱道:「下來!」

手一揚,不知怎地,已提著了鞭梢,乘勢一抖,獨眼大漢百來斤重的身子,競被他凌空抖起,摔在兩丈外。鐵心男身子一掄,馬群驚嘶著退了開去,突然刀光閃動,兩匹馬自後面偷襲而來,鬼頭刀直砍鐵心男的脖子。鐵心男頭也不回,身予輕鉸一縮,兩把鬼頭刀呼嘯著從他面前砍了過去,他長鞭揚起,鞭梢輕輕在這兩人肋下一點,這兩條大漢就滾下馬來,一人被馬蹄踢中,慘呼著滾出幾丈,自己手中的刀將自己左臉整個削去了半邊;另一人右腳還套在馬蹬里,急切中掙它不脫,竟被驚馬直拖了出去。

他舉手投足,眨眼間便打發了三個人,真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別的人可全都嚇得呆住了。

鐵心男微聲笑道:「李家兄弟的馬上刀鞭動夫,原來也不過如此,別人想動我懷裡的東西,還有話說,不知你們竟也不量量自己的斤兩,也想插一腳」

笑聲未了,突聽身後一人冷冷道:李家兄弟不配動你懷裡的東西,毛家兄弟配不配?

這語聲有氣無力,像是遠遠自風中飄來,簡直教人聽不清,但越是聽不清,就越是留意去聽,一聽之下,就好像有無數個瞧不見的小毛蟲鑽進自己耳朵里,簡直恨不得將自己耳朵割下來。

鐵心男臉色立刻變了,失聲道:「峨嵋山上三根毛……一。一身後另一個人怪笑著接道:「人鬼見了都難逃……嘻嘻,這句話原來你也聽過,這聲音卻是又尖又細,宛如踩著雞脖子,刺得人耳朵發麻。」

鐵心男一寸一寸地轉過身子,這才瞧見身後一匹大馬,特製的大馬鞍上,一排坐著三個人!

第一個驟看似是五大歲的小孩子,仔細一看,這」孩子」竟已生出了鬍鬚,鬍鬚又白又細,卻又彷彿猴毛。他不但嘴角生著毛,就連眼睛上、額角頭、手背、脖子……凡是壓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生著層毛。他面上五官倒也不缺什麼,但生的地方和完全不對,左眼高,右眼低,嘴巴歪到脖子里,鼻子像是朝上的。這簡直不像個人,縱然是人,也彷彿老天爺造時,造壞了模子,一生氣就索性想把他揉成稀泥,卻又不小心被他溜進了他媽的肚子,鐵心男瞧著他,雖在光天化日之下,全身也不禁起了寒慄。

他也在瞧著鐵心男喀喀笑道:「『嚼心蛀肺毛毛蟲這名字你總聽說過吧,那就是我,你最好莫要多瞧,多瞧兩眼,就會肚子疼的!」

鐵心男要想不去聽他說話,卻又偏偏忍不住去聽,聽完了又覺得直要噁心,趕緊去瞧第二個人。這第二人模樣也未必比那「毛毛蟲」好看多少,但身子和比「毛毛蟲」整整大了一倍,脖子和比「毛毛上」長了「三倍,那又細又長的脖子上,一個頭卻是又尖又小,簡直和脖子一般粗細,滿頭亂髮刺猥般豎起,一張嘴卻像是椎子,上面足足可掛五六隻油瓶。

鐵心男拚命咬著牙,道:「休你是毛公雞?」

這人咧嘴一笑,露出排鋸子般的牙齒,道:「你莫要咬著牙,無論誰見著我,牙齒也要發癢的……」

鐵心男恨不得趕緊掩住耳朵……這人哪裡是在說話,這簡直像是在殺雞,殺雞的聲音都比他柔和得多。

他實在不想再瞧那第三個人了,卻又忍不住去瞧,他想,這第三個人總要好看些的……

世上還有比他們更難看的人么?他不瞧倒罷了,這一瞧之下……唉,老天,前面那兩個多少還有些人形,這第三個簡直連人形都沒有了。

這第三個人簡直是個猩猩。「毛公雞」的身子要比「毛毛蟲,大上一倍這「猩猩」

的身子卻要比「毛毛蟲」整整大上四倍。」毛公雞」脖子又細又長,這「猩猩」卻根本沒有脖子,一顆方方正正的頭,簡直就是直接從肩膀上長出來的,「毛毛蟲」身上的毛又白又細這「猩猩」身上的毛又黑又粗,連鼻子嘴巴都分不出了,只能瞧出一雙野獸般的的發光的眼睛。

這雙眼睛正瞧著鐵心男,道:「毛猩猩!」

遠處草叢中的小魚兒,,也瞧見這三個人了他實在忍不住要笑。他實在想不通他們媽媽是怎麼將這三人生出來的,能生出這樣三兄弟來的女人,那模樣他更不敢想象。但他卻不知這兄弟三人正是近十年來最狠毒的角色,江湖中人瞧見他們,莫說笑,簡直連哭都哭不出了!

第十三章仙女懲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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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在暗中已瞧了許久,他瞧見李家兄弟在前面追鐵心男,這毛家兄弟就在後面跟著李家兄弟。他們坐的那匹馬又高又大,但走的步子卻是又輕又快,一路在後面跟著李家兄弟,李家兄弟竟沒人知道。

現在,李家兄弟自然知道了,這些看來威風凜凜的大漢,一瞧見這三個怪物,身子竟像是彈琵琶般抖了起來。

小魚兒不禁暗中奇怪:「這三個怪物找的又不是他們,他們怕什麼?難道這些怪物竟是六親不認,見人就殺的么?

只見李家兄弟一面發抖,一面就想溜,這兄弟十餘人的馬上功夫果然都不錯,身子未動,馬已在後退。

毛毛蟲突然笑道:「奇怪呀奇怪,姓鐵的還未溜,姓李的卻想溜了。」

諸李中一人趕緊抱拳笑道:「我兄弟不敢與前輩爭功,這姓鐵的身上東西,我兄弟也不想分了,是以……我兄弟先走一步」

毛公雞咯咯笑道,「你們一瞧見我們兄弟就走,難道是嫌咱們難看么?」

那大漢臉色已黃了,牙齒打戰道:「不!不……不敢。」

毛公雞道:「既然不敢,為何還要走。「毛毛蟲笑道:「老二這就錯了,腿又不是生在他們身上的,他們的腿可沒有動呀,動的只不過是馬腿而已。」

毛公雞道:「如此說來,不是他們不聽話,是馬不聽話。」

那大漢趕緊道:「不……不錯,是……是馬……」

韋公雞道:「這些與其該死……死一字剛說出,那毛猩猩已躍了下來。

他身子雖是方的,兩條手臂卻是又粗又長,幾乎要拖到地上,他身子看來雖笨,行動倒一點也不笨。

又見他身子一晃,已到了第一匹馬前,一拳往馬頭上擊去,那匹馬連哼都未哼,就倒在地上,馬頭竟被他一拳打得稀爛。

小魚兒也不禁駭了一跳:「這傢伙好大力氣。」

一**轉過,已又有三匹馬的頭被他打爛了。

群馬驚嘶,毛猩猩大步趕過去,就像是砍瓜切菜,十幾匹馬眨眼間就再也瞧不見一個好好的馬腦袋。李家兄弟一個個躍下馬來,一個個面無人色,其中一人突然狂呼著往後就逃,簡直已被嚇瘋了。

韋公雞道:「還有不聽話的。!

語聲中突然飛起,頭前腳后,一支箭似的射了出去,「砰」的一聲,公雞般的腦袋已撞上了那大漢的後背。那大漢逃的不慢。

只聽身後風響,連回頭都來不及回頭,已被撞著,一根脊椎骨斷成十幾截。他身子竟不是倒下去的,簡直就像是麵人兒似的癱下去,毛公雞的手卻已捉著他的身子,喝道:「老大,分菜給你!」

那大漢竟被拋了出來,飛過眾人頭頂。

毛毛蟲笑道:「剛出籠的饅頭來了。」

眼見那大漢身子飛來,突然伸出猴爪般的小手,往那大漢胸口一抓,他人不過是較輕掏了掏。那大漢身子還是照樣往前飛。

便卻有鮮血涌了出來,又飛了三丈,才跌在地上,地上多了一串鮮血,他胸口也多了一個大洞。

再瞧毛毛蟲手上已是血淋淋的,掌心一顆鮮紅的人心,似是還在微微跳動,毛毛蟲笑道:「各位誰要吃這慢頭,好香好熱的饅頭,還燙手哩。」

李家兄弟臉如死灰,鐵心男臉色也變了。

毛毛蟲大笑道:「你們既然無福消受,可就便宜我了」竟張口咬了下去,一口就咬了一半,嚼得吱吱作響,順著嘴角直淌鮮血。

李家兄弟身子發軟,簡直已站不住了,鐵心男不由自主掩住了嘴,否則就得當場吐了出來。就連小魚兒,也不禁直犯噁心。李大嘴雖然也是吃人的,但吃得到底「文明」得多,還講究細切慢烹,煎炒蒸煮,吃相也文質彬彬的,並不嚇人。像毛毛蟲這樣的吃法,小魚兒簡直沒瞧過,簡直也瞧不起,他覺得這人,簡直太野蠻,簡直太不懂得享受。就算要吃人,最少也該學學李大嘴那樣的吃法才是……但毛猩猩的氣力實在不小,毛公雞的身法實在不錯,這毛毛蟲手上的功夫,也實在令人吃驚。

這點小魚兒還是承認的,尤其是毛毛蟲,伸伸手一掏,」就能將人心掏出來,這出手之快且不去說它,部位認得之准,竟不會掏錯地方,這份眼明手快,當真連小魚兒也不得不佩服他索性沉住了氣,瞧個明白。

只見毛毛蟲片刻間已將一顆心吃得乾乾淨淨,甚至連嘴角的血都舐乾淨了,拍了拍手,笑道:「秋風將近,進補及時,人心最補,大家不可不知,你們瞧,我剛吃完了,精神可不就來了」他的精神果然來了,不但說話的聲音已響亮得多,就連眼睛也亮得多,臉上也冒出了紅光。

鐵心男突然冷冷笑道:「你們這是向我示威?」

毛毛蟲笑道:「你胸口裡也藏著這個饅頭,你若不想被我吃掉,就趕緊把那東西拿過來吧,免得我多花力氣動手,費了力氣就又想吃饅頭。」

鐵心男道:「你想也休想!」

身子突然倒翻而出,三十六著,是走為上策。

哪知那毛猩猩突然已擋住了他的去路,兩條手臂一伸,加起手足有兩丈,鐵心思竟竄不過。

毛猩猩咧嘴一笑,道:「好漂亮的小腦袋,打壞了真可惜」

他一共只說了十三個字,鐵心男卻已攻出十四招!鐵心男固然是快,他說的也委實慢得不像人話。

這十四招擊出去,從第一拳開始便未落空,只聽「砰、砰、砰……」之聲不絕於耳,毛猩猩肩頭胸口肚子已挨了十四拳之多,著著實實的十四拳,可沒有半分虛假。

但毛猩猩卻當他是假的,非但身子動也不動,嘴裡還是照樣說話,鐵心男這十四拳竟像打鼓為他話聲助威一樣。十四拳擊過,鐵心男嘴唇已發白,那第十五拳,委實再也打不出手,竟似已呆在地上。

毛猩猩透了口氣,道:「完了么?」

鐵心男咬咬牙,道:「完了」

毛猩猩道:「好,輪到我了!」

「呼」的一拳,直擊而出。/他的拳頭鐵心男可受不了,身於一伏,突然自他肋下穿出。

乘勢在他腳下輕輕一勾,反手又添了一掌。

毛猩捏身子已推重山倒玉柱地撲面跌在地上。

鐵心男卻不敢回頭瞧他狼狽的模樣,身形不停地前竄,突見地上鑽出個毛毛的東西,竟是毛公雞的腦袋。

他再回頭去瞧,毛猩猩已從地上彈了起來,正咧著大嘴望著他笑,左面卻伸過來一隻長滿白毛的小爪子,道:「拿來!」

這兄弟三人竟有兩下子,小魚兒瞧見他們的身法,就知道鐵心男逃是絕對逃不了的,打,也打不過。

他嘆了口氣,暗暗道:「看來只好我出手了,師父雖然未必幫著徒弟打架,但徒弟身上若有好東西時,做師父的可不能讓他被別人搶走。」

只見鐵心男已被圍在中央,他磨了磨拳頭,就要出手,但就在這時,突聽一陣鈴聲遠遠傳了過來。接著,他便瞧見了一個火紅的影子,像是火。這團火竟是一人一馬,火紅的馬,火紅的衣服,人馬本來極遠,但來得好快,簡直像是在飛!

鈴聲傳來,李家兄弟、毛家兄弟、鐵心男已全都一驚,再瞧見這火紅的人馬,十幾人竟似一起嚇呆了。

只聽一個又嬌又脆的聲音喝道:「一共十九個,誰也不準走!」

人馬已火雲般飛到眼前,馬上人紅衣如火,手裡揮動著根火紅的鞭子,鞭子雨點般落下,眨限間李家兄弟已被抽得倒在地上打滾,那鞭子就像毒蛇,就像火,但李家兄弟眼見這鞭子抽下來。

非但不取逃,不敢招架,竟連慘呼都不敢呼出聲來,只是咬著牙直哼哼。火紅的人馬兜著圈子,李家兄弟在地上直滾。

小魚兒不禁暗中鼓掌道:「好鞭法,打得好,不想鐵心男竟有這樣的朋友,看來用不著我出手了。」

他未瞧見這其中臉色變得最慘的,就是鐵心男,他目光委實己被這馬上的人吸住了,且也沒空去瞧別人。

毛家兄弟實在太丑,這人卻實在太美,毛家兄弟丑得不像人,這人美得也不像人,簡直像是仙子。

她的衣服紅如火,她的面靨上也帶著胭脂的紅潤,她的鞭子若是地獄中的毒蛇,她的睛睛就是天上的明星。她的鞭子飛舞。

她的眼波流動。

小魚兒暗嘆道:「只要能被她瞧兩眼,挨幾鞭子也沒關係,但她這鞭子卻未免太毒了,別人說過越美的人越狠心,這話果然不錯。」

他瞧見李家兄弟身子本來還在打滾,嘴裡本來還在哼哼,到後來卻連滾也滾不動了,哼也哼不出。但這紅衣少文手裡的鞭子還是不停,她瞪著眼睛,咬者牙,嫣紅的面龐上,沒有半分笑容,竟冷得怕人。

鐵心男突然大喝道:「他們和你有什麼仇恨,你要下如此毒手?」

那紅衣少女冷笑道:「天下的惡人,都和我仇深如海。

鐵心男嘶聲道:「你……你住手!」

紅衣少女道:「你要我住手,我偏要打!偏要打!」,又抽了十兒鞭子,她卻霍然住手,兜轉馬頭,面對著毛家兄弟,她的眼睛發著光,冷笑道:「很好,你們沒有走,很聰明,但我也沒有忘記你們」

毛毛蟲咯咯笑道:「姑娘叫咱們留下,咱們自然這命……」

紅衣少女道:「你可知這我為什麼未用鞭子對付你們?」

毛毛蟲笑道,「不知道。』。

紅衣少女道:「挨鞭子的人能活,不挨鞭子的就得死!

毛毛蟲道:「姑娘可知道咱們為什麼不走?」

紅衣少女道:「你敢走么?」

毛毛蟲怪笑道:「咱們不走因別人怕你,我兄弟卻不怕你!」

三人像是早已商量好,此刻突然同時飛起。毛公雞一頭撞向那少女的腰,毛猩猩一拳擊向馬頭,毛毛蟲一雙猴爪,閃電般直抓她的眼睛。這兄弟三人不但出手迅急,配合佳妙,而且所攻的部位,更是上、中、下三路全都照顧得周周到到。小魚兒實在想不出她怎能擋得住這三招,她就算能保住頭,也保不住腰,就算能保住腰,也保不住馬。

只聽這少女冷冷叱道:「找死!」

接著,又是輕輕一聲呼嘯,那匹胭脂馬竟突然人立而起,一雙腿,直住毛猩猩頭上咂了下去。

毛猩猩縱能受得了人的拳頭,卻也受不了這馬腿,拚命一躲,肩頭還是被踢中,踢得滿地打滾!小魚兒瞧得幾乎要拍起手來,他雖已猜出這少女武功必定厲害,卻未料到連她坐下的馬也有兩下子。再瞧毛毛蟲與毛公雞,兩人躺了了下來,毛毛蟲一雙手已齊腕折斷,毛公雞的腦袋卻分成了兩半。小魚兒眼睛雖然快,但畢竟只有一雙眼睛,瞧得這邊便顧不了那邊,他竟末瞧出這少女是如何出手的!

他簡直瞧得連眼睛都發直了,脖子里直冒涼氣,這少女連馬鞍都未下,已打發了這三個怪物,這是什麼樣的本事!

,草原晝短,日已西沉。

夕陽,照著這少女嫣紅的臉,照著她嫣紅的面頰,也照著這些「死屍」……一個騎著紅馬的美麗小姑娘,慢慢走在滿地死屍間,風吹草長,夕陽將暮,這……這又又是幅什麼樣的圖畫了鐵心男站在那裡,像是絲毫也沒有想逃的**頭,只是瞪大了眼睛瞧著她,臉色和躺在地上的人也差不了多少。

穿紅衣的小姑娘終於將馬兜到他面前,小魚兒雖瞧不見她的臉,卻猜想她此時一定笑了,她不笑已是那麼美,笑的時侯模樣更不知有多可愛了,又可惜自己瞧不見,他又想,這小姑娘又怕也對鐵心男很有意思,所以才會將和鐵心男作對的人都打在地上。

哪知這小姑娘卻冷笑道:「好,鐵心男,算你有本事,竟能一直逃到這裡,能從我手裡逃得這麼遠的人,除了你,還沒有第二個。但現在你可再也逃不了啦。」

鐵心男道,「所以我根本沒有逃。」

紅衣姑娘道:「你很聰明,你果然比這些人都聰明得多,但你若是真聰明,就快些將那東西交出來,免得我費事。」

小魚兒越聽越不對了,他這才知道這個姑娘雖然出手救了鐵心男,卻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存好心。

他眼珠子一轉,自懷中摸出件東西,悄悄爬了出去,風吹草長,不住作響,恰巧掩飾了他的聲音。

只聽紅衣姑娘道:「你拿不拿來?」

鐵心男道:「什麼東西,我根本不知道……」

紅衣姑娘大怒道:「我從來沒有對別人這樣好好說過話,你……你……你還要裝蒜?」

鞭子突然飛起,一鞭子抽了過去。

「啪」的,鞭子抽在鐵心男身上,用的力卻不重,鐵心男動也不動地挨著,神色不變,淡淡道:「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紅衣姑娘喝道:「好,你這是逼我動手,你可和我一動手就不會停手,你難道不知道我的脾氣?你難道……」

她的氣越來越大,全未覺察小魚兒已爬到她的馬後,將手裡的東西迎風一晃,便有一股火焰飄了出來,立刻燃著了馬屈股和馬尾巴,這胭脂馬雖然神駿,但完全是畜牲,世上哪有不怕火燒的畜牲,當下驚嘶一聲,直竄了出去。

紅衣姑娘一句話沒說完,馬已將她帶到十丈外,她要是躍下馬來,小魚兒和鐵心男還是逃不了。怎奈她對這匹馬愛逾生命。

怎捨得丟下,這自然是小魚兒早已算準了的,否則他又怎會使出這一著!

那火燒得好厲害,燒得馬瘋了似的向前跑。

紅衣姑娘驚呼道:「櫻桃,莫要怕,櫻桃……站住!」

她跳下馬雖容易,但要勒住這匹受驚的馬,可不簡單,何況她簡直根本捨不得使力勒馬。這「櫻桃」腿力也實在真快,眨眼間便跑得不見了。

小魚兒自然也早已拉著鐵心男的手,向另一方向飛逃而去。

那小白馬遠遠瞧見,居然認得他,也跟著他跑。也不知跑了多遠,小魚兒不敢停住腳,鐵心男更不敢停住腳,兩人臉已發青,汗珠已和黃豆差不多大。

天色已暗了,這一趟直跑了不少里路,莫說小魚兒,就連鐵心男一生也沒有一口氣跑得這麼遠過。跑著跑著,只見前面有個破破爛爛的小木屋,小魚兒也不管裡面有人沒人,一頭就沖了進去。

一衝進去,兩入可忍不住全躺下了,喘氣的聲音,簡直比牛還粗,小魚兒就在鐵心男懷裡,鐵心男心跳的聲音像是在打鼓。

幸好這屋裡果然沒人,只見蜘蛛網不少,顯然已有許久無人居住,兩人衝進來時,自然沾得滿頭滿臉。小魚兒剛想去弄掉它,哪知鐵心男一喘過氣來,突然用力一推,幾乎將他推得遠遠滾了出去。

小魚兒瞪起眼睛道:「我救了你命,你就這樣謝我?」

鐵心男臉紅了紅,道,「對……對不起,謝謝你。」

小魚兒笑道:「對不起,行個禮,放個屁,臭死你……」鐵心男』竟真的放了屁,小魚兒早已笑得滿地打滾。鐵心男臉更紅得像茄子似的,恨不得一頭鑽進地里。

小魚兒爬了起來,笑道:「放屁有什麼要緊,人在害怕時,不撒尿就算好了,放屁又算得什麼,你怎麼像個大姑娘似的,動不動就紅臉?

