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5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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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一章裝傻裝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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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九兄弟了愣了愣,指了指那閣樓,道:「兄台今夜難道不睡在上面?」
小魚兒走出了門,回頭笑道:「那上面有蜘蛛,我睡不著,還是明天再來吧……若有江玉郎的消息,兩位千萬莫忘了為我打聽打聽。」
羅九瞧著他揚長而去,喃喃道:「蜘蛛?蜘蛛……你瞧這小子是否有些毛病?」
羅三道:「他有個見鬼的毛病,他這不過是在裝瘋扮傻,你我可莫要陰溝裡翻船,利用他不成,反被他利用了。」
羅九格格笑道:「這小子雖是一肚子壞水,但比起咱們來又如何?」
羅三大笑道:「天下的壞人雖多,又有誰比得上咱們?」
這時夜已很深,羅九兄弟的居處本就極為偏僻,此刻已無人跡。小魚兒在街道轉了兩個圈子。
只見這附近一帶,大都是平房,除了那小閣樓外,只有東面五六丈外有座樓房,高出屋脊。
小魚兒踱了過去,繞著牆角,又兜了個圈子,等到這樓房燈火全都熄滅,他輕輕一躍而上,在屋脊背後的黑暗處伏了下來。
天上月明星稀,地上人聲靜寂,遠遠望去,那小閣樓窗戶半開,燈火朦朧。慕容九正托著香腮坐在燈畔,幽幽的出神。
突然間,只聽衣袂帶風之聲輕響,一條黑衣人影,鬼魅般掠上屋脊,也伏到屋脊上,向閣樓那方遙望。
小魚兒暗笑道:「不出我所料,果然來了!」
慕容九在那邊想得出了神,這人影在這裡也瞧得出了神,竟全未發覺還有人在旁邊瞧著他。
只見他一雙黑多白少的眸子在夜色中閃閃發光,但全身上下除了這雙眼睛外,別的地方都在黑暗中。
這人竟是黑蜘蛛。
他平那般靈動的目光,此刻竟似蒙著一層迷惘……一片惆悵,他就這樣痴痴的瞧著,靜靜的伏在星光下,也不管露水濕透他衣裳。
小魚兒突然「噗哧」一笑,道:「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話聲未了,黑蜘蛛已到了他面前,輕叱道:「誰?」
小魚兒笑道:「除了我還有誰?」
黑蜘蛛目光閃電般一轉,終於鬆懈下來,道:「又是你!」
小魚兒笑道:「兩地阻隔,不過五丈,閣下為何不一掠而去?」
黑蜘蛛笑道:「我……我豈是為了她來的?」
他面目雖不能見,但語聲已頗不自然。
小魚兒卻不說破,反而笑道:「你不是為了她,是為誰?」
黑蜘蛛道:「自然是那姓羅的兄弟兩人。」
小魚兒笑道:「哦,是么?」
黑蜘蛛道:「這兄弟兩人身世詭秘,行動異常,我暗中綴著他兩人,已有兩……三個月了,為的就是要揭破他的密。」
小魚兒道:「這羅九兄弟的事,值得你來管么?」
黑蜘蛛冷笑道:「江湖之中,無論是黑白兩道,無論善人惡人,都是這兄弟兩人要害的對象,這兩人竟似要挑撥得天下武林中人全都自相殘殺,好讓他們坐收漁利,到目前為止,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們手上。」
小魚兒道:「哦!」
黑蜘蛛道:「你可知道兩個月前渤海幫與黃海幫的火拚?一個月前嶗山幫與快刀門的惡鬥?這兩場流血殘殺,就全都是他兄弟兩人挑撥出來的!」
小魚兒道:「既是如此,你為何還不出手?」
黑蜘蛛道:「一來是我拿不著他們的證據,二來他所害的那些人,也全不是好東西,三來我心想揭破他們的底細再出手?」
小魚兒道:「你猜他們會是誰呢?」
黑蜘蛛道:「我本來疑心他們乃是「十大惡人」中之一,後來……我調查之後,才知道「十大惡人」中,並沒有這兩個人。」
小魚兒笑了笑,道:「也許沒有……但……如此說來你並非為著那位姑娘了。」
黑蜘蛛默然半晌,道:「也並非完全沒有關係。」
小魚兒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黑蜘蛛嘆道:「我只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不幸落人了這惡徒的手裡。」
小魚兒道:「所以你要保護她?」
黑蜘蛛道:「天下的可憐人,我都要保護的。」
小魚兒道:「既是如此,你為何不將她救出來帶走?」
黑蜘蛛發亮的眼睛突然黯了下來,中卻大笑道:「你可知道我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
我終年流浪,居無定所,吃了上一頓,遠不知下一頓在那裡,今天晚上活過了,也不知道明天是否能活下去,我活著沒有家,死也不知要死在那裡?」
小魚兒道:「以你的本事,你本可活得舒舒服服的,是么?」
黑蜘蛛道:「但我既已選擇了這種生活,就只有過下去,到現在是想改也無法改了……
就算我自己不想再過這種日子,別人也不許……」
他握緊拳頭,嘶聲道:「像這樣的生活,她是萬萬不能過的!」
小魚兒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就算過再苦的日子,也是開心的。」
黑蜘蛛目中射出了凄厲的光,慘笑道:「誰說我喜歡她!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喜歡任何人!也不能……」
小魚兒嘆道:「我本來以為你連血都是冷的,但現在……現在我才知道你其實是個多情的人!」
黑蜘蛛霍然站了起來,叱道:「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不準再說了。」
小魚兒笑道:「別人說出了心事,也不必這麼凶呀!」
黑蜘蛛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來,拉起他的手,道:「我近來又結交了個朋友,今天買了兩壺的酒,燒了一鍋好肉,我請你也去吃他一頓如何?」
小魚兒笑道:「好,能做你朋友的人,想必也有趣的很。」
兩人急掠了一陣,小魚兒始終跟在黑蜘蛛身後。
黑蜘蛛回首笑道:「近來你功夫倒精進的很。」
小魚兒笑道:「好說好說。」
黑蜘蛛道:「我交的另一個朋友,也文武全才,樣樣精通,你瞧見他必定也是歡喜的。」
小魚兒道:「哦!他叫什麼名字。」
黑蜘蛛笑道:「有才能的人,也並非一定全都有名!他姓古名叫月言,雖是無名之輩,但卻比那些成名人物強勝何止萬倍。」
說話之間,已掠出城,只見前面一片樹林,隱隱火光閃動,走到近前,便可瞧見一個荒廢的祠堂。
火光,便是自荒祠中出來的。
到了這裡,已可嗅著一陣陣撲鼻的肉香。
小魚兒道:「看來你那朋友非但文武全才,而且還是個好廚子。」
黑蜘蛛道:「江湖中的浪子,除了偶而大吃一頓之外,還有什麼別的享受?」
兩人一掠入林,只見荒祠中旺旺的生著一堆火,火上吊著個大鐵鍋,鍋里肉香正濃,鍋旁碗筷已備,碗里也倒滿了酒,但卻瞧不見人。
黑蜘蛛四下瞧了瞧,高聲喚道:「古老弟……古老弟,我又為你帶來個朋友,快來見見。」
小魚兒笑道:「看來你這好做人大哥的脾氣,還是改不了。」
只聽黑蜘蛛喚了一陣,四下卻無回應,他又出去找了一圈,也找不著人,索性坐了下來,笑道:「我這古老弟屁股是尖的,永遠坐不住,此刻也不知野到何處去了,咱們也不必客氣,先吃了再說吧。」
小魚兒早已舉起筷子,笑道:「正合我意。」
但他只吃了一塊肉,就放了筷子,嘴也不動了,竟似還未將那塊肉下去,那邊黑蜘蛛卻早已七……八塊下了肚。
吃到第十來塊時,就用一大嘴酒將嘴裡的肉衝下肚子,這才抬頭瞧著小魚兒,裂嘴笑道:「這肉又鮮又嫩,滋味可真不錯,你為何不加緊動筷子?」
小魚兒卻將嘴裡的肉吐在地上,道:「這肉吃不得。」
黑蜘蛛臉色一沉,道:「為何吃不得?這肉可不是偷來的。」
小魚兒突然一笑,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肉嗎?」
黑蜘蛛驚呼一聲,剛吃進去的一塊肉立刻吐了出來,失聲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道:「老實告訴你,我是在「惡人谷」長大的,這肉若不是從剛死的人身上割下來的,我就吃下我的鼻子。」
他等著來瞧黑蜘蛛將吃進去的肉嘔出來,那知黑蜘蛛反而大笑道:「如此說來,煮這肉的莫非是李大嘴么?」
小魚兒道:「也許就是他。」
黑蜘蛛道:「嗯,不錯,古月言這……「古月言」豈非就是「胡說」,他早已告訴我他是「胡說」我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
小魚兒道:「你不想吐!」
黑蜘蛛笑道:「既已吃下去,吐也無用了。」
小魚兒道:「你還笑得出?」
黑蜘蛛大笑道:「能和李大嘴這種人交交朋友,豈非是件有趣的事,無論他是好是壞,總算是個角色,江湖中像這樣的角色可不多。」
小魚兒心裡不禁暗暗讚美!「這人倒買脫得很,絕不會裝腔作勢,教人噁心。」中道:「但這位「胡說先生」卻也並非一定是李大嘴。」
黑蜘蛛道:「不是李大嘴是誰?」
小魚兒道:「我還知道一個人,他裝作李大嘴,也許正是要你吃人肉,然後再吐得瞞地都是,只要你上了當,他就開心……」
說到這裡,語聲突然頓住,低聲道:「也許他還不止要你吐,也許他還另有陰謀。」
黑蜘蛛刷地將面具拉了下來,冷冷道:「外面的朋友!既然來了,為何還不進來?」
小魚兒的耳朵雖靈,黑蜘蛛的耳朵也不錯!話聲未了,荒祠外已有一條人影飛掠進來。
閃動的火光中,只見這人窈窕的身子,穿著件比火還紅的衣裳,發光的眼睛里,也充滿了怒火。這人竟是小仙女。
三更半夜,小仙女竟會跑到這荒祠來,小魚兒雖未免吃了一驚,但卻仍然不動聲色,坐在那裡。
黑蜘蛛顯然也未想到闖進來的會是個年輕的美女,也驚得愣住了,小仙女更未將這兩人瞧在眼裡。
她掌中劍一揮。竟以那纖細的劍尖挑起了沉重的鐵鍋,將鍋里的肉全都潑在地上只見金光一閃肉鍋里竟有隻女子用的金釵。
小仙女立刻尖聲叫了起來,門外又有一人躍入,卻是顧人玉,小仙女撲在他身上,嘶聲道:「宛兒的金釵……宛兒的金釵果然在鍋里。」
顧人玉一隻大眼睛狠狠的瞪著小魚兒,厲聲道:「你說!這鍋里是什麼?」
小魚兒倒真未見過這大姑娘般的少年如此兇狠,知道他必定動了真怒,也知道鍋里煮的這人必定和他們有些關係。
但小魚兒卻想不通他們怎會尋到這裡來的,又怎會知道肉鍋里有隻金釵,他心中生疑,中卻笑道:「你說鍋里的是什麼?」
顧人玉臉漲得通紅,卻說不出話來。
只聽一人緩緩道:「世上肉食眾多,兩人為何偏嗜人肉,同類相食,兩位難道連畜牲都不如么?」
這人雖在罵人,但嘴裡卻絕不吐半個髒字,而且語氣也是平平和和,竟像是與人閑話家常似的。
隨著話聲,兩個人緩緩走了過來,目中雖有怒氣,神情也從容,正是那南宮柳與秦劍。
小魚兒還是笑嘻嘻道:「你說我們在吃人,但你們又怎會知道的,莫非是有人告密?」
秦劍還未答話,小仙女已撲了過來,跺腳罵道:「自然有人要告密,你們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誰能看得過去。」
南宮柳緩緩道:「像宛兒那般聰明可愛的女子,男子正當萬般珍惜才是,兩位卻將之煮而食之,豈非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小仙女忍不住大喝道:「這種人你還和他們多說什麼……」
南宮柳還是緩緩道:「事已至此,兩泣還有什麼話說。」
黑蜘蛛霍然長身而起,厲聲道:「在下還有話說……」
秦劍目光一閃道:「閣下莫非就是江湖傳言中的黑蜘蛛。」
黑蜘蛛道:「正是!」
秦劍皺眉道:「看來江湖傳言,終不可信,不想黑蜘蛛竟是你這樣的人物。」
黑蜘蛛大聲道:「江湖傳言雖不可信,密告之言更不可聽,我且問你,若非親手煮肉的人,又怎會知道這金釵在鍋里口」
秦劍……南宮柳對望了一眼,南宮柳緩緩道:「閣下的意思,莫非是說此事乃是別人故意做來嫁禍於你的?」
黑蜘蛛道:「自是如此。」
南宮柳緩緩點了點頭,道:「這話也道理。」
小仙女跺腳道:「二哥,你要放過他們,我可不能放過他們,這難道不可能是別人在暗中瞧見他們殺人煮肉,而來告密的。」
南宮柳道:「那自然也有可能。」
小仙女大聲道:「宛兒既然可能是被他們殺來吃的,九妹自然也……也……」她語聲突然哽咽,竟再也說不下去。
秦劍目光灼灼的瞪著小魚兒與黑蜘蛛,沉聲道:「此事雖有可疑,但兩位若不能拿出證據證明無辜,今日只怕得請兩位隨我等回去了。」
黑蜘姝冷笑道:「閣下說話倒客氣的很,叫我隨閣下回去也無妨,只是閣下也要拿出證據來,憑什麼要帶我回去。」
小仙女厲喝道:「這金釵難道還不是證據!你還想賴?」
黑蜘蛛眼睛一瞪,還未說話,那知小魚兒竟突然嘻嘻笑道:「我幾時賴過。」
小仙女一劍已待刺出,聞言倒不禁愣了愣,道:「你承認了?」
小魚兒向小仙女笑嘻嘻道:「你說的那九妹,可是位眼睛大大、瞼色蒼白,約莫十八、九歲,平日喜歡穿淡綠衣衫的姑娘?」
小仙女顫聲道:「你……你……你將她怎麼樣了?」
小魚兒大笑道:「我己將她怎樣,這還用說么?」
黑蜘蛛大駭道:「這小子瘋了,滿嘴胡說八道。」
小魚兒笑道:「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怕什麼?」
南宮柳與秦劍就算再沉得住氣,此刻面上也不禁變了顏色。
小仙女跳起腳道:「你聽,你聽……他自己都承認了!」
她又哭又叫,還未忘了出手,「刷」的一劍,毒蛇般刺出,那邊顧人玉更是眼睛都紅了,狂吼一聲,擊出了三拳。
這三拳一劍,自然都是向小魚兒致命處下的手,劍如閃電,拳似雷霆,左右夾擊間不容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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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二章栽贓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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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換了兩年前,小魚兒不死在拳下,也要死在劍下,但現在的小魚兒,卻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只見仙左手一分,右手竟沿著小仙女的劍脊輕輕一抹,小仙女只覺跟前一花,掌中劍被一股大力吸引,本是刺向小魚兒的一劍,此刻竟向顧人玉刺了過去,顧人玉大駭變招,嗤的,衣袖已被劃破。
這一招普普通通的「花接木」,到了小魚兒手中,竟已化腐朽為神奇,看來竟已和「花宮」威震天下的「移花接玉」有異曲同工之妙,這隻因武功進入某一階段后,便有些地方大同小異。
但南宮與奏劍一時卻瞧不出其中奧妙,聳然失聲道:「你可是移花宮門下?」
小魚兒卻不回答,反而大笑閃到黑蜘姝身後,道:「我雖也吃了些肉,但主謀的卻不是我,你們怎地專來找我?」
顧人玉與小仙女見他明明已佔先機,卻不乘勝追擊,反而避開了,兩人急怒攻心,也不問情由,舉劍又攻了上去。
這一次兩人招式更毒,出手也更加小心,但首當其衝的卻已非小魚兒,而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又驚又惱,此刻情況,又怎容他解釋。
剎那間只見劍光閃動,拳影翻飛,小仙女與顧人玉已攻出十餘招,黑蜘蛛也還了三掌。
在小仙女快速的劍法、顧人玉雄渾的拳勢下,黑蜘蛛怎能分心,簡直連開都無法開。
小魚兒卻在他身後笑道:「對了,這樣就對了,和他們打,怕什麼!」
黑蜘蛛氣得連連怪叫,一心想將小魚兒擺脫,但小魚兒卻像影子似的黏在他身後,還不時拍手笑道:「好!這一劍果然了得……嗯,顧家神拳果然也不錯,黑蜘蛛呀黑蜘蛛,我瞧你打不過他們的了!」
小仙女與顯人玉方才急怒之下,心神大亂,所以才會被小魚兒一出手就佔得了先機。
而數十招后,兩人心也定了,手也穩了,顧人玉拳勢雖沉猛,出手還未免嫩些,小仙女終日找人打架與人交手的經驗,卻是比誰都老到,一柄劍東挑西刺,又快又毒,非但自己搶攻,而且也將顧人玉拳法中的疵漏全部補了過來,而顧人玉扎紮實實的招式,正好彌補了她劍法中沉猛之不足。兩人俱是武林正宗,不用事先預習,配合得恰到好處。
黑蜘蛛聲名雖著,卻非以功力見長,此刻遇著他兩人一快一慢……一剛一柔,這種天生的搭檔,漸漸已有些應付不了。
何況還有小魚兒在他身後,明是幫忙,暗中搗蛋。
南宮柳袖手一旁,微微頷首道:「人玉果然是個天生練武的胚子。」
秦劍道:「但菁妹終是比他高出一籌。」
南宮柳道:「這你就看錯了,人玉此刻出手雖嫩些,但那只是因為他家教太嚴,不敢惹事,根本沒有交手的機會,若讓他在江湖中多闖闖,不出三五年,他的名聲必定要遠遠超過菁妹之上。」
秦劍道:「二哥果然法眼無雙,難怪江湖中人一經南宮公子題名之後,立刻身價百倍。」
南宮柳道:「今日你我要留意的倒非黑蜘蛛,而是這面色蠟黃的少年,此人行態詭,做事也不循常軌,若我瞧得不差,他必定是一個成名人物易容改扮的。」
這南宮公子武功是高是低,雖還不知,但就憑這份眼力,當真已不愧是雄江南百餘年之武林世家的傳人。
說話間,那邊強弱便已分明。
以黑蜘姝身法之詭異靈動,顧人玉與小仙女本難佔得上風,但小魚兒始終黏在黑蜘蛛身後,黑蜘蛛就總覺得後面像是墮著個秤錘似的,身形變化之間,自然要大受影響,這時已屢遇險招。
小魚兒故意嘆氣道:「不好不好,堂堂的黑蜘蛛,今日看來竟要敗在兩個小娃兒手上了。」
其實小仙女和顧人玉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並非小娃兒,小魚兒這樣說,只不過要故意激怒黑蜘姝。
黑蜘蛛脾氣剛烈,明知如此,還是被他激的怒吼道:「你這瘋子,你倒底要怎樣?」
小魚兒悄聲道:「打不過,難道不會逃嗎?」
黑蜘蛛更是暴跳如雷,道:「放屁!我老黑豈是這種人!」
小魚兒道:「黑蜘蛛享名天下,本就是以身法之詭……瓢忽見長,今日你偏偏舍己之長,與人交手,豈非是個獃子。」
黑蜘蛛嘴裡雖仍罵不絕口,心裡已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只因他此刻一分心說話,脅上已險些中了一劍。
小魚兒悠悠道:「今日你自己若能全身而退,也能帶我一齊走,江湖中人知道了,非但不會恥笑於你,還會佩服得很。」
黑蜘蛛跺了跺腳,道:「好!」
他「好」字方出,小魚兒已自他身後沖了出來,「斷玉分金」,雙掌左右斜斜分擊而出。
顧人玉與小仙女驟出下意,竟被這一招逼得後退兩步。
就在這時,黑蜘蛛袖中已有一線銀絲飛出,直穿出門,搭上祠外的一株古柏之上,他人也跟著飛了出去。
小魚兒早已拉住他衣角,跟著飛出,他身形輕若飛絮,雖藉了黑蜘蛛攜帶之力,黑蜘蛛卻不覺負擔。
只見他身形有如被線拉著的紙鳶似的,飄上了古柏,雙足一點,人又從枯樹上飛出,躍上第二株柏樹,那根銀絲也跟著飛出,搭上了更前面第三株柏,黑蜘蛛身子在第三樹上一點,躍上第四株,銀絲又搭在第五樹上……
等到秦劍等人追出時,兩人身形已在數十丈外,一閃后便在黑暗中消失無影,唯有語聲遠遠傳來,道:「你們若不服,明夜三更,不妨再來這裡!」
黑蜘蛛身形不停,只掠到城垛下,才在黑暗中歇住。
小魚兒附掌道:「好個黑蜘蛛,果然是來去如電,倏忽千里,這一手銀絲飛蛛的輕功,果然是獨步江湖……天下無雙!」
黑蜘蛛道:「哼,你拍我的馬屁,也沒有用的。」
小魚兒大笑道:「我知道你必定一肚子悶氣,不過想讓你消消氣而已。」
黑蜘蛛道:「我且問你,明明不是你做的事,你為何要攬在自己頭上,還拉上了我,而你躲後面,讓我來背黑鍋。」
他越說越火,大聲道:「這也不用說它,最可恨的,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動手,卻又偏偏要逃,害得我也陪著你丟人,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還不明白么?我這自然是要害你。」
黑蜘蛛愣了愣,道:「害我?」
小魚兒道:「咱們這一逃,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黑蜘蛛有名有姓,日後傳說出去,說你黑蜘蛛也和李大嘴一樣吃人,你還能混么?」
黑蜘蛛大怒道:「那你為什麼要害我?」
小魚兒嘻嘻笑道:「這隻因我要把你拖下水,你才會為我出力,但你也莫要氣惱,我瞧你不錯才這樣害你的,有些人想求我害他,我還沒功夫哩。」
黑蜘蛛厲聲道:「你害了我,我該捏死你才是,怎肯替你出力。」
小魚兒笑道:「若是換了別人,我害了他,他自然要找我算帳,但你黑蜘蛛可和別人大不相同?這一點我清楚得很。」
黑蜘蛛瞪了他半晌,突然放手大笑道:「好,你這小子,倒真是知道老黑的脾氣!