鐵心男道:「我……我……」、他說話的聲音簡直像是蚊子叫,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小魚兒道:「莫說你害怕,就連我……連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怕了她,還有誰不怕她……喂!你可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鐵心男道:「她姓張,別人都叫她『小仙女』張菁,小魚兒拍掌道:「呀,這名字我聽過……」

他突然想起自己出谷那天下午,逃入「惡人谷」的那「病虎」

常風,就在他面前提起過這名字。

那常風的確也是怕得她要死,但小魚兒那時候未想到這人人聞名喪膽的角色,竟是個無錫泥娃娃般的小姑娘。,小魚兒想到她,騎著小紅馬,穿著紅衣裳,闖蕩江湖,走過的地方,人人都向她磕頭……小魚兒不覺想得出神了。「過了半晌,鐵心男輕輕道:「你能將我從她手裡救出來,可真不容易,但……但她必定恨你入骨,你以後可要小心。」

小魚兒笑道:「我不怕,她根本沒瞧見我,不認得我,何況……就算真的打起來,我也未必一定會輸給她……鐵心男笑道,「你打不過她的,他的武功也不知是誰傳授的,出道才不過一年多,最少已有五六十個武林高手栽在她手裡。

小魚兒道:「那些一裝一簍的高手算人才?」

鐵心男道:「但其中卻也有不少功夫是真硬的,譬如……「小魚兒大聲道:「這些且不去管它,你且將那東西拿來給我瞧瞧……」

鐵心男身子微微一震,道,「什……什麼東西?」

小魚兒道:「就是他們不要命地來搶的東西,也就是你寧可不要命他不肯給他們的東西,你自然知道是什麼的。」

鐵心男道:「我,我不知道……」

小魚兒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大聲道:「我救了你的性命,要你拿那東西給我瞧瞧,你都不肯,你這人還有良心么,何況我只不過想瞧瞧,又不要你的。」

鐵心男道:「你……你放手,我告訴你。」

鐵心男嘆了口氣,道:「但這是件秘密,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小魚兒道:「我會去告訴誰?獃子,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人呀。

別人害你,我不要命地救你,我怎會會告訴別人!」

鐵心男臉又一紅,但立刻抬起頭來,輕聲道,「那東西不在我這裡。」

小魚兒瞪著眼睛瞧了他半天,突然大笑起來。

鐵心男道:「你笑什麼?」

小魚兒道:「那東西既不在你身上,他們為什麼要追你,你為什麼要逃?」

鐵心男嘆道:「因那東西是我的一個最親近的人拿去的我怕別人去害他,所以就故意裝成東西在我身上的模樣,好教別人都來追我,他就可以平安了。「,:……小魚兒呆了呆,道:「原來這是蟬脫殼、調虎離山之計。想不到你竟是個肯捨己為人的好人。

「、鐵心男垂首道:「我雖不是好人,但那人是我哥哥。」

小魚兒道:「哦,原來如此,但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你總可以告訴我吧……」

鐵心男頭垂得更低,道:「那是張藏寶的秘圖……」

小魚兒笑道:「原來是這種東西,早知道是這種東西,我連瞧都不要瞧了,我若要寶貝,簡直到處都有,何必那麼費事……」

他站起來,轉了一圈,小魚兒走到門口,笑道:「這外面還有井。」

鐵心男道:「這破柜子里還有幾隻破碗,我去打些水來給你喝。」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會逃吧!」

鐵心男道:「我為什麼要逃。」

小魚兒大笑道:「我知道你不會逃的。」

佚心男果然沒有逃,卻提著個木桶走了進來。他臉上的傲氣已全不見了,突然變得十分溫柔,竟真的打水、洗碗,做了些男人不願做的事,而且做得很仔細。

小魚兒瞧著他,覺得有趣得很,突然一陣馬蹄傳來,兩人俱都一驚,面無人色,幸好小魚兒眼尖,已瞧見是匹白馬。

那個白馬居然也一路追著他們來了。

小魚兒又驚又喜,□著迎了出去,撫著小白馬的頭道:「馬兒馬兒你真乖,明天請你吃白萊,對了,我也該給你取個名字,別人紅馬叫櫻桃,你就叫白菜吧。」

他向屋子裡瞟了一眼,屋子裡很黑,過了半晌,鐵心男端著兩碗水出來,滿面笑容,道,「我已嘗了嘗,這水是甜的。「小魚兒道:「我們喝水,馬兒呢,它跑累了讓它先喝吧。」

鐵心男趕緊道:「不行不行,這……我只洗了兩個乾淨碗,叫它拿桶喝吧。」將一隻碗放到井邊,一隻碗交給小魚兒,飛也似的跑了回去。

他跑得可真快,等他跑回來的時候,小魚兒還站在那裡沒動哩,鐵心男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喝呀,水真是甜的!」

小魚兒笑道:「我怕這井水有毒。」

鐵心男咯咯笑道:「不一……不會的,水裡有毒,我已經被毒死了,我剛才已經喝了一碗,現在我再喝一碗。」

他拿起進邊的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小魚兒笑著道:「你先喝了,我就放心了。」

他喝了一碗,又是一碗,簡直比馬喝得還多。

天色更暗了,星,已在草原上升起。

小魚兒面色突然大笑,道:「不……不好!是的,我的頭怎麼發暈了。』話未說完,真的倒了下去,大呼道:「毒,井水裡一定有毒」

鐵心男突然後退兩步,冷冷笑道:「你放心,水裡沒有毒的,只不過是**,你在這裡好好睡上一覺,明天早上,就可以走路小魚兒呻吟著道:「你。……你為什麼要下**。」

鐵心男道:「只因我要去個地方,不能被你纏著。」

小魚兒道:「你……「你。」。」

他越來越不行了,連話已說不清。

鐵心男笑道:「你這孩子,雖然還算聰明,但……』他邊說邊走,說到這裡,腳下突然一滑,幾乎跌倒,他面色也立刻變了,再走兩步,竟真的撲地跌倒,倒在水桶旁,竟似連爬都沒有力氣爬起來顫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小魚兒道:「莫非你在自己碗里也下了**?」

鐵心男道:「不……。不會的,我……我明明……」

小魚兒突然大笑起來,大笑過後一躍而起。

鐵心男大駭道:「你……。你莫非……。」

小魚兒拍掌大笑道:「你這孩子,雖然還算聰明,但和我比起來可就差多了你在屋子裡下**,以為我瞧不見?嘿嘿,告訴你,我這雙眼睛是藥水泡大的,就算半夜裡,也可以在地上找出根繡花針的。』鐵心男面色如土,道:「原來你,你換了碗。」

小魚兒笑道:「不錯,我換了碗,你卻瞧不見,老實告訴你,這種把戲,我在兩歲時就會玩了,把我帶大的那些人,都是天下**的祖宗。」

鐵心男連眼睛都張不開了,但卻拚命大聲道:「你……你想把……我怎樣……」

小魚兒道:「我也不想把你怎麼樣,只是,你說的話,我全不相信,我先要將你從頭到腳仔細搜一搜,看看究竟存有什麼東西。」

他話未說完,鐵心男蒼白的臉,又像是火一般的紅了起來,顫聲道:「求求你……。

求「……求你,不」。不要「……他不但聲音顫抖,竟連身子也顫抖起來,他的一雙手,死命地抓緊衣襟,死也不肯放鬆,他口中不斷呻吟著道:「求求你……

不……求求你「……」

但聲音越來越弱,終於沒有聲音了,手也終於鬆開。小魚兒站在那裡,笑嘻嘻地瞧著他,直等他再也不會動了,小魚兒才在他身旁蹲了下來,把他的手拉開,他越是求,小魚兒越想搜。這時,一陣風吹來,吹來了一條人影。

這人影來得竟一絲聲音也沒有,幽靈般站在小魚兒身後,朦隴的星光下,依稀可看出她身上衣裳是紅的。小魚兒竟似完全沒有察覺。

第十四章倩女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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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的人影,在星光下看來是那麼窈窕,那麼可愛。

她緩緩抬起了手,姿勢也是這麼輕柔而美麗,就像是多情的仙子,在星光下向世人散播著歡樂和幸福。

但這隻手帶來的卻只有死亡這隻手剎那間就要取小魚兒的性命。

小魚兒還是好像完全不知道,但口中卻突然喃喃道:「這人真奇怪,怎麼躺在這裡睡覺,叫也叫不醒……」喂,喂!這位大哥,你醒醒呀,在這裡睡覺要著涼的。」

那隻本要拍下的手,突然停住不動……。

小魚兒還在自言自語道:「這怎麼辦呢?」。我既然見著了,就不能不管,唉,誰叫我瞧見這口井,誰叫我要來喝水,我也只好自認倒霉了。」

紅衣人影突然道:「你不認得此人?」

小魚兒就像被針戳著屁股似的跳了起來,轉了個身,瞪著大眼睛瞧著這條人影,又像是見了鬼似的。其實,星光下,水桶里剩下的半桶水,就像是面鏡子,早已告訴了小魚兒來的這人就是「小仙女」。但小魚兒卻裝得真像,他瞪著眼睛怔了半天,才囁嚅著道:「小……小姑娘,你是幾時來的?」

他話末說完,小仙女已一個耳光打了過去,他想躲,卻像是躲不開,直被打得滾倒在地。

小仙女」張菁冷冷道:「你這小鬼也敢叫我小姑娘?」

小魚兒捂著嘴,哭喪著臉從地上爬起,慘兮兮地道:「是……大姑娘,我……」

話未說完,另外半邊臉又挨了一個耳括子。

小仙女厲聲道:「大姑娘也不是你叫的。」

小魚兒道:「是,姑姑……阿姨……我不敢了。」

小仙女道:「哼,這樣還差不多。」

這話雖然還是冷冰冰的,但在她說來已是和氣多了。她簡直想不到自己會這樣和氣,也不知怎地,瞧見小魚兒這樣的孩子,竟連她的心都硬不起來。

小魚兒眨著眼睛,突然又道:「阿姨,你也莫要生氣,我有個叔叔,說人若生氣,肉會變酸,不……。」不」人若生氣,就會變老,變醜的,阿姨你這麼美,若是萬一真的變老變醜了豈非要教人難受得很。」

他眨著大眼睛說著,小仙女居然聽了下去。她瞧著小魚兒的臉,不禁覺得這孩子真是奇怪得狠。

她竟不由自主脫口道:「我真的很美么?』一句話出口突然覺得自己實在太和氣了,反手又是一個耳光摑了出去,瞪圓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厲聲道:「就算美也不要你說。」

小魚兒暗暗好笑,他已覺出這一掌已輕得多『但口中卻哭兮兮道:「是,阿姨雖然美,但我卻不說了。」

小仙女道:「你這小鬼,怎會到這裡來的?」

小魚兒道:「我跟著幾位叔叔來做生意『今天我大叔買了匹小馬,叫我騎著玩,哪知這匹馬雖小,卻厲害得狠,竟發瘋般一陣跑,我拉也拉不住,就糊裡糊塗地被這鬼馬弄到這裡,也不知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他眼睛眨邊不眨,想也不想,大篇謊話就順理成章地從嘴裡流出來,簡直比真的還叫人相信。

小仙女點頭道:「不錯,無論多柔順的馬,一旦瘋狂起來,真是誰也拉不住的莫說你這麼個小孩子了。」她自然是身受其痛,所以對這「小鬼」的遭遇不覺有些同情,卻不知使她「痛」的正是面前這小鬼」

小魚兒暗中幾乎笑斷了腸子,口中卻連連道:「是呀,我被這瘋馬折騰了一天,好容易等它跑不動了,瞧見這裡有口井,剛想喝口水,哪知卻瞧見這個睡蟲。」

小仙女瞧了鐵心男兩眼,冷笑道:「哼!你以為他是真的睡著了么?」

小魚兒失聲道:「不是睡著,難道是死了?」

小仙女道:小鬼,告訴你,他是中了別人**……奇怪,他怎會被人迷倒的?……。

也好,我正可搜搜那東西在哪裡?」

她對小魚兒已全無疑心,竟也喃喃自語起來,小魚兒瞧著她捏鐵心男的身子……心裡直著急,卻也沒法子。

哪知她搜了一遍,卻什麼也沒搜著,小魚兒更奇怪,想不到那東西。竟真的不在鐵心男身上,那麼,我說要搜他時,他為什麼急得要命?

突聽小仙女失聲道:「不好,那東西莫非已被迷倒他的人先換走了?那會是什麼人?」

小鬼快提桶水來,潑醒他,我要問他的話。」

小魚兒趕緊笑道:「是,莫說一桶,十桶我也提得動。」

但他卻像是一桶也提不動的樣子,一面打水一面喘氣,好容易打滿了一捅,喘著,喃喃道:「這鬼捅怎麼這樣重,我……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身子也噗地跌倒,水桶也直飛了出去,一滿桶水濺在小仙女身上。

小仙女大罵道:「你這笨豬,你……你要死。」

小魚兒臉都駭白了,連滾帶爬站起來,脫下衣服,笨手笨腳地去擦小仙女身上的水,嘴裡連聲道:阿姨、姑姑……」我不是故意的,我該死」

小仙女恨聲道:「瞧你長得還像個人哪知你卻是個笨豬、死豬你要不把我身上弄乾凈,我不宰了你才怪。」她跺著腳,抖著衣服,小魚兒手忙腳亂,跪在地上替她擦,她越說越氣,剛想把這「小笨豬」一腳踢出去。哪知她腳還未抬起,膝上「陰陵穴」突然一麻,半邊身子立刻不能動了小仙女大驚喝道:「小鬼,你……小……」

小魚兒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口中說話,手也沒閑著,竟自她「宗鼻」、「梁邱」、「伏免」、「鵲靈」等穴道一路點了上去,竟幾乎將她」足陽明經」上所有的穴道全都點了遍。

小仙女哪裡還會不跌倒。

她年紀雖小,但厲害的角色卻已會過不少,其中也頗有幾個出名的壞蛋,她做夢也想不到這小鬼竟比所有的壞蛋加起來還壞十倍,竟連她都瞧不出,竟連她都栽了,她氣得全身發抖,卻又偏偏無可奈何。

小魚兒這才笑嘻嘻站起來,故意瞪大眼睛道:「哎呀,你生病了么?著涼了么?怎會跌倒了?……唉,不想你竟如此嬌弱,才沾沾冷水就病了。」

小仙女眼睛已冒出為來,顫聲道:「好,你很好,我竟瞧不出你有這麼好」

個魚兒笑道:「對不起,我實在不是故意的,這桶水我本來是要送給你那匹馬喝的,我燒了它的屁股,心裡實在過竟不去,只可惜它想來被你送去治傷去了,我只好將這桶水轉送給你反正你們倆姐妹誰受都一樣。」

小仙女嘶聲道:「原來櫻桃就是被你……你這小鬼燒傷的。」

小魚兒大笑道:火燒櫻桃,水淹仙女,確這笨豬還不算太笨吧……告訴你,永遠莫要將別人瞧得太笨也永遠不要佔人家的便宜要別人叫你阿姨,一個小孩子若總是想占別人的便宜,就一定會倒霉的。」他也不管小仙女氣得發瘋,笑嘻嘻地抱起了鐵心男的身子,放到那匹小白馬的背上,像是要走了。

小仙女拚命咬著牙,拚命忍信,她畢竟算聰明,知道這「眼前虧」若能不吃時,總是不吃的好。

哪知小魚兒突又回過頭,瞧著她笑道:「對了,還有,你方才打了我三巴掌,我可不能不還給你,瞧在你是個女人份上,我不加利息就是。」

小仙女驚呼道:「你……你敢?」

小魚兒笑道:「我不敢……我不敢……。」

隨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摑了過去,直打得小仙女臉都紅了,她一輩子幾曾吃過這樣的虧,嘶聲呼道:「你『……你,好你記著」

小魚兒笑道:「你放心,我什麼事都忘不了的,你第一個耳光打得我好重,所以我也不能打輕,但第二個就會打輕些了。」第:二耳光摑下小仙女雖除拚命忍住,但眼淚已不禁流了出來,她從生出來到今天,哪有人碰過她一根手指。

她流淚的眼睛,狠狠瞪著小魚兒,道:「好,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永遠永遠」

小魚兒笑道:「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忘記我的,女人對第一個打她的男人,總是忘不了的,能被你這樣的女人常常記在心上,我也開心得很……」

他大笑著接道:「侗我這第三個巴掌還是不能留著「……只是,你第三下卻又實在打得我很輕,我也實在不忍打重了,你說該怎麼辦呢」

小仙女大吼道:「你……你去死吧」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好,就這樣吧,這樣就算互相抵過,誰也不欠誰了。」

眼睛瞧著小仙女的眼睛,緩緩俯下了頭。

小仙女連心都顫抖了起來,道:「你……。你想怎麼樣?」

小魚兒笑道:「你用手打我,我用嘴打你,一定比你手打得還輕。」

小仙女大驚叫道:「你這惡賊你……」

「敢」字還未說出,小魚兒已輕輕托住了她的下巴,在她那柔軟的小嘴上,輕輕親了親。

小仙女突然不叫了,整個人都似已呆住,整個人都似已麻小魚兒卻突然嘆道:「你也最多不過十五六歲,怎麼能做我的阿姨,做我的老婆還差不多……你這麼香的嘴,我一天親十次都不會嫌多。」

小仙女瞪著眼睛,一字字道:「你若敢再動我一動,我一定要殺死你……一定要殺死你……」

小魚兒大笑道:「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動你了,像你這麼凶的女人,送給我我都不要,若有人真的娶了你這雌老虎,那才是真倒了窮霉。」

小仙女突然嘶聲大叫道:「你殺了我吧你最好殺了我否則我一定要你死在我手裡,我要讓你慢慢的死,一寸寸的死!」

小魚兒哈哈大笑,轉身拉過了馬。

小仙女大叫道:「你為何不殺我?為何不殺我?總有一天,你要后梅的,我發誓,你一定要後悔的。」

小魚兒卻已笑著揚長而去,連瞧都不再瞧她一眼。小仙女望著他走遠,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只聽遠遠傳來小魚兒的歌聲:「小仙女,慘兮兮,掉眼淚,流鼻涕,小魚兒聽見了,拍手笑嘻嘻……。

小魚兒一面走,一面唱。他突然發覺自己歌喉還不錯,唱得簡直比小仙女的哭還好聽。直到小仙女的哭聲聽不見了唱得也沒了精神摸摸臉,嘆了口氣摸摸嘴,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母老虎下手可真不輕,他的臉到現在還疼,但她的嘴卻又真香,那甜甜的香氣此刻似乎還留在他嘴邊。他突然大笑著向前跑,跑得小白馬又開始喘了氣,他突又停住了腳,在星空下下來,他委實累了。草原上的星空,是那麼遼闊,那麼燦爛,風吹著他的臉,他糊裡糊塗地想著,竟糊裡糊塗地睡著了。

他夢見小仙女躺在他懷裡,對他說「每天只准你親我一百次,一次也不能多,一次也不能少。」

但他剛要去親時小仙女卻又跳了起來,打他的耳光……』不對,真的有人在打他耳光,莫非小仙女又追來了?!他一驚醒,卻瞧見了鐵心男,打他的竟是鐵心男,方才那桶水,也有些濺到他臉上,他竟提前醒來了。

星光下,鐵心男蒼白的臉,滿是怒容,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正狠狠地瞪著小魚兒,咬著牙道:「小鬼,你也有睡著的時候,你也有落在我手裡的時候。」

小魚兒想跳起來,身子已不能動了,他竟也被人點了穴道。

但他卻似全不生氣,也不著急,反面笑嘻嘻道:「我正在做著好夢,你把我吵醒了』,你可得賠,我方才正在要親別人一百次,你就得讓我親一百次。」

鐵心男身子突然一陣震顫,失聲道:「方才你將我怎麼樣小魚兒笑道;」也沒有怎麼樣,只不過把你的身子搜了一遍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搜了一遍,一寸地方都沒有漏。」

鐵心男身子更抖得像是在打擺子,臉也紅得在星光下也能辨出那紅色,竟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小魚兒眨著眼睛,嘆道:「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是女人?

否則我也就不搜你了唉,你要知道,我年紀雖小,畢竟也是個男人呀,怎忍得住……」

鐵心男大叫道:「住口!住口再說我就殺你」

小魚兒笑道:我既已做了,說不說又有什麼兩樣」

鐵心男咬著牙,眼淚又已在眼圈裡打轉。

小魚兒扮著鬼臉道:「看來,你只有嫁給我了,我也只有娶個年紀大的老婆……」

唉,等到我三十歲時,你已是老太婆了。」

鐵心男突然自靴筒里拔出匕首,顫聲道:「你。……你還有什麼遺言留下來,快說吧。」

小魚兒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你要殺我?!你就算還要嫁給別人,也沒關係呀,我保證絕不反對,你又何必定要殺我?」

鐵心男咬著牙道:「你若無話說,我就動手了」

她突然轉過頭,顫聲接著道:「但你也可放心,我絕不嫁給別小魚兒聽得幾乎要笑出來,卻又實在笑不出,非但笑不出,倒差點要哭,老天,她竟真的相信了。

唉女人,女人」……你究竟是聰明還是笨?

小魚兒苦笑著道:「求求你,嫁給別人,你愛誰就嫁給誰,嫁給誰都沒關係只要不嫁給我就好了,我實在受不了。」

鐵心男嘶聲道:「這,這就是你要說的話么?……」手裡緊握著的匕首,竟真的往小魚兒的胸膛刺了下去。

小魚兒大叫道:「慢著,慢著,我還有話說……

鐵心男跺腳道:「快說快說」

小魚兒嘆道:「我還有句話,要你轉告天下的男人,叫他們千萬不要救別人的命,尤其不要救女人的命,他若瞧見有別人要殺女人,千萬莫燒那人的馬屁股,要燒的也只能燒自己的馬屁股,走得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鐵心男道:「不錯,你是救了我性命但「……但我……。

突然坐到地上,放聲痛哭起來,痛哭著道:「我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小魚兒柔聲道:「你不要煩惱還是殺了我吧,與其比你煩惱,倒不如讓我死了算了,我能死在你手上,也很開心了。」

他嘴裡說著,眼睛卻一直偷偷瞪著鐵心男,鐵心男果然越哭越傷心,小魚兒心裡卻越來越得意:對付女人的法子,我總算知道了你只要能打動她的心,她就會像馬一樣乖乖地被你騎著,你要她往東,她就往東,要她往西,她就往西。」哪知他正在得意時,鐵心男卻已痛哭著一躍而起,發了狂似的向前跑,也不知要跑到哪裡去。

小魚兒這才真的吃驚,大呼道:「嗯,你不能拋下我走呀,若是有狼來了,老虎來了怎麼辦?若是小仙女來了怎麼辦?你可知道,我方才又救了你?」一─」

他叫得雖響,鐵心男卻已聽不見了。

風,雖仍是那麼柔和,星空雖也是同樣的那麼燦爛,那麼遼闊,但躺在下面的小魚兒,卻一點也不舒服了。他真是一肚子惱火口中喃喃嘆道:「江魚呀江魚,這怪誰?這還不是怪你自己,誰叫你要惹上女人?狼來吃了你,小仙女來宰了你你也活該。」

那小白馬已走了過來,在他身旁不住輕嘶。

小魚兒道:「小白菜,我說的話不錯吧,下次你若見到有人要用繩子勒死女人,你就趕緊替他架板凳,你若見到有人要用刀殺女人,你就趕緊替他磨刀。」

那小白馬一聲輕嘶突然跑了開去。

小魚兒苦笑道:「好個小白菜,原來你也是不可靠的,你竟也拋下了我,唉,想來你大概也是匹母馬……」

但他已突然發現小白菜跑去的地方,竟動也不動地站著一個人,星光下,這人身上那雪白的衣裳,比馬還白、鐵心男竟也回來了。小魚兒又驚又喜,卻忍住不出聲,只見小白馬跑到她身旁,輕嘶著,她身子終於移動,一步步走了過來……風吹著她的衣服,她的體態是那麼輕盈。

小魚兒暗嘆道:「我真是瞎子,竟直到現在才猜到她是女人,我……「我第一眼該已瞧出來的,男人哪有這樣走路的?」

鐵心男已走到他身邊。小魚兒卻閉起眼睛,故意不理她。

只聽鐵心男幽幽道:「你並沒有真的欺負我。」

小魚兒再也忍不住,笑道:「你現在才知道么?」

鐵心男道:「但。……但你還是欺負了我,所以你。……你「……」

小魚兒道:「看在老天的份上,把你真正要說的話快些說出來吧。」

鐵心男垂下了頭,沉著臉道:「你願不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

小魚兒道:「我自然願意,但你先得解開我的穴道,我才能走呀你……你總不能,背著我抱著我走吧。」

鐵心男臉更紅了,卻忍不住「噗嗤」一笑,果然俯下身子,輕輕拖著小魚兒,雖然還在為他解著穴道,卻也像是不忍下重手。

小魚兒苦笑道:「你方才打我時,下手那麼重,此刻解我的穴道,下手卻又這麼輕了,唉,老天,唉,女人……。」總算站了起來。

鐵心男卻背轉了臉,輕輕道:「我以前不要你跟我,此刻又要你陪著我,只因我想來想去,知道你……「你還是對我很好的。」

小魚兒道:「你以前不知道?」

鐵心男道:「我……我以前不讓你去,只因那地方太秘密……。」

小魚兒道:「你要去的地方究竟是在哪裡?」

鐵心男緩緩道:「那地方在昆崙山中,是」……」

小魚兒失聲道:「惡人谷』?!你要去的地方莫非竟是『惡人谷』?」

鐵心男霍然回首,睜大了眼睛,道:「你怎麼知道?」

小魚兒打著自己的頭,喃喃道:「老天……』老天,這位大姑娘在問我怎會知道『惡人谷』?我若不知道『惡人谷』,世上人怕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鐵心男眼睛瞪得更大,道:「為什麼?」

小魚兒道:「你且莫問我為什麼?看在老天份上,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去『惡人谷吧?看你的模樣,實在不像是要去『惡人谷』的人。』鐵心男道:「我。……我只是去找個人」

小魚兒道:「找誰?」

鐵心男道:「告訴你,你也不會知道。」

小魚兒大笑道:「我不會知道?「……『惡人谷』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有誰我不知道的?」

鐵心男吃驚道:「你……」

小魚兒大聲道:「我……我就是在『惡人谷』長大的。」

鐵心男臉色變了,道:「我不信……。我簡直不能相信。」

小魚兒大笑道:「你不信?我且問你,除了『惡人谷』那種地方,還有什麼地方能養大一個像我這樣的人?」

鐵心男呆了許久嫣然一笑,道:「的確沒有別的地方了,我本該早巳想到的。」

小魚兒道:「現在你總可告訴我,找的是誰了吧?」

鐵心男又垂下了頭,默然半響,緩緩道:「我找的人也姓鐵他是個很有名的人。」

小魚兒道:「莫非是十大惡人中的『狂獅』鐵戰?」

鐵心男霍然抬頭,失聲道:「你認得他?他果真在那裡?」

小魚兒笑道:「幸好你遇著我,否則你就要白走一趟了,是什麼人告訴你『狂獅』鐵戰在『惡人谷』的?你真該打那人的屁股。」

鐵心男騎在馬上,小魚兒拉著馬,鐵心男沒有說話,小魚兒也沒有說話,那小白馬自然更不會說話了。

夜,很靜,很冷,回頭望夫,仍可望見那千里無際的大草原,靜靜地沐浴在星光下,草浪起伏如海浪。他們終於已走出了草原,這平靜但又雄奇壯麗,單調卻又變化迷人的大草原,已在小魚兒心中留下永生不能磨滅的印象……但小魚兒卻沒有回頭,沒有再去瞧一眼一─過去的,既已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留戀?不!絕不鐵心男的臉,在星光下看來更蒼白得可怕,她的確很美,小魚兒自從知道她是女人後,就發現她實在比別的女人都美,也發現她比自己想象中脆弱得多,自從知道那消息,她非但沒有說話簡直連動都不能動了,若不是還有這匹小白馬,她簡直連一步都不能走。

小魚兒不禁在暗中搖頭嘆息「女人……女人究竟是經不起打擊的,最美的女人和最丑的都是一樣。」

他暗中搖頭,嘴裡並沒有說,他懶得再說。鐵心男卻突然說她長長的睫毛,覆蓋著朦朧的眼波,她眼睛並沒有去瞧小魚兒,只是夢囈、輕語著道:「你已有許久未曾說話了。」

小魚兒道:「你不說話,我為何要說話?」

鐵心男道:「但……。你難道沒有話問我」

小魚兒道:「我為何要問你我什麼不知道』鐵心男道:「你知道什麼?」

小魚兒懶洋洋地一笑,道:「被人逼得沒路可走了終於想到去投靠你的父親,雖然你本來對他並沒有多大的好感甚至在很小的時候便已離開了他甚至是在很小的時候便已被他拋棄了,但他,畢竟是你的親人。」

鐵心男朦朧的眼波突然亮了瞪著小魚兒,道:「我的父親?

誰是我的父親?」

小魚兒道:「狂獅』鐵戰。」鐵心男失聲道:「誰……誰說的。」

小魚兒打了哈欠,道:「我說的!「唉,女人,我知道女人明明被人說中了心事,也是萬萬不肯承認的,所以,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

鐵心男瞪著小魚兒,好像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似的一─這孩子簡直不是人,是妖怪,是人中的精靈。

她呆了半晌終於又道:你……你還知道什麼?」

小魚兒道:「我還知道你的名字並不是男人的男』,花的『蘭』,鐵心蘭……這才像是你的名字,是么?」

第十五章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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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心男道:不……不……唉,不錯,蘭花的蘭。」

小魚兒一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彷徨,也不知要到哪裡去,也不知該怎麼辦,所以,我不說話,讓你靜靜想一想。」

鐵心蘭苦笑道:「你究竟有多少歲?……我有時真害怕,不知道你究竟是個真正的孩子,還是個……是個……」

小魚兒道:「妖怪?」

鐵心蘭輕輕嘆息一聲,道:「有時真忍不住要以為你是精靈變幻而成的,否則你為什麼總是能猜中別人心裡的事?」

小魚兒正色道:「因為我比世上所有的人都聰明得多。」

鐵心蘭幽幽道:「也許你真的是……」

小魚兒道:「好,現在你想通了么」

鐵心蘭道:「想通什麼?」

小魚兒道:「你可想通你究竟該怎麼辦?到哪裡去?」

鐵心蘭又垂下了頭,道:「我。……我……。」

小魚兒道:「你可要快些想,我不能總是陪著你。」

鐵心蘭霍然抬頭,臉更白得像張紙,失聲道:「你……。你不能?」

小魚兒道:「自然不能。」

鐵心蘭道:「但……但本來……」

小魚兒道:「不錯本來我想和你結伴,到處去闖闖,但現在你既然是個女人我計劃就要變了,我也不能再要你做徒弟了。」

鐵心蘭顫聲道:「但你……你……」

小魚兒道:「我和你非親非故,兩個人在一起到處跑算什麼?

何況,我還有許多事要做怎麼能被個女人纏著。」

鐵心蘭像是突然挨了鞭子,整個人都呆住,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凄然一笑道:「不錯,我和你非親非故,你……你走吧。」

小魚兒道:那麼你……」

鐵心蘭努力挺直身子,冷笑道:「我自然有我去的地方,用不著你關心。」

小魚兒道:「好,你現在只怕還不能走路,這匹馬,就送給你吧。」

鐵心蘭拚命咬著嘴唇,道:謝謝,但。……但我也用不著你的馬我什麼都用不著你的,你……你……」躍下馬,立刻轉過了頭。只因她死也不願小魚兒瞧見她淚流滿面。

小魚兒也裝作沒有瞧見,牽過了馬,笑道:「你用不著也好,我本也有些捨不得這匹馬我若和它分別倒真還有些難受。」

鐵心蘭顫聲道:「我……我……」

她本想說;「我難道還不如這匹馬?你和我分別難道沒有一點難受?」但她沒有說出來,顯然她心已碎了。

小魚兒道:好,我走了,但願你多多保重。」

鐵心蘭沒有回頭,只聽到他上馬,打馬,馬蹄剛去……他竟就真的這樣走了,鐵心蘭終於忍不住嘶聲呼道:我自然會深重的,我用不著你假情假意地來關照我,我……

「但願死也不要再見你!」

終予撲倒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小魚兒並沒有聽到這哭聲……無論如何,他至少裝作沒有聽見,他只是拍馬的頭,喃喃道、「小白菜,你瞧我可是個聰明人,這麼容易就將個女人打發走了,你要知道,女人可不是好打發的。」

他騎著馬,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走了許久,突又喃喃道:「小白菜,你猜她會到哪裡去,你猜不著吧?一一告訴你,我也猜不著,咱們在這裡等等,偷偷瞧瞧好么?」

小白菜自然不會答對的,雖然它也未必贊成小魚兒卻已下了馬,喃喃道:「能瞧瞧女孩子的秘密,總不是件壞事,何況……。咱們也沒有什麼事急著去做,等等也沒關係,是么?」小白菜自然也不會揭穿他,這不過是自己在替自己解釋的有時候馬的確要比人可愛得多,至少它不會揭破別人的秘密!也不會出賣你。

星群漸漸落下,夜已將盡。

鐵心蘭還沒有來,難道她不走這條路但這是唯一的路呀,莫非她迷了路?莫非她又……」

小魚兒突然上馬,大聲道:「走……小白菜,咱們再瞧瞧去,瞧瞧她究竟要搞什麼鬼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關心她,我是什麼人都不關心的。」他話未說完,馬早巳走了,走的可比來時要快得多,片刻間又到了那地方,小魚兒遠遠便瞧見了鐵心蘭。

鐵心蘭竟還卧倒在那裡,也不哭了,但也不動。

小魚兒從馬上就飛身掠過去,大聲道:「喂,這裡可不是睡覺的地方。」

鐵心蘭身子一震,掙扎著爬起,大聲道:「走!走!誰要你回來的,你回來幹什麼?」

夜色中,只見她蒼白的面色,竟已像是紅得發紫了,那嬌俏的嘴唇不住顫抖著,每說一個字,都要花不少力氣。

小魚兒以失聲道:「你病了。」

鐵心蘭冷笑道:「我病了也用不著你管你……你和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管我?」

她身子雖已站起但卻搖搖欲倒小魚兒道:「我現在就偏偏又要管你了。」突然飛快地伸出手,一探她的額角,她額角竟燙得像是火。

鐵心蘭拚命攔開他的手,顫聲道:「我不要你碰我。」

小魚兒道:「我偏要碰你。」突然飛快地抱起了她。

鐵心蘭大叫道:「你敢碰我……你放手,你滾。」她一面掙扎一面叫,但掙扎既掙不脫,叫也沒力氣,她拳頭打在小魚兒身上,也是軟綿綿的。

小魚兒道你已病得要死了,再不乖乖的聽話,我……。我就又要脫下你的褲子打屁股了,你信不信?」

鐵心蘭嘶聲叫道:「你……你……─。」

突然埋頭在小魚兒懷裡,又放聲痛哭起來。

鐵心蘭真的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到了海晏,小魚兒就找了家最好的客棧,最好的屋子,這屋子本已有人住著,但他拿出塊金子,大聲道:你搬走,金子就給你。」他一共只說了八個字,那人已走得比馬都快─金子雖然不會說話,但卻比任何人說幾百句都有用得多。

焦急、失望、險難、打擊、傷心,再加上草原夜裡的風寒,竟使得鐵心蘭在高熱中暈迷了一天多。

她醒來的時候,小魚兒正在煎藥,她掙扎著想爬起,小魚兒卻將她按下去。

她只呻吟著道:「你……你為什麼……」

小魚兒卻大聲道:「不準開口。」

她瞧見小魚兒眼圈已陷了下去,好像是為了照顧她已有許多夜沒睡了她眼淚不禁又流下面頰。

小魚兒將葯碗端過來,道:「不準哭,吃藥,這是最好的藥方,最好的葯,你吃下去后,立刻就會好了,若像小孩子似的好哭,就又要打屁股了。」

鐵心蘭道:「這……這是誰開的藥方?」

小魚兒板著臉道:「我。」

鐵心蘭道:「原來你還會看病,你難道什麼都會」

小魚兒道:「不準開口,吃藥。」

鐵心蘭輕輕一笑,雖在病中,笑得仍是那麼嫵媚。

她嫣然笑道:「你不准我開口,我怎麼吃藥呀?」

小魚兒也笑了,他突然發現女孩子有時也是很可愛的,尤其是她在對你很溫柔地笑著的時候:黃昏,鐵心蘭又睡了。

小魚兒踱到檐下,喃喃道:「江魚呀江魚,你切莫忘記,女孩子這樣對你笑的時候,就是想害你,就是想弄條繩子套住你的頭,她對你越溫柔,你就越危險,只要一個不小心,你這一輩子就算完了。」

那白馬正在那邊馬棚嚼著草。小魚兒走過去,撫著它的頭,道:「小白菜,你放心,別人縱會上當,但我卻不會上當的,等她病一好,我立刻就走」。」

突聽一陣急遽的馬蹄聲,停在客棧外,這客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外面還附帶家酒鋪。

小魚兒聽得這蹄聲來得這麼急,忍不住想出去瞧瞧。

遠遠就瞧見四五條大漢衝進店來,一言不發,尋了張桌子坐下,店家也不敢問,立刻擺上了酒,但這些人卻呆了似的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他們的衣著鮮明,腰佩長劍,氣派看來倒也不小,但一張張臉卻都是又紅又腫,竟像是被人打了幾十個耳括子。過了半晌,又有兩個人走進來,這兩人更慘,非但臉是腫的,而且耳朵也像是不見了一隻,血淋淋地包著布。

先來的五個人瞧見這兩個人,眼睛都瞪圓了,後來的瞧見先來的,腳一縮,就想往後退,卻已來不及。

小魚兒瞧得有趣,索性躲在外面,瞧個仔細。

這兩批人莫非是冤家路窄,仇人見面,說不定立刻就要動起子來,小魚兒可不願進去淌這趟渾水!哪知這兩批人卻全沒有動手的意思,只是先來的瞪著後來的,後來的瞪著先來的,像是在斗公鴉!

先來的五人中有個麻面大漢,臉上已腫得幾乎連滿臉的金錢麻子都辨不清了,他瞧著瞧著,突然大笑道:「鏢銀入安西,太平送到底……。安西鏢局的大鏢師豈不是從來不丟東西的么,怎地連自己耳朵都丟!,這倒是奇案。」他這一笑,臉就疼得要命,但卻又實在忍不住要笑,到後來只是咧著嘴,也分不出是哭是還是笑,後來的兩人連眼睛都氣紅了,左面一條臉帶刀瘤的大漢,突也冷笑道:「若是被人打腫了臉,還是莫要笑的好,笑起來疼得狠的。」

麻面大漢一拍桌子,大聲道:「你說什麼?」

刀疤大漢冷冷笑道:「大哥莫說二哥,大家都是差不多。」

麻面大漢跳了起來,就要衝過去刀疤大漢也冷笑著站起身子,小魚兒暗道:「這下可總算要打起來了。」

哪知兩人還未動手,手已被身旁的人拉住。

拉住麻面大漢手的,是個頷下鬍子已不短的老者年紀看來最大臉上也被打得最輕,此刻搖手強笑道:「安西鏢局和定遠鏢局,平日雖然難免互相爭生意,搶買賣,但那也不過只是生意買賣而已,大家究竟還都是從中原來的江湖兄弟,千萬不可真的動起手來,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拉住刀疤大漢的一條瘦長漢子,也強笑道:「歐陽大哥說的不錯咱們這些人被總局派到這種窮地方來,已是倒了霉了,大家都是失意人,又何必再嘔這閑氣。」

那老者歐陽嘆道:「何況,咱們今曰這跟斗,還像是栽在同一人的手上,大家中該同仇敵愾才是,怎麼能窩裡翻,卻讓別人笑那瘦長漢子失聲道:「各位莫非也是被她……。

老者歐陽苦笑道:「不是她是誰?除了她,還有誰會莫名其妙地下如此毒手,唉咱們兄弟今天可真算栽了。」他說了這句話,七個人全都長嘆著坐了下去。

這七人臉上雖已腫得瞧不出什麼表情,但一雙雙圓睜的眼睛里,卻充滿了懷恨怨毒之意。

那麻面大漢又一拍桌子,恨聲道:「若真是為著什麼,咱們被那丫頭欺負,那倒也罷了,只恨什麼事也不為,那丫頭就出手了!」

老者歐陽長嘆道:「江湖之中,本是弱肉強食,不是我長他人志氣,咱們武功實在連人家十成中的─成都趕不上,縱然受氣,也只得認了。」

那瘦長漢子突然笑道:「但瞧那丫頭的模樣,也像是在別處受了欺負,非但眼睛紅紅的,像是痛哭了場,就連她那匹寶貝馬都不見了,只怪咱們倒霉恰巧撞在她火頭上她就將一腦子氣都出在咱們身上了。」

麻面大漢拍掌笑道:「徐老大說的不錯,那丫頭想必是遇上了比她更厲害的,也說不定遇著個漂亮的小夥子,非但人被騙去了,就連馬也被人騙走了。」

幾個人一起大笑起來,雖然一面笑,一面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笑得極為開心,像是總算出了口氣。

聽到這裡,小魚兒早已猜出這些人必定是遇著小仙女了,小仙女打耳光的手段,他是早巳領教過的!但小仙女這次出手,可比打他時重得多,她在那井邊想必受了一夜活罪,這口氣正好出在這群倒霉蛋身上。小魚兒越想越好笑,但突然間,外面七個人全都頓住了笑聲,齜牙的齜牙,咧嘴的咧嘴,歪鼻子的歪鼻子,所有奇形怪狀的模樣,全都像中了魔般凍結在臉上,雙雙眼睛瞪著門口,頭上往外直冒冷汗。

「小仙女」張菁已站在門口,一字字道:「我叫你們去找人,誰叫你們來喝酒」

小魚兒一顆心已跳出腔來,但卻沉著氣,一步步往後退,他自然知道小仙女要他們找的人,就是他自已。幸好這時已入夜,屋子裡已點上燈,院子里就更暗,小魚兒沿著牆角退,一直退到那馬棚。

他不但人不能被小仙女瞧見,就是馬也不能被她瞧見,該死的是,這匹馬偏偏是白的,白得刺眼。馬槽旁地是濕的,小魚兒抓起兩把濕泥,就往馬身上塗,馬張嘴要叫,小魚兒就塞了把稻草在它嘴裡,拍著它的頭,輕輕道:「小白菜,白菜兄你此刻可千萬不能叫出來,誰叫你皮膚生得這麼白,簡直比鐵心蘭還要白得他說完了,白馬已變成花馬小魚兒自己瞧瞧都覺得好笑,他將手上的泥都擦在馬尾上,悄悄退回屋子,這屋子裡沒點燈,但鐵心蘭卻已醒了,兩隻眼睛就像是燈一樣瞪著瞧見小魚兒進來,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嘶聲道:「我的靴子呢?」

小魚兒道:「靴子?就是那雙破靴子?」鐵心蘭喘息著道:「就……。就是那雙』小魚兒道「那雙靴子底都已磨穿,我已拋到陰溝里去了。」

鐵心蘭身子一顫顫聲道:「你……你拋了」

小魚兒笑道:「那雙破靴子,叫化子穿都嫌太破,你可借什麼?緊張什麼我已替你買了雙新的,比那雙好十倍」

鐵心蘭掙扎著往床下跳,顫聲道:「你拋到哪裡?快帶我去找!你一一─你這死人,你可知道我那靴子,靴子里藏著……」小魚兒眼睛眨眨,道:「藏著什麼?」

鐵心蘭道:「就是那東西……我為了它幾乎將命都送了,但你卻將它拋到陰溝里,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小魚兒道:「那東西?那東西莫非不在你身上么?」

鐵心蘭眼眶裡已滿是眼淚,道:「那是我騙你的。」

小魚兒嘆道:「誰要你騙我,這一來你可是自己害自己,我把那破靴子隨手─拋,根本不知道拋在哪裡。」

鐵心蘭當場倒在床上,不能動了,口中喃喃道:「好……很好……什麼都完了。」

小魚兒微微笑道:「那東西也只不過是張破紙而已丟了也沒什麼了不起,你又何苦如此著急,急壞了身子可不是好玩的。』他話未說完,鐵心蘭已一骨碌爬起來,瞪著他道「你。……你怎知道那─一那是張紙?」

小魚兒笑道:「你若說的就是那張紙,我已從靴子里拿出來過紙不但已破了,還是臭臭的,有股臭鹹魚的味道。」

鐵心蘭整個人都撲到他身上捶著他的胸,又笑又叫,道:「你這死人……你放意讓我著急。」

小魚兒笑道:「誰叫你騙我……「我早巳猜出那東西是在你靴子里的……。你居然想得出把那麼重要的東西藏在靴子里,可真是個鬼靈精。」

鐵心蘭道:「你才是鬼靈精,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你……你方才真駭死我了。」

小魚兒道:「但東西還是落在我的手裡,你不著急?

鐵心蘭垂下了頭,道:「在你手裡,我還著急什麼?」

小魚兒道:「你不怕我不還給你?」

鐵心蘭道:「我不怕。」

小魚兒道:「好,我就不還你。」

鐵心蘭柔聲道:「那,我就送給你。」

小魚兒瞪起眼睛道:但……但你本來死也不肯將這東西給別人的。」

鐵心蘭道:「你……你和別人不同。」

也不知怎地,小魚兒突然覺得心裡甜了起來,全身飄飄然,就好像一跤跌進成堆的棉花糖里。

但他立刻告訴自已「江魚,小心些,這糖里有毒的。」他立刻想把鐵心蘭往外推,不知怎地,卻推不下手。

鐵心蘭悠悠道:「方才你到哪裡去了?」

小魚兒道::外面……我還瞧見一個人。』鐵心蘭道:「誰?」

小魚兒道:「這人你認得的……我不幸也認得……

鐵心蘭聳然道:「小……小仙女?」

小魚兒笑道:「對了,就是她。」

鐵心蘭顫聲道:「她在哪裡?」

小魚兒道:「你打開窗子只怕就可見到。』鐵心蘭手腳都涼了,道:「她……「她就在外面,你卻還有心在這裡和我開玩笑?」

小魚兒道:「她就在我面前,我也是照樣開玩笑。」

鐵心蘭咬著嘴唇,道:「你這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小魚兒道:「現在,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咱們……」

話猶未了,突聽外面遠處有人厲聲喝道:「叫你開門你就得開門,大爺們是幹什麼的,你管不著」接著,「砰」的一聲,像是有扇門被撞開了!