我老黑遇著這種怪事,的確是明知上當,也不肯放手的。」
小魚兒笑道:「若非如此,黑蜘蛛就不是黑蜘蛛了。」
黑蜘蛛道:「你如此做法,除了拖我下水外,難道沒有別的用意?」
小魚兒道:「自然有的,想那南宮柳與秦劍,眼高於頂,自命不凡,我平日時若想約他們出來,他肯么「但現在我要他明夜三更來,他絕不會遲到半刻。」
黑蜘蛛道:「好,現在我既已被你拖下了水,他們也被你抓了尾巴,這齣戲究竟該怎樣唱下去,你說吧。」
小魚兒道:「那泣「胡說」先生偷偷將人宰了,要你來吃,卻又偷偷去密告別人來抓你,這樣的手段叫做什麼?」
黑蜘蛛恨恨道:「這自然就叫做嫁禍栽贓。」
小魚兒道:「這種專門嫁禍栽贓的害人精,你說該如何對付他?」
黑蜘蛛咬牙道:「我若再見著他時,不一把捏死他才怪。」
小魚兒道:「你可知道這樣的害人精,除了「胡說」先生之外,還有不少,而且他們所作所為,委實此「胡說」先生還要可恨,卻又該如何對付他們!」。
黑蜘蛛道:「捉來一個個捏死就是了。」
小魚兒笑道:「捏死他們還算太便宜了,何況,你若想捏死他們還不容易。」
黑蜘蛛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人?」
小魚兒一字字道:「江別鶴!」
黑蜘蛛幾乎跳了起來,失聲道:「江南大俠怎會做這樣的事?」
小魚兒凝目瞧著他,道:「你信不過我?」
黑蜘蛛也瞧著小魚兒,道:「你這人藏頭露尾……鬼鬼崇崇,做起事來更是古靈精怪,花樣百出,天下又有誰能信得過你!」
他嘆了氣,緩緩接道:「我相信你,只因你雖是壞小子,卻非偽君子!」
小魚兒嘆道:「不錯,最可恨的人就是偽君子,那江別鶴就是其中最可恨的一個。」
黑蜘蛛道:「你想如何對付他?」
小魚兒眼睛發亮,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會栽贓嫁禍別人,我就要栽贓嫁禍他們,這就叫以牙還牙。」
黑蜘蛛道:「如何還法,你且說來聽聽。」
小魚兒眼睛盯著他,道:「你可知道閣樓上的那位姑娘是誰?」
黑蜘蛛突然扭轉頭,道:「我早就說過,不知道。」
小魚兒緩緩道:「我現在告訴你,她就是慕容家的九姑娘!」
黑蜘蛛眼睛立刻直了,失聲道:「她就是泉容九?」
小魚兒道:「不錯,如今南宮柳、秦劍,小仙女都在急著找她,他們若發現有人將她藏了起來,少不得要找那人大幹一場。」
黑蜘蛛的眼睛也發了亮,道:「所以,你就想將這件事栽在江別鶴身上。」
小魚兒附掌大笑道:「我正是也想叫他嘗嘗被人栽贓的滋味。」
黑蜘蛛道:「但那江別鶴老謀深算,又怎會上你的當?」
小魚兒笑道:「那江別鶴錐然狡如狐狸,只要你幫忙,我也有法子要他上當?」
他一躍而起,拉起黑蜘蛛,道:「時候已不多,咱門快去辦事杷。」
兩人飛掠入城。
一路上,黑蜘蛛不住喃喃自語道:「我到現在為止還是不憧,那「胡說」宰食了慕容家的人又害了我,卻對他自己有何好處。」
他猜想那「宛兒」必定與慕容家有關,八成就是慕容姑娘陪嫁的貼身侍女。
小魚兒笑道:「你說的那泣「胡說」先生,並非李大嘴,而是白開心,他有個外號叫「損人不利已」,只要別人上當受罪,就是他平生快事。」
黑蜘蛛失聲道:「世上那有這樣的人?」
小魚兒道:「你說沒有,他偏偏就有,他們知慕容家的姑爺來找慕容九,所以就將那「宛兒」偷來宰了,好讓慕容家的那些姑爺認為慕容九也已被人家吃下肚,所以他們才找不著,他們傷心難過,白開心就開心了。」
黑蜘蛛嘆道:「世上既有白開心這樣的人,又偏偏有你這樣的人,你們兩人害來害去,倒楣的只是我老黑而已。」
小魚兒道:「今夜若不是有我,你更慘了,當時人贓俱獲,就算有一百張嘴,也休想能辯說得清。」
黑蜘蛛道:「但無論如何你總不該承認……」
小魚兒笑道:「我又幾時承認了,我幾時說過慕容九已被我吃下肚裡?我只不過……
「我已將她怎樣,還用說么?」「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怕什麼!」……」
黑蜘蛛想了想,不禁失笑道:「不錯,當時你雖好像說了,其實卻等於沒有說……」
小魚兒道:「其中的巧妙就在這裡。」
說話間,他竟將黑蜘蛛又帶回了那閣樓外。
此刻四下燈火俱寂,只有那閣樓里燈光還亮著,慕容九伏在桌上,想是因為想得出神,不覺睡著了。
小魚兒道:「這位姑娘最聽你的話,你叫她帶著刀,她就帶著刀,你叫她殺人,她就殺人,現在,我只要你叫她寫張條子。」
黑蜘蛛奇道:「此時此刻,突然寫起什麼條子來了?」
小魚兒道:「你叫她寫:「若要贖我的性命,請帶白銀八十萬兩,至他們所約之處,千萬勿誤,否則妹便是他人俎上之肉了」。」
黑蜘蛛駭然道:「八十萬兩!」
小魚兒道:「八十萬兩數目雖不少,但以南宮柳與秦劍的身家,卻也算不得多,別人一日之間籌不出來,他們想必有法子的。」
他一笑接道:「何況,這字條又的確是慕容九自己的筆跡……其中問題是,你必須對他們說八十萬兩,全要白銀,金子珠寶郡不行。」
黑蜘蛛道:「我對他們去說?」。
小魚兒笑道:「自然要你去對他們說,這字條自然也要你送去……黑蜘蛛來去無蹤,倏忽千里,送這樣的信,世上還有比你更好的人么?」
黑蜘蛛默然半晌,嘆了氣,道:「好吧……我只是不懂,為何定要白銀?」
小魚兒道:「這其中自然又有奧妙,你到時就會懂的。送信之後,你等著瞧熱鬧就是。」
黑蜘蛛道:「到時你難道真的自己去接銀子?」
小魚兒道:「到時去接銀子的,已是我送去的替死鬼了。」
黑蜘蛛道:「那麼……秦劍與南宮柳若瞧見不是你而是別人,豈非又難免懷疑。」
小魚兒笑道:「秦劍與南宮柳又不知道我是誰……他們見到我這張蠟黃的瞼,又瞧見那手「移花接木」,還以為我是「移花宮」門下改扮的哩,而此刻那真的「移花宮」
弟子卻正是和江別鶴在一起。」
黑蜘姝想了又想,嘆道:「原來你每一舉動都有用意,像你這樣的人,世上若是再多幾個,別人的日子如何能過得下去。」
小魚兒大笑道:「你放心,像我這樣的人,天下是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凌晨時,那「慶余堂」的掌柜糊裡糊塗的被小魚兒從床上拉了起來,送了封信到段三姑娘處。
天亮時,小魚兒已回復成藥夥計的打,倒在「慶余堂」里他原來那張小床上,睡了一大覺。
然後,段三姑娘就來了。
這一次,她已沒有在窗子外面叫,直接就闖了進來,從床上拖起小魚兒,又是歡喜,又是埋怨,跺腳道:「這兩天,你到那裡去了,知不知道人家多著急。」
小魚兒揉著眼睛,笑道:「你若真的為我著急,就該幫我個忙。」
三姑娘幽幽道:「你要我做什麼,我幾時不肯答應你。」
小魚兒道:「但這件事,你絕不能向第三人露半個字。」
三姑娘垂下頭,道:「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小魚兒展顏笑道:「好,我先問你,這兩天你可瞧見了那江玉郎么?」
三姑娘道:「沒瞧見。」
小魚兒眼睛瞪著她,道:「你再想想,江別鶴周圍的人有沒有一個可能是江玉郎改扮的。」
三姑娘果然想了想,斷然道:「沒有,絕無可能,這兩天江玉郎絕不在這裡。」
小魚兒鬆了氣,道:「這就是了,女子的感覺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有時卻是對的,你既然如此肯定,江玉想必不會在這裡了。」
三姑娘幽幽道:「你叫我來,就是要問他么?」
小魚兒笑道:「這隻因他和你有很大的關係。」
三姑娘嗔道:「你莫要胡說,我和他有什麼關係?」
小魚兒沉聲道:「你可知道,你家的鏢銀,就是他動手劫的。」
三姑娘失聲道:「真的?」
小魚兒道:「他這兩天突然走了,一來是想避開我,二來就是要去將那批鏢銀換個地方藏起來,只因他以為我知道的密比我實在知道的多。」
三姑娘眨著眼睛道:「你究竟是誰?他為什麼這麼怕你?」
小魚兒笑道:「嚴格說來,他到現在為止也還不知道我是誰?」
三姑娘默然半晌,輕輕道:「我不管你是誰,我都……」
小魚兒趕緊打斷她的話,道:「只要我猜的不錯,只要他不在這裡,我的計劃就能成功……你必須替我留意著,他若萬一回來了,你就得趕緊告訴我。」
三姑娘道:「你究竟有什麼計劃?為何定要他不在這裡,你的計劃才能成功。」
小魚兒拉起她的手,柔聲道:「這些事你以後總會知道的,但現在卻請你莫要問我。」
世上若有什麼事能令女子閉起嘴,那就是她心愛的男人溫柔的話了。三姑娘果然閉起了嘴,不再問下去。
她只是垂頭,悠悠道:「你……沒有別的話對我說?」
小魚兒道:「今天晚上,起更時,你在你家後園的小門外等我……」
三姑娘的眼睛立刻閃起了喜悅的光,顫聲道:「今夜……後園小門?」
小魚兒道:「不錯,你千萬莫要忘了,千萬要準時到那裡。」
三姑娘嬌笑道:「我絕不會忘,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準時到的。」
她嬌笑著轉身而去,滿懷著綺麗而浪慢的憧憬。
小魚兒在街上東遊西逛,走過許多飯酒樓,他也不進去,卻在東城外找著了家又臟又破的小麵館。
這小麵館居然也有個很漂亮的名字,叫:「思鄉館。」
小魚兒走進去吃了一大碗熱湯麵、四個荷包蛋,卻叫店裡那看來已有三年沒洗澡的山東老鄉去買了些筆墨,七,八十張紙。
他用飯碗那麼大的字,在紙上寫下了:「開心的朋友,今夜戌時,有個姓李的在東城外的「思鄉館」等著你,你想不來也不行的。」
同樣的句子,他竟一連寫了七……八十張,又雇了兩個泥腿漢子,叫他們去貼在城裡大街小巷的顯眼處。」
那山東老鄉實在瞧得奇怪,忍不住道:「這是在幹啥?俺實在不懂。」
小魚兒笑道:「該懂的自然會懂,不該懂的自然不懂。」。
那山東老鄉摸著頭皮道:「誰是該懂的?」
小魚兒卻已笑嘻嘻走了,竟又到估衣去買了身半新舊的黑布衣服,到雜貨去買了些油墨……石膏、牛皮膠。
然後,他就尋了家半大不小的客棧,痛痛快快睡了一覺!這一覺睡醒,天已快黑了。
小魚兒對著鏡子,像是少女梳般在臉上抹了半天,又穿起那套衣服,在鏡子前一站……
這那裡還是小魚兒,這不活脫脫正是李大嘴么。
小魚兒自己也瞧得很是滿意,哈哈笑道:「雖然還不十分一樣,但想那白開心已有二三十年未見過李大嘴,黑夜之中,想必已可混得過去。」
他生得本來不矮,經過這兩年來的磨,身子更是結實,起胸來,不但面貌已與李大嘴有九分相似,就算身材也和那魁偉雄壯的李大嘴差不了多少,縱是和李大嘴天天見面的人,若不十分留意,也未見就能瞧得破。」
他將換下來的衣服捲成一條,塞在被窩裡,從外面瞧進來,床上仍然像是有個人在睡覺。
然後他又用桌上的禿筆寫了封信,這封信竟是寫江別鶴的,他用左手歪歪斜斜的寫著:「江別鶴,你兒子和鏢銀都已落在大爺找的手裡了,你若想談條件,今夜三更,到城外的祠堂里等著吧。」
他將這封信緊緊封起,又在信封上寫著:「江別鶴親拆,別人看不得。」
小魚兒將信收在懷,喃喃笑道:「江玉郎不在城裡,八成是去收藏那鏢銀去了,只要他今天晚上不回來,江別鶴就算是狐狸,瞧見這封信也得中計,他心裡就算不十分相信,到了三更時也必定忍不住要去瞧瞧的。」
他得意的笑著,從窗溜了出去。
小魚兒走到「思鄉館」時,暮色已很深了。
這時雖正是吃飯的時候,「思鄉館」里卻沒什麼人,就連那山東老鄉都已瞧不見,只有一個客人正坐著喝酒。
這人穿著件新緞子衣服,戴的帽子上還有粒珍珠,穿著錐像個富商士紳,神態卻還是個地痞無賴,竟不肯好好坐在那裡,卻蹲在凳子上喝酒,一雙賊眼不住轉來轉去,又像是隨時提防著別人來抓的小偷。
小魚兒大步走了進去,哈哈笑道:「好小子,你果然來了,許多年不見,你這王八旦倒還未忘記有個姓李的朋友,來得倒準時。」
他從小和李大嘴長大,要學李大嘴說話的神情腔調,自然學得唯妙唯尚,活脫脫是一個模子里鑄出來的。
那人卻板著臉,瞪著眼道:「你是誰,咱不認得你。」
小魚兒笑道:「你想瞞我,你雖然穿得像是個人,但那副猴頭猴腦的賊相還是改不了的。」
那人果然大笑起來,道:「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混球蛋,多少年不見,你對老子說話,難道就不能稍為客氣些么?」
小魚兒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桌子上有兩副杯筷,卻只有一碗紅燒肉,小魚兒皺了皺眉頭道:「你這窮賊實在愈來愈窮了,快叫那山東老鄉來,待老哥哥我叫你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頓。」
白開心道:「他不會來的。」
小魚兒道:「為什麼?他在那裡?」
白開心笑嘻嘻指著那隻碗,道:「就在這隻碗里。」
小魚兒神色不動,哈哈笑道:「你倒會拍老子的馬屁,還未忘記老子喜歡吃什麼,只是瞧那山東老鄉好幾年沒洗澡的樣子,只怕連肉都已臭了。」
白開心嘻嘻笑道:「我早已把他從頭到腳洗得乾乾凈凈再下鍋的。」他舉杯敬了小魚兒一杯酒,又倒滿了一杯。」
小魚兒笑道:「你這兒子倒真孝順。」
他只得挾起一塊肉,但剛吃了兩,又吐了出來,瞪眼道:「這是什麼鳥肉敢混充人肉?」
白開心附掌大笑道:「姓李的,你果然還是有兩下子,這張鳥嘴竟一吃就能嘗得出是不是人肉來,你也不想想,老子會殺人來你么?」
他自然本是想用這方法試試來的人是否真的李大嘴,小魚兒肚子里暗暗好笑,卻不說破,瞪眼道:「你不孝順老子孝順誰?那山東老鄉人雖臟些,肉倒還結實,老子早已有心將他紅燒來吃了,你卻將他弄到那裡去了?」
白開心道:「他早已回家去了,老子已將他這家店買了下來……哈哈,他受了老子裡面灌鉛的假銀子,居然還開心的很,以為上當的是老子。」
小魚兒嘆道:「這家破麵館你要來鳥用也沒有,你卻騙苦了他,又害得老子吃不著好肉,你那「損人不利己」的賊脾氣,當真是一輩子也改不了。」
白開心嘻嘻笑道:「老子的脾氣改不了,你那賊脾氣又改得了么?狗是改不了要吃屎的……
你躲在狗窩裡這許多年,突然又鑽出來幹什麼?」
小魚兒眼睛一瞪,大聲道:「我先問你,你假借老子的名頭,送了付輓聯鐵無雙,又假借老子的名頭,將人家的小丫頭燉來吃了,究竟想幹什麼?」
白開心愣了愣,道:「你全知道?」
小魚兒大笑道:「你想,還有什麼事能瞞得過老子的。」
白開心笑道:「那些人太沒事幹了,老子瞧得不順眼,所以找些事他們做,燉了肉請人來吃,卻又去告他一狀,要他們兩家都鬧得人仰馬翻,老子才開心……你憑良心說,老子這一手做得妙不妙。」
小魚兒冷笑道:「只可嘆姓秦的和那南宮小兒,活到這麼大了,隨隨便便來個人告訴他們一件事,他們居然也相信,若換了是我,你來告狀,老子就先將你扣下來,問問你別人吃人肉,你又怎會知道。」
白開心道:「老子不會寫信么?為何定要自己去?」
小魚兒道:「一封無頭信他們就相信了?」
白開心道:「他們縱不相信,好歹也得去瞧瞧。」
小魚兒一拍桌子,笑道:「正是這道理!我正是要你說出這句話來。」
白開心眼珠子轉動,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要叫老子上當?」
小魚兒笑道:「你冒了老子的名,老子暫且也不罰你,只要你再寫封信給那姓秦的與南宮小兒,他們既已證明了你第一封信說的不假,你第二封法,他們自然更相信了。」
白開心道:「什麼信?」
小魚兒道:「自然也是害人的信,若不是害人的信,你想來也不肯寫的。」
白開心展顏笑道:「要害人嘛,老子還馬馬虎虎可以答應你,卻不知要害的是誰?」
小魚兒道:「你只要告訴他們,今夜三更,到段合肥家的後院客房裡去瞧瞧,自然會瞧見令他們感到有趣的東西……但必定要在正三更,早也不行遲也不行,至於要害的是什麼人,你遲早會知道的。」
白開心道:「老子若不肯寫呢?」
小魚兒冷道:「我知道你肯寫的,你看可以害人的事不做,你還睡得著覺么?何況,你若不寫這封信,老子總有法子叫你……」突然取出寫給江別鶴的那封信,拿在手裡,一掌擊滅了桌上的油燈,白開心面色變了變,道:「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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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三章略施小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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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悄聲道:「有人來抓咱們了,準備逃吧!」
話猶未了,窗外有刀光閃動。
只聽有人喝道:「姓李的、姓白的!你們作惡多端,今天再也休想跑了,出來受死吧。」
黑暗中人影幢幢,這思鄉館竟也被人團團圍住。
白開心喃喃道:「奇怪,這些人竟會知道咱們在這裡……」
小魚兒悄聲道:「這人滿仁義道德,必定是江別鶴。」
白開心道:「嗯。」
小魚兒道:「咱就從他這邊衝出去。」
白開心道:「從武功最強的人那邊衝出去?你莫非瘋了?」
小魚兒微微一笑,道:「我自有道理。」
這時外面已又喝道:「你們再不答覆,咱們就衝進去了。」
其實這些人對「十大惡人」也頗為忌憚,一時之間,是誰也不敢沖入這黑黝黝的屋子裡的。」
小魚兒霍然站起,大喝道:「李大嘴來也,你們等著吧!」提起張凳子往東面門外擲了出去人卻已從西面窗躥出。
這「李大嘴」三個字,果然有些嚇人,凳子飛出來,東面一陣大亂,幾刀不問青紅皂白就砍了出去,全都砍到凳子上口小魚兒躥出窗外,也有兩柄刀直劈而來,小魚兒一聲虎吼,飛起一腳將左面的一柄刀飛!