小魚兒嘆道:「好啦,走也走不了啦」

鐵心蘭面色如土,顫聲道:「看樣子小仙女已找了人一間間屋子查過來了,她想必已聽說咱們落腳在這附近,但現在他們還未查到這裡,咱們趕緊從窗子里逃,還來得及。」

她一把拉住小魚兒的手,就想往窗外逃。

小魚兒卻搖頭道:「不行,咱們現在若從窗里逃走,他們就必會猜出是咱們了,那時小仙女追蹤而來,咱們也是逃不遠的。」

鐵心蘭掌心已滿是冷汗,道:「那」「那怎麼辦?」

小魚兒微微笑道:「不怕,我自有法子。」

這時遠處又傳來女子尖銳的呼聲,叫道:「出去……「快出去,你們這群強盜怎地也不敲門就闖進來了!……」

小魚兒笑道:「這女子莫非正在洗澡。」

他竟似一點也不著急,一面嘻嘻笑著,一面從懷裡掏出個已陳舊得褪了顏色的繡花小布袋。

鐵心蘭道:「這是什麼?」

小魚兒道:「這是寶貝……是我從一個姓屠的人那裡偷來的。」

說話間他已自袋裡取出一疊薄薄的、軟軟的、粘粘的,像是豆腐皮,又像是人皮般的東西。

鐵心蘭眼睛瞪圓了,突然失聲道:「這莫非就是人皮面具?」

小魚兒笑道:「總算你還識貨?」

他從那一疊中仔細選出了兩張,道;」你先脫下外面的衣服,隨便塞在哪裡……再把我這斗篷,反著被在身上,……好,現在把臉伸過來……

鐵心蘭只覺臉上一涼,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等她張開眼來,小魚兒的臉已完全變了模樣。

他竟己滿臉都是皺紋,只差沒有鬍子。

鐵心蘭忍不住輕笑道:「真像是活見鬼,你」……』你竟已變成個小老頭了。」

小魚兒道:「小老頭正好配小老太婆。」

這時腳步聲、人語聲己漸漸近了。小魚兒仍是不慌不忙,先從袋子里掏出一撮鬍子粘在他自己嘴上,又取出瓶銀粉,往鐵心蘭和他自己頭髮上灑兩個人頭髮立刻變為花白的,然後,小魚兒又取出幾隻粗細不同的筆,也不知畫了些什麼,就往鐵心蘭臉上畫。

人語聲、腳步聲越來越近,好像已到他們門口。鐵心蘭手腳冰冷,四肢已簌簌的發抖。

小魚兒的手仍是那麼穩,口中還不住悄聲道:莫怕,莫怕,我這易容改扮的功夫,雖還並不十分到家,但唬唬他們已足夠有餘了」

現在,腳步聲真的已到他們門口。

小魚兒閃電般收拾好東西,扶著鐵心蘭,道:「走,咱們從大門出去。」

鐵心蘭駭然道:「大……大門?」

她連聲音都急啞了但小魚兒卻己不慌不忙地打開了門,只見方才那幾條臉被打腫的大漢,恰巧正走到他們門外,小仙女那窈窕的紅衣人影,就在這幾人身後。

小魚兒卻連頭也不抬,連聲道:「大爺們讓讓路,我這老婆子也不知吃錯了什麼,突然得了重病,再不快去瞧大夫,就要送終了。」他語聲竟突然變得又啞又蒼老,活像是個著急的老頭子,鐵心蘭身子不住發抖,也正像是個生病的老太婆。

那群大漢非但立刻閃開了路,還閃得遠遠的,生怕被這老太婆傳染,那麻面大漢連鼻子都掩住,皺眉道:「六月天突然發病,八成是打擺子,否則怎會冷得發抖。」

小魚兒一面嘆著氣,慢吞吞地從他們中間走了過去,鐵心蘭簡直要暈了,恨不得立刻插翅而逃,她真不懂小魚兒怎地如此沉得住氣。好不容易走過小仙女身旁,走到院子里,小仙女瞪大了眼睛瞧著他們,也像是絲毫沒有懷疑。

哪知他們還未走出幾步,「嗆□」一聲,小仙女突然自一條大漢腰畔抽出了柄快刀,一刀向小魚兒腦袋上砍下,口中喝道:「你想騙得了我?」

鐵心蘭駭得魂都飛了,但小魚兒卻似毫未覺察,直到那柄刀已到了他頭上,立刻就可以將他腦袋切成兩半,他還是動也不動,還是一步步慢吞吞走著。那柄刀居然在距離他頭髮不及半寸處頓住。

就連那些大漢們都不禁嘆了口氣,暗暗道:「這丫頭疑心病好重,連這個糟老頭子都不肯放過。」

小魚兒像是什麼事都不知道,居然還走到馬棚里,牽出了那匹也「易容」過的馬,喃喃道:「馬兒馬兒,老太婆雖病了,我可也不能丟下你。」

鐵心蘭急得跟睛都花了,汗已濕透衣服……小魚兒居然還要牽這匹馬她真恨不得狠狠捏他幾把。

現在,小魚兒和鐵心蘭已站在大街上,鐵心蘭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走出來的,這簡直像做夢,一場惡夢。

她糊裡糊塗的被小魚兒扶上了馬,小魚兒拉著馬居然還在慢吞吞的走,鐵心蘭忍不住道:「老天,求求你,走快些好么?」

小魚兒道:「千萬不能走快,他們或許還在後面瞧,走快就露餡了「」。,你瞧夜色這麼美騎在馬上慢慢逛,多麼富有詩情畫意。」他居然還有心情欣賞夜色,鐵心蘭長長嘆了口氣,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但長街終於還是走完了。

眼前是一片郊野,燈火已落在他們身後很遠。

鐵心蘭這才長長鬆了口氣,苦笑道:「你這人……我真猜不出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小魚兒道:「心?……我這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心……」

鐵心蘭咬著嘴唇,帶笑瞪著他,道:「方才那把刀若是砍下,你就連頭也沒有了。」

小魚兒笑道:「我早就知她那把刀只不過是試試我的,她若真瞧破了我,真要動手,又怎會再去撥別人的刀?」

鐵心蘭嘆道:「不錯……你在那種時候居然還能想到這種關節,你真是個怪人……

你難道從來不知道害怕?」

小魚兒大笑道:「你以為我不害怕?……老實告訴你,我也怕得要死,世上只有瘋子白痴才會完全不害怕的。」

鐵心蘭嫣然一笑,道:「咱們現在到哪裡去?」

小魚兒道:「到哪裡去都沒關係了,反正再也沒有人能認得出你。只是,你的病……」

鐵心蘭笑道:「我方才被他們一駭,孩出一身冷汗,病倒像是好了,手腳也像是有了力氣,你說怪不怪」

小魚兒道:「你已能走了?」

鐵心蘭道:「能,不信我下馬走給你看看。」

小魚兒道:「好,你下馬走吧……。我也要走了。,鐵心蘭身子一震,失聲道:「你。你你說什麼?」

小魚兒道:「我們不是早巳分手了么?只因為你有病,我才照顧你,現在你病好了,我們自然還是各走各的路。」

鐵心蘭面色慘變,變得比方才聽到小仙女來了時更蒼白,更可怕,她身子竟又開始發抖淚珠已奪眶而出,嘶聲道:「你「……

你難道真的……真的……」

小魚兒道:「自然是真的,你將那東西送給了我,我也救了你一命,咱們可算兩相抵過誰也不欠誰了」

鐵心蘭淚流滿面,咬牙道:「你難道真的沒有心,你……。你的心莫非已被狗吃了。」

小魚兒笑道:「這次你猜對了。」

鐵心蘭突然揚起手,狠狠給了小魚兒一個耳摑子。

小魚兒動也不動,瞧著她,淡淡道:「幸好我的心已被狗吃了,我真該謝謝那條狗,否則男人的心若被女人捏在手裡,倒真不如被狗吃了算了。」

鐵心蘭已痛哭得自馬背上撲倒在地,放聲痛哭道:「你不是人不是人……一你根本不是人」

小魚兒拉起了她,笑道:再見吧……無論我是不是人,至少不是會被女人眼淚打動的獃子,我……」

突聽一人冷冷道:「不錯,你不是獃子,你聰明得很只可惜太聰明了些」

第十六章弄巧反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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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語聲冷而美,赫然竟是小仙女的聲音。

鐵心蘭哭聲立刻頓住,小魚兒身子雖也一震,但卻絕不回頭去瞧一眼,口中立刻嘆息道「孩子的媽,你哭什麼,又死不了的,快去找大夫吧,再遲人家只怕就要關起門來睡大覺了。」

只聽小仙女冷笑道:「你說完了么?不錯,你裝得很像,你此刻真該去找大夫了,只可借世上所有的大夫都已救不了你。」

小魚兒站在那裡,像是突然被釘子釘在地上,動也不能動,鐵心蘭也是那樣伏在地上,連頭都未始起。

小仙女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魚兒突然轉過頭,突然大笑道:「很好,終於被你瞧破了……但你是如何瞧出來的?可否說來聽聽。」

小仙女冷笑道:「我砍下那一刀時風聲連聾子都聽得出,你若真是個糟老頭子,早已駭得撲倒在地,又怎會還是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小魚兒歪著頭想了想,長嘆道:「不錯,原來你也是個聰明人,聰明得出乎我意料之外。」

小仙女道:「你現在才知道,不嫌太遲了么?」

小魚兒笑道:「但你也莫要神氣,我總算還是騙過你一陣子,你發覺得才真的是太遲了,我若不是身旁有個累贅,早已不知走到哪裡去了,還會等著被你追上!」

小仙女居然沒有動怒,冷笑道:「你既然那麼聰明,此刻就該還能再想出個法子逃走……。你若想不出,可見你的腦袋還是沒有用,不如割下來也罷。」

小魚兒笑嘻嘻道:「我何必再想什麼法子,你以為我真的打不過你?我先前只不過是懶得和你動手罷了,常言道,好男不與女斗,我。……他話未說完,小仙女的手掌已到了他面前。這一掌招式倒也平常,但卻奇快,簡直快得不可思議,若非眼見,誰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出手如此迅急。小魚兒口中說話,眼睛雖一直盯著她,防備著她,但這一掌擊來,他竟然還是躲不開。

他身子全力一擰,臉上還是被那春蔥般的指尖刮著一些,臉上立刻多了三道紅印,火辣辣的發疼。

小仙女第二掌又跟著發出。

小魚兒大嚷道:「住手,好男不跟女斗,住手!」

他大叫大嚷,小仙女卻似全未聽見,她實在恨透這壞小子了,鐵青著臉,瞬息間已擊出了二三十掌小魚兒看來看去,也看不出她招式有什麼奇妙之處,她一掌擊來,小魚兒明明覺得自己可以從容化解,但到她一掌真的擊來時,小魚兒卻不知躲得多麼狼狽,他連變了十幾種身法,連掏心窩的本事都使了出來,但卻竟然無法還手擊出一掌他一招還未擊出,小仙女的第二招已跟著攻來,他好容易再躲過這一掌,再想還手,小仙女第三招又來了,他簡直只有挨打的份兒。

鐵心蘭已忍不住抬起頭來,眼睛也已瞧直了。

她根本瞧不清小仙女的身法、招式,她只瞧見一條紅衣人影,那兩隻白生生的手掌,竟已化為一條白線。這條白線在紅影中竄來竄去,又好像一條鞭子,小魚兒就被這條鞭子打得到處亂跑,他跑到哪裡鞭子就追到哪裡,鐵心蘭委實也瞧不出這掌法有什麼特別奇妙之處但卻一輩子沒有瞧見過這麼快的掌法,小仙女的這雙手像是附著什麼妖魔精靈,否則怎會有如此快的出手,小魚兒只覺她像生著十幾隻手似的,剛躲過這一隻另一隻已來了,他簡直連氣都不能喘。到後來小魚兒眼前已全都是她那白生生的、蘭花般的掌影,他連頭都暈了突又放聲大呼道:「住手,住手,你已中了我的毒,你……」

他又想重施故伎,怎奈小仙女卻全不聽他這一套,鐵心蘭也急得變了顏色,但身子還是軟軟的,卻又無法助他出手。

小魚兒滿頭大汗,叫道:「你還不相信?!你可知我這毒藥有多厲害。」

小仙女冷笑道:「在我手下,天下可說絕無一人還能抽出手來施毒。何況是你這小鬼,你又想騙我?你簡直是做夢」

小魚兒大叫道:「我不騙你,我……」

突然「吧」的一聲,他臉上已著了一掌,身子竟被打得直飛了出去。遠遠落在一文外,在地上直滾。

鐵心蘭失聲驚呼,道:「小魚兒你……你……」

哪知小魚兒不等她話說完,一個翻身又跳了起來,擦了擦從嘴角淌下來的鮮血,笑嘻嘻道:「你放心她打不死我的,只要她打不死我,我總能打倒她。」

小仙女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她話末說完,身子又沖了過去,又攻出七掌,她掌式既不奇詭,也不算狠辣,但卻實在太快,快得令對方簡直不能喘息,不能還手。

別人若不還手,又怎能勝她。

小魚兒咬著牙,發下狠。無論如何,也得還她兩拳。他看準小仙女掌法中有個破綻,拚命一招擊出哪知等到他這一招擊出時,小仙女手掌已將那破綻補上,他一招還只擊出一半,肚子上已挨了一拳鐵心蘭驚呼道:「不好」

呼聲中小魚兒又被打得飛了出去,滿地亂滾。

鐵心蘭顫聲道:「算了吧,求求你……你打不過她,她實在太快了」

哪知小魚兒還是站起來。

他雖然疼得齜牙咧嘴,還是笑道:「就因為她太快,所以打不死我……。出手太快,就不會太重,這道理你難道不明白。」

小仙女面色也變了,她委實也未想到這小於竟然變得如此有種,居然還能站起來,她知道自已出手並不輕,若是換了別人,挨了這三下,縱然不死,也丟了半條命,但這小於非但能站起來,竟反而也出手反擊來了。

小仙女咬了咬嘴唇,道:「好,算你骨頭硬,我倒要瞧瞧你的骨頭有多硬」

她出手越來越快,小魚兒卻越打越慢。

但是他躺下去,又爬起來,躺下去,又爬起來!……』小魚兒第七次爬起來,卻又跌下去,他還是掙扎著要爬起。

小仙女瞧著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也不知是憤怒?是痛恨?還是已有些可憐,有些不忍。

她口中只是冷冷道:「你只要服輸,我就饒了你」

小魚兒道:「放屁誰要你饒我。」要你求我燒你……我要扒下你的衣裳,把你吊在樹上,狠狠地抽你……」

他搖搖擺擺,才站直身子,小仙女已衝過去,飛起一腳,將他踢得連滾幾滾。

鐵心蘭已閉起眼睛,不忍去瞧了,她的心已碎,腸己斷,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對這可恨的冤家如此關心。

小魚兒伏在地上,不住喘息,終於不能動了。小仙女胸膛已有些起伏,她喘息著道:「小鬼小壞種小流氓你還能站起來么?你還能再打么?」

小魚兒雙手抓著地上的草,身子慢慢向上爬,顫聲道:「你才是壞種流氓你……。

你還是強盜……」

小仙女大怒叫道:「你還敢罵我」

她又衝上去,腳又將小魚兒踢了幾個滾。

鐵心蘭嘶聲道:「你……。你。」「你好狠,人家已躺在地上,你還要動手」

小仙女根聲道:「誰叫這小鬼罵我!」

小魚兒道:「我罵你,我偏要罵你,你見財起意、你無惡不作、你殺人如草芥、你一……你是見鬼的小仙女,你簡直是個母夜叉。」

他聲音己越來越弱,但還是罵不絕口。

小仙亥氣得身子發抖,腳踩在他胸膛上,道:「好,你罵,你罵……我叫你永遠再也罵不出,我本不想殺你,這是你逼我的,她咬著牙,一掌方待擊下,鐵心蘭失聲驚呼,也掙扎著要爬過去,滾過去,哪知就在此刻─小魚兒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竟將小仙女纖巧窈窕的身子一掄,掄了想來,接著飛起腳踢在小仙女腰眼上小仙女再也想不到這垂死的人還能出手,腳一麻,身子被掄起,頭一暈。腰上挨了一腳,接著就摔在地上。

小魚兒也撲倒下去,壓在她身上,兩隻手片刻不停,把可以摸得到的穴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點了。

鐵心蘭又驚又喜,顫聲道:「魚兒,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小魚兒喘息著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她打不死我的……我這身於是被藥水泡大的,別人吃奶的時候我就己開始吃藥……」莫說是她,就算是出手比她再重十倍的人,也休想將我打得真箇爬不起來」

鐵心蘭道:「但你……你方才……」

小魚兒大笑道:「我方才只是故意裝出來騙她的,好教她不防備,然後再故意罵她,讓她生氣,她氣暈了頭,我就笑歪了嘴。」

鐵心蘭終於破涕為笑,但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你真的沒事么?」

小魚兒站起來,笑道:「我這一身鋼筋鐵骨,憑她那兩隻又白又嫩的小手能傷得了我?她拳頭打在我身上,簡直好像在彈棉花似的。」但這棉花卻委實彈的不輕,他嘴雖說得硬,但身子一動,就到處發疼,全身骨頭卻像是被打散了。

他狠狠瞧著小仙女,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小仙女閉著眼睛,眼淚已一連串流下來。

小魚兒大笑道:「你哭也沒有用的,我說過要還你幾拳,就是要還你幾拳,一拳也不會少……一」

說著說著,他一拳打了出去他一連打了四拳,打得可真不輕。小仙女閉著眼,咬著牙,哼也不哼。

小魚兒道:「你求我饒你,我就少打幾拳。』小仙女突然大叫道:「你這惡賊你打死我吧」

小魚兒一個耳光打過去,打得她住了嘴。

鐵心蘭忍不住道:「你就饒了她吧。」

小魚兒道:「饒她,我為什麼要饒她她方才為何不饒我,我說過要扒下她的衣服,將她吊在樹上……。」

小仙女嘶聲呼道:「你敢你若真的,我……。我死了也不饒你」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活著我尚不怕,何況死的。」他一把抓起小仙女的頭髮,將她整個人抓起來,正正反反,先打了她四個耳括子,笑道:「這是本錢,先還你,還要再加利小仙女淚流滿面道:「你……你好狠……」

小魚兒道:「我狠?你自己難道不狠?』……你只知別人對你出手狠,難道就忘了你對別人出手時,豈非還要比這狠得多。」他越說越氣,一把就撕開了小仙女的衣服。

小仙女整個軟玉般的肩頭都露了出來,她嘶聲大罵道:「你這惡狗,惡魔。……」

她簡直將心裡想得出的什麼話都罵了出來。

小魚兒笑嘻嘻地聽著,搖頭道:「你若罵得好,我聽聽也沒關係,還覺有趣,但你實在不會罵人,罵人的技術你一點也不懂我只有請你住嘴了。」他竟從地上抓把爛泥,要往小仙女嘴裡塞。

小仙亥現在真的怕了,終於痛哭著道:「求求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小魚兒大笑道:「好,你終於求我饒你了,你莫要忘記。」

小仙女哭得腸子都斷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她畢竟年紀還小,她第一次嘗到被人欺負的滋昧。

小魚兒大笑著將她摔在地上,道:「好,我饒了你。」

他再也不瞧小仙女一眼。轉過身子,扶起鐵心蘭,撮口而哨,叫道:「小白菜……

小白菜……」

那匹小白馬竟真和他有緣竟真的跑了回來。

小魚兒笑道:「白菜兄這次辛苦了你,背我們兩人一程吧,到了前面。我一定好好請你吃一頓還得喝兩杯。」

他扶著鐵心蘭上了馬,自己也上了馬這匹馬雖然小,氣力卻不小,輕嘶一聲,輕快地向前就跑。

小魚兒大笑道:「小仙女,再見了……嗯,還是莫要再見的好。」

他竟然就這樣揚長而去,留下動也不能動的小仙女,躺在地上,小仙女的哭聲,他像是完全沒有聽到。

兩人擠在馬背上,靠得緊緊的,鐵心蘭只覺身子又輕又軟,像是靠在雲堆里,既不願動,也不願說話。小仙女的哭聲。終於聽不見了。鐵心蘭終於輕嘆一聲,道:「你真是張菁的剋星。」

小魚兒笑道」「她遇見我,算她倒霉。」

鐵心蘭默然半晌,悠悠道:「我真沒想到,你真的打起來時,竟那麼狠,那麼不怕死……」

小魚兒大笑道:「我也許是個壞蛋,但卻絕不是懦種,別人想要我幹什麼都容易,但誰也休想叫我求饒」

鐵心蘭媚然一笑,柔聲道:「不錯,你就算壞,但也壞得是個男子漢星光月色都很亮,銀子般的月光,將他們的影子照在地上,他們兩人的影子,幾乎已變成了一個。

又過了半晌,鐵心蘭突然道:「你可知道『小仙女』張菁為什麼要搶我那張藏寶圖?」

小魚兒道:「還不是見財起意。』鐵心蘭道:「那你就錯了,她手段雖然毒辣,卻不是個壞人……

小魚兒笑道:「她難道是個好人?……好人要殺你,壞人卻救了你,這豈非怪事」

鐵心蘭道:「我跟你說正經的,她要搶我的藏珍圖只因為她母親和這批藏珍的主人有很密切的關係。」

小魚兒道:「哦!……她已經這麼凶了她母親豈非更是個母夜叉……

鐵心蘭笑道:「她母親非但不是個母夜叉,還是昔日江湖中一位大大有名的美人,只要看見過她的男人,沒有一個不被她迷得要死要活的。」

小魚兒笑道:「這樣的人,我倒願瞧瞧。」

鐵心蘭咬著嘴唇,道:「只可借你遲生了幾年,她現在已經老了,但江湖中老一輩的人聽到『玉娘子』張三娘這名宇,心還會直跳。」

小魚兒笑道:「你為什麼不說只可惜她早生幾年,見不著我……那麼,小仙女的父親又是個何許人物?」

鐵心蘭道:「這」。這我卻不清楚。」

小魚兒大笑道:「不錯,有名美人的子女,的確有許多是找不到父親的,只因為可能是她父親的人太多了。」

鐵心蘭」噗嗤」一笑,道:「你少缺德,那」玉娘子』雖然美得如玉,但也冷得象玉,江湖中追求她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但她瞧得上的卻只有一個」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誰有如此艷福?」

鐵心蘭道:「就是那藏寶的主人,名叫燕南天:「小魚兒身子微微一震,失聲道:「燕南天?!」

鐵心蘭道:「你也聽過這名字?」

小魚兒道:「我……我好像所見過,卻已記不清了。」

鐵心蘭道:「你若聽見過這名字,就不該忘記,他本是昔日江湖中最最有名的劍客,他的劍法,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

小魚兒道:「哦」

鐵心蘭悠悠道:「他生得雖不英俊,但卻是江湖中最有男子氣概的男予漢,只可惜我也遲生了幾年,見不著他。」

小魚兒笑道:「你可要我幫你找他?」

鐵心蘭嘆道:「你已找不著他,任何人都找不著他,江湖傳言,十幾年前,他不知為了什麼闖人『惡人谷』,從此就沒有再出來,他雖然劍法無故,但遇著那許多惡人,只怕……」還是難逃毒手,小魚兒默然半晌,道:「噢……」

鐵心蘭道:「這藏珍圖,據說就是他入谷之前留下的,他似乎也自知入谷之後必死,所以便將他生前搜集的古玩珍寶,以及他無敵天下的劍譜,全都藏在一個隱秘之處,若沒有這藏珍圖誰也找不到。」

小魚兒緩緩點頭道:「珍寶雖不足令人動心,但這劍譜卻的確令人眼紅,誰得了這劍譜,誰就可無敵於天下,那就難怪有這許多人要來搶了。」

鐵心蘭道:「但小仙女卻非為這劍譜,而是為了要安慰她的母親」……」

她方待回頭,但眼光溜過地上,整個身子突然一震,失聲道:「你……。你瞧,這……

一這是……。」

小魚兒笑道:「我早就瞧見了,地上的影子,已多了一個。」

地上的影子,竟猛然真的多了一個,多出來的影子,就站在小魚兒身後的馬屁股上。

但馬還是照樣往前跑像是全無知覺。小魚兒雖沉得住氣,鐵心蘭卻慌了抱著小魚兒的手,拚命一勒馬。邢匹馬長嘶而起,鐵心蘭卻躍下馬去只聽一人冷冷道:「你怕什麼,我若要取你們性命,早巳出手小魚兒笑道:「我若害怕。早已跳下馬了。」

那聲音咯咯笑道:「不錯,你這人很有意思,我早就瞧出你很有意思,想交交你這朋友所以才跟著來的。」這語聲又尖又亮,說話人的嗓子,就像是金鐵鑄成的,這語聲雖然冰冰冷冷,但卻又似帶著稚氣。

鐵心蘭驚惶爬起,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輕飄飄站在馬股上。活像是粘在上面的紙人。他不但全身被一件閃閃發光的緊身衣服緊緊裹住,一張臉也蒙著漆黑的面具,只剩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黑的地方如漆,白的地方如雪,這雙眼睛在夜色中眨一眨的,也說不出有多麼詭異可怖。

鐵心蘭聳然動容。失聲道:「你莫非就是黑蜘蛛」

那黑衣人怪笑道:「不錯,你居然認得我。」

鐵心蘭道:「你……你怎會來到這裡?」

黑蜘蛛道:「我本也是為你來的,但瞧見這小夥子,覺得很有趣。可真比那藏珍圖有趣多了,我想交這朋友,只好放棄那藏珍圖。」

小魚兒大笑道:「想不到居然會有人將我瞧得比這藏珍圖還重,這種朋友我也要交的……」只是,黑蜘蛛,這又算什麼名字?」

黑蜘蛛冷冷道:「你連黑蜘蛛這名字都未聽過,簡直是孤陋寡聞當今天下不知我的名宇的,還能在江湖中混么?」

小魚兒道:你什麼時候跟上我們的?」

黑蜘蛛道:「你將白馬塗成花馬時,我就瞧見了。」

小魚兒道:「奇怪,我竟不知道。」

黑蜘蛛冷笑道:「我若存心要跟上一個人,就算跟上一輩子,那人也不會知道。我若不願被人瞧見,當今天下,又有誰能夠瞧見我的影子。」

小魚兒縱身下馬來,瞧著他搖來搖去的身子,笑道:「你年紀雖小,口氣可真不小。」

黑蜘蛛怒道:「誰說我年紀小」

小魚兒道:「我聽你說話,難道還聽不出?」

黑蜘蛛眨著眼睛瞧了他半晌,格格笑道:「我年紀縱然小,也大得可以做鐵心蘭的叔叔伯伯了,只是我既想交你這朋友,也不願以老賣老,你就叫我大哥吧!」

第十七章碧蛇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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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笑道:「大哥?……你個子比我還小,該叫我大哥才對」

黑蜘蛛眼睛一瞪,怒道:「江湖中人求我要叫我一聲大哥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但卻被我一個個踢回去了,我要你叫我,你還不願意。」

鐵心蘭已站了起來,不住向小魚兒使眼色。

小魚兒卻似沒有瞧見,還是笑道:「很好!……黑老弟,你的本事不小……」

黑蜘蛛怒道:「你叫我什麼?」

小魚兒道:「黑老弟,咱們喝兩杯去如何?」

黑蜘蛛格格笑道:「你可知你現在已將大禍臨頭除了我外,沒有人能幫你,你著叫我一聲大哥,不知有多少好處。」

鐵心蘭已急得要跺腳,直恨不得捏小魚兒的脖子,要他叫「大哥」,但小魚兒卻還是笑嘻嘻道:「黑老弟,我有什麼大禍臨頭,你且說來聽聽。」

黑蜘蛛瞪著眼睛瞧住他,瞧了半晌,突然冷笑道:我本來想幫你個忙的,但你既然要在我面前充老大,我也就犯不著再管你的事了。」說話間,手突然一揚,月光下只見他袖管中彷彿有條閃閃發光的銀絲,筆直飛了出去。小魚兒還想仔細瞧瞧這是什麼哪知他眼睛才眨了眨。黑蜘蛛的手一抖,人已跟著飛了出去,就像是箭一般接著,他人就不見了,那銀絲也不見了。

小魚兒也不禁怔了征,嘆道:「難怪他口氣這麼大,輕功果然有兩下子。」

鐵心蘭嘆道:「豈只有兩下子,他這手獨門輕功,神蛛凌空銀絲渡虛』。在江湖中簡直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

小魚兒道:「這種功夫有什麼巧妙?」

鐵心蘭道:「他袖中所藏的,據說真是南海千年神蛾所結的絲,又堅又韌,刀劍難傷,他將這蛛絲藏在一個特製的機簧筒中,手一揚,蛛絲就飛了出去,最遠據說要達一二十丈,而蛛絲頂端的銀針,無論釘住什麼東西,他人立刻就能跟著到哪裡,當真要說是來去飄忽,快如鬼魅。」

小魚兒笑道:「這小子非但人古怪得有趣,所練的功夫也古怪得有趣,卻不知他年紀究競是大是小?為什麼如此喜歡充老。」

鐵心蘭道:「江湖中沒有一個人瞧見過他的臉,更沒有人知道他年紀,人知他最恨別人說他小誰要犯了他這毛病,馬上就要倒霉。」

小魚兒道:「我怎麼還沒有倒霉?」

鐵心蘭展顏笑道:「這倒是怪事,他倒真像是和你有緣,否則,就憑你叫他那幾聲老弟,他人怕已經要割下你的舌頭了。」

笑著笑著,突又長長嘆息了一聲,皺眉道:「但這人從來不說假話,他說咱們立刻就將有大禍臨頭,只怕……。只怕也不會是說假。」

小魚兒笑道:「哪有什麼大禍臨頭?你別聽他鬼話。」他語聲越說越小,說到最後一字,已幾乎聽不出了,他的眼睛,也已緊緊盯在馬屁股上,不知瞧見什麼。

鐵心蘭發覺,剛想去瞧。

但小魚兒卻拖著她上了馬道:「明們快走吧?」

鐵心蘭道:「你……你瞧見什麼?」

小魚兒道:「沒有什麼……哈哈哪有什麼?」

鐵心蘭垂下了頭,默然半晌幽幽道我知道你一打哈哈,說的就不是真話。」

小魚兒征了征,大笑道:「不想我這毛病竟被你瞧出來了……」我這毛病是從小被一個人傳染的,竟一直到現在還改不過來。」

鐵心蘭自然不知道傳染這毛病給他的就是從來不說真話的「哈哈兒」,她也不想問,只是急著道:「那麼,你究竟瞧見了什麼?」

小魚兒道:「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你不瞧也罷。」

鐵心蘭笑道:「我知道你不讓我瞧,是怕我著急,但我若不瞧,就會更著急……」

小魚兒苦笑搖頭道:「唉女人……女人,你要瞧,就瞧瞧吧。」

馬股上,不知何時,竟被人印上一條綠色的小蛇。

這條小蛇是以碧磷印上去的,在月光下閃著醜惡的綠光,光芒閃動,這條蛇也像是在蠕動,那鏟形的蛇頭,更像是隨時都會跳出來噬人。小魚兒雖然明知它不是活的,但不知怎的,卻越瞧越覺得噁心全身上下,像是都起了雞皮疙瘩。

鐵心蘭更早巳面色大變,道:「蛇……「碧磷蛇……青海之靈,食鹿神君」小魚兒眨著眼睛,笑道:「你說什麼?」

鐵心蘭蒼白著臉顫聲道:「你不懂的……不懂的……」

小魚兒道:「一條小蛇就算是真的,也沒什麼可怕?」

鐵心蘭道:「真的不可怕這假的才可怕」

小魚兒失笑道:「不怕真的怕假的為什麼?」

鐵心蘭深深吸了曰氣,道:「這碧磷蛇就是那『青海之靈食鹿神君』的標誌,標誌所在,他人就不遠了,他人既不遠,禍事就真的要來了。」

小魚兒皺眉道:「這食鹿神君又是什麼玩意兒?」

鐵心蘭道:「你可聽過「十二星相』這名字?」

小魚兒目光閃動,道:「好橡聽過,又好像沒有。」

鐵心蘭嘆道:「這『十二星相』乃是近二十年,江湖中最殘酷、最狠毒的一批強盜,他們平日極少下手,但若瞧見值得下手的東西,被他們瞧中的人便再也休想跑得了,三十年來,據說『十二星相』只有一次失手」

小魚兒道:「這條蛇自然就是『十二星相』中的人。」

鐵心蘭道:「不錯,這『食鹿神君正是『十二星相中最陰毒、最狡猾的一人,他的老窩就在青海……唉我本該早巳想到他要向我下手的。」

小魚兒道:「為什麼你早就該想到?」

鐵心蘭道:「十二星相』唯一失手的一次,據說就是栽在燕南天手上,他們若知道燕南天有藏劍譜留下,又怎肯放過」

小魚兒眨著眼睛笑道:「不想你年紀雖小,知道的事卻不少。」

鐵心蘭幽幽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出來闖蕩江湖,知道的江湖秘聞,自然比別人多些,你將來在江湖走動,便會知道的」

小魚兒笑道:知道的越多,就害怕的越多,倒不如索性什麼都不知道,無論遇著什麼人,都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和他拼了再說。」

鐵心蘭笑道:「但我們現任既然知道了,又該怎麼辦呢」

小魚兒道:「咱們此刻既拼不過他,自然唯有走。」

鐵心蘭喃喃道:「走?……能走得了么?……。」

兩人一騎,策馬狂奔,兩人懼是滿頭大汗,都已將面具取了下來,小魚兒輕輕道:「小白菜,辛苦你了,抱歉抱歉!」。」

只見前面有個小小的山村,此刻雖然只不過曙色初露,但這山村的屋頂上,卻已是裊裊起了炊姻。

青灰色的炊煙,在乳白色的蒼穹下裊娜四散,就像是一幅絕美的圖畫。但任何丹青妙手也休想描繪得出。

這裡已迫近青海、四川的邊境,漢人已多。

只見一個身穿青布短褂的老漢,站在一家門曰。嘴裡刁著管旱煙,瞧著天色,喃喃道「看來今天又是個好天氣,該把棉被拿出來晒晒了。」

小魚兒翻身下馬,走過去唱了個喏,笑道:「老丈可有什麼吃喝的賞給我兄妹一些。」

那老者上下瞧了他幾眼,又瞧了瞧馬上的鐵心蘭,呵呵笑道:「小官人說話真客氣,只要不嫌老漢家裡茶飯粗陋,就快請進來。」一面說著話,面已含笑揖客。

小魚兒笑著謝過,扶鐵心蘭下馬,悄聲道:「不想這裡的鄉下人倒好客得很。」

鐵心蘭笑道:「瞧見你這麼可愛的孩子,話又說得這麼甜,無論你要什麼,只怕沒人能狠得下心拒絕你。」說到這裡,臉突然一紅,垂下了頭。

小魚兒瞧著她嫣紅的臉。笑道:「只怕別人是瞧在你這病美人的面子,他雖是個老頭子。但卻沒有瞎眼。」

鐵心蘭嫣然一笑,扶著他的肩走了進去。

只見那老漢已擦乾淨了桌子,擺上了四副碗筷,笑道:「兩位稍坐,老漢去瞧瞧老婆子飯可煮好了沒有。」

他人走進去,飯香就一陣陣傳了出來,小魚兒肚子嘰哩咕嚕直叫。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廚房的門,廚房裡碗勺叮噹直響。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子終於走了出來,一手棒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糙米飯,上面還擺著一塊威肉幾條鹹菜。

她蹣跚著將飯送到桌上,彎腰笑道:「兩位小客人先用吧,莫客氣,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魚兒笑道:「既是如此,我兄妹就不客氣。」

他還沒等到這老婆子定出門,巳拿起了碗筷。就要往嘴裡扒飯。突聽「當」的一聲,鐵心蘭剛端起了碗,立刻又松下了手,笑道:「真燙……

小魚兒目光一閃,突然出手如風,用筷子在鐵心蘭手上一敲,鐵心蘭筷子落地瞪大了眼睛道:「你這是幹什麼?」

小魚兒也不說話,卻將那碗飯倒在桌上,又干又硬的糙米飯撒了一桌子,卻有條小小的青蛇從飯粒中蠕動著鑽了出來。

鐵心蘭失聲驚呼,道:「蛇……『十二星相」

小魚兒已飛身衝進了廚房。鐵心蘭跟著衝進去,只見方才那老漢抑天倒在地上,一張臉已變成黑的還有個老婆子倒在灶旁,臉也是又黑又青,但頭髮卻也是黑的,看得出不是方才送飯進去的那老婆子。

那白髮蒼蒼的老婆子已不見了!

鐵心蘭顫聲道:「好狠……好毒,。唉,好險……

小魚兒咬著牙恨聲道:「這些人看來竟比我還壞十倍,竟連這老人家都不肯放過。」

鐵心蘭道:「我……我早就知道咱們跑不了的」

小魚兒取出塊金子,拋在地上,又用塊焦柴,在牆上寫了十個大宇「厚殮兩人,否則必追你」突聽門外馬嘶,小魚兒立刻衝出去,一條小蛇已沿著馬腿在往上爬,小魚兒撕下條衣襟,將蛇撣在地上,踩得稀爛,摸著馬鬃道:「小白菜,莫要怕,這些惡人害不死你的也休想害得死我。」拉著鐵心蘭上馬,打馬飛奔而去。

那白馬似也知道兇險,跑得更是賣力,眨眼間便穿過那小小的村莊,鐵心蘭身子還在發抖,不住喃喃道:「好險!……。好險,咱們只要吃進一粒飯就活不到現在了。」

小魚兒大笑道,「但咱們現在還是好好的活著!

鐵心蘭道:「你……。你是怎麼發覺的」

小魚兒道:「你端起飯碗,還燙得不能留手,那老婆子卻安安穩穩從廚房裡一路捧出來,這雙手沒有練過毒砂掌一類的功夫才怪。」

鐵心蘭嘆道:「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你這雙眼睛。」

突見前面路上,一塊綠草如茵,仔細一瞧,這塊草竟不住蠕動赫然是百餘條青色的小蛇。鐵心蘭失聲驚呼,小魚兒已調轉馬頭,往旁邊一條岔路沖了過去,這條路雖然窄小,但兩旁竟有林蔭夾道,小魚兒一路上從未見過如此乾淨幽美的道路,心裡方自有些驚疑,突然一條蛇自樹上倒掛下來這條蛇雖仍是碧綠色,但卻不小。綠油油的蛇身,粗細兒臂,赫然正掛在鐵心蘭的眼前。

白馬驚呼人立,鐵心蘭嚇得魂都飛了。

小魚兒喝道:「莫慌,捉蛇打狗的本事我最在行」

喝聲中出手如電,捏住蛇的七寸,往樹上摔了過去,這一抓一摔果然是迅急美妙,蛇果然已被摔暈。

鐵心蘭這才松式口氣,道:「幸好你不是女人,女人可都是怕蛇的。」

小魚兒道:「你那柄匕首拿來。」

鐵心蘭遞過匕道,道:「小心些殺,莫要被蛇血濺在身上……

小魚兒道:「哼!……」

只見他鐵青著臉,突然一刀往自己手臂上割下!

鐵心蘭吃驚道:「你……你這是……」

一句話未說完,已像是被人扼住咽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甚至連呼吸都已呼吸不出。

自小魚兒臂上刀口流出來的血,竟是黑的。

小魚兒臉色慘白,嘶聲道:「我終於還是上當了」

緩緩攤開手掌,掌心凝結著幾滴血珠,竟是黑的冉瞧那條蛇雖已暈死但蛇身卻仍筆直,七寸處隱隱竟似有光芒闊動,鐵心蘭變色道:「原……原來這條蛇早巳死了,那惡魔竟在蛇身里藏著一柄軟劍,劍上有劇毒,你一捏蛇身,裡面的劍鋒就割傷了你」

小魚兒慢笑道:你真聰明,真是天才兒童。」

鐵心蘭道:「幸……幸好你……你發覺得早,已將毒血放出。只怕已沒,沒事了吧。」

小魚兒道,「沒漢事了「。」半個時辰后,什麼都沒了!」

鐵心蘭身子一震,從馬上跌了下去,顫聲道:「你……你胡說」

小魚兒道:「這毒是沒有救的,我若不放血此刻已要去見那老頭子了縱然放了務,也拖不過半個時辰」

鐵心蘭撲到他身上,淚流滿面,道:「這毒有救的,你根本不知道……。」

小魚兒大笑道:「我從小就在使毒的大名家群中打滾我若不知道,天下還有誰知道」

他居然還像是得意得很,居然還笑得出來,鐵心蘭叫道,「既然如此稱就該能配解藥。」

小魚兒道:「我自然能配解藥。」

鐵心蘭大喜道:你……你原來又在嚇我!」

小魚兒緩緩道:「但這解藥卻要三個月才配得好!」

鐵心蘭笑容還未綻開,又已軟軟地跌倒,流淚道:「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你……

你……你叫我怎麼辦呢?」流淚變為抽泣,抽泣變為痛哭,痛哭捶地道:「你簡直不是人你竟對自己的生命都要開玩笑,卻不管別人心裡如何,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小魚兒也不理她,部從懷裡掏出了張發黃的羊皮紙,拿在手裡揮來揮去,口中大聲呼道「小臭蛇,你瞧見么,這就是那藏珍圖,你想不想要?」

他喊了兩遍,樹梢果然傳下來一聲又尖又細,又滑又膩教人聽得全身都要起雞皮疙瘩的冷笑。

一人冷笑著道:「這遲早是我的,我並不著急。」

只見這人穿著條碧綠的緊身衣,藏在樹葉中,當真教人難以發覺,他又長又瘦的身子,彎彎曲曲地藏在枝椏間,全身都是沒有骨頭,那雙又細又小的眼睛瞪著小魚兒,活脫脫的就像是條蛇,毒蛇!

鐵心蘭抬頭瞧了一眼,全身都不覺發麻,就像是有條冰涼的蛇鑽進了她衣服,沿著她背脊在爬。

小魚兒卻大笑道:「這真已遲早是你的么?」

那碧蛇神君陰惻惻地笑道:「你若乘早雙手奉上,本座只怕還會救你的命。」

小魚兒大笑道:「是,是,我很相信……」

鐵心蘭嘶聲道:「你就給他吧,反正。……,反正咱們已用不著碧蛇神君道:「還是這女子聰明……

小魚兒哈哈笑道:「是,是,她聰明,我卻很笨」

突然將那張羊皮紙塞入大笑的嘴裡,大嚼起來。

碧蛇神君身在樹上一滑一閃,便「嗖」的竄了下來,從馬上一把抓住小魚兒,厲聲怒喝道:「吐出來」

小魚兒也不招架閃避,任憑他拖下馬,卻乘機將那圖紙吞了下去,張開嘴笑道:「吐不出來了。」

碧蛇神君怒喝道:「你這是找死!」

小魚兒嘻嘻笑道:「這藏珍圖世上只有一張,也只有我一人,將它看熟了,你讓我死,一輩子都休想瞧那藏珍圖一眼。」

碧蛇神君征了怔,手掌不由得漸漸放鬆。

小魚兒悠悠道:「我若是你,此刻就該將解藥拿出來了,只要我活著,說不定還會將那藏珍圖畫出來,死人的手是不會動的。」

碧蛇神君狠狠瞧著他,一張幾乎已只有皮包著骨頭的臉上,突然泛起了殘酷的獰笑,獰笑著道:「你只當本座真的要被你這小鬼要挾住了么?」

小魚兒仰起了頭,笑嘻嘻道:假的么?」

碧蛇神君一字字道:「那羊皮紙又輕又韌,你縱然吞下去也還是好好地在你肚子里,本座只要剖開你的肚子,還怕拿不到?」

小魚兒臉上雖在笑著,心裡卻不禁透出一股寒意。

鐵心蘭嘶聲大呼道:「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卜……/碧蛇神君咯咯笑道:「誰說不能?你瞧著吧」

他手一抖,已自腰畔拔出碧光閃閃的軟劍,迎風抖得筆直。

小魚兒雖然智計百出,此刻卻也想不出法子,鐵心蘭拚命撲過去,怎奈大病未愈碧蛇神君反手一掌就將她打得滾倒在地,獰笑道:「捉蛇打狗你最在行開膛剖腹卻是我最在行的,但你只管放心,我這一劍刺下絕不會要你的命。」

小魚兒雖已滿頭大汗,卻仍笑道:「多謝多謝!。」

碧蛇神君道:「我就算將你肚子刻開,將那羊皮紙拿了出來。你還未必死的「」。

我要叫你慢慢地死」

小魚兒笑道:「但你動手時卻要小心些,我今天早上吃了條蛇祖宗在肚子里,還未消化,你切莫不小心傷了你的祖宗。」

碧蛇神君怒道今小鬼臨死還耍貧嘴」

他一劍刺下,突聽「當」的一聲,掌中劍竟被震開!

原來小魚兒已悄悄將那條「死蛇」拿在乎里,用死蛇身子里的劍,擋了他一劍,接著又是一劍刺出碧蛇神君輕輕一閃,獰笑道:「你妄動力氣,毒性發作更快,死得更早。」

口中說話,掌中劍連續擊出,小魚兒擋了四劍,手臂發軟,竟再也舉不起來鐵心蘭已暈了過去,小魚兒心也涼了。

碧蛇神君嘶聲笑道:「小鬼你還有什麼花樣?」

他掌中劍抵住了小魚兒的胸膛,一分分往下刺。

小魚兒胸膛已見血,放聲狂笑道:「剖肚子乃人生一大快事也,不想我江魚竟在無意中得之!……笑聲未了,突聽「當,當,當」三聲,碧蛇神君右掌中劍不知怎地,竟突然斷成四段,段段落在地上!

碧蛇神君凌空翻身,緊緊貼在樹上小眼睛四下亂閃,嘶聲道:什麼人」

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道:「我是什麼人,你會不知道?」

這語聲竟赫然又像是小仙女的聲音。小魚兒絕處逢生,方才歡喜,聽見這語聲,又如一捅冷水當頭淋下,落在小仙女手裡可未必比落在碧蛇神君手裡好多少。

碧蛇神君面色煞時蒼白,道:「你。……姑娘你……』那語聲緩緩道:「你縱不知道我是推,總該知道這條路是通向什麼地方的,你有多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裡撤野!」

小魚兒本已垂頭喪氣,此刻又幾乎拍起掌來!