他身子卻已自右面一人頭上掠過,順勢一腳,在那人頭上,那人登時矮了半截。
這一著「鴛鴦雙飛腳」,本非什麼玄妙的武功,但在他手裡稍加變化,卻立時制住了兩個高手。
要知他在那窟中所得,正是普天之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精妙所在,他融會貫通之後,無論那一派的招式到了他手裡,他都可化腐朽為神奇,卻教別人再也猜不出他的武功來歷。
只聽有人驚呼道:「這姓李的果然厲害,大家要小心……」
話未說完,只聽「啪」的一響,接著又是一陣大笑,說話的人想是已被白開心打歪了嘴巴。
小魚兒一招北派「鴛鴦雙飛腳」踢倒了兩人,跟著又用「招南派「衝天炮」,一拳將一條大漢打得飛上半空。
突見跟前劍光閃動,迅急辛辣,神定氣足。
一人冷笑道:「李大嘴,你武功雖不錯,今日還是休想逃走。」
三句話功夫,已刺出八劍,劍劍俱是殺著。
小魚兒連瞧都不必瞧,已知道是江別鶴來了,連連閃過八劍,卻不還手,只是壓低聲音道:「你想知道你兒子和鏢銀的下落么?」
江別鶴掌中劍果然緩了一緩,失聲道:「你說什麼?」
小魚兒將那封信穿在江別鶴的劍尖上,道:「你先瞧瞧再說。」
江別鶴也不知是收回劍來瞧信,還是刺出劍去傷人,稍一猶豫間,小魚兒已自他身旁躥了出去。
白開心也怪叫著跟著掠出。
江別鶴竟眼睜睜瞧著他兩人逃走,等到別的入圍過來時,小魚兒和白開心早沒了影子。
小魚兒和白開心躥入個暗林中,方自停下。
白開心瞧著小魚兒冷笑道:「這些人怎會知道咱們在那裡?」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笑道:「自然是有人密告的。」
白開心冷笑道:「密告的人,只怕是你自己吧。」
小魚兒道:「若是我,我為何還要助你逃出來。別人又不是瞎子,難道不是見那告示上飯碗那麼大的字。」
白開心冷笑道:「那些話,這些人又怎瞧得懂。」
小魚兒笑嘻嘻道:「自然有人瞧得懂的。」
白開心變色道:「誰?難道咱們的老朋友也有人到了城裡?」
小魚兒想了想,道:「我不妨告訴你,有兩個人,一個叫羅九、一個叫羅三,一心想找咱們的麻煩,對咱們的事知道得清楚得很。」
白開心皺眉道:「這兩人長得是何模樣?」
小魚兒道:「胖胖的,高高的,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是個雙胞胎。」
白開心道:「我只認識個瘦瘦的雙胞胎,卻不認得胖的。」
小魚兒道:「你不認得他們,他們都認得你。」
白開心怒道:「你既早已知道他們瞧得懂那張告示,既然早已知道他們要告密,為什麼偏偏還要這樣做?」
小魚兒笑嘻嘻道:「我正是要他們告密,正是要叫他們找人來抓咱們,這樣我才能將那封信交到江別鶴手上……我若用別的法子將信交他,他未必重視,但這封信既是李大嘴親手交他的,份量可就不同了。」
白開心道:「但你又怎知道江別鶴必定會來。」
小魚兒道:「他自命大俠,聽說有「十大惡人」在城裡,他能不管么?只要他來了,聽到我的話后,就必定不放咱們走的。」
白開心默然半晌,嘆了氣,道:「你樣樣事都算得這麼准,只怕連真的李大嘴都不如你。」
這次小魚兒卻不禁愣了愣,咯咯笑道:「什麼真的李大嘴,老子難道是假的不成?」
白開心突然大笑起來,道:「你能將李大嘴的模樣腔調學得這麼像,簡直連我都有點佩服你,簡直有些捨不得瞧著你死在我面前,只可惜你已是非死不可的了!」
小魚兒皺了皺眉,道:「非死不可?」
白開心怪笑道:「你喝的那杯酒里,老子早已下了獨門「水晶斷腸散」,本來還可多活半個時辰,但方才那麼一折騰,只怕現在就要你的命了!」
小魚兒怒道:「你這惡賊,我和你拚了?」
他跳起來想撲過去,但身子才跳起,便「咚」的跌在地上,臉色發白,雙手捂著肚子,顫聲道:「不好,我……我……已不行了……」
白開心手舞足蹈,格格大笑道:「你如今總該知道「十大惡人」可不是好對付的吧。」
小魚兒嘶聲道:「但……但你又怎知道我……我不是李大嘴?我不信你能瞧得出。」
白開心道:「你將李大嘴一舉一動,都學得唯妙唯肖,想必是認得他的,是么?」
小魚兒疼得全身都抖了起來,道:「是……是。」
白開心道:「你可聽見他說起過我么?」
小魚兒呆了呆,道:「沒……沒有。」
白開心道:「這隻因他與我仇深似海,他將我恨之入骨,連我的名字都不願提起,又怎會將我當做朋友,和我在一張桌子上喝酒。」
他大笑接道:「。你以為「十大惡人」既然都是惡人,大家臭味相投,想必全是朋友,卻不知「十大惡人」中也有互相恨得入骨的冤家對頭……你千算萬算,終於還是算錯了一著,這一著就夠要你的命了!」
小魚兒呻吟著道:「原來你早已知道我不是李大嘴了,但你為什麼……為什麼……」
白開心嘻嘻笑道:「老子一直在裝塗,只是為了想瞧瞧你倒底是何居心?也想逗著你玩玩,如今老子已玩夠了,你就等死吧。」
小魚兒突然慘笑道:「我今日雖然死在你手上,但是你有件事……」
他身子突然一抽搐,整個人仰天躺到地上,雖然拚命想說話但嘴唇啟動,卻發不出聲來。
白開心道:「老子有什麼事,你說呀?」
小魚兒掙得滿頭大汗,道:「你……你」
他雖然用儘力氣,但聲音卻仍小得像蚊子叫。
白開心忍不住走過去,低下頭來,道:「你說大聲些,老子聽不見。」
小魚兒突然大吼道:「我說你是個大笨蛋?」
吼聲中,他出手如風,已點了白開心身上十來處穴道,白開心剛被吼聲駭得一震,人已躺了下來。
小魚兒一躍而起,大笑道:「十大惡人雛然一個個精似鬼,但遇見了我,還是要上當的,你如今總該知道,老子不是好對付的了吧。」
白開心躺在地上,眼睜睜的瞧著,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竟有比「十大惡人」還要詭計多端的。
小魚兒又笑道:「老子雖然拿不準那杯酒里是否有毒,但對你「十大惡人」,總是要提防一著的,你以為老子喝下了那杯酒,其實老子卻不過將酒藏在舌頭下,早已隨著那塊假人肉一齊吐出來了!」
白開心道:「我……我怎麼未瞧出?」
小魚兒笑道:「這種騙人的本事,老子五歲時就學會了,老子莫說將小小一杯酒藏在嘴裡,就算嘴裡藏著個大鴨蛋,你也是瞧不出的。」
白開心像是瞧見了鬼似的,顫聲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魚兒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么!老子這樣的人,原是誰都要害怕的,你若要問老子是誰乖乖替老子辦完事後,老子也許會告許你。」
白開心聽這比鬼還厲害的人居然並無殺死自己之意,只不過要替他辦事而已,不禁大喜道:「是,是……小子這就立刻去寫信。」
小魚兒大笑道:「你如今已從「老子」變成「小子」了么……但老子若這樣就放了你這樣的小子,還未免有些不放心。」
他雙手背在身後,早已悄悄搓了個泥團在手裡,此刻突然捏著白開心的鼻子用力塞進他嘴。
白開心只覺一粒又黏又濕……還微微帶著種說不出臭氣的東西,從喉嚨里滑下了肚,不禁大駭道:「這……這是什麼?」
小魚兒笑道:「你有你獨門的「水晶斷腸散」,我也有我獨門的「黑煞催命丸」……」
白開心變色道:「黑煞催命丸?我……我怎地從未聽過這名字?」
小魚兒悠然道:「你自然沒有聽見過這名字,這是我苦心研究多年,最近才配成的,天下無葯可解,服后七個時辰之內,全身發黑髮腫,再過半個時辰,便全身潰爛而死,變成一灘又黑又臭的膿水。」
他信口說來,說得當真是活靈活現。
白開心滿頭冷汗涔涔而落,顫聲道:「你……你不是還要我做事么?」
小魚兒笑道:「當然,我自己是有獨門解藥的。」
白開心道:「我和你無冤無仇,求求你……」
小魚兒眼睛一瞪,大聲道:「你七個時辰之內,若能將我吩咐的那件事辦得妥安噹噹,若能令我滿意,再來這裡等著,我自然會救你的。」
他順手拍開了白閱心的穴道。
白開心卻仍軟癱在地上,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道:「你……你不會將我忘記的吧?」
小魚兒冷冷道:「時候已不多,你還不快去,只怕就來不及了。」
白開心不等他話說完,已從地上跳了起來,就像是匹被人在屁股上砍了一刀的野馬,風也似的遠去。
小魚兒瞧著他去遠,哈哈笑道:「人人害怕的「十大惡人」,原來也是容易上當的。」
起更前,小魚兒又回到那閣樓上。
羅九、羅三兄弟果然都不在,慕容九正坐在地氈上,手裡提著個無錫泥娃娃慢聲低唱道:「小寶貝,快快睡,窗外天已黑,小鳥回家去,烏鴉也休息……」
小魚兒笑了笑,接著唱道:「到天亮,出太陽,又是鳥語花香……」
慕容九頓住歌聲,茫然瞧了他半晌,吶吶道:「你是誰,我不認得你。」
小魚兒柔聲笑道:「你忘了么?我就是昨天教你如何去打跑心裡那惡魔的人。」
慕容九道:「呀原來是你,你模樣看來怎地有些變了?」
小魚兒故意悄聲道:「我為了怕惡魔來找我,所以故意扮成這樣子,好教他找不著,你可千萬不要對別人說。」
慕容九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懂得,那惡魔厲害得很,千萬不能被他找著。」
小魚兒笑道:「我知道你會懂的,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
慕容九嫣然一笑,她憂鬱的臉上出現笑容,就像陰沉的天氣里突然出現了陽光,鮮艷的花朵也在這一瞬間開放。
小魚兒瞧了兩眼,心裡竟似有些異樣的感覺,他立刻知道不能再瞧下去了,趕緊道:「現在,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不久你就可以瞧見比我本事還大,能幫你趕走那惡魔的人了。」
也不知怎的,慕容九竟對他順從的很,立刻就站了起來,走了兩步,眨了眨眼睛忽然又道:「那麼……你昵?」
小魚兒苦笑了笑,道:「以後,你只怕就瞧不見我了。」
慕容九立刻停下腳步,道:「若是以後瞧不見你,我就不走了。」
小魚兒愣了愣,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趕緊大聲道:「你心裡那惡魔被趕走之後,你自己也不會願意再見著我的,那時,會有許多別的人天天陪著你。」
慕容九想了想,道:「那麼,就讓這惡魔待在我心裡吧。」
小魚兒鼻亍竟像是有些酸了起來,大聲笑道:「傻孩子,你難道想一輩子這樣嗎?」
慕容九凝目瞧著他,咬著嘴唇道:「這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何況,只要你天天來陪著我,你也可以將那惡魔趕走的,是么?」
小魚兒揉了揉鼻子,板著臉道:「你這樣不聽話,我怎會來陪你。」。
慕容九垂下了頭,幽幽道:「你一定要我去,我就去,但是你……」
小魚兒終於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只要你記得今天的話,我以後還是會去瞧你的……」
小魚兒替慕容九披起了件長大的披風,走到段宅後園的小門外時,段三姑娘早已在那裡等著了。
她的眼睛閃著光,一顆心跳個不停,身子雖然正冷得發抖,但一張臉卻在發燒,燒得連耳根都紅了。
她遠遠就瞧見小魚兒了,狂喜著迎了上去,到了小魚兒面前才發現小魚兒身後竟還有個人。
她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咬著嘴唇道:「你……你不是一個人來的。」
小魚兒也不知究竟是真的不懂她心裡的感覺,還是裝著不懂,揚起了眉毛,瞧著她嘻嘻一笑道:「我本來就沒有說要一個人來呀!」
三姑娘這時才瞧見他的臉,失聲道:「你……你是什麼人?」
小魚兒笑道:「你方才能認出了我,現在怎地又不認得了。」
三姑娘已聽出了他的聲音,但還懷疑著,吶吶道:「方才我只是感覺……感覺到是你來了,但你的臉……」
小魚兒壓住聲音,道:「我有件密的事要做,所以不能不扮成這樣子,你可千萬莫要告訴別人,這件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他雖然根本沒有說出「這件事」是什麼事,但他知道少女們一聽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她心愛男人的秘密時,別的事就再也不會追究了。
三姑娘果然又愉快了起來十小魚兒畢竟對她不錯,否則又怎會將這沒有人知道的密告訴她。
她立刻也壓低聲音,道:「你放心,絕不會告訴別人的。」
小魚兒皺起了眉頭,道:「但這件事,我還需要人幫忙。」
三姑娘急忙問道:「我能幫忙么?」
小魚兒道:「我本來可以找別人的,但是你……你若肯幫忙,那當然再好也沒有。」
三姑娘更開心了,道:「我早就說過,無論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答應你。」
她心愛的男人不找別人幫忙,只找她,可見對她確實和別人不同,她簡直開心得要死。
小魚兒瞧她的神色,知道事情已絕不會有問題了,這才沉聲道:「其實,這件事也並沒有什麼困難,只要你將這人帶到你屋裡,等到三更時,才悄悄將她放到江別鶴屋裡,找個地方藏起來。」
三姑娘道:「這容易得很,我一定能做到。」
小魚兒道:「但你卻要記住兩件事,第一,你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瞧見她,第二,你必須要在准三更時才將她藏好,千萬不能太早,更不能遲。」
三姑娘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誤事的。」
她這時才留意到慕容九?
第五十四章巧妙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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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九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披風裡,連頭也被蓋著,三姑娘也瞧不出她長得是何模樣,遲疑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人是誰?」
小魚兒含著道:「她和我做的那件事關係很大,你以後就知道的。」
他將慕容九推到三姑娘面前,道:「你們兩人趕去吧。」
慕容九回頭瞧著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小魚兒已趕緊走了,三姑娘瞧著他們的神情,面上不禁露出了懷疑之色,但終於只是嘆了口氣,道:「喂,你隨我來吧。」
小魚兒早早便趕到那祠堂,在四面巡視了一遍,他所約的人都還沒來,他在四面略為布置了一下,便尋了個最佳地勢,藏了起來。
然後,他將這事從頭到尾再想了一遍。
秦劍和南宮柳接到慕容九的字條后,必定會來的。
江別鶴瞧了那封信,也是非來不可。
秦劍那批人身帶著八十萬兩現銀,江別鶴那一批人卻要來尋「鏢銀」,這兩批人在這裡碰面后,還會沒有熱鬧瞧么?
黑夜之中,兩邊人心裡郡焦急得很,一言不合,不打起來有鬼。
就算他們還未打起來,但等到三姑娘將慕容九送到江別鶴的屋子,慕容九的人聽了白開心的密告,去找出她來之後,慕容九的人還會放過江別鶴么?江別鶴縱然厲害,慕容家可也不是好惹的。
小魚兒這個計劃,又豈是一舉兩得而已。
第一……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江別鶴也嘗嘗被人栽贓的苦頭,他心裡總算能出了惡氣。
第二、南宮柳……小仙女這些人昨夜冤枉了他,他也要他們吃些苦頭,他算準他們接到白開心的密告后,必定要分兩批人到段宅的後園去瞧瞧,但這祠堂也是不能不來的,來的人最多不過是秦劍……小仙女與顧人玉,這三人縱能制住江別鶴,少不得也是要吃些苦的。
第三,他終於將慕容九送回她自己親人身旁,她日後神智縱不恢復,但在親人身旁,總不會再被人欺負。這樣,小魚兒也了卻一樁心事。
第四、江別鶴上過這次當后,縱然不死,也必定要老實得多,白開心等人,也必不敢再多事。這樣,江湖中又有些太平日子了。
第五、段家的鏢銀也可能因此而物歸原主,段家父女對他總算不錯,他這樣也等於報了他們的恩了。
第六、鐵無雙所受的冤枉,也因此可以洗清,也免得這「愛才如命」的老人,死後還落個污名。
他靈機一動間想出個計劃,竟一舉而六得,這計劃實行起來縱然困難些、複雜些,卻也是值得的了。
小魚兒思前想幔胗醯謎餳蘋翹煲攣薹歟畹郊悖鷙鬃萑恍?機深沉,只怕也想不出這樣的妙計來。
江別鶴、秦劍、南宮柳、白開心、羅九、羅三……有關這計劃的每一個人,雖然都是厲害透頂的角色,但卻都被他利用了而不自知,他絕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一個人能將他的妙計瞧穿。
小魚兒愈想愈是得意,忍不住喃喃笑道:「誰敢說我不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誰敢講我不是天才。」
「喂,跟我走吧。」
三姑娘將這話又說了一次,說得聲音更大,慕容九卻還是在瞧小魚兒身影消失之處,痴痴的出神。
三姑娘冷冷道:「他人已走了,你還瞧什麼?」
慕容九歪著頭想了想,幽幽笑道:「不錯,他人已走了……但你知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來看我的。」
三姑娘大聲道:「他騙你的,他將你送來這裡,就不再理你了。」
慕容九嫣然一笑道:「他絕不會騙我的,我知道。」
她充滿自信的抬起頭,月光便照上了她那微笑著的臉,那充滿對未來幸福憧憬的月亮眼波。
三姑娘雖是女人,也不禁瞧得痴了,顫聲道:「你……你怎知道他不會騙你?」
慕容九微笑著道:「他將我送到這裡來,只是為了要將我心裡的惡魔趕走,然後,他就會來找我的。」
三姑娘瞧著她那張痴迷而美麗的臉,緩緩道:「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么?」
慕容九道:「嗯。」
三姑娘道:「若不是因為你神智不清,他就不會將你送來了?」
慕容九道:「我知道他也捨不得離開我的。」
三姑娘道:「等……等你好了后,他……他就來找你?」
她語聲竟已因嫉妒而微微發抖,這麼強烈的嫉妒,已足以使一個女人不惜做出任何事來。
慕容九卻全不知道,嫣然笑道:「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三姑娘道:「他……他還說了些什麼?」
慕容九迷惘的眼睛也發了光,笑道:「他遠說,我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只要我聽話,他就會天天陪著我,我自然會聽話的,你說我應不應該聽他的話昵?」
三姑娘突然吼聲道:「不應該,不應該?」慕容九楞住了。
三姑娘狂吼道:「你非但一點也不聰明,也一點都不漂亮,你只是個瘋子,又丑又怪的瘋子他絕不會喜歡你的?」
慕容九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掩面道:「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
三姑娘道:「你不是瘋子,我問你,你可知道自己是誰么?」
慕容九她拚命想,也想不起自己是誰,只覺得忽然頭疼欲裂,竟拚命打著自己的頭,痛哭著道:「求求你,莫要問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三姑娘冷笑道:「一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是瘋子是什麼?」
慕容九嘶聲狂呼道:「我是瘋子,我是瘋子……他不會喜歡我的,不會喜歡我的……」
呼聲中,她竟痛哭著狂奔了出去。
三姑娘直瞧著她身影走得不見了,才鬆了氣,她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殘酷的勝利微笑。
小魚兒千算萬算,終於還是忘記了一件事。他竟忘了天下絕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是嫉妒的。
小魚兒在黑暗中靜靜的等著,竟始終瞧不見一個人影荒郊中自然聽不見更鼓,他也不知到了什麼時候。
但他卻還能沉得住氣,這時遠處終於有了人聲。
小魚兒精神一振,喃喃道:「先來的不知是誰?兩批人雖然都很急,但江別鶴大約總比較沉得住氣,按理說先來的應該是秦劍。」
只聽人聲中竟還雜著有滾滾的車輪聲,隱隱的驢叫聲小魚兒暗道:「來的果然是秦劍一伙人,竟以驢車將銀子運來了……」
心**一轉,突又發覺不對。
秦劍……南宮柳那樣的世家公子,要用車來運送銀子,也必定是用馬拉,絕不會用驢子的。
這時車馬已來到他視線之內。
來的竟非秦劍和南宮柳一伙人,也不是江別鶴,竟是五六個披頭散髮,穿著麻衣孝服的鄉下婦人。
驢車上載的也不是銀子,而是棺材。
小魚兒不禁呆住了,半路上怎地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深更半夜的,這些鄉下婦人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只見這幾個婦人走入了祠堂,竟一起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左面的一個婦人磕著頭哭道:「我死去的公公呀,你在天上有靈,替我評評這個理吧,我為你門家守寡守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守到兒子長大,指望他好生孝敬我,讓我下半輩子享享清福,那知他竟被人害死了,你叫我下半輩子怎麼過呀?」
這婦人年看來已有四……五十歲,雖然穿著孝服,但看來卻還是端端正正,她一面哭,身旁的一個年輕婦人就不住替她背,也痛哭著道:「姨奶奶,你可千萬不能哭壞身子,你傷心死了,家產可就全落到別人手裡了,你又何必讓別人得意。」
這一邊一哭,右面那婦人也不甘示弱,立刻痛哭著道:「死去的公公、婆婆呀,你們在天上有靈,就替我撕爛那賤人的嘴吧,兒子雖然不是我生的,但總是我們家的骨血,要算只能算我的兒子,那賤人名不正、言不順,又算什麼東西,她冤任我,只不過是想謀奪家產罷了。」
這婦人年紀較大長的也較丑,看來雖然瘦骨伶仃,但哭起來的聲音卻此什麼人都大。
她一哭,身旁立刻也有個較年輕的婦人陪著哭道:「大奶奶,你千萬莫哭壞了身子,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絕不會讓那惡毒的婦人將家產霸佔去的。」
小魚兒聽了幾句,心裡已明白了。
到祠堂里來評理倒也沒什麼不該,千不該、萬不骸,只是不該在這節骨眼上撞到祠堂來。
小魚兒實在也未想到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真想將這些婦人趕走。
他心裡正在暗罵,突見幾條黑衣人影,悄然掠了過來,幾個人俱是黑衣勁裝,黑衣蒙面。
小魚兒心裡一跳:「江別鶴來了。」
那幾個婦人還在邊哭邊罵,全未發覺祠堂里已多了幾個人,幾個黑衣人冷冷的站在後面,也不說話。
只見那大奶奶和姨奶奶本是各罵各的,此刻已變得對罵了起來,那大奶奶指著姨奶奶罵道:「你這賤人,仗著幾分狐媚,迷死了我的丈夫,現在你兒子也死了,這是老天報應你,你還敢罵我?」
那姨奶奶怎肯示弱,立刻也反唇罵道:「你這醋子,醜八怪,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想和人爭風吃醋,我丈夫就是被你氣死的!」
大奶奶怒道:「誰是你丈夫,不要臉,丈夫明明是我的。」
姨奶奶冷笑道:「你才不要臉,嫁給他那麼多年,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若不是我,他死了連個上墳的人都沒有。」
這姨奶奶竟是能說會道,罵起人來又尖酸……又刻毒,那大奶奶被她氣得全身發抖,突然一個耳光蟈了過去。
姨奶奶臉上挨了一巴掌,大罵道:「好,你敢打人,我和你拚了。」
她撲上去,就揪住了大奶奶的頭髮。
她們身旁那兩三個年紀較輕的婦人,趕著來勸架,但到了後來,你一耳光,我一巴掌,勸架的反而打得更凶。
幾個婦人揪頭髮……扯衣服,竟打做了一團,竟滾在地上,越滾離那幾個黑衣人越近。
那幾個黑衣人倒也奇怪,眼瞧著她們在面前打,竟也像是沒有瞧見似的,還是冷冷的站在那裡。
就在這時,只聽「嗤,嗤,嗤」一連串聲響,竟有幾十道烏光自那些打架的婦人堆里暴射而出。
這些暗器來得竟是又毒又快,那幾個黑衣人全在暗器籠罩之下,眼見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得了的!
小魚兒早已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幾個婦人雖是蓬頭散發,臉上也是又粗又老,但每個人的手,卻都是十指尖尖又白又嫩。
小魚兒發現這點,眼睛立刻一亮,暗道:「慕容家的姑娘,果然厲害,江別鶴看來這個當是上定的了。」
他這**頭剛轉完,暗器已暴射而出。誰知那些黑衣人居然也似早已料到有此一著。
暗器飛出,這幾人便已衝天而起,「嗆」的,凌空拔出了刀劍,寒光如流星,向那些婦人筆直刺下!