第十八章慕容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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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小仙女她的語聲,聽來雖和小仙女也有七分相似但小仙女說話不會這麼慢的,小魚兒從未聽過小仙女慢慢的說過一句話。

只見一條綠衣少女,手挽花籃,肩著花鋤,款款自樹後走出,她的體態是那麼輕盈,像是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她的柳眉輕輕大大的眼睛充滿了憂鬱,容貌雖非絕美,但卻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她身後還跟著個濃眉大眼的少年,個子雖然又高又大,卻是滿面稚氣,畢恭畢敬地跟在她身後,連頭都不敢抬起。這男女兩人一個就像是弱不禁風的閨閣千金,一個又像是循規蹈矩,一步路也不敢走錯的世家少年。

但碧蛇神君瞧見這兩人,卻像是被人在脖子上砍了一刀,頭立刻垂了下去,強笑著道:原來是九姑娘。」

緣衣少女淡淡道:「很好,你還未忘記我,但你莫非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居然要在這裡開膛剖腹,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她神色並非冷酷,只是一種淡淡的輕蔑與冷漠,她並非要對別人不好,只是對任何人都不關心。世上無論多重要的人物,在她眼中似乎都不值得一顧。

小魚兒實在猜不出這少女身份,她看來本該是皇族貴胄千金公主,卻又偏偏只不過是個草野女子,她年紀輕輕,本該對世上一切都抱著美麗的幻想與希望,但她卻偏偏似乎已看破一切,所以對任何事都這麼冷淡。

只見碧蛇神君頭垂得更低,顫聲道:「小人以為這裡還未到禁區,所以……」

綠衣少女道:「現在你知道了么?」

碧蛇神君道:「現在知道了。」

綠衣少女道:「既已知道,你總該知道怎麼辦吧。」

碧蛇神君慘笑道:「是,小人知道。」

突見劍光一閃,他竟將自己的左手齊腕斬斷就連小魚兒都不禁為之動容,但這綠衣少女「九姑娘」卻仍是那麼淡漠,只是輕輕揮了揮,道:「好,你現在可以走了。」話未說完,碧蛇神君竟飛也似的逃走。

突聽鐵心蘭放聲大呼道:「你不能放他走……不能放他走。」

她不知何時已醒來,此刻掙孔著要站起,卻又跌倒。

綠衣少女瞧了她一眼,道:「為什麼?」

鐵心蘭指著小魚兒,道:「他已中了劇毒,只有碧蛇神君的解藥,否則他……他……

他只伯活不過今天了」

綠衣少女淡談道:「他的死活,與我又有何干?」

鐵心蘭身子一震,又撲倒在地那少年突然笑道:「九姐,咱們救救他吧。」

緣衣少女道:「你若要救他們,你只營救,我不管。」轉過身子款步而去,再也不回頭瞧任何人一眼。

那少中瞧了瞧躺在地上的鐵心蘭,垂頭道:「對不起……。」突也大步趕了上去,跟著她走了。

鐵心蘭顫聲呼道:「姑娘……求求你……你……。」

小魚兒大眼睛轉來轉去,突然大笑道:「咱們也走吧,何必求她。」

鐵心蘭道:「但你。你……」

小魚兒大聲道:「我死就死,活就活,有什麼關係?她小小年紀。又怎能救得了咱們你逼她相救。豈非令她為難。」他用力挾起鐵心蘭才走了兩步。突聽那少女冷冷道:「站住」

小魚兒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但口中卻大聲道:「為何要我站住,我若死在這裡,豈非玷污這條幹凈的道路。」他頭也不回,還是往前走。

人影一閃,綠衣少女已擋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你已死不了啦……─但你莫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激我,要我救你,只是為了要你知道世上沒有慕容姐妹辦不到的事。」

小魚兒冷笑道:「我可沒有激你,也並未要你救我,我自己高興死就死,高興活就活,用不著別人操心。」

九姑娘淡淡道:「我既已要救你,現在你想死都已不能死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這可是你自已心甘情願要做的,我既未求你你縱然救活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

九始娘不答話,轉過身子,道:「隨我來。」

道路盡頭,竟是座莊院。

這莊院依山而建,佔地並不廣,氣派也不大,但每一片瓦,每間房子,都建築得小巧玲瓏別具匠心,看來別有一番風味。走進去便是個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廳房,雖然瞧不見一個僕役,但每寸地方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小魚兒走到這裡,已不住的喘氣,似將跌倒,那少年悄悄出手,在後面扶著他,小魚兒感激的一笑道:「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臉紅了紅道:「顧人玉。」

小魚兒道:「你不姓幕容?」顧人玉紅著臉道:「我是她們的表弟。」

小魚兒笑道:「你這人例真不錯,只是太老實了些,倒像是個女孩子,怎地還沒說話,臉就先紅了起來。」

顧人玉吃吃道:「我,我……我……」

他若非生得又高又大,濃眉大眼絕不會是個男子,小魚兒真要以為他又是個女扮男裝的。

九姑娘腳步不停,穿過廳房,穿過迴廊,諾大的庭院,到處都不聞人聲,更瞧不見一個人影。

最後,她走到小園中兩三間雅軒門前,方自戰住了腳,道:「進去。」說完了這句話,竟又轉身走了。

顧人玉道:「請……請進,這就是我住的屋子。」

鐵心蘭竟也笑了笑,接道:「這裡恐怕只有這間屋子是男人能住住。」

小魚兒笑道:「哦……這裡除了你,莫非全是女子?」

顧人玉瞪大了眼睛,道:「你難道沒有聽過慕容九姐妹的名字鐵心蘭本己連眼睛都己圖起,此刻突失聲道:「莫非就是江湖人稱的『人間九秀』?」

她一說話,顧人玉臉又紅了,輕聲道:「不……不錯。」

小魚兒瞧著鐵心蘭笑道:「原來你又知道,你且說說這九姐妹又有什麼厲害?」

鐵心蘭輕輕嘆了口氣,道:「這九姐妹不但輕功、暗器可稱天下一絕,而且每個人都是秀外慧中,只要是別人會的事,她們姐妹就沒有不會的,所以天下的名門世家,沒有一家不想娶個幕容家的女兒回去做媳婦。」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她們嫁了么?」

鐵心蘭道:「據說除了最小的九妹外,另外八姐妹嫁的不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就是聲名顯赫的少年英雄……」

小魚兒大笑道:「這就難怪江湖中人要怕她們,別人縱然惹得起她們九姐妹卻也惹不起她們這八個有本事的丈夫。」

他此刻臉上已泛起黑氣,說話時一口氣也常常提不上來但他居然還是旁若無人,大聲談笑,竟又一拍顧人玉肩頭,笑道:「常言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你只管緊緊盯住她吧,這主意一點也不錯,哈哈,一點也不錯!」

顧人玉臉更紅得像火,垂下了頭,偷偷瞧了鐵心蘭一眼,道:「這……這是家母的意思,小弟我「……哪知慕容九妓娘突然走了進來,冷笑道:「這本是舅媽的意思,你本不願來這裡受氣的,是么?」

顧人玉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吃吃道:「我「……我不是這意思。」

慕容九妹冷冷道:「顧少爺,這裡可沒有人請你來,也沒有人留著你,舅母雖當你是寶貝,別人可不稀罕你。」

她再也不瞧顧人玉一眼,「當」的,將一個小小的黑色玉瓶,拋在小魚兒面前的桌子上,冷冷道:「一半內服,一半外敷,三個時辰內,你這條命就算撿回來了,就快走吧。」轉過身子,就往外小魚兒嘻嘻一笑,道:「我可沒有求你救我,也沒有要娶你做媳婦,你用不著對我這麼神氣,別人雖當你是寶貝,我可不稀慕容九妹霍然回身,冷冷的瞪著他。

小魚兒卻若無其事,拔開瓶塞,「咕」的一聲,將半瓶葯咽了下去,舐了舐嘴唇,嘖嘖道:「這葯怎地酸得像醋。」接著又把另半瓶葯敷在傷口─一他究競是聰明人,嘴裡雖說著風涼話,手裡卻趕緊將葯先用了再說。

慕容九妹狠狠瞪著他,冷漠的目光中,突然像是要冒出火來,她眨也不眨瞪了半晌,一字字道:「我雖然救了你,一樣還是可以殺你」

小魚兒吐了吐舌頭,笑道:「你不會的,你看來雖狠,心卻還是不錯。」

也不知怎地,慕容九妹蒼白的面頰竟紅了紅。但瞬間厲聲喝道:「出去,現在就出去,永遠莫要被我再瞧見,否則我。……我就先割下你的舌頭,挖出你的眼睛,再殺了你」

顧人玉已嚇呆了,他一生從未見到冷冷淡淡的九姑娘,發這麼大的脾氣,更未想到她會說出這麼狠的話來!

小魚兒卻仍是笑嘻嘻的,道:「我自然要走的!但我走了后,你可莫要再求我回來。」

慕容九妹氣得身子發抖,道:「你……你這。。」

突聽外面一人遙遙呼道:「慕容九妹,你在哪裡?……小姐姐來瞧你了。」

這呼聲來得好快,一句話說完,便飯已由大門外來到小園裡,慕容九妹咬了咬嘴唇,輕盈的身子,流雲般飄了出去。

小魚兒聽到那呼聲整個人都呆住了,再也笑不出來。

鐵心蘭也變了顏色,道:「莫非是……是小仙女張菁。」

顧人玉道:「不……。『不錯,她和九姐是好朋友。」

小魚兒噗地坐到椅上,苦笑道:「這世界怎地如此小!……。」

只聽小仙女與慕容九妹在園中寒暄的語聲漸漸走進。鐵心蘭聽得手足冰涼,悄聲道:「咱們怎……怎麼辦?」

小魚兒坐在椅子上,長嘆道:「打又不能打,逃也不能逃,我也什麼法子都沒有了。」

話末說完小仙女已沖了進來,失聲道:「果然是你這小鬼在這裡」

小魚兒笑嘻嘻道:「許久不見,你好嗎?」

慕容九妹皺眉道:「菁姐,你認得他?」

小仙女恨聲道:「認得,我自然認得,但「……。但他怎會在這裡?」

慕容九妹淡淡道:「他在外面受了傷,我……」

小魚兒突然大聲道:「你莫要問了,我和慕容家絲毫沒有關係,此刻又受了傷,你若要殺我,只管殺吧,既不必怕傷別人的面子,也不必怕我還手」

小仙女冷笑道:「你還手又怎樣?」

小魚兒大笑道:「我若能還手,你就又要躺著不能動了」

小仙女反手一個耳光摑過去,怒道:「你再說?」

小魚兒動也不動,反而笑道:「我不說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你兩次落在我手上,只怪我看你可憐,兩次都饒了你,今日就算死在你手上,也是活該。」他說的當真是大仁大義,動人已極,至於小仙女是如何會落在他手上的,他自然一字不提。

慕容九妹終於忍不住問道:「菁姐,你真的兩次?……。」

小仙女氣得全身發抖,卻偏偏說不出一句辯駁的話來。慕容九妹瞧見她這模樣,面上神情突然變得甚是古怪。

小魚兒瞧在眼裡,失聲道:「慕容姑娘,你就讓她殺了我吧,我雖然是在你家裡被她殺的,但我也知道你看不起她,我絕不怪你。」

小仙女己氣極了不怒反笑,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小魚兒道:你自然敢的,大名鼎鼎的『小仙女張菁,一輩子怕過什麼人來?何況是我這根本不能還手的人」

小仙女忽喝一聲並指如劍。向小魚兒額角太陽穴直點過去,小魚兒根本不能閃避,鐵心蘭心膽俱裂哪知就在這時,人影一閃,慕容九妹突然已擋在小魚兒面前,小仙女的手指已觸及她嬌怯怯的身子,方自硬生生收往,怒道:九妹。你難道要幫外人」

慕容九妹淡談道:「若是在別的地方,你將他是打是殺,我全不管,但在這裡菁姐你總該給小妹個面子。」

小仙女道:「我殺了他再向你賠罪。」

慕容九妹道:「這莊院自從蓋成以後,就沒有殺人流血的事,菁姐你一定非想被這個例?你難道不能等等?」

小仙女跺腳道:「你……你不知道這小鬼有多可惡」

慕容九妹道:「縱然可惡,也等他走出去再……」

小仙女大喝道:「我等不及了」

她身形連閃七次,想衝過去但慕容九妹嬌怯怯的身子,卻總是如影隨形,擋住了她的路。

其實慕容九妹要真是讓她動手,她也未必會真箇殺了小魚兒,但慕容九妹越是攔阻於她,她反而越是憤恨,竟真的要將小魚兒殺了才甘心,只見她纖指連續向慕容九妹攻出了七招慕容九妹身子飄飄閃動,冷冷道:「菁姐,這是你先向小妹出手助,可怪不了我。」

小仙女手上不停,冷笑道:「我若要做一件事時,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攔得住我,我也不行……你只管將慕容家那些小針小箭使出來吧「……」

話猶未了,突聽身後一人喝道:「用不著,看招!」

一股拳風擊過來。竟是雄深沉厚,無與倫比小仙女一伏身「嗖」的竄了出來,大喝道:「好呀,顧小妹你也敢向我動手了。」

小魚兒暗笑道:「原來他外號叫做『顧小妹』,這倒真的是名符其實,只是他人雖老實,武功卻端的紮實,究竟不傀為武林世家的後人,看來就算這自命不見的『小仙女』,也未必能勝得了他。

他卻不知顧人玉正因為人老實,是以武功才能練得紮實。「玉面神拳」顧人玉這七字,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小仙女瞪著眼睛,叉著腰,喝道:「你們還客氣什麼,來呀」

小魚兒也在心裡說「是呀,還客氣什麼,趕緊打吧。」

誰知顧人玉卻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低著頭道:「只要張姑娘不向九姐出手,小弟又怎敢向張姑娘出手。」

小仙女冷笑道:「原來顧家神拳的傳人,竟是個沒出息的小子你除了向你的九姐討好之外,難道什麼都不會?」

顧人玉站在那裡,連一句話都不說了。

小仙女氣得跺腳,道:「好,慕容九妹,你來吧,你那寶貝『七巧囊』中,究竟有什麼玩意兒也只管一齊使出來。」

慕容九妹冷冷道:「只要你不在這裡殺人,我又怎會和你動手小仙女瞧瞧她,又瞧瞧顧人玉,兩個人一個堵著窗子,一個堵著門,竟硬是和小仙女泡上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瞧也沒用,反正你是闖不進來的,原來大名鼎鼎的小仙女,也有被人攔住的時候。」

小仙女眼珠子一轉,突也笑道:「你希望我和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你才好在旁邊瞧熱鬧,是不是?」

小魚兒大笑道:「你不敢打就走吧,又何必找個梯子下台階。」

小仙女道:「我正要走了,你若能在這地方躲上一輩子,我算服你,否則你只要踏出這大門一步,我就要你的命。」轉身問慕容九妹一笑,道:「除非你嫁給他一輩子守著他,否則他總是要死在我手上的,我又何苦現在和你動手,教別人聽見,反說我欺負你。」

她倒退三步,身形已在銀鈴般的笑聲中飛掠而去,這位姑娘居然真的說走就走,倒也是小魚兒想不到的事。

他瞪著眼睛,呆了半晌,苦笑道:「女人……。『女人……」唉,女人的心思,變起來真是嚇得死人……」

慕容九妹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此人心思變化,當真無人能以猜測,性格也教人捉摸不定,唉!當今天下,只怕也唯有她才配做我的對手「……」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如此說來,天下英雄,只有你和她兩人了。」

慕容九妹道:「正是。」

小魚兒道:「那麼,誰是江湖第一?」

蹈容九妹沉吟道:「她行事精靈古怪,脾氣變化無常,連我都猜不透。」

小魚兒道:「你呢?』慕容九妹玲冷道:「我並末插足江湖。」

小魚兒道:「你若插足江湖,她就得變為第二了,是么?」

慕容九妹道:「哼。」

小魚兒一本正經,點頭道:「不錯,你確是天下第一。……」

慕容九妹揚了揚眉淡淡一笑,小魚兒卻又接著說道:「你這自我陶醉的本事,的確可算是天下第一。」

慕容九妹心情立刻又變了。小魚兒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撫著肚子笑道「我本來以為只有男人才會自我陶醉,哪知女人自我陶醉起來,比男人還要厲害得多,何不走出去瞧瞧,就該知通江湖中比你強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但你若只要關起門來稱第一,我也沒法子。」

慕容九妹道:「你……你……」

小魚兒笑道:「你雖然兩次救我性命,但那都是你自己願意的,我可沒有求你,我既不領你的情,自然也不必說好聽的話拍你的馬屁。」

慕容九妹道:「好……很好。」

她雖然拚命想作出冷淡從容、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偏偏作不出,偏偏忍不住氣得全身發抖。她確也是個冷漠寡情,不易動怒的人,但不知怎地,小魚兒隨便三兩句話,就能把她氣得發瘋。

顧人玉走了過來,吶吶道:「她總算對你不錯你又何苦如此氣她。」

小魚兒笑嘻嘻瞧著她,道:「我就是喜歡故意逗她生氣,她生氣的時候,豈非比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好看得多。」

顧人玉忍不住地轉頭瞧了瞧,只見葛容九妹蒼白冷漠的面頗微現暈紅。早就比平時更增嫵媚。他瞧了兩眼,不覺已瞧得痴了。連連搖頭道:「不錯,不錯,果然漂亮多了。」

慕容九妹眼睛一瞪,道:「你……。你也敢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你當我是什麼?」

顧人玉駭得趕緊低下了頭,道:「不……不……不漂亮,你生起氣來丑得很。」

鐵心蘭雖然滿腔心事,一言未發,到此刻也不禁「噗嗤」笑出聲來,小魚兒更早已笑彎了腰。

只見兩個垂髻少女,穿林而來,遠遠便嬌笑喚道:「九姑娘……九姑娘……」

慕容九妹正是滿肚子氣沒處發作怒道:「喊什麼?我又不是聾子。」

那少女也駭得趕緊一齊垂下了頭,道:「是……。九站娘。」四隻眼睛偷偷一瞟小魚兒,又趕緊垂下頭接著道:「屋子已經整理好了,姑娘你是不是現在……」

慕容九妹道:「自然現在就去瞧,每天都如此,還問什麼?」

那兩個少女從來未見過她們的九姑娘這樣說話,垂頭說了聲「是」,頭也不抬,一溜煙走了。

慕容九妹冷冷道:顧少爺若是沒事,就請在這裡看著他們,否則我也不敢留你。」

顧人玉道:「小弟沒事,沒事,沒事……」

他一連說了五六句「沒事」,慕容九妹早巳走出了門外,小魚兒向鐵心蘭擠了擠眼睛,也跟著走了出去。

顧人玉失魂落魄地瞧著慕容九妹,鐵心蘭也獃獃地瞧著小魚兒,顧人玉不由自主嘆了口氣,鐵心蘭也不由自主嘆了口氣,道,「你對她真好……

也許太好了。」

她嘴裡在說顧人玉的事,心裡想的卻是小魚兒的事,顧人玉為什麼會對慕容九妹這麼的好,而小魚兒……她柔腸百折,想來想去,顧人玉說了句什麼話,她完全沒有聽到,過了半晌,幽幽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顧人玉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鐵心蘭輕輕一笑,道:「你不知道?」

顧人玉嘆道:「別人都覺得我應該喜歡她,我自己也覺得應該喜歡她,但……但我……

我是不是喜歡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怕她的。」

鐵心蘭嫣然一笑,道:「你真是好人。」

顧人玉瞧了她一眼,垂首道:「你……。你也是個好人。」

慕密九妹走到園中,突然回過頭。冷冷道:「你跟來幹什麼?」

小魚兒笑嘻嘻道:「我本不想因來的,但我若不跟著你,小仙女若是乘機來將我殺了,我生死雖沒有什麼要緊,你的面子豈非難看。」

慕容九妹瞪了他半晌,再不說話,又往前走。小魚兒踉蹌地跟在她身後,不住喘著氣,柔聲道:「我走不動了你拉著我的手好嗎?」慕容九妹根本不理他,走得更快。

小魚兒道:「好我就累死算了,我死了之後,你把我的屍體送給小仙女,她以後就必定不會找傷的麻煩了。」

慕容九妹雖末回頭,但腳步卻果然已放緩。

小魚兒道:「有些女孩子,平時看來雖比男人強,但真的見著男人,可就沒用了!

喂,你可瞧見過不敢拉女人手的男人么?」

慕容九妹終於忍不住冷冷笑道:「不敢?哼,我只是……。」

小魚兒:「你只是不願,是么?哈哈,世上沒有一個人會承認自已是不敢的,這『不願,兩字,正是『不敢的最好託詞。」

慕容九妹突地轉手,拉起了他的手,於是急行。

小魚兒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跑,嘴裡還笑嘻嘻道:「你的手真小,大概還沒有我一半大……」他嘴裡不停在說。眼珠子也不停在轉,只見花園之側,一道淺階曲廊,沿著山坡婉蜒而下。曲廊之旁,便是一間間精緻的屋子,每一間建築的形式都不一樣,每一間的窗子顏色也不一樣。小魚兒數了數,這樣的屋子一共有九間,想來就是慕容九妹妹的閨房第一間的窗紙是淺黃色的,慕容九妹推門走了進去,屋子裡的窗櫻、桌布、被褥……也都是淺黃色的,簡簡單單幾樣東西卻自有一種優雅之意。

慕容九妹走了進去,把每樣東西都仔細瞧了一遍,瞧瞧上面可有灰塵,小魚兒卻在瞧著她,道:「這是你大姐的閨房。你大姐可是就要回來了。」

「不回來就可以任它臟么?」

小魚兒笑道:「不錯,雖然不回來,也要將每樣東西保持乾乾淨淨,看來你們姐妹間果然是情意深厚。」他突然不再說尖酸刻薄的話了,慕容九妹一時間倒摸不到他的用意,哼了一聲,也不答話。

小魚兒道:「你大姐想必是位優雅嫻靜、溫柔美麗的女人,唉,這樣的女人,世上已不多了,卻不知她的夫婿可配得上她。」

慕容九妹終於回頭瞧了他一眼,道:「世上自然沒有能配得上我大姐的人,但若有一人能勉強配得上她,那就是我大姐夫小魚兒道:「他武功如何」

塞容九妹冷冷道:「你總該細道,美玉劍客這名字。」她本來決定再不願和這可恨可厭的小鬼說話的,但此刻不知不覺間又說了許多,只是這小鬼」和她說的正是她最願意說的話題,這小鬼雖然兩句話就能將她氣得半死,但兩句話又可將她的氣說平了。第二間屋子全都是粉紅的,粉紅的牆壁,掛著柄長弓,還掛著口短劍,連劍鞘都是紅的。

小魚兒笑道:「你二姐脾氣想必和大姐不同,她想必是個天真直爽的人有時脾氣雖然壞些,但心地卻是最好的,而且最肯替別人設想。」

慕容九妹默然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會知道?」

小魚兒道:「慕容家暗器之精妙,天下皆知但你二姐偏偏要使長弓大箭,可見她脾氣必是豪爽,喜歡痛快,自然就不喜歡那些精巧的玩意兒。」

慕容九妹道:「嗯,還有呢」

小魚兒道:「劍長則穩,劍短則險,你二姐用的劍短如匕首,可見她脾氣發作時,必是勇往直前,不顧一切。」

慕容九妹不由得點了點頭,道:「我二姐劍法之辛辣險急,可稱海內第一。」

小魚兒笑了笑,道:「但你二姐夫武功卻不高,是么?」

他突然間說出這話來,慕容九妹也不禁一怔,詫異地瞧著他,瞧了足足有半盞茶時分,才緩緩點頭道:「我二姐夫乃是『南宮世家』一派單傳的獨子,『南宮世家』武功雖然高絕,但我二姐夫卻是自小多病,所以……唉!」

小魚兒拍手笑道:「這就是了。」

慕容九妹道:「是什麼?」

小魚兒道:「你三姐出嫁之後,仍將隨身的兵刃留在這裡。為的自然是不願以自已因武功來使夫婿覺得慚槐難受,由此可見她夫婿武功必不如他,因此也可見她心地是多麼善良,多麼肯替別人著想。」

慕容九妹默然瞧了他幾眼,轉身走到第三間屋子。

這第三問屋於窗上竟糊著的是極厚的黑紙,屋於里自然光線黝暗,但陳設卻是精緻,妝台旁有琴案、棋枰,畫架上滿堆著畫,牆上接著極精妙的工筆仕女,題款是「慕容女史」,想來就是她自己的手筆。

小魚兒目光四轉。笑道:「你這位三姐,想必是個才女只是性情也許太孤傲了些,也未免太憂鬱,但古往今來的才子才女,豈非懼是如此。」

慕容九妹悠悠道:「她最不喜歡見到陽光。最喜歡的就是雨聲,在雨聲中她畫出的圖畫真是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她撫的琴,雨聲中聽來,更好像是天上傳下來的,只可借……只可惜我已有許久未聽見了。」

小魚兒道:「你三姐夫呢」

慕容九妹道:「他也是武林中的絕頂才子,不但琴模書畫,無一不精,而且二十九歲時,便已成為兩廣武林的盟主。」

小魚兒笑道:「如此朗才女貌,好不羨煞人了。」

第十九章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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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隨著慕容九妹向一間間房子走過去,走完第八間,慕容九妹神情又大見溫和,甚至連眼波都溫柔起來,她覺得這「小鬼」實在並不如自己方才想象中那麼可僧可厭,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已到了第九間。

這間房子什麼都是淺碧色的,最精緻、最華麗,房子每件東西,都是人間罕睹的珍貴之物。

小魚兒大眼睛四下轉動,突然笑道,「這間房子的主人和前面的完全不同。」

慕容九妹目中閃過一絲笑意,神情卻是淡淡的,像是漠不關心,只不過隨口問問,道「什麼不同?」

小魚兒道:「這房子里綠色,正表示她自我陶醉、自命不見。

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也正表示她幼稚、虛榮、俗不可耐……」他話未說完,慕容九妹面上已變了顏色,終於鐵青著臉,沖了出去,再也不瞧這可恨的小鬼一眼。

小魚兒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若說錯了,你又何必生氣慕容九妹頭也不回,往前走,小魚兒跟著她,三轉兩轉,突然來到一條青石通道中,通道盡頭,有扇青銅的門,小魚兒自然看不見門裡的情況,但就只瞧見這扇門,他巳感覺到一種神秘詭譎之意他也說不出這是什麼緣故。只見慕容九妹取出柄黃金色的鑰匙插入門上一個小洞之中,轉了轉那扇沉重的門,便無聲無息地開了。一股寒氣,自門裡湧出來。

小魚兒立刻覺出,這間房子和他萬春流萬大叔的屋子有七分相似之處,屋子四周也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藥草,自然也有些煉丹製藥的銅鼎鋼爐只是萬春流的屋子乃是以磚瓦建成,這屋予四壁卻都是巨大的青石,萬春流的屋子四季溫暖如春,這屋子卻是陰森森的教人發冷。

慕容九妹己將那扇青銅曲門鎖起來了,她蒼白的面頰,到了這屋子裡更變得發青。

小魚兒笑道:「原來咱們的九姑娘還是位女大夫,當真是多才多藝,你帶我到這裡,莫非又想為我看病。」

慕容九妹道:「不錯。」

小魚兒道:「我的毒已解了,還有什麼病?」

慕容九妹道:「你身上多了件東西,若將這件東西割擊,你就好多了。」

小魚兒笑道:「哦!那是什麼東西?」

慕容九妹冷冷道:「你的舌頭」

小魚兒伸了伸舌頭,趕緊走得遠遠的,竟道:「我說的話,真能令你如此生氣么,那我當真榮幸得很。」

慕容九妹冷笑一聲,轉過了頭,道:「此間之藥草,俱是十分珍貴之物,你萬萬不可亂動。」

小魚兒笑道:「你想我會不會動?」

慕容九妹笑道:「你若要動,也由你。但這些藥草中雖有補氣延年的靈藥,卻也有奪命穿腸的毒草,你若被毒了,可沒有人再來救你。小魚兒又吐了吐舌頭,道:「你莫嚇我,我這人別的也沒什麼,就是膽子太小,只要被人家一嚇,可就嚇倒了。」

慕容九妹冷冷道:「但只要你老老實實在這裡不動便絕沒有人能傷你一根毫髮,現在是我練功的時候,我得走了。」

小魚兒道:「你……你要到哪裡去,我跟著你。」

慕容九妹厲聲道:「你若再跟著我,不等別人你你,我就要你死」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其實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只要笑一笑已是夠人神魂顛倒,還要練什麼功夫」……功夫練老了,人也練老了。」

慕容九妹也不理他,徑自走向另一扇銅門,又取出柄黃金鑰匙將門開了一線,回首道:「你若要妄入此門一步,就休想再活著出來」

小魚兒笑道:「你門是鎖著的,我怎麼進得去。」

慕容九妹冷笑道,「諒你也進不來的。」

身子一閃,進了鋼門,門立刻緊緊關起,「喀□」一聲,又上了鎖竟不讓小魚兒瞧一眼,這門裡又是何模樣。

小魚兒也全不著急,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喃喃道:「女人……」

唉,女人,你們最大的毛病,就是將天下的男人都看成笨蛋傻子……。你以為我連這些藥草是毒藥還是靈藥都認不得么?告訴你,我從小就是在藥草堆里長大的,我認識的藥草可比你多得多。」

他一面自言自語,一面東翻翻西瞧瞧,又笑道:「不怪她要嚇我,這裡的藥草,倒真有好些貨色,萬大叔找了幾十年沒找到的,這裡卻有三四樣,嗯,看來我的口福倒不錯。」他竟真的選了三四種藥草大嚼起來,慕容九妹若是在旁邊瞧著,可真的要急得暈倒過去。

這幾種藥草中,有些確是稀世之物,小魚兒其實也未瞧見過,只是萬春流曾經繪出圖形,教他辨認。這些藥草萬春流搜尋數十年,卻未尋得一味,由此可見價值之珍貴若是煉成丹藥,粒便可活人。

此刻像小魚兒這樣的吃法卻當真是王八吃大麥,糟蹋糧食,但他一點也不心疼,片刻間便吃了個乾淨。

他撫著肚子笑道:「肚兄呀肚兄,今日可便宜了你。」眼珠子一轉,竟還意猶未足,腦筋又動到那些銅鼎中的丹藥上去。

他竟把銅鼎全都揭開,瞧了瞧,嗅了嗅,取出一把,像嚼花生米似的吃得津津有味,右手還不停地一把把往懷裡塞,塞不下了,他就將剩下的丹藥全都混在一起,扮了個鬼臉,笑道:「你既然閑著沒事,我就找些事給你做做吧。」這一來可真害苦了慕容九妹她若想將這些丹藥分門別類,少說也得三天五天的工夫。

但小魚兒自已此刻可也不好受,十幾種草藥、丹藥,像是已在肚子里燒起了火來,燒得他身子發熱了,嘴唇發焦。他歪著頭想了想,自懷中取出極彎彎曲曲的銅絲,伸進那扇銅門的鑰匙洞里,笑嘻嘻道:「你以為我進不去么?好,我就偏偏進去讓你瞧一瞧。」

他耳朵湊在鑰匙洞上,手撥著鋼絲,一面撥。一面聽,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喃喃道「這裡……─這裡……─對了,就是這裡」

只聽「喀□」聲,鋼門立刻開了。

裡面的房子,比外面的更冷,寒氣又自門縫中襲出。

小魚兒深深吸了口氣,道:「好舒服。」

他此刻全身像是被火在燒,自然越冷越舒服,索性開了門,大步走進去,一面大笑道;「九姑娘,我進來了,你只管練功,我不吵你」

話說完了,人也征住,只見這石室中還有個地洞,地洞里全是從冬天就窖藏留存的冰塊。

慕容九妹就坐在冰上,雙手自腿的外側彎入腿的內側抱住了腳,食指點著足心,全身竟是**裸的一絲不掛。小魚兒活了這麼大,見過的事也有不少,但**的少女,卻是從未見過的,他無論見到什麼都不會吃驚,此刻卻也不禁獃獃地怔住了。

慕容九妹眼睛是睜開的,也瞧見了他她眼睛里的驚奇、憤怒、羞急,無論用什麼話也不能形容。

但她身子卻動也不動,似乎已不能動了。

小魚兒呆了幾乎有半盞茶的工夫!這才轉過身子,故意東張西望,道:「九姑娘在哪裡?我怎地瞧不見呀」

達「小鬼」就是這麼會體貼女孩子的心意,這句話出來,慕容九妹明知是假的,也可自我安慰一下了。

小魚兒一面說,一面走,就要退出門,忽然瞧見牆上掛著九幅圖畫,他又忍不住要停下來瞧瞧。只見第一幅圖上,刻畫著赤身露體的女子,以手腳倒立在冰上,旁邊寫著幾行小字:化石神功,須處女玄陰之體方能習之,此乃化石神功之入門第一步,三年有成,口訣如下。」

「化石神功,功成九轉,肌膚化石,萬物不傷,九轉功成,無敵天下……」

小魚兒看到這裡,巳不禁失聲道:「這鬼功夫竟活活的要將人練成殭屍,慕容九妹練了這種鬼功夫,難怪對什麼人都要冷冰冰的了。」

他趕緊去瞧第二張圖,只見上面畫的人已由倒立而直立,上面寫著:「功成二轉,由逆為正……。」小魚兒也懶得往下瞧,他可無心來學這種鬼功夫,人若變成了石頭般又硬又冷,縱能無故天下,又有何用?」

第三張圖上畫著的人形,姿態就和慕容九妹此刻練功時一樣,小魚兒鬆了口氣,喃喃道:「幸好她只練成第三轉就被我瞧見,否則她功夫若是練成了,人也必定要變成個怪物,那就真是害人害己了。」

他再也不往下瞧,七手八腳,將掛著的圖全扯了下來,慕容九妹仍在瞪著他,目光卻由羞憤變成哀求。

小魚兒也不回頭去瞧,口中大聲道:「九姑娘,你莫恨我,我這是為你好,你好好一個人,活得快快活活,為什麼偏要自己給自已找罪受。」慕容九妹此刻若能說話,若不放聲痛駕,便要苦苦哀求,她若能動,只怕早已將小魚兒吞下肚裡。怎奈她既不能言,也不能動,只有眼睜睜瞧著小魚兒揭起九張圖揚長面去,她目中不禁流下眼淚。

小魚兒將九張圖全丟在銅爐里燒了,又弄開外面那扇門的鎖,走了出去,居然也不去瞧鐵心蘭,就越牆走出了這山莊。他做事全憑一時高興,有時做對,有時做錯,但是錯是對,他全不管,只覺做了這件事,心裡頗是舒服,做完了後果如何,他也全不放在心上。只是他此刻身子一點也不舒服,不但熱,而且發起漲來,就像是有人不斷往他肚子里填火。

他一口氣也不知奔出了多遠,一頭鑽進了樹林,涼風穿林而過,自然要比外面涼快得多。

小魚兒實在走不動了,倒在樹下直喘氣,心裡只希望小仙女此刻莫要來,慕容九妹更莫要來。

他身上又熱、又漲、又癢,嘴裡乾的冒火,喃喃道:「這裡要是有個池塘就好了,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水「……水……」

突聽……人冷冷道:「你此刻最需要的不是水是棺材」

小魚兒但覺脖子一涼,已有一口劍架在他脖子上。

他一驚一怔,苦笑道:「到底還是女人厲害,男人若被女人盯上了,一輩子就休想跑了。」

那語聲冷笑道:「你現在才知道。已嫌太晚了。」

小魚兒道:「你是慕容姑娘?還是小仙女?」

那語聲道:「你還想九丫頭救你,你是做夢。」

小魚兒突然笑了起來,喃喃道:「很好……」很好……是你,就還算我運氣不錯。」

小仙女自然想不到小魚兒此刻最怕見的不是她而是慕容九妹,冷笑道:「很對,你的運氣好極了,偏偏要走這條路偏偏我就在這裡等著。」她這話自然是故意來氣小魚兒的,小魚兒縱然走別的路,還是跑不了的。

小魚兒脖子動了動,道:你這柄劍很快嘛。」

小仙女道:「哼,也不太快,只是我削下你腦袋時,只怕你嘴裡還能說話。」

小魚兒笑道:「我那般折磨你,你一劍削下我腦袋,就能出氣么,嘿嘿,我若是你,可就沒有這麼便宜了。」

小仙女道:「你想受什麼罪,只管說吧,我一定包你滿意。」

小魚兒道:「至少先得揍一頓再說。」

小仙女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揍你。」

小魚兒笑道:「你雖能狠一狠心將我殺了,卻是捨不得見我挨揍的。」

話未說完,脖子上就挨了一拳。背上又挨了一腳。

小仙女咬牙道:「很對,我捨不得揍你,很對」她說一聲「很對」就揍出一拳,說一聲「捨不得」,又踢出一腳小魚兒被揍得滿地打滾,口中卻大笑道:「舒服……。舒服……」

他是真的舒服,可不是假的,他身子正漲得發癢,小仙女拳頭打在他身上,倒像是替他捶背,松骨。

小仙女怒道:「好,你既舒服,就再打重些。」她話未說完,小魚兒背上已重重地挨了一拳。

小魚兒道:「不行,還是太輕了「。「再重些。」

小仙女幾乎氣破肚子,但瞧見小魚兒面上竟真的全無痛苦之色,她又不覺驚訝、奇怪。她哪裡知道小魚兒體內十幾種靈丹妙藥的藥力已活動開,縱然是鐵鎚擊在他身上也傷不了他的筋骨。小仙女的手倒有些打酸了,小魚兒還是不住道:「舒服,舒服,再重些……」小仙女想起那日他被痛揍之後,還能奮起擊人之事,更是奇怪這小鬼為何如此能挨揍。

突聽一人冷冷道:「你打夠了么?」

小仙女霍然轉身,站在樹下的正是慕容九妹。

只見她被頭散發,眼睛里滿是紅絲,指尖不住發抖,小仙女再也想不到她怎會如此模樣,大聲道:「還沒有打夠,你要怎樣?」

慕容九妹道:「你若打夠了,就讓給我。」

小仙女冷笑道:「這裡可不是你的家了,你若再阻攔我,我也……」

慕容九妹道:「你以為我是來救他的么?」

小仙女又怔了怔,道:「你不是來救他的,還是來殺他的不成?」

慕容九妹道:「正是來殺他的!」

突然掠到小魚兒身旁,抽出一柄匕首,直刺而下!

小魚兒見到她們兩人全來了,心裡反倒不怕了既然非死不可,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他瞪著眼睛,瞧著這柄匕首,突見寒光一閃,「叮」的一響,小仙女手裡的短劍已架住了匕首。

慕容九妹怒道:「你方才本要殺他的,此刻為何要救他?」

小仙女冷笑道:「你方才本是救他的,此刻為何又要殺他?」

慕容九妹道:「你……。你管不著。」

小仙女大聲道:「我偏要管。」

慕容九妹手腕一揮,閃電般刺出七刀,道:「今日無論是誰來攔阻我,我也是要殺定他了!」

小仙女短劍揮出,閃電般接了七刀,道:「你方才不許我殺他,我現在也不許你殺他!」

慕容九妹道:「你方才苦苦要殺他,此刻卻反要救他,莫非……莫非是你對他……」

小仙女臉緋也似的紅了,大聲道:「你方才苦苦要救他,此刻反卻要殺他,莫非……

莫非是他對你……」

慕容九妹蒼白的勝也緋紅起來,喝道:「你敢胡說!」

小仙女喝道:「你才是胡說」兩人刀劍齊齊擊出,「當」的,又硬拆了一招,兩人卻覺手腕有些發麻,身子也被震得後退數突然間,兩人同時驚呼出來。

小魚兒竟已不見了!

小仙女跺足道:「都是你害得我……」

慕容九妹跺足道:「都是你害得我……」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閉口,說出來的竟是同樣的一句話,同樣的幾個宇,兩人臉都紅了。

小仙女瞧了瞧慕容九妹,慕容九妹瞧了瞧小仙女,小仙女垂下頭,慕容九妹也垂下了頭。

小仙文終於抬起頭來,道:「他逃不了的」

慕容九妹也同時始起了頭,道:「追」

兩人紅著臉想笑一笑,卻又笑不出。

小仙女咬著嘴唇,道:「這次追著了,咱們兩人同時下手殺他」

小魚兒也知道自己無論憑輕功,憑體力,都是逃不了的,所以他什麼地方都不逃,卻徑自逃回慕容山莊。他從原路躍回,竟筆直走到那石室銅門前,門自然又鎖上了,他自然也又輕易地將鎖弄開。然後,他將兩扇門都從裡面鎖起,伸展了四肢,舒舒服服地躺在那貯冰的地洞旁,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起小仙女和慕容九妹方才的模樣,他就要笑,這兩人在別人眼中是俠女、才女,但在小魚兒眼中,她們卻只不過是個女人,在小魚兒眼中,世上的男人可能有一百七八十種,但女人卻只有一種。

但身子越來越熱,嘴唇越來超干,他索性跳下地洞,躺在冰堆里,敲了塊冰嚼得「喀吱喀吱」直響,嚼了七八塊后,但覺通體生涼,舒服得很,索性就躺在冰上呼呼大睡起來。

此時此地他居然還睡得著,本事當真不小。

睡夢中,突聽「克郎」一聲,銅門竟似開了,小魚兒一顆心登時提了起來,動也不敢動,氣都不敢喘。

只聽小仙女的聲音道,「好冷。」

又聽得慕容九妹的聲音道:「昔日家母建造這藏冰窖時,本為了家父怕熱,在暑中最嗜冰鎮酸梅湯,哪知後來我卻做了別的用途。」

小仙女又道:「什麼用途?」

慕容九妹默然半晌低低嘆道:「現在,什麼用途都沒有了。」語聲中充滿了傷心失望。

小魚兒聽得直發毛。他知道慕容九妹實已恨透了自己,自已若被她們堵在這冰窖里,可是再也休想逃了。

小仙女道:「你怕那小鬼還逃到這裡來么?」

「嗯。」

小仙女笑道:「你也未免太多慮了。那小鬼又怎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慕容九妹道:「我真不懂,他會逃到哪裡去?」

小仙女嘆道:「那小鬼當真滑溜如鬼,詭計多端,下次見著他時,我話也不跟他說就宰了他,看他還有什麼花樣使得出來。」

語聲漸遠,又是「克朗」一聲,門已鎖上了。

謝天謝地她們總算走了,小魚兒暗笑道:「幸好女人都是小處仔細,大處馬虎,既要瞧,又不瞧個仔細,否則我真要倒霉他又靜靜地伏了兩盞茶工夫,身上已有些發冷這才一躍而起,他若在冰上調息運氣,將藥力歸納入元功力必有駭人的增長,只可惜他只是睡了覺就爬起來,這良機竟被他平白的糟塌小魚兒屏息靜氣湊眼在那鑰匙洞上向外瞧了瞧便發覺小仙女與慕容九妹竟還在外面那屋子裡。小仙女斜斜倚在牆上,似乎在出神地想著心思,慕容九妹身子站得筆直,面色蒼白得可怕。鐵心蘭竟也在這屋子裡,她坐在葯鼎前,正將鼎中的葯一粒粒揀出來,分別裝到幾個銅罐里。她滿眶淚水,每撿一粒葯,眼淚就落下一滴。

小魚兒瞧得直皺眉頭,暗笑道:「我本是要害慕容九妹的,哪知卻害了』她,想來是慕容九妹恨我入骨,竟把氣出在她身上,叫她來做苦工。」

顧人玉呢?顧人玉想必是連這屋子都不準進來。

小仙女出了會兒神,突然向鐵心蘭走過去鐵心蘭一驚,手裡握著一把藥丸,灑了滿地。

語聲自鑰匙洞里傳進來只聽小仙女嘆道:「你不要怕,我不會難為你了,咱們都是被那小鬼騙苦了的,正是同病相憐。」鐵心蘭垂下頭眼淚滴滴落在衣襟上。

小仙女展顏一笑道:「來,快動手我幫你的忙,看來咱們若不將這些藥丸整理清楚,九姑娘是不肯給咱們飯吃的了。」

慕容九妹冷冷的瞧著她們,面上沒有一絲笑容。

過了半晌,小仙女突又道:「那張圖……「你可真的被那小鬼騙走了。」

鐵心蘭默然半晌,低聲道:「不是騙,是我送給他的。」

小仙女道:「送給他……你為什麼要送給他?」

鐵心蘭霍然站了起來,大聲道:「我高興送給誰就送給誰,這事誰也管不著。」

小仙女征了怔,失笑道:「你凶什麼?」

小魚兒暗笑道:「小仙女外剛內和,鐵心蘭卻是外和內剛,這兩人性子當真是兩個極端,而慕容九妹呢她練了那種鬼功夫,外面冷冰冰,心裡只怕也是冷冰冰的,這三人中,最不好惹的就是她了。」

又過了半晌,小仙女道:「你還生不生氣?」

鐵心蘭垂下了頭。似也有些不好意思,別人若是對她兇惡,她死也不服,別人若是對她好,她反而沒法子。

小仙女道:「那張圖你想必是看過了的。你可記得?」

鐵心蘭道:「我。……我記不清了。」

小仙女道:「我可不是想要那些珍藏,我發誓決不動它們,只是,我想……那小鬼必定會到那裡去的,你若記得那地方,咱們就可找著他我替你出氣。」

鐵心蘭頭垂得更低,道:「我真的記不得了,我不騙你。」

小魚兒自鑰匙洞里往上瞧。正好瞧見她的臉,只見她說話時眼珠子不停地在轉,不禁暗笑道她想必是記得那藏寶之地方,只是不肯說出來,這丫頭看來老實,嘴裡直說不騙人,騙起人來卻篤定得很……

心**一轉,又忖道:「她為何要騙人?……莫非是為了我?我對她這麼壞,但到現在為止,她非但還是不肯說我一句壞話,聽到別人說我壞話,她反而要生氣,這是為了什麼?」想著想著,他似有些痴了,但瞬間又暗中自語道:「我管她是為什麼,反正女人都是神經病。」

突見慕容九妹快步走了出去,小魚兒正在奇怪,她又走了回來,手裡卻拿著個小小的銅勺子。

小仙女道:「這裡面是什麼?」

慕容九妹道:「鉛。」小仙女奇道:「鉛?你拿鉛來要做什麼」

慕容九妹也不說話,卻將那銅勺在火上煨了半晌,目中突然露出一種殘忍而得意的光芒,口中緩緩道:「裡面那屋子,反正也沒有用了,我索性將鉛將這鑰匙洞塞住,這樣,誰也休想再進得去,誰也休想再出來!」

小魚兒瞧見她那笑容,巳覺不對,再聽到這話,更是心膽皆喪,這慕容九妹好狠毒的手段,竟想將小魚兒活活關死在裡面,她雖然發覺小魚兒,卻絕不說破,只因她生怕小仙女和鐵心蘭還會救他小魚兒大駭之下,趕緊想弄開鎖衝出去,但慕容九妹已一步掠過來,小魚兒只瞧見銅勺在鑰匙洞外一晃,接著,就什麼也瞧不見了,鉛汁,已灌了進去,外面的人聲也一起被隔斷。只聽外面突然有人在鋼門上踢打起來,這慕容九妹竟生怕小魚兒在裡面敲門,被小仙女與鐵心蘭聽見猜出。

所以她竟自己先敲起門來,小魚兒再拍門,外面也聽不見小魚兒又驚又伯,跺足大罵道「慕容九妹,你這妖婦,惡婆娘,你的心為何要這麼狠,我又沒害死你爹媽,又沒強姦你,你為什麼定要我死?我方才若不是瞧你那瘦骨頭全無興趣,早己乘機修理了你,你現在只怕反不會要我死了。」

他破口大罵,什麼話都罵了出來,在「惡人谷」長大的孩子,罵人的技術,自然也比別人高明得多。這些話若被慕容九妹聽見,不活活的氣死才怪,只是四面石牆,鑰匙洞又被塞住,小魚兒罵得雖賣力,外面連一個宇都聽不到。

罵了半天,小魚兒也知自己罵破喉嚨也是沒用的了,在屋子裡亂敲亂轉,想弄出條出去的路。怎奈藏冰的屋子,必須建造得分外牢固,不能讓一絲熱氣透入,正是天生牢獄,小魚兒想盡法子,也挖不出一個小洞。

小魚兒苦笑道:「誰說這屋子沒用了,這屋子用來關人,豈非比什麼地方都好得多,看來,我只握真要變成條凍魚了。」

他已冷得牙齒打戰,只有盤膝坐下,運氣相抗,一股真氣傳達四肢,這才漸漸有了些睡意。小魚兒本不是個用功的人,方才縱然明知自己將大好機緣白白糟塌了,他也滿不在乎。只因他覺得自已是天下第一聰明人,武功好不好都沒有關係,反正無論多厲害的人遇著他也無可奈何,他又何必吃苦用功?