這些婦人竟也無一是弱著,身子一滾分開,閃過了凌空刺下的一劍,躍起時掌中都已多了件兵刃。
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好個無知的婦人,竟敢在我面前玩弄奸計,你們還差得遠些,我早已調查過,這祠堂一家的後代,都已死凈死絕……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若不說出來歷,今日休想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去。」
小魚兒暗嘆道:「這江別鶴果然是只老狐狸,無論做什麼事之前,竟都先將對力每一著都提防著,將每件事都調查得仔仔細細,絕不肯放鬆一步。」
只見那大奶奶冷冷一笑,道:「咱們是為著什麼來的,你難道還不知道?」
這句話本來很容易答覆,甚至可以說不答覆都沒關係,但這黑衣人心機深沉,別人聽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經過他一想,卻變得複雜的很。
他若說「知道」,就無異承認這「鏢銀」確是他動手劫下的,對力若只不過是做個圈套誘他吐實,他豈非便要上當了。
那些婦人見他遲疑不敢作答,心裡也不免動了疑心,那大奶奶和姨奶奶交換了個眼色,姨奶奶道:「你究竟是什麼人?難道不是為那封信來的。」
黑衣人這次再不遲疑,冷笑道:「若不是為那封信,我怎會來到這裡?」
姨奶奶道:「如此說來,那些銀子你是非要不可了?」
黑衣人心裡再無懷疑,厲聲道:「不但要銀子,還要人?」
大奶奶面色微微一變,怒道:「你要了銀子,還要人?」
黑衣人道:「兩樣缺一不可?」
那姨奶奶大怒道:「你憑著什麼,敢如此強橫霸道?」
黑衣人冷笑道:「就憑我掌中這柄利劍?」
雙方愈說火氣愈大,小魚兒卻愈聽愈是開心,只希望他們快些動手打起,打得愈凶愈好。
只見那大奶奶和嬈奶奶又交換了個眼色。
那姨奶奶大聲道:「老實告訴你,銀子和人,你一樣也休想要得到,銀子咱們根本未帶來,人昵……你若想要人,咱們就要你的命?」
黑衣人目光一轉,冷笑道:「我早已說過,銀子和人,缺一不可,如今就先取過銀子再說吧」
話聲未了,已悄悄在身後打了個手式。婦人們雖未瞧見他的手式,小魚兒卻瞧得清清楚楚。
另四條黑衣人自然也瞧見了,前面兩人突然出手,刀光閃動處,竟活生生將那匹拉車的驢子砍倒在地!
後面兩人卻提起了車上的棺材,往下一倒,只聽「嘩啦啦」一聲巨響,棺材里倒下了無數銀子。
雖在黑夜之中,這許多銀子仍是燦欄生光,耀人眼目,那幾條黑衣大漢驟見這許多銀子,竟不覺呆了。
為首那黑衣人縱聲笑道:「我早已說過,你們若想弄鬼瞞我,還差得遠哩!」
這銀子自然正是他的鏢銀無疑。
說話間他已悄悄打了第二個手式,那幾條黑衣大漢揮刀便待撲上,這時,就在這時,突聽又是「嗤,嗤,嗤!連串聲響,那裝銀子的棺材里,竟也暴射出數十道烏光,向黑衣人們飛出!
那幾條黑衣大漢慘呼一聲,俱都撲倒在地。
只有為首那黑衣人站得較遠,應變也較迅,劍光飛舞,震飛了暗器,但瞧見他屬下竟無一倖免,目光也不禁露出驚怒之色,大喝道:「好狠毒的婦人,竟敢……」
那大奶奶冷笑截道:「對付你這樣狠毒的人,自然也只有用這種狠毒的法子!」
幾個人漸成合圍之勢,「砰」的一聲,棺材底被震得飛起,又有個人躍出來,站在黑衣人身後,厲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那黑衣人孤零零被圍在中央,竟是絲毫不懼,反而冷笑道:「想不到你們行事倒也周密,我們未免低估了你們,只是你們此刻便得意,還嫌太早了些!」
自棺材里躍出的那人一身緊衣,身材婀娜,面上雖仍蒙著層輕紗,但小魚兒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是小仙女。
想是因為她性子急躁,又不會裝假啼哭,所以別人才先要她藏在棺材里免得露出馬腳誤事。
此刻她在棺材里憋了一肚子悶氣,早已忍不住了,一劍刺向那黑衣人的後背,叱道:「廢話少說,你納命來吧?」
那黑衣人背後竟似生著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一劍上撩,將她掌中的劍幾乎脫手震飛?
小仙女手腕被霞得又酸又麻,才知道面前這黑衣人竟是自己平生未遇的強敵,又驚又怒,大喝道:「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強!」
黑衣人藉長劍一揮之勢退到牆角,冷冷笑道:「死到臨頭的究竟是誰,你們不妨瞧瞧吧!」
大家不由自主隨著他目光轉頭一瞧,只見這荒祠外竟多了無數條黑衣人影,一個個俱已張弓搭箭。
窗戶里,牆隙間,已布滿了黑黝黝的閃亮箭鏃。婦人們不禁俱都為之失色。
黑衣人冷冷道:「這祠堂外已伏下一百四十張鐵胎弓,每張弓俱有三百石力氣,我數到三,你們若還不放下掌中的兵刃,束手就縛,後果如何,你們自己也該想像得到!」
一百四十張鐵胎強弓,若是分成兩批,輪流不斷發射,縱是頂尖的武林高手,最多也不過只能抵擋一時而已。
這些婦人們心裡自然也知道,自己這群人中,縱或有一兩人能沖得出去,但別的人卻只怕都要喪生在箭下!
幾個人又聚在一起,竊竊私議,小仙女和那姨奶奶語聲忽停,似要硬闖,大奶奶卻緊緊抓住她們的手。
黑衣人冷眼旁觀,悠然道:「一!」
大奶奶突然道:「銀子和人就都你如何?」
黑衣人冷冷道:「你先將人……」
話聲未了,突然一陣驚呼,祠堂外的黑衣人,已有幾個倒了下去,嚴密布下的箭陣,剎那間便已大亂。
那姨奶奶眼睛一亮,嬌呼道:「三妹、菁妹、還不動手,等待何時!」呼聲中,一柄閃亮的短劍,已向黑衣人直刺過去!
小魚兒一聽那大奶奶說出那句話來,就知道再也不能讓他們談判下去否則這事就要揭穿了!
他一**至此,掌中早已準備好的尖石,便直擊出去!
他手法又快,藏身之處又隱,十餘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滿地翻滾,竟無一人瞧出那些暗器是從那裡發出的。
這時那姨奶奶短劍已化做一片寒光,轉瞬間便刺出了十劍,她雖是婦道人家,但劍法之敏捷辛辣,縱是浪跡江湖時刻找人拚命的黑道強豪、白道遊俠,也都難及她萬一。
黑衣人驟然間劍勢竟被她逼住,暗中不禁吃了一驚。
這姨奶奶劍法不但辛辣,而且招招都有不惜和對力兩敗俱傷的姿態,放眼江湖,這樣的女子委實沒有幾個。
再瞧那大奶奶,平劍當胸,在旁掠陣,竟無出手夾攻之意,女子和男人動手,總是吃虧些。
是以女子縱然以多為勝,江湖中也沒有人會說閑話的,這姨奶奶到了這種地步,居然還是自恃身分,不屑以二敵一,這麼大氣派的女子,在江湖中更如鳳毛麟角,絕無僅有。
黑衣人愈瞧愈奇怪,愈想愈吃驚。
更令他吃驚的是,那兩個丫頭暗器手法竟也准得嚇人,只要手一揚,外面立刻就有一、二人驚呼著倒下去。
小仙女更早已沖了出去,百來個黑衣大漢,此刻倒下至少已有四五十個,剩下的自顧尚且不瑕,那裡還有功夫放箭。
小魚兒瞧得張大了嘴,幾乎要笑出聲來,他吃了江別鶴幾次虧,這氣到今天才總算是出了。
又是數十招拆過,那姨奶奶劍出更快、更毒,劍劍不離黑衣人的要害,劍尖已堪堪到了黑衣人的咽喉。別人看著,都只道她已佔了上風。
卻不知那黑衣人心機最多,此刻又在想著心事,掌中劍雖在展動,只不過是虛應故事,但求護身而已。此刻他心意貫通,突然朗聲大笑,平平一劍削出。
那姨奶奶頓覺對方一柄輕瓢飄的長劍,竟驟然變得千鈞般重,劍還未到,已有一股大力湧來。她應變不及,只有揮劍迎了上去。
她劍法雖辛辣,內力卻與這黑衣人相去甚遠,黑衣人這一劍力已用足,她舍己之長,用己之短,揮劍迎上,這無異以卵擊石。
這隻因她委實太小瞧這黑衣人的武功,等到發覺時卻已遲了,縱然明知吃虧,也只有硬著頭皮一拚。
那大奶奶瞧得清楚,失驚道:「千萬別和他鬥力!」
她縱然不屑以多為勝,此刻事態緊急,也說不得了,喝聲中長劍揮出,也迎擊了上去只聽「嗆」的一聲龍吟,火花四下飛濺。
大奶奶和姨奶奶以二敵一,竟還是力不能及,兩人但覺半邊身子發麻,掌中劍幾乎脫手飛去?
小魚兒瞧得暗暗頓足道:「這些丫頭們不用自己拿手的功夫,反和人家鬥力氣,豈不是自找倒楣么?」
只見這大奶奶和姨奶奶身子凌空飄開了兩丈,幾乎已退到牆上,兩人臨危不亂,掌中早已扣好了暗器。
慕容家姑娘的輕功暗器,天下揚名,黑衣人若是求勝心切,貪功追來,只怕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誰知黑衣人一擊未成,竟立刻住手,朗聲笑道:「今日我什麼都不要了,就此別過。」
一面說話,身子已向後退。
這一著倒是連小魚兒都大感意外,那大奶奶和姨奶奶見他明明佔了上風,卻反而要走了,不禁更是奇怪。
姨奶奶忍不住道:「你方才死命逼人,此刻卻想一走了之,這是為了什麼?」
黑衣人大笑道:「方才我不知你們是誰,若是走了,日後再也難以尋找,那時我自然是萬萬不肯走的!」
姨奶奶道:「現在呢?」
黑衣人冷笑道:「慕容家的姑娘有名有姓……有家有業,我今日要不回東西來,以後日日到府上拜訪,還怕要不回來么!」
姨奶奶變色道:「你已瞧出了咱們的來歷?」
黑衣人道:「慕容二姑娘劍法辛辣,天下皆知,我若再瞧不出,就真是瞎子了!」
那姨奶奶突然自頭上扯下一把頭髮……一張面具,震出了一張白生生的臉,只見她杏眼圓睜,柳眉帶煞,冷笑道:「你認出了我,我卻不認得你,日後正是再也找不著你了,你想想,今天咱們還能讓你走么?」
一人大聲接道:「他走不了的!」
小仙女已擋在黑衣人身後,堵住了門。
黑衣人厲聲狂笑道:「我今日若走不脫,方才也不會說那番話了!」
慕容雙喝道:「我們要看看你如何走得脫!」
這位慕容二姑娘,脾氣果然急躁,方才雖吃了個虧,此刻竟絲毫不懼,揮劍又撲了上去。
只聽「當」的一響,那「大奶奶」竟攔住了她的劍。
慕容雙怒道:「三妹,你離道要放他走,你難道不想尋回九妹了么?」
慕容珊珊道:「我看此事,其中似乎有些蹊蹺。」
慕容雙道:「什麼蹊蹺?」
慕容珊珊道:「此人既將我等約來,便應早已知道我們是誰,但他卻直到此刻才知道我們的來歷,這豈非有些奇怪么?」
慕容雙愣了愣,還是跺腳道:「這有什麼奇怪,誰知道他這不是在裝佯。」
小仙女應聲道:「不錯,先制住他再說。」
那黑衣人一直留神傾聽,此刻突然大聲道:「三位且莫動手,你我只怕都中了別人挑撥之計了。」
話聲未了,突聽「嘩啦啦」一陣響,一隻香爐,從屋樑上滾了下來,還帶著拉下了一大條白布。
那白布士竟寫著:「江別鶴,你作惡多端,到現在想賴也賴不掉了!」
白布上碗大的黑字,雖在黑夜中也瞧得分明。幾人見了,俱是大吃一驚。
慕容雙失聲道:「你……你竟是江別鶴?」
黑衣人目中露出驚之色,他聽了慕容姑娘的對話,已知道自己雖然精打細算,今日還是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卻連那真正在暗中主謀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心機素多,別人只想起了一件事,他已想起了十件,這有時反而害了他,只因他心裡有事就忘了答話。
慕容雙冷笑道:「堂堂的江南大俠,竟也做出這樣的事來,倒買是令人想不到的。」
黑衣人還未答話,只聽又是「嘩啦啦」一陣響,一個香爐蓋從樑上滾了下來,又帶下條白布。
白布上還是寫著海碗那麼大的字「江別鶴,你藏的人已被尋著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些布條,自然是小魚兒方才早已準備好的,他將布條一端釘在樑上,用香爐包著布條的另一端,又在香爐下系著條又長又細的線,從屋樑上繞到他藏身之地,只要線一拉,香爐滾下來,布條自然也就隨著落了下來。
方才他聽得慕容珊珊愈說愈不對了,再說下去,他這妙計便要被揭穿,所以趕緊將線一拉。
他算定秦劍等人此刻必定已在江別鶴屋裡尋著了慕容九,等到他們將慕容九帶來,江別鶴縱有一百張嘴,也休想辯說得清了,這計劃原是萬無一失,他做夢也想不到其中竟會出了差錯。
第五十五章作法自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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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布條落下后,就連慕容珊珊心裡也再無懷疑,小仙女和慕容雙更是滿面殺氣,恨不得將江別鶴先宰了再說。
那「黑衣人」既未承認自己就是江別鶴,卻也未否認,竟是一言不發,眼睛只是瞪著對方的幾柄劍。
慕容雙瞪著眼睛,道:「三妹,現在你說怎樣?」
慕容珊珊嘆了口氣,道:「先拿下他再說吧。」小仙女等不及她這話說完,掌中劍已刺了出去。
她劍法迅急潑辣,慕容雙劍法辛狠毒辣。
慕容珊珊的劍法雖然急不如小仙女,狠不如慕容雙,但眼睛敏銳,頭腦清楚,每刺一劍,必是對力的必救之處?
這三個人三柄劍,可說都不是好惹的,而且姐自幼同堂練劍,招式配合得更是滴水不漏。
那黑衣人武功雖高,卻也難以應付,擋了幾招,劍法突轉凌厲,已是以進為退,想奪路而逃了。
怎奈對力三個女子,與人交手經驗之豐富,並不在任何人之下,他劍法一變,三個人已全都瞧破了他的心意。
他不走還好,這一想走……對力更是認定他無私也有弊,小仙女與慕容雙更是不要命的纏了過來。
她們帶來的二個丫頭,應付外面剩下的黑衣大漢們,竟也是綽綽有餘。
黑衣人頭上汗珠,已濕透了蒙面的黑巾,這才知道名動天下的慕容姐妹,果然不是好鬥的。
他卻不知道劍法還非慕容姐妹所長,暗器輕功,才是她們的絕技!只是此刻她們生怕他見隙而逃,是以才沒有抽身使出暗器。
只聽「嗖」的一聲,慕容珊珊一招「分花拂柳」,迎面刺來,劍光閃動不歇,也不知是虛是實。
她這一招其實不在傷敵,只在眩亂對力的眼目,好教別人出手,但黑衣人若不閃避,虛招立刻變成實招。
黑衣人不假思索,斜身揚劍,小仙女與慕容雙果然已在等著他了,劍光如驚虹交剪,左右刺來。
她三人所使出的這三招,並非什麼高妙的招數,但配合卻實在絕妙無此,三招普普通通的劍式一齊刺來,威力何止大了三倍,閃動的劍光,竟將對方的所有去路全都封死,眼看是避得開這一劍,也避不開那一劍的。
誰知黑衣人一招擋開了慕容珊珊的劍后,竟突然鬆手,拋卻了掌中劍,出手如風,已捏著了慕容珊珊的手腕?
這一招變得委實險極,也委實妙極,若非他這樣的人,也想不出這樣的招式,就連小魚兒瞧得都幾乎失聲喝采!
黑衣人另一隻手已到了她咽喉,叱道:「你們還要不要她的命?」
這時黑衣人雖然背後全是空的,小仙女與慕容雙的兩劍,隨時都可以將他身子刺上幾個窟窿。
但慕容珊珊性命已被別人捏在掌下,她兩人又怎敢出手,兩柄劍抵住黑衣人的身上,竟不敢刺下去!
慕容雙跺腳道:「快放手,否則我就宰了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們若不放手,我就宰了她!」。
小仙女道:「你先放,我們就放。」
黑衣人大笑道:「男兒不該與女子爭先,還是你們先放吧!」
慕容雙怒道:「我們怎能信得過你?」
黑衣人冷冷道:「我也未見能信得過你們!」
雙方誰也不敢出手,卻也不敢放手,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小仙女與慕容雙性子急躁,早已急出了滿頭大汗。
慕容珊珊反倒似不著急,緩緩道:「二姐你們切切不可放手,他是決計不敢傷我的。」
黑衣人冷笑道:「我素來沉得住氣,就這樣耗下去也沒關係。」
慕容雙怒極之下,劍尖忍不住向前一移,那邊慕容珊珊立刻就透不過氣來。
小仙女怒吼道:「你究竟要這樣耗到幾時?」
黑衣人道:「直到你們放手為止。」
小仙女滿頭大汗,似已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魚兒苦笑暗道:「傻丫頭,你著急什麼,你難道還怕沒有幫手來么?……」
就在這時,遠處三條人影一閃,剎那間使到了跟前,果然是南宮柳……秦劍與顧人玉來了!
小魚兒……慕容姐妹俱都大喜,但那黑衣人有恃無恐,竟也不甚驚惶!秦劍來了,更不會讓慕容珊珊死的。
他只要挾持著慕容珊珊,就不愁走不出去。
秦劍見到愛妻被人挾制,面色果然大變,顧人玉江湖經驗最嫩,瞧見這情況,更是呆住了。
小仙女跺腳道:「獃子,你還不過來幫忙?」
黑衣人大喝道:「誰敢過來?」
秦劍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朋友有話好說。」
黑衣人厲聲道:「此事純屬誤會,但事已至此,我縱然解釋,你們也是不會相信的,什麼話只有等我先走出去再說了!」
這時南宮柳已瞧見樑上掛著的布條,失聲道:「閣下莫非真的是江大俠?」
小仙女喝道:「什麼狗屁的大俠,此人正是江別鶴!」
慕容珊珊喘了氣,道:「你們先別管我,先問問九妹可曾找著了么?」
南宮柳嘆了口氣,道:「我等方才已到江大俠的居所去了一次……」
小魚兒聽到這裡,一顆心已了起來,他們若在江別鶴住所尋著了慕容九,又怎還會對他如此客氣,稱他為「大俠」!
慕容珊珊也已著急道:「九妹難道不在那裡?」
秦劍急道:「你先別管九妹,你自己……你自己……」
南宮柳苦笑道:「九妹並未在江大俠那裡,我等只怕是全都被人捉弄了!」
小魚兒這一驚才是非同小可,幾乎要從藏身之處跳了出來,慕容九怎會不在那裡,莫非是他們找錯了地方?
秦劍道:「我等方才也已見過了花無缺公子和鐵心蘭姑娘,郡說九妹早已失蹤,絕不會和江大俠有關!」
慕容雙愣在那裡,劍已不覺垂下。
小仙女喃喃道:「鐵心蘭想來是不致於幫江別鶴說話的。」
慕容珊珊嘆了口氣,道:「我也早已覺得此事有些不對,試想江大俠若存心要我們贖金,為何要自己出頭?縱然他自己來了,又怎會不知道我們是誰?何況,他要將九妹藏起,地方也多得是,又何必藏在自己的居處?」
秦劍頓足道:「這件事你既然早已想到,為何還要與江大俠動手。」
他見到那黑衣人還未鬆手,自然只得先責備妻子的不是。
慕容雙卻不服道:「他……江大俠自己一句話不說,咱們怎會知道。」
慕容珊珊眼珠子一轉,突然問道:「但……閣下是否真的是江別鶴江大俠?」
這句話問出來,眾人又不覺動了疑心。
只見黑衣人終於緩緩放下了手,微笑道:「誤會既已解開,在下是否江別鶴都是一樣的了。」
他竟還不揭開蒙面的黑巾。
秦劍早已躥到慕容珊珊身旁,悄聲道:「你沒事么?」
慕容珊珊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眼睛卻還是盯著那黑衣人,道:「賤妾等傷了江大俠那麼多屬下,實是罪該萬死,但望江大俠恕罪。」
她故意將「江大俠」三個語聲說得特別重些,而且一連說兩次。
黑衣人還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笑道:「雙方既已出手侮亡在所難免,又怎能怪得了夫人,只是,那暗中陷害我等的人,卻實在可恨!」
說到這裡,他一雙冷森森的眼睛,突然盯到小魚兒藏身之處,眾人的目光也不禁隨之望了過去。
慕容雙大聲道:「不錯,那人的確是不能放過!」
小仙女道:「我若找著了那人,先割下他的舌頭、挖出他的眼睛,再問問他為什麼要使出這害死人的毒計。」
幾個人一面說話,一面將小魚兒藏身之處隱然圍住,這許多頂尖高手將一個人圍住,無論是誰,也是休想逃得了的!
小魚兒掌心也不覺沁出了冷汗,他知道這些人若是抓住了自已,那後果真也是不堪設想。他弄巧成拙,害人不著,竟害著自己。
就在這一瞬間,他腦筋已動了幾百次,卻也想不出一個法子能逃得了。
這時那黑衣人已冷笑道:「到了這時,閣下還不出來么?」
慕容雙恨聲道:「你既然早已知道他藏在這裡,為何不早說?」
黑衣人道:「那時我見到暗器自這裡飛出,擊傷了在下的同伴,還以為是夫人們預先將人埋伏在這裡的。」
小魚兒暗罵道:「這雙狗眼,倒當真是毒得很。」
他罵儘管罵,卻已知道自己此番是劫數難逃的了,要想從這些包圍中衝出去,那豈非是做夢。
只聽黑衣人冷冷道:「朋友再不自己出來,在下便要令人發箭了!」
慕容雙突然搶過柄弓箭,大聲道:「且叫你見識見識慕容姑娘弓箭上的本領!」
小魚兒那天參觀著慕容雙閏房后,便已知道她在弓箭上必有非凡的身手,他可不願蹲在這裡做她的箭靶子,就在這時,突聽一人咯咯笑道:「這裡好熱鬧呀,莫非是在看戲么?」
眾人不由得齊轉頭望去,只見一人長袍披髮,咯咯的痴笑著,幽靈般走了過來不是慕容九是誰!