但現在情勢卻逼得他非用功不可,他這才知道那十餘種靈藥功用當真非同小可,糟蹋了實在有些可惜。藥力隨著真氣流轉,功力也跟著增進,他不知不覺間竟巳進入了人我兩忘之境,竟將生死之事忘懷了。

第二十章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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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是幾個時辰?還是幾天?休息的時候他就將懷中的藥丸掏出來吃,既不覺餓,也不覺冷。但出去是無法出去的,他遲早也是要活活地被困死在這裡,那麼縱然練成了絕世的功力,又有何用?小魚兒想到這裡,便要自暴自棄,只是功夫一不練,就冷得厲害,他死活沒關係,又何必在活著時多吃苦。

他終究不是神仙,肚子終於餓了,餓得連用功都不能,一餓更冷,他自知死期已不遠了。他再也想不到自已這麼聰明的人竟也會被人困死,尤其想不到的是,自已竟會死在女人的手上。

這才知道女人並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麼簡單,那麼無用,他忽而自責自罵忽而自艾自怨,不住喃喃道:「看來好人真是千萬做不得的,我若早將小仙文和慕容九妹殺了,又怎會有今日之事於是他又怪萬春流,若不是萬春流,他徹頭徹尾都是個壞人,壞人縱被人恨,被人罵,至少命總比好人活得長些。

他冷得全身發抖,餓得頭暈眼花,喃喃道:「唉,死就死吧,反正人人都要死的,人死之後,至少也有件好事,那就是他再也不會聽到女人的嚕嗦了。」

但突然間,他竟不再覺得冷了。非但不冷,而且還發起熱來,他又驚又奇,張開眼睛,又瞧見樁怪事,那一大塊一大塊冰,竟也在溶化。

伸手一摸,冰冷的石壁,竟也熱得燙手。

小魚兒跳了起來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慕容九妹那丫頭凍死我還不過癮還要烤熟我……不對,她將她姐姐的那幾間房間瞧得那般珍貴,又怎會在此引火?」

他圍著屋子走了一圈,四面石壁,三面都燙得像火,只有背山的那面,還只是溫熱的。

小魚兒心**一轉,恍然道:「是了,想必是慕容家的仇人來了,不但要殺人,還要放火……只是你們這些蠢材不知道,你們放火燒了慕容家的破屋子不打緊,卻連天下第一個聰明人也要被你們害死了」說著說著,他又跳腳大罵起來。

還不到頓飯工夫,巨大的冰抉全都溶化了,小魚兒已被泡在水中,想跳腳都無法跳了。水,本來還是涼的,人泡在裡面還不覺得難受,小魚兒既然想不出法子,索性脫了衣服,在裡面痛痛快快洗了個澡。他天生不見棺材不流淚的脾氣,不到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誰也休想要他著急、害伯。

但現在已到了他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了。

水,已漸漸熱了起來,像是快要沸滾了,小魚兒泡在水裡,就像是被人拋進熱鍋里的一條活魚燙得他在鍋中亂蹦亂跳。他只望火能將石壁燒毀,但這見鬼的石壁偏偏堅固得出奇,非但沒有毀壞,簡直連條裂縫都沒有。到後來他什麼力氣都沒有了,竟沉了下去,鼻子一酸,「咕嘟咕嘟」,灌了好幾口水。

小魚兒苦笑道:「好大的一碗鮮魚湯,叫我一個人獨自消受,豈非可措……」

突聽鋼門外有人「叮叮噹噹」敲打起來。

小魚兒精神一振,暗道,「好了,這下子總算有人來和我分享這碗魚湯了」

他已想到這大火雖燒不毀銅門,卻可將鑰匙洞里的鉛燒溶,那精巧的機簧,被滾熱的鉛汁一燙,只怕就不保險,外面只要有人用鑿子、釘子之類的東西一敲,銅門九成是要敲開的。

他**頭還未轉完,銅門果然開了,水勢如黃河決提,一下予涌了出去,小魚兒也不動,任憑水將他衝出。外面兩個人再也想不到開了門後會湧出這麼大的水,一驚之下,全身己被淋得像是落湯雞。

他們更是做夢也未想到的是,水裡竟還有個人。

小魚兒被水沖得遠遠的,就躺在那裡,死人般不動,他已被餓得半死,泡得半死,又怎能妄動。眯著眼偷偷瞧了瞧,外面的火,竟已熄了,從這間屋予的門瞧出去只見一片焦木瓦礫仍在冒著青煙。

老房子著火,自然燒得快些。

再瞧這兩人,前面一個高大魁偉,滿臉橫肉,一嘴絡腮大鬍子,雖被水淋得濕透,看來仍是雄赳赳,氣昂昂,就像是條牛似的,小魚兒瞧見此人,心裡很放心,這種四肢發達的人,頭腦一定也被肌肉擠得很小,他只要略施小計,保險可教這人服服貼貼。

但另一人他卻瞧得有點寒心,這人一身白衣,彎著腰,駝著背,一張臉就像是倒懸的葫蘆,再加上一嘴山羊鬍子,兩隻細眉小眼,就算將他放到山羊窩裡去,也不會有人瞧出他是人來。

他身子本就輕枯瘦小,再駝背,頭還夠不著那大漢的胸口,但看來卻比那大漢可怕十倍。小魚兒一瞧這兩人,就知道他們十成中有九成必定就是「十二星相」中的「白羊黃牛」了。

他發覺這「十二星相」長得實在都不像人,卻像是畜牲,這十二人湊在一起,也不知是怎麼找出來的。

兩人瞧見小魚兒,都怔了半晌,那「黃牛」咧著嘴道:「誰要聽你的話那人準是祖宗沒積德,上輩子倒了霉,我早就發誓將你說話當放屁,誰知這次還是要上當。」

那「白羊」道:「聽我的話,才是福氣。」

黃牛直著嗓子怪笑道:「福氣。被淋了一身臭水難道也算是福氣,你說這石頭屋子裡必有寶貝,寶貝卻又在哪裡?」

白羊瞧著小魚兒,道:「這小子就是寶貝。」

黃牛道:「這小子一身**,若是李大哥在這裡,倒可以趁熱飽餐一頓,但你這隻會嚼草的老山羊,還想拿他怎樣?」

小魚兒瞧見這白羊,心裡本在發愁,聽到這話,精神立刻一振,愁懷大解,突然嘻嘻一笑,道:「老牛老羊,你們近來好么?」

黃牛怔了怔,道:「這小子認得咱們。」

小魚兒笑道:「閑暇之時,我常聽大嘴兄說起,『十二星相』中,就數黃中最勇,白羊最智,不想今日竟在這裡瞧見你們!。」

黃牛哈哈大笑道:「過獎過獎……」突然止住笑聲,瞪大眼睛,道:「你……。你怎會認得我李。……李老哥。」

他這次不但已將「大哥」改成「老哥」,而且「老哥」這兩字說出來時,說得有些結結巴巴。

小魚兒眼珠於一轉,道:「但大嘴兄對我說起時,只說『十二星相』中有個黃牛乃是他的後輩,聽你喚他老哥,莫非是那黃牛的叔伯。」

黃牛紅著臉一笑,道:「我……。我就是黃牛。」

小魚兒道:「既是如此,雖在背後,你也該稱他大叔才是,你胡亂改了輩份,若是被他知道可不高興的。」

黃牛滿臉笑道:「是,是,小兄弟,你千萬莫要告訴他……。他老人家。」

小魚兒扳著臉道:「這『小兄弟』三個字,也是你叫得的么?」

黃牛道:「是是是,我……在下─一─」

白羊突然冷笑道:「你在下若非跟著我出來,就算被人賣了,還不知是被誰賣的。」

黃牛眼睛一瞪,道:「這是什麼話?」

白羊道:「你真相信這小子是李老前輩的小兄弟?……哼他年紀簡直連李老前輩的兒子都嫌太小了。」

黃牛摸了摸頭,道:「但。……但他說的倒也不錯。」

白羊道:「獃子,他說的話,有哪句不是你自己賣繪他的……。

請問,他若真是李老前輩的兄弟,哪會在這慕容山莊里。」

黃牛道:「他……。他只怕被慕容那丫頭關起來的。」

白羊冷笑道:「這兩間屋子是做什麼用的,你難道還瞧不出,慕容那丫頭又不是瘋子,怎會將人關在煉丹藏寶的密室里,這小子既然能在這裡慕容家的丹藥藏在何處,他必定知道,所以我說他就是個寶貝。」

黃牛又摸了摸頭,瞧著小魚兒道:「好小子,我還在替你辯駁哪知你卻是個小騙子。」

小魚兒冷笑道:「這屋子難道規定是要煉丹藏寶的么?不煉丹時,關人難道不可以?

慕容那丫頭又不是瘋子,這屋子若有藏寶,她又怎會灌一屋子水。」

黃牛拍掌道:「是呀,不錯呀……譬如說我這雙手,雖可以摸女人的小臉蛋,但也可以打人的耳摑子,煉丹的屋子,為什麼就不能關人。」

小魚兒道:「你年紀也和大嘴兄相差無幾,但卻是他的後輩,我年紀雖和他相差多些,為何就不能是他兄弟。」

黃牛再摸了摸頭,瞧著白羊道:「是呀,他說的不錯呀,咱們龍大哥的妹子,豈非也只有十來歲!」

白羊冷笑道:「世上若真有活了四五十歲,還要上孩子當的人那人就是你,但我……

哼,他若要我相信,除非……。」

小魚兒招手笑道:「你過來,我讓你瞧件東西。」

他此刻仍水淋淋地躺在地上,白羊方自走到他面前,小魚兒身子突然一滑,雙手雙腿連續擊出四拳三腳。

這四拳三腳幾乎是在同一剎那間擊出來的,世上唯有一個躺在地上的人,才能將雙拳雙腿同時擊出,世上也唯有李大嘴才練得有這種招式,只因這種招式聽來雖厲害,其實卻不實用,試問一個好好的人,怎會躺在地上和人動手,除非他是在裝病詐死時,要向人猝然偷襲。

而世上除了李大嘴這樣外貌老實、內心奸惡的人外,誰也不會挖空心思去創此等招式。

白羊大驚之下,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不像是羊,倒像只兔子……若非小魚兒已累得半死,他此刻就是只死兔子了。

小魚兒盤膝坐起,笑嘻嘻道:「你此刻相信了么?」

白羊喘著氣還未說話,黃牛恭敬作了三個揖,道:「小爺叔……無論你年紀多大,就算你剛生出來只有三天,只要你是李大叔的兄弟,你就是我的小爺叔。」

小魚兒道:「老山羊,你呢?」

白羊目光閃動,仰起了頭,緩緩道:「李老前輩在谷中過得還好么?」

小魚兒道:「好人不長命,他卻死不了的。」

白羊陰惻惻一笑,道:「谷中的人,一個個俱都長命百歲,李老前輩自然也樂得在谷中享福,是不會再出來受罪的。」

小魚兒眼珠一轉笑道:「他本來是不會再出來的。」

白羊一怔,道:「現』……─現在呢?」

小魚兒慢吞吞道:「現在,不但是他,就算是杜大哥、陰大哥、屠大姐……嘿嘿,他們若不出來,我又怎敢一個人在外面亂闖。」

白羊面色登時變了,道:「但。……但他們……」

小魚兒道:「他們在谷中悶了這許多年,每人又都練了身江沏中誰也沒見過的功夫,你若是他們,你出不出來?」

白羊垂首道:「是是,閣下……前輩可知他們現在……。」

他雖然低著頭,但目光不住閃動,冷森森的不懷好意,小魚兒瞧在眼裡,微微一笑,道:「他們這些人做事素來神出鬼沒,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行蹤。」

白羊似乎暗中鬆了口氣,但小魚兒又已接著道:「說不定,他們現在就在你身後,你也未必知道。」白羊一口氣立刻又憋了回去,想回頭去瞧,又不敢去瞧。

黃牛卻是喜笑顏開,道:「若是李大叔真的來了,那就好了,慕容家那幾個小丫頭縱有三頭六臂,咱們也不怕她來報仇了。」

小魚兒淡淡道:「傷們讓她逃走了么?」

黃牛嘆了口氣,道:「咱們這一次雖是那條蛇約來的,其實咱們這些人自己又何嘗不是早巳在動慕容山莊的腦筋。」

小魚兒笑道:「慕容家的靈藥,確是叫人流口水。」

黃牛苦笑道:「只可惜慕容那丫頭確是鬼靈精,也不知從哪裡得知咱們要大舉來犯,咱們還沒來,她竟已溜了。」

小魚兒吃驚道:「溜了?」

黃牛恨聲道:「不但人溜走,值錢的東西也被搬得差不多乾乾淨淨,連大門也沒有鎖,只留下條子,說什麼『妄入者死』,哼,簡直是放屁」

小魚兒道:「不錯簡直比屁還臭。」

他此刻已猜出慕容九妹是為何要走的了!

小仙女與鐵心蘭一心以為小魚兒已溜走。急著去找,慕容九妹知道她們嘴裡雖說得凶,心裡卻是軟的,自然再也不肯說出小魚兒已被關了起來,別人要她去找,她就跟著去找」。「小魚兒想到這裡,不禁又破口大罵道:「那丫頭不但比屁還臭簡直比蛇還毒,你們燒了她的屋子,當真再好也沒有,誰動手燒的。我可得請他喝兩杯。」

黃牛大笑道:「放火的雖已走了,但咱們。……」

小魚兒笑道:「咱們卻可喝幾杯,不對,幾百杯「……咱們一路走,一路喝,我帶你們去找李大嘴,在路上瞧見順眼的,還可以『……哈哈,還可怎樣,你總知道。」

黃牛拍掌道:「妙極妙極。」

小魚兒道:「白羊,你呢?」

白羊道:「這。……在下……。咳……」

小魚兒道:「你若不願去也沒關係,等我遇見大嘴兄時,就說你不願見他,也就是了。」

白羊大叫道:「誰說我不願去,黃牛,是你說的么?」一把推著黃牛道:「咱們還不走……。咱們還等什麼?」

這三人果然是一路走,一路喝,小魚兒忽然發現。自己喝酒原來也是天才,居然像是永遠喝不醉。

有時他簡直有些奇怪,那許多杯酒喝下去后,到哪裡去了?

他看來看去,也覺得自己沒那麼大的肚子。

那黃牛白羊兩人,對他竟是百依百頒,吃喝歇住,全用不著他費半點心思,早有他兩人為他安排得舒舒服服。

他要走就走,要停就停,黃牛白羊兩人,也全不問他要到哪裡去,「十二星相」中這兩個煞星竟會對個孩子如此聽話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一路上自然也遇著不少江湖人物,瞧見他們,有的遠遠行個禮就繞路避開,有的縱不認得他們,但瞧見這兩人的奇形怪狀,也遠遠就避之唯恐不及,又有誰敢來嚕嗦生事?!

但入了雁門關后小魚兒突然發現,前面的人瞧見他們,雖遠遠避開,卻有不少人悄悄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走到哪裡,這些人就跟到哪裡,個個神情卻都是恭恭敬敬,既不說話,也沒有半點要找麻煩的樣子。

小魚兒再瞧黃牛白羊,面色竟全無變化,像是什麼都沒瞧見,小魚兒也不說破,傍晚時到了劍閣,找了家客棧投宿,小魚兒道:「大麴酒配麻辣雞,雖然吃得滿頭冒汗,但越吃卻越有勁。」

黃牛大聲笑道:「不錯,大麴配麻辣雞。妙極妙極。」

平日小魚兒只要一張口,黃牛白羊兩人就動手將東西拿來了,但今日這兩人嘴裡雖說得好,身子卻動也不動。

小魚兒等了半晌,道:「既然妙極,為何不去拿來」

黃牛笑道:「從今日起,咱們不必拿了。」

小魚兒道:「你們不去拿,難道要我去?」

白羊笑道:「怎敢勞動你老人家。」

小魚兒道:「你們不去拿,又不去吩咐店家,這大麴酒與麻辣雞難道會從天上掉下來,地下長出來不成?」

黃牛笑嘻嘻道:「你老等著瞧吧。」

小魚兒在屋裡踱了兩個圈子只聽門外「篤、篤、篤」敲了三聲,霍然拉開門,門外鬼影子卻瞧不見一個,但地上卻多了個大托盤,盤予里裝著一喋麻辣雞,一碟回鍋肉,一碟涼拌四件,碟豆瓣魚,一大碗老母雞場,還有一大壺酒勞香甘冽,果然是道道地地的大麴。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原來你兩人還會王鬼搬遠法。」

黃牛笑道:「這不叫王鬼搬運法,這叫孝子賢孫搬運法。」

小魚兒道:「哦」

白羊道:「這一路上跟在咱們後面的那些人,你老可瞧見小魚兒笑道:「我只當你們沒瞧見哩。」

黃牛道:「那些小子,就是咱們的孝子賢孫。』小魚兒道:「原來那些人是你們的門下。」

黃牛道:「狗屁門下,我連認都不認那些孫子。」

小魚兒道:「既不認得,為何要跟著你們。」

黃牛笑道:「江湖中人都知道,只要『十二星相』在哪條道上走,哪條道上就必定有大買賣,這些孫子們自已不敢做大買賣,就總是跟在咱們身後,十二星相』從來只取紅貨,不動金銀,這些孫子跟在屁股後面,多少也可分一杯羹。」

白羊道:「所以咱們『十二星相』無論走到哪裡,哪裡的黑道朋友總是大表歡迎,若有什麼風吹草動,不用咱們自已探聽,總有人來走報消息。」

小魚兒拊掌笑道:「難怪『十二星相』不發則已,一發必中,原來並不是真的千手千眼,面是有這許多別人不知道的徒子徒孫。」

黃牛大笑道:「但這一次,他們卻上當了,平白孝敬了許多東西,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連血本都撈不回去。」

白羊也大笑道:「但這是他們自已心甘情願的,咱們樂得消受,也不必客氣。」他們笑聲雖大,語聲卻小得很。

這一路上自然走得更是舒服,無論他們想要什麼,只要把聲音說大些,不出片刻,自然就有人送來。

小魚兒入關之後,竟不再東行,反面又轉向西南,通綿陽、龍泉、眉山,竟似要直奔峨嵋。他居然像是認得路的,走到哪裡只要問問那地方的名字,就知道方向,根本不向黃牛白羊問路。

蜀中風光,自然與關外草原不同,小魚兒走得頗是高興,蜀中的烈酒辣菜,更使小魚兒一路讚不絕口。到了峨嵋,黃牛白羊一個末留意,小魚兒竟一個人溜了出去,直到深更半夜時,才施施然回來。

黃牛白羊既不問他去了何處,小魚兒也一字不提,到了第二日,他也不說走傍晚時又悄悄溜了出去。這樣竟一連過了三天,小魚兒還不說走,黃牛白羊還是不聞不問,這兩人的確已服了小魚兒,簡直比小魚兒的兒子還聽話,看來李大嘴雖然退隱多年,但在這些人心裡,對他仍是畏如蛇蠍。

「十大惡人」的聲名,果然不是好玩的。

第三日午後,小魚兒一個人又到市上兜了個圈子,只見大大小小的酒樓飯鋪里,每一家都有幾個江湖人坐著。十人中有九人只是在喝著悶酒,非但沒有大聲吵笑,簡直連話都不說一句。

小魚兒也不知道他們貴姓大名,這些人是黑道?是白道?是成名的英雄?還是無名小中?小魚兒全不想問。

街道上不時還有些烏簪高髻、立服佩劍的道人走過,他們佩的劍又細又長,神情更是倨傲異常,既像是全不將別人瞧在眼裡。但卻又不時以銳利的目光去打量別人,他們既像是來市上散步閑逛的,面色偏偏又十分凝重。

小魚兒知道這些道人必就是「峨嵋」門下,峨媚劍法之辛辣迅急號稱天下無雙,門下弟子的眼睛自然難免要生在額角頭上。何況,這裡就在峨嵋山下,正是峨嵋弟子的地盤,他們要在這裡招搖過市,作虎視眈眈、巡邏查哨狀,也只好由得他們,又有誰敢去管他。

小魚兒逛了一圈,買了個香袋,又在西街口的滷菜大王那兒切了半斤蹄筋,一斤牛肉,才逛回客棧。

屋予里已擺了一桌配萊,黃牛白羊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等,萊都快涼了,兩人卻連筷子都不敢動。

小魚兒道:「這三天來,你兩人簡直比大姑娘還老實,簡直足不出戶,街上熱鬧得很,你兩人也不想瞧瞧。」

黃中苦笑道:「瞧是想瞧的,但以我兩人的名聲,在這蛾媚山下,還是老實點呆在屋子裡,太太平平地喝酒好。」

小魚兒道:「峨嵋派的雜毛們真有這麼厲害?」

黃中嘆了口氣,舉杯道:「咱們不說這些,來……「小侄敬你老一杯。」

小魚兒卻先將兩包鹵萊打開,笑道:「聽說這『滷菜大王』用的是幾十年的陳湯老鹵,所以鹵出來的萊,滋昧分外不同,你兩人不妨先嘗嘗。」

黃牛笑道:「有了孝子賢孫們送來的這許多萊,你老又何必多破費。」

小魚兒道:「換換口味,總是好的。」

白羊道:「長與賜,不敢辭!」果然夾了塊牛肉在嘴裡,一面大嚼,一面讚美,等他吃完了,黃牛已吃了五塊。

小魚兒喝了兩杯酒雖無酒意,興緻卻更高了,笑道:「看來蛾嵋派的劍法,果真有兩下子,江湖朋友到了這裡,連話都不敢說了……。我遲早要見識見識。」

黃牛笑道:「你老一出手,峨媚雜毛包準嚇得滿街走。」

白羊眼睛盯著那香袋,道:「你老莫非真的要上蛾媚山去。」

小魚兒道:「我本想和你兩人一齊去的,也好叫你兩人開開眼界,但你們兩人既然不敢露面。我只好一人去了。」

黃牛道:「你老準備什麼時候上山?」

小魚兒道:「明日清晨。」

黃牛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你老的計劃要改變了。」

小魚兒皺眉道:「為什麼要改變?」

黃牛瞧著他一笑,笑容突然變得十分奇怪。

白羊陰森森笑道:「你這小雜種,你還不知道?」

他稱呼突然由「你老人家」變成小雜種」,小魚兒倒當真吃了一驚,「啪」的一拍桌予,霍然站起,怒道:你這老山羊,你敢話猶未了,身子竟軟軟地倒了下去。

白羊咯咯笑道:「小雜種,你現在總知道了吧」

小魚兒倒在地上,道:「酒……酒里有毒」

黃牛得意洋洋笑道:「我兩人還生怕騙不倒你,所以跟你喝的是同一壺酒,只不過我兩人早已服下了解藥而已。」

小魚兒道:「你……。你兩人為何要如此?」

白羊道:「你只當咱們到慕容山莊去真是為了慕容家的丹藥么。哼,那幾個小丫頭煉出來的葯,還不值得『十二星相』勞師動眾……

黃牛道,「老實告訴你,咱們是找你去的……

白羊道:「現在普天之下,只怕已唯有你一人知道燕南天的藏寶所在,蛇老七為了要抓住你,早巳在慕容山莊四面都布下了眼線,一面飛鴿傳書,將咱們找去,哪知咱們方到那裡慕容那丫頭竟鬼使神差地走了。」

黃牛道:「但你卻留在莊子里,咱們進去找了一圈竟找不著你,一氣之下,就放了把火將屋子燒了。」

白羊道:「屋子燒光了,咱們才瞧見那兩間石室原來你這小雜種也不知為了什麼得罪了人家,竟被人家關在水牢里。」

黃牛道:「這也難怪,慕容丫頭本就喜怒無常……」

小魚兒聽得唉聲嘆氣,忍不住問道:「但後來為何只剩下你兩人?」

黃牛笑道:「咱們早巳知道你這小雜種詭計多端,若是逼著你說出藏寶之處,說不定還會想出鬼主意,你若胡說八道,咱們豈非也只有跟著你亂轉,一路上若是被你乘機溜了,豈非冤狂。」

白羊道:「但咱們的黃牛哥算準你只要一能走動,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必定就是燕南天的藏寶之處,所以他就做好了這圈套,要你上當。」

小魚兒瞪大了眼睛,瞧著黃牛,道:「是你想出來的主意?」

黃牛道:「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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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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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1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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