慕容九方才到那裡去了?此刻又怎會來到這裡?這的確連小魚兒也瞧得愣住了。
慕容姐妹喜交集,失聲呼道:「九,你可想死我了?」呼聲中兩人已撲過去抓住了慕容九的手。
慕容九瞧了她們一眼,目中卻滿是茫然之色,咯咯笑道:「你們是誰?我不認得你們呀?」
慕容雙顫聲道:「九妹,你……你難道連二姐都不認得了么?」話未說完淚珠已奪眶而出。
慕容珊珊也是熱淚盈眶,流淚道:「九妹,你怎地會變得如此模樣?」
慕容九痴痴的瞧著他們,也不說話。
顧人玉終於忍不住走過去,顫聲道:「九妹!你認得我么?」
小仙女頓足道:「他連二姐三姐都不認得了,又怎會認得你?」
顧人玉垂下頭來,眼淚已滴在地上。秦劍與南宮柳亦是滿面慘痛之色。
慕容雙頓腳道:「是誰將她害成這樣子?是誰?」
小仙女突然大哭道:「她見了小魚兒死而復活,所以才嚇成這樣子的,其實小魚兒根本沒有死,是故意嚇嚇她的。」
慕容雙大喝道:「誰是小魚兒?他現在那裡?」
小仙女道:「現在只怕是死了。」
慕容雙愣了愣,道:「你方才說他未死,此刻又說他死?他到底死了沒有?」
小仙女道:「他本來沒有死,後來卻跌到懸崖死了。」
語聲微頓,又道:「但這人一肚子鬼主意,一身鬼本事,別人明明算定他死了,他卻常常沒有死,沒有親眼瞧見他的身,誰也不敢說他是否真的死了!」
黑衣人突然道:「他還沒有死。我最近又瞧過他的。」
慕容雙大聲道:「你知道他在那裡?」
黑衣人冷冷道:「依我看來,他此刻只怕就在……」
他像是已猜出藏著的便是小魚兒,小魚兒心又冷了起來,那知他一句話還未說完,慕容九突然大聲道:「小魚兒……小魚兒!我想起來了!」
大家又是驚又是喜,慕容雙顫聲道:「你……你什麼都想起來了么?」
慕容九痴痴的瞧過她,緩緩道:「你是二姐。」
慕容雙狂呼一聲,抱住了她,竟歡喜得放聲痛哭了起來。
慕容珊珊也不覺喜極而泣,道:「九,九……天可見憐,你終於好了。」
慕容九笑道:「三姐……三姐,我還能見著你們?我這是在做夢么?」
姐妹們又笑又哭,哭成一團,小魚兒在一旁偷偷瞧著,眼睛竟也不覺濕了,心裡也不知是何滋味。
只聽那黑衣人突然嘆道:「那江小魚將令妹害成如此模樣,江湖中誰也放不過他的。」
他留在這裡不走,原來就是為對付小魚兒的,生怕慕容姐姝歡喜中忘記這事,趕緊又提醒了一句。
慕容雙果然頓住哭聲,恨恨道:「我若知道那小賊現在那裡,不宰了他才怪。」
慕容九突又截道:「這事其實是怪不得小魚兒的。」
這句話說出來,大家又吃了一驚,最吃驚的當然還是小魚兒自已,其次就是小仙女了。
她忍不住問道:「不怪他怪誰?你豈非恨他入骨的么?」
慕容九凄然一笑,道:「我見他死而復活,當時駭了一跳,雖然有些迷迷,但過了沒有多久,便已漸漸清醒了過來。」
慕容雙奇道:「你既然早已清醒,為何方才不認得我們?」
慕容九道:「那是被江別鶴害的!」
這句話說出來,連小魚兒也塗了。江別鶴又怎會害她?
只聽慕容九接道:「他見我清醒,就又以**迷住了我,他想乘我暈迷時,逼我和他……他成親,為的也是想做慕容家的女婿,他日日夜夜看著我,直到方才,我見他不在,才偷偷溜出來的。」
眾人方才雖已認為江別鶴受了冤枉,但此刻這話親從慕容九嘴裡說出來,那還會假么?
慕容雙怒喝道:「好個可惡的江別鶴,咱們竟險些被他騙過了!」
南宮柳亦自怨道:「難怪我等方才尋不著她,原來她已自己逃出,幸虧老天有眼,叫他逃來這裡,這當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喝聲中幾個人又將那黑衣人團團圍住。
小魚兒瞧得可真是又驚又喜,但卻又是滿頭霧水、一肚子塗,事情竟會演變到這地步,小魚兒就算真的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卻再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
只聽慕容雙喝道:「江別鶴,你到現在還有何話說?」
誰知那黑衣人竟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道:「誰說我是江別鶴?」
他順手抹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滿是虯髯的臉,眾人俱都瞧過江別鶴,這張臉果然不是江別鶴的,大家不禁都愣住了。
慕容雙失聲道:「你究竟是誰?」
慕容珊珊道:「你若不是江別鶴,江別鶴在那裡?」
黑衣人大喝道:「江別鶴就在這裡!」
他竟突然沖入小魚兒藏身之地,呼道:「江別鶴,你出來吧。」呼聲中一掌閃電般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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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六章意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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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見黑衣人閃電般一掌拍下,又是一驚,百忙中迎了一掌,喝道:「你才是江別鶴易容改扮的,騙得了誰?」
那黑衣人竟也喝道:「你才是江別鶴易容改扮的,騙得了誰?」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破口大罵道:「江別鶴,你這惡賊,你這混帳王八蛋,屁精活烏龜!」
他算定江別鶴也是個人物,怎肯自己罵自己。
哪知黑衣人也大罵道:「江別鶴,你這惡賊,你這混帳,王八蛋,屁精活烏龜!」
小魚兒大笑道:「我就算不能逼出你的原形,聽你自己罵自己,倒也出了我胸中一日惡氣,哈哈,自己罵自己烏龜,可笑呀可笑。』那黑衣人竟也大笑道:「我就算……。。」
他竟然將小魚兒說的話,一字不改、原封不動的說出來,小魚兒罵得越來越開心,他也罵得毫不遜色。
兩人一面罵,一面打,眾人都不覺瞧得呆。
慕容珊珊道:「江別鶴武功人稱江南第一,想必不差。」
只見兩人拳來腳往,不但功力俱都極深,招式也是千變萬化,奇詭絕倫,竟都是頂尖兒的高手!
一時之間,誰也分不出他們武功誰強誰弱。
只聽「砰砰蓬蓬」之聲不絕於耳,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挨著他們的拳風,立刻就被打得粉碎。
只見兩人從里打到外,從近打到遠。
要知這黑衣人雖不願被人瞧破來歷,小魚兒也是如此,兩人抱著同樣的**頭,自然越打越遠。
兩人招式看來雖仍凌厲,其實都不願再纏戰下去,突然齊地一縱,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兩人身法俱快,慕容雙等人雖然追來,卻已追不著了,何況他兩人分頭而逃,大家也不知該去追誰!
就在這時,突見一個人自樹林中暗影掠了出來,竟攔住小魚兒的去路,指著小魚兒怪笑道:「這才是江別鶴,這才是真的。」
月光下瞧得清楚,這人竟是那「損人不利己」的白開心!
小魚兒又驚又怒,喝道:「你瘋了么?你不想要解藥救命了?」
白開心嘻嘻一笑,道:「誰救誰的命,你害了我,我不害你?」
突然一個筋斗,倒縱了出來走得瞧不見了。
這時慕容姐妹等人早已趕來,幾柄劍已將小魚兒圍住。
慕容雙怒道:「江別鶴,這次若是再讓你逃了,我就不姓慕容。」
小魚兒跳腳道:「誰是江別鶴?王八蛋才是江別鶴!」
慕容珊珊冷笑道:「你不是江別鶴,為何要逃?」
小魚兒怔了怔,這句話他實在回答不出。
慕容雙應聲喝道:「是呀,你若不是江別鶴,為何不讓我們檢查檢查你的臉!」
她們上過一次當,再也不肯上當了,嘴裡說話,手也不停,掌中劍刺出去一劍比一劍狠毒。
小魚兒道:「我堂堂男子漢,怎能讓你們女子碰我的臉,常言道:男兒臉上有黃金,女人手上有糞,我臉上怎能沾著糞土。」
他一急之下,索性胡說八道起來,也正是想藉此激忽她們,自己才好有機會衝出去。
慕容雙果然大怒道:「放屁,你臉上才有糞土。」
小仙女道:「你少時落在姑奶奶手中,不將你泡在糞缸去才怪。」
小魚兒道:「就算泡在糞缸里,也不能讓女人摸來摸去。」眾人已猜出他心意,知道他故意胡言亂語來打岔,誰也不再理他,只有那顧人玉最老實,忍不住道:「我不是女人,你讓我檢查檢查如何?」
小魚兒道:「你原來不是女人么?我還以為你也是她們的妹妹哩。」
他自己說著,自己也不覺好笑,剛笑出來,「嗤」的,前胸衣裳已被劃破,若不是他武功精進,腸子只怕已被劃出來。
既到這種時候,他反正已豁出去了,瞧見秦劍與南宮柳並未動手,只是在旁掠陣,便又笑道:「慕容家的女婿,江湖中是人人羨慕的,都說你們艷福不淺,依我看來,卻不如娶個麻子跛腳還好得多。」
他嘴裡說得開心,肩頭又著了一劍,雖末傷著骨頭,但劍鋒過處,鮮血已淚淚然流了出來。
只聽秦劍冷笑道:「秦某本不想以多欺你,但你如此,我也說不得了。」
話聲中已刺出三劍,這三劍功沉力猛面面懼到,正好補上慕容姐妹劍法之沉穩不足。
他心裡雖暗叫苦,嘴裡還是不饒人,大笑道,「南宮柳,你為何不也一起上來呀,難道你武功原也見不得人,只是靠老婆在江湖中混的么?」
南宮柳面色果然微一變,突然沉聲道:「腹結、府舍……市風、瀆中……環跳……」
話末說完,已有三柄劍照著他所說的部位刺了出去,「嗤」的一聲,小魚兒「環跳」
穴旁已被劃破了條血口!
此刻他冷眼旁觀,嘴裡淡淡道來,正是小魚兒難以閃避、難以招架的破綻之處。這一來小魚兒更是手忙腳亂。
只聽南宮柳接著道:「靈門、中府,陰市、梁邱……承扶!」
刷、刷、刷三劍過後,小魚兒『承按」穴旁果然又挨了一劃,他心裡本在暗自思忖著道:「我聽你先說出部位,難道不會躲么?」
誰知等著別人說出來時,他竟是偏偏躲不開。
南宮柳縱橫全局,對小魚兒的出手已了如指掌,所指點出來的部位,自然正是小魚兒之必救之地。
南宮柳又道:「幽門、通谷……府會、歸來……湧泉!」
這「湧泉」穴乃在腳底之下,小魚兒聽得不禁一怔,心想:「你們的劍難道還能刺在我足底么?」
只見慕容珊珊劍勢擊來,直刺「府會」、「歸來」兩穴,他本可躲避,怎奈別的劍已封住了他去路。
他危急之中,不及細想,只有飛起一腳,去踢慕容珊珊握劍的手腕,慕容珊珊劍雖退去,但慕容雙「刷」的一劍刺來,正恰巧刺在他「湧泉」
穴上,小魚兒穿著皮靴,這一劍傷的雖不重,但他卻已不覺冷汗涔涔而落。
南宮柳悠然道:「神堂、心俞……委中、陰谷……缺宣!」
這一次小魚兒更加註意,全神貫注,防護著「缺宣」穴,誰知後背一涼,「會陽」
穴旁中了一劍。
而南宮柳正恰巧在此時道:「會陽!」
小魚兒不禁暗嘆一聲:「罷了……」
哪知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慕容九的慘呼聲:「救命呀……江別鶴……你這惡賊……
三姐……二姐……救命……」
呼聲一聲比─聲遠。
慕容珊珊大駭道:「不好,我們將九妹忘記在那祠堂里了……
小仙女道:「江別鶴在那邊。」
顧人玉道:「這人果然不是江別鶴!」
紛紛呼喝間,已都向慕容九呼聲傳來處飛過去,只有南宮柳走得最慢,竟向小魚兒微一抱拳,道:「閣下身手非凡,似是集各門之長,卓然自成一家,只是出手間還不能渾然圓通,似是易露破綻,想是因為閣下旁騖太多,不能專心於武,日後若能改去此點,我縱在旁指點,也是無用的人。」
小魚兒怔了怔,道:「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話?」
南宮柳道:「閣下實非江別鶴,江別鶴出手必不致如此生疏。」
小魚兒怒道:「你早看出來了,為何不早說?」
南宮柳道:「在下雖早已瞧出,但那時還想瞧瞧閣下究竟是誰,是以也未說破,此刻既是九妹有難,自又當別論了。」
小魚兒嘆了口氣,道:「只怕是我罵了你兩句,你就故意叫我受些苦吧。」
南宮柳微笑道:「在下若非心中也有些不安,又怎會對閣下說那番知……」
微一抱拳,也展動身形追去了。
南宮柳已走得沒有影子,小魚兒還是在反覆咀嚼著他方才說的那番話,越想越覺滋味無窮!
「……想是因為閣下旁騖太多,不能專心學武……」
小魚兒嘆了口氣,喃喃道:「他這話倒還真是說到我節骨眼上了,看來這些武林世家的子弟的確有些門道的,倒也輕視不得。」
他呆了半晌,放開大步,向前走去,只想先尋著那「損人不利己」的白開心好好算一帳。
他一面走,一面又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白開心怎會突然不怕死了,連解藥也不想要?……慕容九又是怎麼回事?此刻又是否真的被江別鶴劫去了?」
小魚兒越想越糊塗,索性不再去想了,但覺滿身傷口,都發起疼來,就在樹林里找了株大樹坐下歇歇。
這時星群漸稀,東方漸漸露出了曙光,樹林裡面漸響起了啾啁鳥語,大地顯得說不出的和平寧靜。
小魚兒閉起眼睛,喃喃道:「我只怕真的是閑事管得太多了,但一個人光吃飯不做事也不行呀,何況,事情找上門來時,想躲也躲不了的。」
誰知就在這時,突聽一人呼喚著道:「小魚兒……江小魚……你在哪裡?」
小魚兒跳了起來,苦笑道:「事情果然真的找上門來了……卻不知來的這人是誰?
又怎會知道我在這樹林子里?」
只聽那人又道:「小魚兒,我知道你就在這樹林子里,你快出來吧,我有很要緊的話要對你說……你還不出來么?」這聲音竟似慕容九。
小魚兒眼睛一亮,笑道:「若是慕容九,來得倒正好,我正想我她,她就來了。」
只見一人披髮長袍,踏著乳白色的晨霧飄飄而來,看來就像是乘雲飛降的山林女神,可不正是慕容九。
小魚兒突然跳到她面前,大聲道:「喂!」
慕容九像是駭了一跳,撫著胸口,嬌嗔道:「你又想嚇死我?』小魚兒上下瞧了她兩眼,笑道:「半天不見,你看來越髮漂亮了。」
慕容九抿嘴笑道:「半天不見,你看來也越發越英俊了。」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不恨我了。」
幕容九道:「女人的心,常常會變的,你難道不懂么?」
小魚兒道:「我正是上過女人的當了。」
慕容九笑道:「誰讓你上當的!誰騙過你?莫非是……那位鐵姑娘?」
小魚兒心裡一痛,大聲道:「不是!是慕容九。」
慕容九咯咯笑道:「我幾時騙過你了?」
小魚兒眼睛里發著光,一字字道:「你不是慕容九!」
慕容九大笑道:「我不是慕容九是誰?難道你也發了昏,竟不認得我了。」
小魚兒瞪著眼睛瞧了她半晌,突然跳起來,翻了個筋斗,落在地上,又揉了揉眼睛,終於大笑道:「我想來雖絕不會是你,但卻又一定是你。」
慕容九笑道:「你到底說我是誰呀?」
小魚兒一把抓住她,大笑道:「你是屠姑姑……屠嬌嬌!」
那「慕容九」也瞪著眼睛瞧了他半晌,突也大笑道:「小鬼頭,到底是你聰明,果然被你瞧出來了,普天之下,除了你之外,只怕誰也瞧不破我的。」
小魚兒道:「不錯,只是。……我又不相信屠姑姑真的會到這裡來,我簡直做夢也想不到你會離開『惡人谷』。」
屠嬌嬌竟嘆了口氣,緩緩道:「天下有許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小魚兒瞪大眼眼,道:「我實在想不到屠姑姑竟也會嘆氣了,也想不出你怎會離開了『惡人谷』,更想不到你怎會知道我的事,而扮成了慕容九?」
他心裡想不通的事實在太多,忍不住一口氣問出來。
屠嬌嬌笑道:「你連珠炮似的問我這麼多,叫我怎麼回答你呀?」
小魚兒道:「這一兩年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在哪裡,你又怎會知道我的事,又怎會扮成慕容九呢?」
屠嬌嬌笑道:「我離谷之後,雖然聽見過一些你的得意傑作,但確實不知道你躲到哪裡去了!打聽也打聽不出。」
小魚兒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你當然打聽不出,我若想躲起來,誰能知道我在哪裡。」
屠嬌嬌道:「我找來找去找不著,前幾天卻在無竟中見到了你!我非但見過你,還跟你說過話。」
小魚兒摸著頭,苦笑道:「這倒怪了……我居然還跟你說過話?……」
屠嬌嬌咯咯笑道:「你那時好凶呀,直瞪著眼睛叫我滾,我可真是不敢惹你,只好被嚇得乖乖的遠遠滾開了。」
小魚兒跳了起來,瞪著眼睛大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就是……。」
屠嬌嬌悠然笑道:「我就是羅九兄弟樓下的那傻丫頭。」
小魚兒大笑道:「我實在佩服你,你實在裝得真像,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他大笑了一陣突又頓住笑聲,問道:「但在那天之前,你並沒有見過我是么?」
屠嬌嬌道:「沒有。」
小魚兒道:「你當然也不會算到我會到羅九家裡去的。」
屠嬌嬌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自然算不出的。」
小魚兒道:「那麼你又怎會扮成個傻丫頭,躲在那裡等我?」
屠嬌嬌目中突然現出了兇惡的光芒,一字字道:「我為的是那羅九兄弟!」
小魚兒恍然道:「我知道了,他兄弟本和你有些仇恨。」
屠嬌嬌道:「我此番出谷,除了找你之外,還一心要找兩個人。」
小魚兒道:「你要找的,就是他們?」
屠嬌嬌也不回答,只是緩緩接著道:「二十年前,『十大惡人』中,有五個被逼人『惡人谷』,那時情形十分危急,他們走得十分倉促,所以有許多重要的東西,都來不及帶走。」
小魚兒點頭道:「不錯,你和李叔叔、杜叔叔等人,縱橫江湖多年,自然不會是身無長物,而能被你們瞧得上眼的東西,自然也必定珍貴得很。」
屠嬌嬌道:「你知道,我們在江湖中根本沒有朋友,只有『十大惡人』中另外那五個人,勉強可算是和我們臭味相投。」
小魚兒微笑道:「這點我當然清楚得很。」
屠嬌嬌道:「所以,我們只有將東西交給他們,但那『狂獅』鐵戰總是瘋瘋癲癲,發起瘋來時,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別人交給他的東西,那『損人不利己』白開心非但靠不住,而且又和李大嘴是對頭。」
小魚兒笑道,『若是交給『惡賭鬼』軒轅三光,又怕他輸光。」
屠嬌嬌忍不住也笑道:「是呀,這『惡賭鬼』雖然賭了一輩子,雖然自命賭得比誰都精,但還是常常輸得幾乎連褲子都沒有,總是等到『天光、人光、錢也光』時才肯罷手,他那軒轅三光的名字,正也是出此而來的。」
小魚兒笑道:「常言道:久賭神仙輸,何況他還只不過是個賭鬼而已,還夠不上神仙的資格,又怎麼能不輸。」
屠嬌嬌道:「那時,大家本決定要將東西交給『迷死人不被命』的蕭咪咪,但她卻又偏偏不知躲到哪裡去丁,我們竟找她不著。」
屠嬌嬌又接著道,「所以我們想來想去,只有將東西交給那歐陽兄弟。」
小魚兒道:「依我看,這兄弟兩人更靠不住,這兄弟既然連拚命都要佔人便宜,你們將東西交給他們,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屠嬌嬌苦笑道:「那時我們雖也想到這點,但這歐陽兄弟平生最怕的就是從不愛佔人便宜只愛殺人的『血手』杜殺,所以咱們使認為他們絕不敢將東西吞沒的,誰知這兩兄弟一打算盤,想到『血手』杜殺既已逃到『惡人谷』不敢出頭,為何還要怕他,竟真的將東西吞沒下去了。」
小魚兒道:「所以你一出谷,就找他們。」
屠嬌嬌道:「正是!」
小魚兒眨著眼睛道:「那歐陽兄弟莫非和羅九兄弟有什麼關係不成?」
屠嬌嬌一字字道:「羅九兄弟,就是歐陽兄弟!」
小魚兒失聲道:「難怪他們手段那麼毒辣,我早巳疑心他們的來歷絕不尋常……不過,據我所知,他們和那歐陽兄弟長得一點也不像呀」
屠嬌嬌道:「這些年來,他們故意將自己養得又肥又胖,整個人都像是腫了起來,他人本來比鬼還瘦,這一發起胖來,連臉上的樣子都變了,簡直沒有人再認得出他們,這兄弟當真比誰都精,竟想出了個最好的易容之法。」
小魚兒拍手道:「不錯,用這天生出來的一身肥肉來易容,當真是再好不過,他們想出來的這法子,當真妙絕天下!」
屠嬌嬌道:「所以,我就將他們選來的一個傻丫,拖出去宰了,再扮成傻丫頭的模樣,他們果然沒有瞧出來,但我卻瞧出了他們的破綻,早已瞧出他們就是歐陽兄弟,只是我若立刻揭穿,既怕他們跑了,又怕他們不肯說出那批東西的下落。」
小魚兒道:「所以,你還要等到查出那批東西的下落後再動手。」
屠嬌嬌道:「本來我雖不知道那痴痴獃呆的少女就是慕容九,但已覺得她有些奇怪了,所以我在閑著無聊時,就早巳照著她的臉做了副面具,否則在方才那麼短的時間裡,我手邊什麼都沒有,又怎能扮成她的模樣。」
小魚兒眼珠子轉動,突然冷笑道:「你做成這面具,只怕並不是為了閑著無聊吧。」
屠嬌嬌笑道:「那麼,你說我是為了什麼呢?」
小魚兒道:「你本想在必要時,將她也宰了,扮著她的模樣,那『羅九』兄弟更不會提防於她,你要查什麼事,也就更容易了。,屠嬌嬌笑道:「究竟是你這小鬼聰明,我的心意也只有你猜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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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七章天降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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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道:「你這主意打得雖妙,誰知慕容九竟被我帶走了,你要這面具也無用,所以樂得做個順水人情,用它來救了我。」
屠嬌嬌笑道:「我一瞧是你,就知道你必定又在弄鬼,所以時時刻刻都要留意著你,今天早上,你和那黑蜘蛛來叫慕容九寫信,我就聽到了。」
她嬌笑著接道:「若不是我在外面為你們把風,只怕今天早上你們就被那歐陽兄弟撞破了。」
小魚兒心裡吃了一驚,面上卻笑道:「就算被他們撞破,也沒什麼關係。」
屠嬌嬌笑道:「你倒真是死不領情。」
小魚兒道:「你就是聽到了那封信,所以才知道我們晚上會到那祠堂里去……」
屠嬌嬌道:「除此之外,我還遇見了一個人。」
小魚兒失聲道:「白開心?」
屠嬌嬌笑道:「你在手上搓泥丸子時,我已瞧見了。」
小魚兒喃喃道:「奇怪,你就在附近,我怎會聽不見?」
屠嬌嬌笑道,「以你現在的能耐,本是應該聽得見的,只不過那時白開心正面對著我,我早已和他悄悄打了個手式,叫他故意大叫大喊,分散你的注意力,何況你那時心裡正在得意,又怎會留意別的。,小魚兒苦笑道:「看來一個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不該太得意的。」
話聲微頓,突又失笑道:「難怪白開心方才竟不向我要解藥,原來你早巳告訴他那不過是泥丸子,他吃了我手上的泥,自然要害我一害來出氣了。」
屠嬌嬌笑道:「這件事若不是樣樣湊巧,又怎會便宜了你。」
小魚兒正色道:「這件事看來雖然湊巧,其實也不完全是湊巧的,每件事都有前因後果,這樣的結果正是再合理也沒有。」
屠嬌嬌笑道:「算來算去,只苦了那江別鶴。」
小魚兒大笑道:「要害人,自然就要害他這樣的人才有意思,若是去害個老老實實的規矩人那倒不如坐在家裡數手指頭算了。」
屠嬌嬌沉思著點了點頭,微微道:「這話倒也有道理,害壞人確實比害好人有趣得多,絕不敢宣揚出去,何況,就算別人知道你害了他,也只有佩服你,沒有人會找你算帳的。」
小魚兒笑道:「所以,你若學我,只害壞人,不害好人,這樣既可過足害人防癮,又不必躲躲藏藏怕人找上門來算帳,豈非又風光、又體面、又上算。」
屠嬌嬌吃吃笑道:「上算的事,當真都被你這小鬼一個人做盡了。」
小魚兒道:「但我還是想不到你怎會離開『惡人谷』的。」
屠嬌嬌又嘆了口氣,道:「天下有許多事,都是想不到的。」
這同樣的一句話,她竟說了兩次,而且每說這句話時,竟都忍不住要長嘆口氣出來。
小魚兒心**一動,道:「莫非『惡人谷』里,竟發出了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不成。」
屠嬌嬌長嘆道:「的確嚴重得很。」
小魚兒著急道:「究竟有什麼事,你快說呀……」
屠嬌嬌緩緩道:「你可知道……」
突聽「嘶」的一聲輕響,一條人影,自樹梢飛來,大聲道:「你們原來在這裡,卻找得我好苦。」
來的這人,正是黑蜘蛛。
黑蜘蛛長嘆道:「我險些連你們的人都瞧不見了。」
小魚兒這才發現他那一身比緞子還亮的黑衣,此刻竟滿是泥污,頭髮也零亂不堪,不禁失聲道:「你怎會變得如此模樣?」
黑蜘蛛道:「我去送那信時,只見南宮柳屋裡一個人也沒有,於是我就悄悄進去,將信放在桌上……」
他話末說完,小魚兒已頓足道:「你為何要走進屋,將那封信拋下去不就成了么?
他們的貼身丫頭都被人家來吃了,對自己的居處又怎會不分外警戒?」
黑蜘蛛苦笑道:「我正是太大意了些,剛將信放在桌上,就突然有條長鞭捲來,將信卷了過去,我知道不妙,想奪路而走時,門窗已全被人堵住了。」
小魚兒嘆道:「他們故意將那屋子空著,正是要誘你進去上當的,否則那南宮柳和幕容雙住的屋子,會容人大搖大擺的來去自如么?」
黑蜘蛛又接著道:「我當時一驚之下,便要衝出去,誰知那些人竟無一弱者,暗器尤其佳妙,我非但沖不出去,反而眼看就要受傷被制。」
「慕容家的暗器,果然是名下無虛。……但你既自他們包圍中衝出來,豈非比他們還要強得多。」
黑蜘蛛長嘆道:「若憑我一人之力,哪裡能沖得出來。」
小魚兒訝然道:「難道還有人幫你的忙不成?」
黑蜘蛛道:「我正眼見不敵,突然有個人飄了進來,顧人玉家傳神拳,武功可算不弱,但被這人袍袖輕輕一拂,就直跌了出去!」
小魚兒失聲道;『這人武功竟如此厲害?」
黑蜘蛛嘆道:「此人武功之高,當真是我平生未見,我簡直連做夢都未想到世上竟有武功如此厲害的人。」
小魚兒動容道:「連你都服了他,這縣難得得很。」
黑蜘蛛道:「這人袍袖拂了拂,就將暗器全都反射出去,力道竟比他們用手發出來時還強,他們大驚閃避時,這人已帶著我掠了出去。」
他苦笑接著道:「我竟被他夾在肋下,動都動不得,只見他身子輕輕一縱,便凌空飛出去七八丈,就好像騰雲駕霧似的。」
小魚兒笑道:「你簡直越說越神了,世上哪有輕功如此高明的人。」
黑蜘蛛沉聲道:「非但你此刻不信,就連我雖親眼瞧見,都幾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你不妨想想。這人武功若非大得嚇人,能將我夾在肋下嗎?」
小魚兒嘆道:「不錯,能將你夾在脅下的,世上簡直不可能有這樣的人。」
屠嬌嬌聽到這裡,竟也忍不住道:「他長得是何模樣?」
黑蜘蛛道:「這人身材並不高大,但卻有無窮的力量,我被他夾了盞茶時刻,竟是全身麻木連動都動不得了。」
屠嬌嬌聽得這人「身材並不高大」,已鬆了口氣。小魚兒卻追問道:「他的臉呢?」
黑蜘蛛道:「他臉上戴著個猙獰醜陋的青銅面具,一雙眼睛更是說不出的鬼氣森森,我素來自命膽大包天,但瞧了他一眼,手心竟不覺直冒冷汗。」
小魚兒也不禁被他說得寒毛悚然,全身都涼風颼颼,像是要打冷戰。
黑蜘蛛道:「他夾著我奔上座小山,又掠上株大樹,才放在一根樹椏上,我全身麻木,動也動不得,也根本不敢動,生怕一動就要搞下來。」
小魚兒道:「他呢?」
黑蜘蛛道:「他自己也坐在一技樹枝上,冷冷的瞧著我,也不說話,那樹枝柔弱不堪,連嬰兒都能折斷,他坐在上面,卻似舒服得很。」
小魚兒嘆道:「這倒的確是個怪人……莫非武功特別好的人,都有些怪毛病。」
屠嬌嬌笑道:「那麼你想必就要倒霉了。」
黑蜘蛛道:「的確如此,他等了半天,又點了我兩處穴道,竟將我留在那棵大樹上,袍袖一展,已走得瞧不見影子。」
說到這裡,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瞪著屠嬌嬌道:「慕容姑娘神智已恢復了么?」
屠嬌嬌格格笑道:「我神智恢復了么……我也不知道呀?」突然轉身,飛也似的走了。
黑蜘蛛還想追,小魚兒已拉住了他笑道:「你讓她走吧,你且莫管她,先說說你在那樹上的事吧。」
黑蜘蛛目中滿是迷憫,呆了半晌,終於接著道:「那時風越來越大,將我的身子吹得直搖,樹枝也像是快斷,我連根手指都動不了,當真是提心弔膽。」
小魚兒道:「後來你是怎麼從樹上下來的呢?」
黑蜘蛛苦笑道:「我心裡正在想著報仇,那人竟已來了,而且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突然問我:『你可是想報仇么』?」
小魚兒笑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我也能瞧得出來,你嘴裡就算不說話,僅那雙眼睛卻已將什麼都說出來了。」
黑蜘蛛道:「我被他說破了心思,就更是狠狠的瞪著他,心想就算被他踢下來,也比在樹上活受罪的好,誰知他竟反而笑了,又道。『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不光想該如何報恩,就想如何報仇么?」
小魚兒笑道:「這句話倒也問得妙極。」
黑蜘蛛道:「當時我也被他問住了,仇固然要報,恩也是要報的,我老黑怎能做忘恩負義之徒,只是他武功既然那麼高,我非但無法報仇,簡直連報恩也不知該從何報起,這報恩有時實比報仇還困難得多。」
小魚兒道:「你這番心意只怕又被他瞧破了。」
黑蜘蛛又嘆道:「果然是被他瞧破了,我還未說話,他已說道:「你不知該如何報恩,是么?』我哼了一聲,他又道:「你能替別人送信,難道就不能替我送信?』我忍不住問道:「我替你送了信,就算報了恩么?』他居然點了點頭,取出封信,叫我送給……
你猜送給誰?」
小魚兒道:「這我倒猜不透了。」
黑蜘蛛道:「他竟要我將信去送給花無缺。」
小魚兒眼睛發亮,笑道:「這倒真的越來越有趣了,他和花無缺又有何關係?為何要你為他送信,他自己明明可以直接和花無缺說話的呀。」
黑蜘蛛道:「也許他不願和花無缺見面。」
小魚兒道:「他就算不願和花無缺見面,以他那樣的輕功,就算將信送到花無缺的床頭,花無缺也是不會發覺的。」
黑蜘蛛突然又道:「也許他只是知道我無法報恩,所以想出這件事來叫我做。」
小魚兒沉吟道:「這倒有可能,像他那樣的怪人,的確可能會有這種怪**頭,你固然不願欠他的情,他可能也不願讓別人欠他的情……。」
黑蜘蛛道:「正是如此,我不欠人,自也不願別人欠我,彼此各不相欠,日子過得才舒服,我若知道有人一心想報我的恩,我也會難受得很。」
小魚兒笑道:「如此說來,你兩人脾氣倒是同樣的古怪了,這就難怪他會救你……
但那封信上寫的是什麼,你可瞧見了么?」
黑蜘蛛怒道:「我老黑難道還會偷看別人的信么?他解開我的穴道后,我立刻就將信送給花無缺,連信封上寫著什麼,我都未去瞧一眼。」
小魚兒笑道:「你果然是個君子,但花無缺瞧過那封信后,總該說了些話吧。」
黑蜘蛛道:「就是因為他瞧過信后,說的話十分奇怪,所以我才急著找你。」
小魚兒立刻追問道:「他說了什麼?」
黑蜘蛛道:「他說:『我與江別鶴相識雖不久,但卻已相知極深,又怎會被別人謠言中傷,就認為他是惡人,這位前輩也未免過慮了。」
小魚兒皺眉道:「那怪人卻又是江別鶴的什麼人?為何要這樣幫江別鶴的忙?」
黑蜘蛛道:「花無缺說了這番話后,我正想問他:『這位前輩是誰?」誰知他已先問我:『你已瞧見了這位前輩,真是福氣,卻不知他老人家長得是何模樣,臉上是不是真的戴著青銅面具?」
小魚兒道:「花無缺既然沒有見過他,又怎會聽他的話?」
黑蜘蛛道:「我本來也覺得奇怪,移花宮主巳囑咐他,要他日後若遇見─位『銅先生』,就萬萬不能違抗這人的話,無論『銅先生』說什麼,他都必須聽從。」
小魚兒道:「原來那怪人叫「銅先生』,這名字倒真和他一樣古怪!」
黑蜘蛛道:「移花官主還說,這『銅先生』乃是古往今來江湖中第─位奇人,武功更是高絕天下,移花宮主竟說她自己比起這『銅先生』來,都要差得多。」
小魚兒動容道:「移花宮主那麼高傲的人,也會說這樣的話么?若連移花宮主都對他如此服氣,這『銅先生』的武功倒的確是可怕得很了。」
黑蜘蛛道:「但花無缺既對那『銅先生』言聽計從,日後對江別鶴必定更要幫忙到底,有他那樣的人幫江別鶴的忙,也夠你頭疼的了。」
小魚兒淡淡一笑,道:「那倒沒什麼關係。」
黑蜘蛛瞪著眼瞧了他半晌,突然道:「再見,我的恩雖已報過,仇卻還未報哩!」
小魚兒失聲道:「你要去找那『銅先生』報仇?」
黑蜘蛛冷冷道:「不行么?」
小魚兒道:「但……但他的武功……」
黑蜘蛛怒道:「他武功強過我,我就不去報仇了么?我老黑難道是欺善怕惡的人?」
他一面大喊大叫,人已飛掠而去。現在,小魚兒心裡又多了三樣解不開的心事。
第一,那真的慕容九到哪裡去了?
第二,『惡人谷」究竟發生了什麼驚人的事?
第三。那「銅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也?和江別鶴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定要說江別鶴是個好人?
這時天已大亮,小魚兒巳將臉上面具弄了下來,大白天,他可不願以李大嘴的面目見人。
大路上行人已漸漸多了起來,但十個中倒有九個多是自西往東去的,而且看來大多是江湖朋友,有的袖子還系著黑布,一個個面上都帶著興奮之色,嘴裡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小魚兒心中正覺奇怪,就在這時,突然有一輛形式奇特、裝飾華麗的馬車,自道旁駛來,驟然停在小魚兒面前。
車門打開,一個人探出頭來,道:「快上來。」
日光照著她的臉,她容貌清秀,但皮膚看來卻甚是粗糙,正是那改扮成慕容九的屠嬌嬌,小魚兒跳上馬車,只見車廂里裝飾得更是華麗,坐墊又厚、又柔軟、又寬大,坐上去舒服得很。
小魚兒忍不住笑道:「你倒真是神通廣大,又從哪裡變出這麼輛馬車來了?」
屠嬌嬌也不回答,卻反問道:「我等了你好半天,你怎地到此刻才出來,你和那黑蜘蛛,究竟有些什麼事好說的。」
小魚兒笑道:「我們在談論著一位『銅先生』,你可聽見過這名字?」
屠嬌嬌失聲道:「救他的那怪人就是『銅先生』?」
小魚兒道:「你知道這人?」
屠嬌嬌像是怔了怔,但立刻就大聲道:「我不知道這人,我從未聽說過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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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八章驚人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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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魚兒見屠嬌嬌提到銅先生時,說話吞吞吐吐,悶在心裡,也不再造問,只見這輛大車也是由西往東而行,正和那些江湖朋友所走的方向一樣。
他忍不住道:「這些人匆匆忙忙,是要去幹什麼的?」
屠嬌嬌道:「瞧熱鬧,天下武功最高的門派弟子,和江湖中地位最高、勢力最大的一個集團鬥法,你說這熱鬧有沒有趣?」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莫非是花無缺和慕容家的姑爺們?」
屠嬌嬌道:「南宮柳和秦劍去找江別鶴算帳,花無缺卻一力保證江別鶴是清白的,雙方相持不下,只有在武功上爭個高低了。」
小魚兒眼睛發亮笑道:「這場架打起來,倒當真是有趣得很,不過,這件事今天凌晨才發生的,怎地已有這麼多人知道了?」
屠嬌嬌笑道:「這隻怕就是江別鶴叫人去通知他們的,他算定自己這面有了花無缺撐腰,必勝無疑,自然要多找些人去看熱鬧。」
小魚兒嘆道:「不錯,慕容家雖強,但比起花無缺,還要差一些……這世上難道就真的沒有人能對付花無缺么?」
屠嬌嬌含笑瞧著他,道:「只有你。」
這問題實在不願意再談下去,幸好此刻正有個他不願意談的問題,他眼珠子一轉,立刻改口道:「你方才的話被黑蜘蛛打斷了,惡人谷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屠嬌嬌嘆了口氣道:「你可記得谷里有個萬春流?」
小魚兒笑道:「我怎會不記得,小時候,他天天將我往葯汁里泡,泡得我頭暈腦脹,我現在揍人的本事是未見得如何,挨揍的本事卻不錯,正是他將我泡出來的。」
屠嬌嬌道:「你可記得萬春流屋裡,有個人叫『藥罐子』?」
小魚兒心裡吃了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我自然也是記得的,他吃的葯比我還多,萬春流只要采著一種新的藥草,總是先讓他嘗嘗的。」
屠嬌嬌眼睛盯著他的臉,一字字道:「十個月前,萬春流和這藥罐子,都失蹤了!」
小魚兒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外來,但你就算鼻子已貼住他的臉,也休想瞧出他臉上肌肉有一些顫動。
他只是淡淡一笑,通;「這又算得什麼大多,你們窮緊張些什麼?」
屠嬌嬌也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那藥罐子是誰?」
小魚兒茫然睜大了眼睛,道:「誰?」
屠嬌嬌道:「你可聽說過,昔日江湖中有個人,他一劍揮出,可以令你在十丈外能感覺出他的劍風,也可以將你的鬍子頭髮都削光,而你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小魚兒笑道:「這人我聽說過,他好像是叫燕南天,是么?」
屠嬌嬌嘆道:「除了燕南天,哪裡還有第二個。」
小魚兒道:「但他豈非早巳死了?」
屠嬌嬌道:「他沒有死!他就是那藥罐子!」
小魚兒故意失聲道:「藥罐子竟然就是天下劍法最強的燕南天,這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但燕南天劍法若是真的那麼高,又怎會變成那種半死不活的模樣?」
屠嬌嬌嘆道:「這還不是為了你的緣故,咱們為了要從他手上將你救下來,所以才不得已而傷了他。」
她說的居然活靈活現,小魚兒若非早巳聽萬春流說起過這件事的秘密,此刻只怕真要相信她的話了。
他暗中嘆了口氣,忖道:「燕南天雖是我的恩人,雖是大俠,但卻和我毫無情感,你們雖是惡人,但這麼多年來,已和我多少有了些感情,我怎忍心為了他而找你們復仇,你們又何苦還要騙我!」
嚴格說來,小魚兒雖不能算是個十分好的人,但卻是熱血澎湃、感情豐富、表面雖硬、心腸卻軟得很的人。
小魚兒心裡嘆著氣,面上卻笑道:「為了我?他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屠嬌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再說吧,只要你記住,咱們是為你得罪了燕南天,燕南天此番一走,咱們就連『惡人谷』也不敢耽下去了。」
小魚兒道:「為什麼?」
屠嬌嬌道:「惡人谷雖被江湖人視為禁地,但燕南天若要闖進來時,天下又有誰攔得住他。他上次已上過了一次當,這次必定更加小心。」
她狡黠而善變的眼睛里,竟也露出了恐懼之色,長嘆著接道:「這次他再來時,咱們這些惡人,只怕就要都變成惡鬼了小魚兒目光閃動,道:「你想……他武功難道又恢復了么?」
屠嬌嬌恨恨道:「他武功現在縱末恢復,但那萬春流想必已試出某種藥草可以治癒他的傷,否則又怎會帶他逃出惡人谷去!」
小魚兒悠悠道:「但也許此刻已治好了,是么?」
屠嬌嬌身子竟不由得一震,盯著小魚兒道:「你希望他現在已治好了!」
小魚兒神色不動,緩緩道:「雖不希望如此,但無論什麼事,總得先作最壞的打算才是。」
屠嬌嬌默然半晌,終於嘆道:「不錯,說不定他此刻武功早已恢復了,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找咱們……。」眼睛轉向車窗外,再也打不起精神說話。
車馬越走越快,趕車的皮鞭打得「□啪」直響,似乎也急著想去瞧瞧那一場必定精采萬分的龍爭虎鬥。
三面低坡下,有個小小的山谷,這時山坡上已高高低低站著幾百個人,甚至連樹椏上都坐著人。
車馬停在山谷外,小魚兒也瞧不見山谷里的動靜。
只聽人聲紛紛議論著道:「那看來斯斯文文的弱書生,難道就是『移花宮』的傳人么?我真瞧不出他能有多麼高的武功。」
「據說當今江湖上,武功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甚至連江大俠都對他佩服得狠,這話不知是真是假。」
有人嘆道:「他年紀輕輕,武功既是天下第一高手,人又生得那麼漂亮,普天之下,只怕誰也比不上他了。」
議論紛紛間,儘是一片讚美羨慕之聲,小魚兒聽得一肚子悶氣,屠嬌嬌瞧著他微微笑道:「你聽了這活,心裡可是有些不舒服?」
小魚兒瞪著眼道:「誰說我不舒服,我舒服極了。」
屠嬌嬌大笑道:「他雖是天之驕子,但咱們的小魚兒卻也不比他差,末來的江湖中,只怕就是你兩人的天下了。」
小魚兒突然推開了門,道:「我可要去瞧熱鬧了,你呢?」
屠嬌嬌道:「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著,不過……。你卻要為我做件事。」
小魚兒道:「什麼事?」
屠嬌嬌道:「設法子去把那歐陽……羅九兄弟,弄到這車上來,你可能辦得到。」
小魚兒笑道:「只要你這車子夠大,我就算要把山谷里的人全都弄上拿來,也簡單得很。」他跳下車子大步而去,突然轉頭盯了那趕車的一眼,那趕車的正摸著頷下的一攝絡腮鬍子,瞧著他嘻嘻的笑。
小魚兒毫不費事地就擠進了人叢,爬上山坡。
山坡上,百棵大樹,坐在上面,正可縱觀全局,只可惜,此刻上面已坐滿了人,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突然搖頭,嘆道:「真奇怪世上竟有這麼多不怕死的人,竟敢坐在毒蛇穴上,若被毒蛇在屁股上咬一口……」
他話未說完,林上的人已嚇得跳了下來,亂了一陣,卻發現方才嘆氣說話的人,已舒舒服服的坐在樹上了。
這些人忍不住道:「喂,朋友,你說這株樹是個蛇穴,自己怎敢坐上去。」
小魚兒笑嘻嘻道:「哦?我方才說過這話么?」
那些人又驚又怒,卻聽小魚兒喃喃又道:「有江南大俠與慕容家的姑娘們在這裡辦正事,若想在這裡亂吵,那才是活得不耐煩了哩。」
那些人面面相覷,只得忍下了一肚子火,有些人又爬上了樹,擠不上去的也只好自認晦氣。
只見山谷內的空地上,停著輛馬車,那花無缺正悠閑地靠著車門,似乎正在和車廂里的人說話。
江別鶴卻坐在他身旁一塊石頭上,也不住的和四面瞧熱鬧的人微笑著打招呼,看不出絲毫「大俠」的架子。
小魚兒也瞧見了那「羅九」兄弟,這兩人又高又胖,站在人叢里,比別人都高出一個頭。
但慕容家的人卻連一個也沒有來,四面的江湖朋友已開始有些不滿,都是覺得他們的架子實在太大。
花無缺看來絲毫不著急,面上的笑容也非常愉快,每當他眼睛望進車廂中去時,那一雙銳利的目光,也變得分外溫柔。
小魚兒不禁捏緊了拳頭,心裡說不出的彆扭:「車廂里的人是誰?難道花無缺真的和鐵心蘭寸步不離,將她也帶來了?」
突見人群一陣騷動,十二個身穿黑衣、腰束彩帶的彪形大漢,抬著三頂綠呢大轎奔了進來。
每頂大轎后還跟著頂小轎,轎上坐著的是三個明眸嫵媚的俏丫頭,轎子停下,三個俏丫頭下了小轎,掀起大轎的門,大轎里便盈盈走出三個艷光照人的絕代佳人來。
這三人正是慕容雙、慕容珊珊和「小仙女」張菁,三個人今天都是宮鬢華服,刻意修飾過,就像是高貴人家出來作客的大小姐少奶奶似的,哪裡像是要來與人爭殺搏鬥的女中豪傑、江湖高手。
在山坡上等著瞧熱鬧的江湖朋友,大多人只聞慕容九姐妹的聲名,僅見過她們真面目的,卻少之又少,此刻但覺眼睛一亮,十個人中,倒有九個驚得呆住了,就連小魚兒都幾乎瞧不出那文文靜靜地走在最後的大姑娘,便是昔日躍馬草原,瞪眼殺人的小仙女花無缺的眼睛,果然已從車廂里移到她們臉上,他那眼神與其說是讚賞,倒不如說是驚奇還恰當些。
慕容珊珊,蓮步輕移,走在最前面,襝衽笑道:「賤妾等一步來遲,有勞公子久候,還請恕罪。」
她說的是這麼溫柔客氣,花無缺又怎會在女子面前失禮,立刻也長長一揖,躬身微笑道:「不是夫人們來遲,而是在下來得太早了。」
慕容珊珊笑道:「今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風雅如公子,自當早些出來逛逛的,只恨賤妾等俗務羈身,不能早來奉陪。」
兩入嫣然笑語,竟真的像是早巳約好出來游春的名門閨秀和世家公子似的,哪裡瞧得出有絲毫火氣。
只聽花無缺道:「南宮公子與秦公子只怕也快要來了吧。」
慕容珊珊笑道:「他們家裡有事,已先趕回去了。」
慕容雙介面道:「慕容家的事,向來是不容外人插足的。」
花無缺又呆住了,道:「但……但夫人們豈非……,」
慕容雙笑道:「我姐妹雖是他們的妻子,但妻子的事,也是和丈夫無關的,我慕容姐妹,又怎會嫁繪個愛管妻子閑事的丈夫。」
慕容珊珊笑道:「公子只怕也不願娶個愛管丈夫閑事的妻子吧。」
這姐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竟將花無缺說得呆在那裡,作聲不得,小魚兒卻暗笑忖道:「誰娶了慕容家的姑娘做妻子,果然是好福氣,明明是南宮柳與秦劍自己不敢和花無缺動手,但被她們這一說,就非但絲毫不會損了他們的名聲,人家反要稱讚他們真是個善體人意的好丈夫哩。」
只是,他們既放心肯讓自己的愛妻前來,想必是深信她們有致勝的把握,小魚兒不贊又在暗中猜測!
江別鶴也真沉得住氣,直到此刻,才微笑著道:「南宮公子與秦公子若不來,此事豈非無法解決了么?」
慕容雙眼隨轉到他身上,臉上的笑容立刻不見了,瞪眼道:「誰說無法解決?」
花無缺亂咳一聲,苦笑道:「在下又怎能與夫人們交手?」
慕容珊珊笑道:「公子若不願和賤妾等交手,就請公子莫要再管賤妾等與江別鶴之間的事,江別鶴又不是孩子了,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的事么?」
她笑容雖溫柔,但話卻說得比刀還鋒利,群豪聽了都不禁聳然失笑,只道江別鶴無論如何,都是忍不下這句話的。
誰知江別鶴還是聲色不動,微笑道:「江湖朋友都知道,在下平生不願出手傷人,何況是對夫人們?更何況只是為了些小誤會。」
慕容雙大聲道:「江別鶴,你聽著,第一,這絕不是誤會!第二,你也未必能傷得了我們,你只管出手吧!」
江別鶴淡淡笑道:「這件誤會暫時縱不能解開,但日久自明,在下此刻又怎能向夫人掄拳動腳,夫人就算宰了在下,在下也是不能還手的。」
這句話說的更是漂亮已極,群豪聞言有的也忍不住喝起彩來,就連小魚兒也不禁在暗中讚歎:「普天之下,對付人的本事,只怕是誰也比不上江別鶴的,尤其是這種場合里,才顯得出他的本事。」
慕容雙大喝道:「你明知花公子不會讓咱們宰了你,所以才故意說這種漂亮話。」
突聽一人大喊道:「至少江大俠絕不會自己溜回家去,卻讓老婆出頭來和人家吵架。」
小魚兒瞧得清楚,這呼喊的正是那化名羅九的歐陽丁,慕容姐妹卻瞧不見他,也不知說話的是誰。
她們索性裝作沒有聽見,心裡卻知道不能再和江別鶴說下去了,雙方手段既然差不多,索性彼此包涵幾分還好些。
小仙女突然大聲道:「這樣說來說去,是非黑白,還是分不清,不如還是動手吧,就讓我來領教花公子高商招如何?」
花無缺上下瞧了她一眼,笑道:「你想我能和你動手么?」
慕容珊珊笑道:「花公子想來定然是不肯和婦女之輩動手的了。」
花無缺笑道:「在下若是不慎,亂了夫人們的容妝,已是罪過,何況真的與夫人們動手。」
慕容雙大聲道:「此事必須解決的,公子若沒有法,我倒有一個。」
花無缺道:「請教。」
幕容雙道:「賤妾等說出三件事,公子若能做到,賤妾等便從此不再尋這江別鶴,但公子若無法做到,便請公子莫再管江別鶴的事!」
所到這裡,小魚兒恍然大悟,秦劍與南宮柳故意不來,慕容姐妹故意如此打扮,正是要拘住花無缺不能真的出手,她們才好拿三件事來難住花無缺,只要花無缺一上當,這一仗便算輸了!
但花無缺卻也不是獃子,微一沉吟,笑道:「夫人說出的三件事,若是根本無法做到的又如何?」
小仙女大聲道:「這三件事說出后,你若無法做到,咱們就做出來讓你瞧瞧,這樣總該算是公乎得很了吧。」
慕容珊珊道:「這三件事自然是不分男女,人人都能做到的,賤妾等只不過是想領教領教公子的武功與智慧而已。」
花無缺笑道:「若是如此,在下便從此退出江湖。」
小魚兒早已算定慕容姐妹說出的那三件事必定是百靈精怪、極盡刁鑽之能事,此刻不禁暗笑道:「花無缺呀花無缺,你一答應,只怕就要上當了!她們挖空心思想出來的事,連我都只怕未必能做到,何況你!」
需知花無缺那句話說得雖輕鬆,但「退出江湖」四字,份量卻實在太重,他此刻聲名正如日之方升,此後數十年的江湖生涯,必定多彩多姿,絢麗無比,但他今日若輸了,這一生便將默默以終。是以他自己雖然充滿自信,旁邊瞧熱鬧的人卻不禁為他緊張起來,只見慕容姐妹悄悄商議了一陣。
慕容雙終於笑道:「賤妾等要公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請公予以『金雞獨立』姿式站著,然後再令人來推,若是推不倒公子,公子便算贏了。」
花無缺笑道:「但不知夫人要多少人來推呢?」
慕容雙眼波一轉道:「隨便多少人!譬如說,兩百個吧!」
花無缺略一沉吟,竟含笑道:「好,就是如此。」這句話說出來,群豪又不禁聳然動容,兩百個人加在一起,那力量何等巨大,縱然兩百條普通壯漢,加起來的力量也絕非花無缺一個人所能抵擋的,何況也還要以『金雞獨立』的姿式站著。
「這件事有什麼稀奇,只要花些腦筋,任何人都能做的,你只要貼著山壁而立,莫說兩百人,就算兩萬人也是『推』不倒你的。」
小魚兒只當花無缺也想通了這點,誰知他並不走向山壁,竟在空地上:就曲起一腿微微笑道:「在下數到『三』時,夫人便可令人來推了。」
慕容姐妹交換了個眼色,目中都不禁露出欣喜之色,齊聲道:「遵命。」
這時山谷外幾百個,包括小魚兒在內,都以為花無缺輸定了,有的人甚至已在嘆息。
以花無缺之武功而論,百十壯漢,的確不是他的敵手,但這種硬拼力氣的事,卻毫無技巧可言,既不能惜力使力,也不能躲讓閃避,別人有一百斤力氣推來,你也必須要一百斤力氣能抵擋。
只聽花無缺道:「一、二、三……」數到「三」字,他踏在地上的一隻腳,竟突然下陷了半寸,那堅硬的石地在他腳上,竟變得像是爛泥似的。慕容珊珊瞧得心裡暗吃一驚,揮手道:「花公子已準備好了,你們還等什麼?」
抬轎的十八條彪形大漢,立刻快步奔來,他們顯然是早經訓練,奔行之中,第二人的手已搭上第一人的肩頭,第三人搭上第二人的……十八個人腳步越來越快,沖向花無缺,推了出去。
這─推之力,非但聚集了這十八個人本身的力量,還加上他們的衝力,力量之大,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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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五十九章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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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那十八條大漢一推之後,花無缺非但未曾跌倒,連後退都沒有後退,他身子竟又往下陷落了幾寸。
十八條大漢用的力量越大,他身子也就住下陷得越快,十八條大漢滿頭汗珠滾滾而落,用盡了全身力氣。
花無缺身子竟已下陷了兩尺,半條腿都已沒入石地里,但他面上卻仍帶著微笑,竟似沒有花絲毫力氣,就好像站在流沙上似的。
群豪如瞧魔法,瞧得目瞪口呆,幾乎以為自己眼睛花了……他腳下站著的難道不是真的石地面是流抄。
小魚兒也瞧得呆了。
花無缺用的這法子雖然比他所想的要笨得多,也困難得多,但這樣的法子卻只有更令人吃驚更令人佩服。
小魚兒想了想,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花無缺所用的這法子聰明,還是自己所想的那法子聰明了。
只見花無缺身子下陷已越來越慢,顯然是那十八條大漢推的力量也已越來越微弱。
到後來花無缺不再下陷時,那十八條大漢突然跌倒在地,竟已全身脫力,再也站不起來了。
花無缺竟已用「移花接玉」的功夫,巧妙地轉變了他們的方向,他們的力量本是往後退的,但經過花無缺的轉變后,已變成向下壓了,是以他們看來雖是在推花無缺其實卻無異在推那地面。
群豪自然不懂其中的巧妙,但越是不懂,對花無缺的武功就越是驚訝佩服,終於忍不住暴雷般的喝起彩來。
慕容姐妹面上也不禁變了顏色,只聽花無缺微笑道:「夫人們還要另找他人來推么?」
慕容珊珊強笑道:「公子神通果然不可思議,賤妾佩服得很。」
小仙女撇了撇嘴,大聲道:「這第一件事就算你能做到,還有第二件呢。」花無缺微微一笑,身子自地拔起,有風吹過,他那條腿上所穿的半截褲子,立刻化為蝴蝶般隨風而去。
群豪喝彩聲歷久不絕,等到喝彩聲過後,那車廂里還在響著清脆的掌聲,小魚兒聽得一顆心立刻絞了起來。
他雖然不得不承認花無缺的武功,確實值得「她」拍掌的,只是他想到這一點,卻不免更是難受。
花無缺已微笑道:「那第二件事是什麼,還請夫人吩咐。」
慕容珊珊眼珠一轉,笑道:「安慶城裡,有家專售點心的館子,叫『小蘇州』,不知公子可知道么?」
花無缺微笑道:「江兄曾帶在下去嘗過幾次。」
慕容珊珊道:「這『小蘇州』所制的八寶飯、千層糕,甜而不膩,入口即化,當真可說是妙絕天下。」
花無缺笑道:「在下雖然對此類甜食毫無興趣,但在下卻有位朋友,對這兩樣東西,也是讚不絕口的。」
小魚兒自然知道他所說的這「朋友」是誰,想到鐵心蘭和他在一起吃八寶飯的樣子,小魚兒乎氣得跌下樹來。
慕容珊珊已嬌笑道:「賤妾等對這兩樣東西非但讚不絕口,簡直已是魂牽夢索,時刻難忘了,不知公子可否勞駕去一趟,解解賤妾的饞。」
這件事也未免太不合情理,也太容易。
花無缺心裡也奇怪,但對於女子們的要求,他從來不願拒絕,他怔了怔,終於笑道:「在下若能為夫人們做點事,正是極幸之至。」
慕容珊珊道:「但這兩樣東西,卻要乘熱時才好吃。」
花無缺沉吟道:「在下買回來時,只怕還是熱的。,慕容珊珊笑得更甜道:「但公子此去,兩隻腳卻不能沾著地面,不知公子能做得到么?」
這句話說出來,群豪才知道她們出的難題,原來在這裡,但兩隻腳不沾地,卻又怎能到安慶城來回一次?
小魚兒卻又忍不住要笑了,暗道:「這位慕容姑娘出的題目,簡直越是荒唐了,兩隻足不沾地,難道不能坐車去、騎馬去么?」
這件事又是個詭譎狡計,但花無缺若做不到,等到慕容珊珊做出來時,以花無缺的為人,也只好認輸的。
只見花無缺突然脫下鞋子,露出一雙潔白的羅抹,笑道:「在下雙足是否沾地,此襪可為證。」
話聲未了,他身形已像輕煙般掠起。
他既沒有坐上車子,也沒有騎上馬,卻掠到一株大樹前,折下了兩段樹枝,左手的樹枝在地上一點,已掠出三丈,右手的樹枝接著一點,人已到了六丈開外,只聽他語聲遠遠傳來,道:「夫人稍候片刻,在下立即回來。」
他竟將這一手「寒鳧戲水」的輕功,運用化境,別人縱然使用這手輕功,但要在片刻間來回數里,也是絕不可能的。
議論之間,時間像是過去得很快,只見遠處人影一閃,花無缺已到了近前,嘴裡果然銜著東西。
他兩根樹枝點地,身子倒立而起,胸底向天,一雙潔白的羅沫,果然還是乾乾淨淨,點塵不染。
歡呼聲中,花無缺身子一翻,兩隻腳已套入方才脫下的那雙鞋子里,拋去樹技,將那包東西送到慕容珊珊面前,笑道:「在下幸不辱命,請夫人乘熱吃吧。」
慕容珊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多謝公子。」
她接過紙包,拆了開來,裡面果然是熱氣騰騰的八寶飯和千層糕,她只得拿起一塊,慢慢吃下去。
這又甜又香的千層糕,吃在她嘴裡,卻像是有些發苦。
不錯,花無缺用的又是個笨法子,但小魚兒非但不能說他笨,甚至也不禁在暗中有些佩服。
他用第一個「笨法子」顯示出他驚人的內力,再用這第二個「笨法子」顯示出他超群拔俗的輕功。
他用的若不是這兩個「笨法子」,群豪此刻非但不會拍掌,簡直已要將臭雞蛋、桔子皮拋在他身上了。
慕容珊珊好容易才將一塊千層糕吞下去,她簡直從未想到千層糕也會變得這麼樣難吃的。
花無缺不動聲色,等她吃完,才笑道:「那第三件事呢?」
小仙女早已忍不住了,大聲道:「有間屋,門是關著的,你全身上下都不許碰著扇門,也不許用東西去撞,能走進這屋子么?」
小魚兒暗笑道:「這第三件事簡直比第二件還要荒唐,他手胸不能去碰那扇門,難道就不能打開窗子進去么?」
但他此刻也知道花無缺必定是不會用這法子的,只見花無缺沉吟了半晌,道:「此地並無房屋,不知這馬車慕容雙道:「馬車也行,你手不許碰馬車的門,能走進馬車裡,就算你勝了。」
花無缺目光轉向慕容珊珊,道:「是這樣么?」
慕容珊珊想了想,笑道:「馬車和屋子是一樣的。」
花無缺微笑道:「在下做到此事後,夫人還有無意見?」
慕容雙瞧了慕容珊珊一眼,慕容珊珊道:「公子若能做到此事,賤妾等立刻就走。」
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難得倒花無缺,若是動武,更非花無缺的對手,不走又能如何?
花無缺笑道:「既是如此,夫人但請瞧著……他一面說話,一面已走向那馬車。
小魚兒暗道:「這小子難道能用『隔山打牛』一類的劈空掌力,將這馬車的門震裂不成?」
只見花無缺走到馬車前,突然道:「鐵姑娘,開門吧。』車廂里人銀鈴般嬌笑著道:「這就開了。」
群豪先是驚訝,后是奇怪,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連小魚兒都兒乎忍不住要笑起來,但聽見那銀鈴般的嬌笑聲,他實在笑不出。慕容姐妹眼睜睜瞧著花無缺走進車門,也呆住了。
只聽花無缺在車廂里笑道:「在下並未違背夫人們的規矩,已走進馬車來了,夫人是否同意在下已勝了?」
慕容姐妹張口給舌,竟說不出話來。
花無缺用的這法子,竟比慕容姐妹和小魚兒所想的還要聰明,還要荒唐,在他等到最後才用出來,群豪已非但不會對他輕視,覺得失望,反而只有更佩服他的機智,一個個紛紛歡呼道:「花公子自然該算是勝了,誰也沒有話說。」
慕容珊珊再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也沒法子了。
她跺了跺腳,轉身走上轎子,慕容雙也跟著她,小仙女狠狠瞪了江別鶴一眼,狠狠道:「你莫要得意,我不會有好日子給你過的。」
江別鶴微笑著瞧著她,也不說話。
十八條大漢又抬起了三頂大轎、三頂小轎,逃跑似的走出了這山谷。
江別鶴笑道:「花兄的機智與武功,當世已不作第二人想,小弟當真嘆為觀止了。」
群豪歡聲雷動,花無缺自車廂中抱拳答禮,於是這輛馬車也在這歡呼喝彩聲中,駛了出去。
小魚兒瞧著這輛馬車,想到車廂里的鐵心蘭,竟呆住了,一顆心像是手巾似的被絞住,過了半晌,突又呼道:「我幾時對她這麼好的?我為何要為她痛苦?這不是活見鬼么?」
鐵心蘭在他身邊時,他絲毫也不覺得什麼,但等到鐵心蘭到了旁人身旁,他竟突然覺得鐵心蘭比什麼都重要。
小魚兒呆了半晌,突見人叢里走過兩個又高又大的胖子,他這才想起已答應過屠嬌嬌的事。
他躍下樹,擠了過去,輕輕拍了拍那『羅九」歐陽丁的肩頭,歐陽丁霍然回過頭,臉色已變了。
小魚兒笑道:「你總是如此緊張,為何還不瘦,倒也是件怪事。」
歐陽丁認出了他,面上才露出笑容,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在下總無美人恩可以消受,只有以吃來打發日子,自然要越來越胖了。」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兩位原來早已知道是我將那位姑娘帶走的?」
歐陽丁笑道:「除了兄台之外,她還會跟著誰走?」
歐陽當笑道:「只是小弟卻想不到兄台竟對那傻丫頭也有興趣,居然將她也帶走了。」
但兩人這一次算盤都沒有打對,更未想到那「傻丫頭」竟是屠嬌嬌,以為那「傻丫頭」也是被小魚兒帶走的。
小魚兒自然也不說破,笑道:「有總比沒有好,兩個總比一個好,是么?」
談笑間三人已走出山谷,快走到屠嬌嬌的馬車前。
小魚兒突然停下腳步,道:「兩位請走吧,晚上再見。」
歐陽丁笑道:「兄台莫非又要去會佳人了么?」
小魚兒神秘的一笑,道:「也許是……」他有意無意間往那馬車瞟了一眼。
歐陽丁眼珠子一轉,大笑道:「在下等反正無事,正想陪兄台聊聊。」
小魚兒故意著急道:「找還要到別處去,兩位。……。」
歐陽當大聲道:「兄台只怕是要到別處去吧。」
歐陽丁已衝到那馬車前,一把拉開了車門,拍手笑道:「我猜的果然不錯,佳人果然就在這裡。」
這兄弟兩人一個拚命要佔便宜,一個寧死也不吃虧,見到自己尋到的「美人兒」被別人弄走了,越想越覺這虧實在吃得太大了,不佔些便宜回來,以後簡直連覺都睡不著,兄弟兩人竟不約而同,坐上了馬車。
歐陽丁笑道:「兄台也請上來吧,我兄弟兩人反正是打不走的了。」
小魚兒肚子里暗暗好笑:「你這『寧死不吃虧』,看樣子今天已經是非吃虧不可的了。」
他愁眉苦臉地坐上馬車,嘆道:「早知如此,方才就該避著你們才是,怎地還跑去招呼……唉,這隻怕是瞧熱鬧瞧得暈了頭了。」
於是車馬啟行,向前直馳。
歐陽兄弟笑得更是得意,在那又厚又軟的車座上舒服地坐了下來,卻不知對面坐的就是要命的瘟神。
屠嬌嬌低垂著頭,彷彿羞羞答答的模樣,其實卻是不願這張臉被對面的人瞧得太清楚。
歐陽丁大笑道:「一日不見,姑娘怎地變得如此漂亮。」
歐陽當笑道:「新承雨露,花朵自更嬌艷,你難道連這道理都不懂。」
這兩兄弟雖然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別人,但此刻在這馬車裡,背後就是車壁,他們還有什麼好提防的。
小魚兒雖然知道屠嬌嬌要騙這兩人上車,必定是要向他們算帳了,但也想不出她要如何下手。
只見屠嬌嬌始終羞答答的坐著,並不急著出手,也沒有找小魚兒幫忙的意思,竟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小魚兒只覺這熱鬧比方才還有意思,簡直等不及地想瞧瞧屠嬌嬌如何出手,歐陽兄弟又是如何對付。
這時車馬越走越快,已遠離人群,轉入荒郊。
歐陽丁忍不住問道:「兄台的香巢,怎地這麼遠呀?」
小魚兒大笑道,「你若想吃李子,就該沉得住氣。」
歐陽當大笑道:「是極是極,只不過……」
屠嬌嬌突然抬起頭來,嬌笑道:「只不過那李子酸得很,你們只怕吃不下去。」
歐陽兄弟齊地怔了怔,似已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歐陽丁哈哈笑道:「姑娘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會說話了!」
屠嬌嬌笑道:「很久了,大概已經有二十年了。」
歐陽兄弟臉色又變了變,兩人已準備衝下車去。
小魚兒瞧得暗暗皺眉:「屠嬌嬌做事怎地也變得如此沉不住氣了,她這兩句話說出,也不怕打草驚蛇么?……。」
就在這時,只聽「噗」的一聲,那寬大的車座下,又厚又軟的墊子里竟突然伸出四隻手來!
兩人只覺肘間一麻,雙臂也被這四隻手捏住,有如加上了道鐵箍,痛徹心骨,再也動彈不得了!
歐陽丁驚極駭極,顫聲道,「兄……兄台,你……你為何如此?」
小魚兒又是驚奇,又是好笑,道:「這不關我的事,你們莫要問我。」
歐陽丁轉向屠嬌嬌,道:「難道這……龍是姑娘的主意?」
屠嬌嬌笑道:「不是我是誰呢?」
歐陽兄弟聽得這語氣,臉上嚇得更無一絲血色。歐陽當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屠嬌嬌笑道:「你方才認不出我,是真的,現在還認不出我,就是裝佯了。」
歐陽當道:「我。……我兄弟怎會認得姑娘?』屠嬌嬌道:「你不認得我,為何會如此害怕?」
歐陽丁強笑道:「害怕?誰害怕了……」
歐陽當咯咯大笑道,「我兄弟自然知道嬌姑娘這是開玩笑的。」
屠嬌嬌嘆了口氣,道:「歐陽丁,歐陽當,你們再裝佯也沒有用了……─」
歐陽丁道:「屠大姐,你也覺得有趣么!瘦子竟會變得如此胖了。」
屠嬌嬌笑道:「你們只怕是吃了發豬菜。」
歐陽丁道:「不錯不錯,我兄弟真像是吃了發豬萊了,哈哈……
屠嬌嬌眼睛一瞪,冷冷道:「現在已經到了,你們該將發豬菜的菜吐出來的時候,是么?」
兩人嘴裡不停地打著「哈哈」,卻連什麼話都不說,小魚兒知道這兩人不知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突聽車墊下一人笑道:「歐陽兄弟這二十年來除了養得又白又胖外,不想還學會了你這打哈哈的本事,我看你不如收他們做徒弟算了。」
陰陽怪氣的語聲,竟是白開心。
一人大笑道:「哈哈,我若是收了這兩個徒弟,只怕連褲子都要被他們算計去,只能光著屁股上街了,哈哈。」
這兩個「哈哈」聲音又洪又亮,正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數』的「笑裡藏刀小彌陀」
哈哈兒來了。
歐陽兄弟本來還在打著脫逃的主意,一聽藏在車墊下的竟是這兩個人,他們還有什麼希望逃得掉。
歐陽丁乾笑道:「小弟不想竟將兩位兄長坐在屁股下,真是罪過。」
白開心的車墊下笑道:「那倒無妨,屠大姐將這下面弄得比我家的床都舒服,還有酒有肉……」
哈哈兒接著笑道:「只是我想到你們兩張肥屁股就在頭上,卻有些吃不下了。」
歐陽當道:「兩位不放開手,小弟使無法站起來,小弟不站起來,兩位便只能在下面蹲著……屠大姐,你說這怎麼辦呢?」
屠嬌嬌笑道:「這還不容易辦么?只要你們把發豬菜吐出來,他們立刻就放手。」
白開心道:「再不然就將你兩人宰了也行。」
哈哈兒道:「哈哈,這主意倒也不錯。」
歐陽丁嘆了口氣,道:「屠大姐交給我兄弟的東西,我兄弟早就想送到惡人谷去的,只是。……。」
屠嬌嬌冷笑道:「只是東西卻不見了,是么?」
歐陽丁哭喪著臉道:「屠大姐猜的一點也不錯,你們入谷的第二年,那批東西就全都被人搶走了,我兄弟生怕屠大姐怪罪,所以只好……』只好……」
屠嬌嬌完全不動聲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眨,悠然道:「這理由的確不錯,但搶東西的是誰呢?」
歐陽丁嘆了口氣,道:「路仲達。」
屠嬌嬌突然格格笑起來。道:「哈兄,你說他們這謊話說的好么?」
哈哈兒道:「哈哈,果然不錯,他明知咱們沒法子去問路仲達的。」
白開心嘻嘻笑道:「這種事就叫做死無對證。』歐陽當道:「若有半句虛言,就叫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下輩子投胎變個母豬,紅燒了來讓哈兄下酒。。
小魚兒暗笑道:「這人賭咒當真好像吃白菜似的,一天也不知說過多少次,否則又怎能說得如此流利……
只見屠嬌嬌仰起了頭,全不理睬,哈哈兒和白開心在車墊下也不說話,卻有陣咀嚼聲傳出,顯見白開心已在吃起肉來。
歐陽兄弟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滿頭大汗,幾乎連嘴都說破了,屠嬌嬌卻像是一句也沒所見。
小魚兒越瞧越有趣,本來想走,也捨不得走了,這時車馬突然停下,接著,車窗外就露出一張臉。
這張臉冷漠蒼白,白得已幾乎變得像冰一樣透明。
歐陽兄弟瞧見了這張臉,就好像被別人抽了鞭子似的,整個身子都縮成一團,歐陽丁道:「原……原來杜……杜老大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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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雙嬌第六十章陰狠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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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兄弟方才還是滔滔不絕,能說會道,此刻見了杜殺,竟連幾個字都說不清楚。
小魚兒瞧見「血手」杜殺這張冰一般的臉,心裡不知怎地,卻生出一種親切之感,忍不住笑道:「杜大叔,你好么?」
杜殺道:「好!」
他只瞧了小魚兒一眼,在這一瞬間,他目中的冰雪似乎有些溶化,但等到這雙眼睛盯在歐陽兄弟身上時,寒意卻更重了。
他拉開了車門,話也不說,另一隻手已摑在歐陽當臉上,正正反反,捆了二十幾個耳光,這才冷冷道:「你還認得我么?」
歐陽當卻連哼都不敢哼,還陪著笑道:「小……小弟怎敢不……。不認得杜老大?」
杜殺冷笑著反手一掌,切在他右膝「犢鼻」穴上,照樣給歐陽丁也來了一掌,轉過身子,厲聲道:「下來吧!」
歐陽丁道:「小……」小弟腿已不能動了,怎麼下去?」
杜殺道:「腿不能動,用手爬下來!」
歐陽兄弟互望了一眼,果然乖乖地爬了下去。
馬車停在一棟荒宅外,趕車的卻已不見了。
幾人進了荒宅,只見殘敗破落的大廳里,竟生著堆火,火上煮著鍋東西,也不知是什麼,還有好幾個瓦罐子,零亂地放在地上,像是做菜用的佐料。
一個人箕踞在火堆旁,正是那趕車的,這麼大熱的天氣,他坐在火旁,頭上竟沒有一粒汗珠。
屠嬌嬌笑道:「小魚兒,你還不快過去見見你的李大叔,這些年來,他天天在想著你哩,只不過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吃你的肉?」
小魚兒笑嘻嘻道:「看樣子,李大叔莫非在生氣么?」
李大嘴忍不住哈哈一笑,拉起小魚兒的手,笑道:「不想你這小鬼倒還記得這句話。」
這時歐陽兄弟才呻吟著爬了進來,「血手」杜殺冷冷地跟在他們身後,只要他們爬得慢了些就重重給他們一腳,簡直把這兩人看得比豬還不如。
哈哈兒大笑道:「二十年來,咱們兄弟還是第一次聚了這麼多,當真是盛會難逢,不可不好生慶祝慶祝。」
屠嬌嬌格格笑道:「江湖中若有人知道咱們這班老夥伴又聚在一起,不如該如何想法?」
哈哈兒笑道:「他們只怕連苦膽都要嚇破了。」
李大嘴正色道:「苦膽千萬不可嚇破,否則肉就苦得不能吃了。」小魚兒眼珠子四下轉動,瞧著這些人,想到自己童年時的光景,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些人雖然是惡人,但在他眼中,每個人多少都有些可愛之處,真要比江別鶴那種偽君子可愛得多。
小魚兒覺得實在開心得很,但想到這些人每個都和瘟神一樣,此番重出江湖,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他心裡不覺又有些發愁。
他實在不能眼睜睜的瞧著,他得想個法子。
只聽屠嬌嬌道:「現在,只差陰老九了,不知他遇見了什麼事,怎地還未趕來?」
歐陽丁爬在地上,賠笑道:「小弟瞧見諸兄又復重聚,實是不勝之喜。」
屠嬌嬌道:「是呀,但咱們的錢已被你騙光了,哪裡還有錢買酒。」
歐陽丁道:「屠大姐只要放了小弟,小弟必定立刻去找那姓路的,拚了命也要將那批東西搶回來。」
話未說完,杜殺的鋼鉤已鉤入了他肩頭,將他整個人都鉤了起來,歐陽丁再也忍不住殺豬似的慘呼道:「杜老大,小弟並末說謊,你饒了小弟吧。」
杜殺冷冷道:「東西在哪裡?說!」
歐陽丁道:「真……真的被路仲達……。」
杜殺一拳搗在他臉上他「達」字出口,一嘴鮮血也隨著噴了出來,裡面還夾著三顆牙齒。
小魚兒明知這歐陽兄弟比誰都壞,但瞧見他們這副模樣,也覺大是不忍,正想設法幫他們個忙,歐陽丁已大呼道:「我說了,我說了,那批東西還在,路仲達根本連手指出沒有碰到,我方才全是說謊的,你們饒了我吧。」
小魚兒嘆了口氣,喃喃道:「你明知要說的,為何不早說,難道非要人家用這種法子對付你不可?這也怪不得別人心狠手辣了。」
杜殺道:「東西既在,在哪裡?』歐陽丁額聲道:「我說出來后,你們還要殺我么?」
哈哈兒道:「哈哈,咱們本是如弟兄一樣,怎會殺你們?」
歐陽當道:「這話要杜老大說,我兄弟才放心。」
「血手」杜殺雖然心狠手辣,但平生言出必行,從未說過半句謊話,這點江湖中人都是知道的。
只聽杜殺冷冷道:「你說出之後,我等絕不傷你性命!」
歐陽丁長長鬆了口氣,道:「那批東西就藏在龜山之巔的一個洞穴里……」
歐陽當搶著道:「小弟還可為諸兄畫一幅詳細的地圖。」
地圖畫好,眾人俱是喜動顏色,四雙手一起伸了出去。只聽一連串「□啪」聲響,你打我的手,我打你的手,四雙手又一起縮了回去……只有四雙手,只因「血手」杜殺的手除了殺人外,是從不輕易伸出來的。
李大嘴終於大聲道:「此圖還是交給杜老大保管,否則我絕不放心。」
突聽一人悠悠道:「不錯,除了杜老大外,我也是誰都不放心的。」
縹縹渺緲的話聲中,窗外已多了條人影。
哈哈兒道:「哈哈,陰老九果然是聰明人,等咱們費了好半天力后,他才來搶便宜。」
陰九幽冷冷道:「你們費了力,難道我沒有?」
屠嬌嬌笑道:「你費了什麼力?難道被鬼纏住脫不了身?」
陰九幽一字字道:「我正是遇見鬼了。」
陰九幽目光在小魚兒身上打了個轉,突然陰惻惻的一笑,道:「小魚兒,你猜是什麼鬼?」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笑道:「能纏住你的鬼,倒也少有,但能令你害怕的人,倒有一個……」
屠嬌嬌跳了起來,失聲道:「你莫非遇見了燕南天?!」
陰九幽詭笑道:「我若遇上他,還能來么?……我只不過遠遠瞧見他了,瞧見他騎在馬上,生龍活虎,比以前好像還要精神得多。」
小魚兒聽得又驚又真,李大嘴、哈哈兒、白開心、屠嬌嬌,臉上全都變了顏色,尤其是屠嬌嬌,一步衝過去,道:「他……他是往哪裡去的?」
陰九幽道:「我怎知他要到哪裡去?說不定是往這裡來的。」
這句話說出來,名震天下的「十大惡人」們竟連坐都坐不住了,李大嘴首先站了起來,道:「這裡的確不是久留之地,咱們走吧。」
哈哈兒道:「走自然要走,誰不走我佩服他。」
歐陽丁顫聲道:「求求你們,將我也帶走吧,我……我也不願見著燕南天。」
這「燕南天」三個宇,竟像是有著什麼魔力,竟能使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人物坐立不定,失魂落魄。
小魚兒瞧得又是驚喜,又是羨慕,暗嘆道:「一個人若能做到像燕南天這樣,這輩子也就不算白活了……我自以為己蠻不錯,但比起他來,又能算什麼?」
但燕南天也是個人呀,燕南天能做到的事,江小魚為什麼不能做到,江小魚又有什麼不如人的地方?
一時之間,小魚兒但覺心中萬**奔涌,忽而覺得心灰意懶,忽又覺得熱血澎湃,豪氣頓生……」
忽聽歐陽丁狂呼一聲,鮮血飛激,他一條手臂,一條大腿,竟已被屠嬌嬌生生剁了下來。
歐陽當嘶聲道:「杜老大,你……你答應過的……你……」
屠嬌嬌笑道:「杜老大隻答應不要你性命,並未答應別的呀。」
她一面說話,一面又將歐陽當的一手一腿剁了下來,又將罐子里一滿罐白糖,全都倒分他們身上。
歐陽當大呼道:「你……你乾脆給我個痛快,殺了我吧!」
屠嬌嬌笑道:「杜老大說道不殺你,我怎能殺你!」
歐陽了咬牙道:「你……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屠嬌嬌咯咯笑道:「你現在雖然這麼說,但我若落在你手上,你只怕比我還要狠上兩倍。」她嬌笑著走了出去,竟再也不瞧他們一眼。
歐陽兄弟的慘呼,竟像是沒有一個人聽見。現在,夕陽滿天,已是黃昏。
小魚兒獨立在夕陽下,屠嬌嬌、白開心、李大嘴、杜殺、陰九幽都已走了,臨走之前,都和小魚兒說過一些話,但說的是些什麼,小魚兒並沒有認真去聽,他只知道他們都已到龜山去了,並沒有要小魚兒隨行,小魚兒更沒有跟他們去的意思,他只聽他們說:「小心提防著燕南天,好生將江別鶴斗垮,你跟著我們走,也有些不便,我們日後定會來找你。」
小魚兒並沒有認真去聽他們的話,只因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突然被「燕南天」二個字充滿。
「燕南天,我為什麼不能學燕南天?而要學屠嬌嬌、李大嘴。……我恨一個人時……
為什麼不能學燕南天那樣,堂堂正正地找他,與他決鬥,反擊學屠嬌嬌和李大嘴,只知在暗中和他搗鬼!」
歐陽兄弟的慘呼聲,猶不位自風中傳來,小魚兒突然轉身向那荒宅直掠而去。
歐陽兄弟倒卧在血泊中,成千成萬蟲蟻,已從荒宅中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他們身受之慘,實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他們瞧見小魚兒來了,懼都顫聲呼道:「求求你,賞我一刀吧,我死也感激你。」
小魚兒嘆了口氣,竟將兩人提了出去,尋了個水井,將他們兩人身上的蟲蟻沖了個乾淨。
歐陽兄弟再也想不到他竟會來相救,四隻眼睛呆望著小魚兒,目光中既是驚訝,又是感激。
小魚兒喃喃道:「我突然變得慈悲起來了,你們奇怪么?我雖然知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但要你們這樣慢慢的死,卻也未免太過份了些。」
歐陽丁凝注著他,道:「你」……你若肯救我,我……必定重重報答你。』小魚兒笑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一定救你,但我可不要你什麼報答。」
歐陽丁瞧著他,就像是從未見過他這個人似的,突然道:「那批寶物並非藏在龜山。」
他忽然說出這句話來,小魚兒怔了怔。
歐陽丁那張令任何人見了都要生惻隱之心的臉,竟又露出一絲狡惡的獰笑;咬牙道:「我在那種情況下說出來的話,任何人都不會以為是假的了,是么?我正是要他們認為如此,否則那些惡鬼又怎會上我的當!」
小魚兒道:「他們最多也不過空跑一趟而已,也算不得是上當。」
歐陽當疼得嘴唇上的肉都在打顫,此刻卻仍在大笑道:「我兄弟要他們上當,豈只空跑─趟而已。」
歐陽丁獰笑道:「這一趟他們縱能活著回來,至少也是將半條命留在龜山上。」
小魚兒皺眉道:「為什麼?」
歐陽當陰陰笑道:「我兄弟告訴他們的那個地方,沒有藏寶,卻有個惡魔,這惡魔已有許多年未露面了,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藏在龜山。」
歐陽丁道:「咱們就算死了,但他們也沒有好受的,遇見了這惡魔,他們身受之慘,只怕比咱們還慘十倍。」
小魚兒搖頭笑道,「你們既已要死了,何苦要害人?」
歐陽丁大笑道:「我明知他們反正是放不過我的,索性多吃些苦,多受些罪,把他們也拖下水,我歐陽丁正是拚命也要佔便宜的。」
歐陽當大笑道:「我兄弟兩條命,要換他們五條命,這買賣做得連本帶利都有了,我歐陽當正是寧死也不吃虧。」
小魚兒瞧見他們這副一面疼得打滾、一面還要大笑的模樣,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搖頭苦笑道:「你們這簡直不是明知必死才害人的,簡直是為了害人,而寧可去死,像你們這樣的人,倒也少見得很。」
只見這拚命害人的兩兄弟,雖在大笑,但笑聲卻漸漸微弱,歐陽當滾到歐陽丁身旁,道:「老大,響們真要將那藏寶之地告訴這小子么?」
歐陽丁道:「這小子天生不是好東西,得了咱們的那寶藏后,害的人必定更多了,咱們死後,能瞧著這小子用咱們的寶藏害人,也是樂事一件。」
小魚兒嘆道:「別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死到臨頭,也不肯說兩句好話么?」
歐陽當道:「咱……咱們活著是惡人,死了也要……做惡鬼。」
歐陽丁道:「告訴你,那真的藏寶之處,是在……漢口城,八寶里,巷子到頭右面的三棟小屋子裡,那門是黃色的。」
歐陽當咯咯笑道:「他們都以為咱們必定也將財寶藏在什麼荒無人跡的秘密山洞裡,卻不願咱們偏偏要將財寶藏在人煙稠密之處,叫他們做夢也想不到。」
兩人的語聲,也越來越微弱,簡直不大容易聽得清楚了,那傷口也漸漸不再有血流出來。
小魚兒忽然一笑,道:「很好,現在你們若要去做惡鬼,只管去做吧,但你們卻莫要忘了,做惡鬼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那滋味並不好受。」
歐陽當身子突然縮成一團,嘶聲道:「我不是惡人。」。也不願做惡鬼,我。……
我不願下地獄。」
小魚兒道:「你現在才想起說這話,不嫌太遲了么?」
歐陽當大呼道,「求求你,用我們的財寶,去為我們做些好事吧。」
歐陽丁道:「不錯不錯,我們壞事做得太多了,求求你為我們贖罪吧。」
小魚兒搖頭四道:「奇怪,很多人都以為用兩個臭錢就可以贖罪,這想法豈非太可笑了么?若是真的如此,天堂上豈非都是有錢人,窮人難道都要下地獄。」
歐陽兄弟齊聲慘呼道:「求求你,幫個忙吧!」歐陽兄弟全身顫抖,已說不出話來,只是拚命點頭。
小魚兒搖頭道:「若讓天下的惡人,全都來瞧瞧你們現在的樣子,以後做壞事的人,只怕就要少得多了。』他嘆了口氣,接道:「但無論如何,我總會為你們試試的,你們現在才知道懺悔,雖已遲了,但總比死也不肯懺侮好一點,你們只管放心死吧。」
每個人一生之中,都會有一個特別值得懷**的日子。
小魚兒自然也有這樣的一天。小魚兒在這一天里,突然發現了許多事……這些事他以前並非完全不知道,只是從未仔細想而已。
這一天縱然對─生多姿多形的小魚兒說來,也是特別值得懷**的,就在這一天里,他經歷到從來未有的傷心與失望,也經歷到從來未有的興奮與刺激,假如他以前始終還只是個孩子,這一天卻使他完全成長起來。
現在,小魚兒將臉洗得乾乾淨淨,到成衣鋪里,換上套天青色的衣服,臨鏡一照,自己對自己也覺得十分滿意。
於是他又找了家地方最大、生意最好的飯館,飽餐了一頓,來自四面八方的江湖朋友,仍因在安慶城沒有走,這狀元樓里幾十張桌子,倒有一大半坐的是武林豪傑。
小魚兒帶著欣賞的心情,瞧著他們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他覺得這些粗豪的漢子們,委實都有他們的可愛之處。
只聽他旁邊桌子一人笑道:「歐陽兄今天晚上想必還是要到這狀元樓來的了。」
那「歐陽兄」哈哈笑道:「承蒙江大俠瞧得起,倒也發給俺一張帖子,今天晚上正是少不得還要到這裡來喝上一頓。」
他語聲故意說得很大,四下果然立刻有不少人向他瞧了過來,那眼光既是羨慕又有些妒忌。
小魚兒瞧得又好笑,又好氣。江別鶴居然還有臉來請其客,被請的人居然還引以為榮,這實在要令小魚兒氣破肚子。
靠窗的一桌上,突然又有人訝然道:「江大俠今天晚上請客,正是要為花公子慶功,花公子此刻卻怎地要走了?難道他竟不給江大俠面子。」
另一人道:「今天風和日麗,天色晴朗,花公子想必正是帶著他未來的妻子出城踏青,絕不會是真要走的。「只見一輛大車,自東面來,車窗上竹半卷,隱約可以瞧見一個烏髮堆雲的麗人倩影。
花無缺風神俊朗,白衣如雪,騎著匹鞍轡鮮明的千里馬,隨行在車旁,不時與車中人低低談笑。
小魚兒一眼瞧過,幾乎又變得痴了。
這時酒樓上的人大多數涌到窗前憑窗下望,不覺又發出一片艷羨之聲,有的人竟含笑招呼道:「花公子你好?」
花無缺抬起頭來,淡淡一笑。
酒樓上的人唯恐他瞧不見自己,一個個的頭都拚命向外伸,小魚兒卻生怕被他瞧見,趕緊縮回了頭。
直到花無缺的車馬過去,酒樓上的人都回到座上,小魚兒仍痴痴地坐在那裡,忽然喃喃自語道:「我這樣躲著他,究竟要躲到幾時,我難道真得一輩子都躲著他么……」
想到這裡,忽然站起身子,衝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