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她愛的是我,你聽見了么?
他不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指尖碰到我的嘴角,溫度依然很熟悉。我張口含住,輕輕地咬了他。
他的呼吸頻率變了,目光更沉了。單手撫著我的面頰。問我說:
「想我么?」
我搖頭,然後又點頭,最後一把拉住他的衣襟,難以再壓抑的的淚在冷風中割痛了我的臉。
我說我知道……長寧不會再原諒我了。我既然沒有資格再做他的媽媽,也就無法再留在你身邊了。
「來。我帶你去個地方。」他伸手拉起我,在磕磕絆絆的台階上,帶著我穿越了一簇簇陌生的墳塋。
他的手攥我攥得非常緊,好想能抵禦掉周遭的一切孤魂野鬼的覬覦。
他問我怕不怕,我搖頭。我說我只是有點累,你能背我么?
他蹲下身,讓我笨手笨腳地爬上來。視線升高到了一個我前所未體驗過的位置呵呵,大概是因為他比蘭家蔚高很多吧。
我抱著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短短的黑髮上。我想祈禱太陽永遠不要升起來,哪怕這一刻墮入永恆的黑暗,我也願意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慢慢腐朽。
不知走了多久,他把我放下來。讓我獨自上前,去看那個墓碑上的名字。
我驚訝萬分這……是蘭家蔚的墓碑!
整整六年,蘭曉梅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家蔚在哪裡。當年她既然不允許我去參加葬禮。同樣的也不會允許我去家蔚的墳前祭拜。
A市就這麼大,殯葬館就一家。我當然知道蘭家蔚肯定也在這裡。我也曾像個瘋子一樣一排排找過去,每次都被巡邏的保安勸走。
「告訴他,你愛我。」安祈年說。
「你……」我渾身打了個激靈,抬眼看著男人的表情,卻又不覺得他這是在開玩笑。
「夏念喬,告訴蘭家蔚。你愛的是我!」
我咬住唇,淚水浸潤了墓碑上那早已不再清晰的名字。
「安祈年……我……」
我愛你,我想告訴你我真的愛你。可是我沒有勇氣在蘭家蔚的面前說出口,更沒有勇氣陪你回去面對安長寧。
如果有些相遇註定了不純粹,那麼有些離別……不失為最美好的殊途。
可是安祈年突然失控地抱住了我,就在蘭家蔚得墓碑前,像野獸一樣宣布著自己得領主和權力。
「說」他擰著我的下頜:「告訴他,你愛我。」
我閉上眼睛,任由他瘋狂地吻著我的唇,他把我按在堅硬的墓碑上,原始而恥辱的侵犯讓我無地自容!
可我為什麼,為什麼會……那麼希望他不要放手。永遠都不要……放手。
「我愛你,安祈年,我愛你……」我哭著回應他的吻:「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醫生說很健康,也許……也許我們」
「你說……孩子?」
我閉上眼點頭,鹹鹹的淚水吞咽下去,我勾住他的脖頸不讓他離去:「兩個多月了。安祈年,是我們的孩子。」
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突然就立起身來,一把將我拉起來挽在懷裡!
心跳依舊,氣息熟悉。我環著他的腰,躲在他懷裡,不懼一切凄魂與厲鬼。
「安祈年,家蔚……他一定會祝福我們的對么?他會保佑長寧,會」
「蘭家蔚你聽到了么!她愛我!」安祈年突然高聲打斷了我的話,對著夜空放肆大喊!
「她愛的是我,她有了我的孩子蘭家蔚,你……可以走了!可以永遠消失了!」
叮一聲響,就像流星劃過天痕的暗音。輕輕地,落在我敏感得耳底。
我抬頭。安祈年的臉色在月光下映得慘白,左側的顴骨上一道深深的血痕彷彿什麼利刃飛速地灼燒過一樣!
鮮血劃過他的面頰,落在嘴角的瞬間,他伸出舌頭舔了舔。
我驚呆了,但又覺得他臉上的傷痕很熟悉。
哦,就像那一次,他一顆子彈穿透了我的肩,劃過鹿嘉怡的臉……一模一樣。
所以剛才那『叮』的一聲……是槍響?裝了消音器的槍響!
安祈年伸手抹了下臉上的血痕,笑著對我說『無妨』。
「只不過是到了快要謝幕的時候,夏念喬,我希望你可以再信我一次。」
我一頭扎在男人的懷裡,我說你什麼都不用告訴我。我信你,這一次我信你到底。
安祈年笑著垂下眼睛,在我額頭上深深印了一吻。然後直起身子抹去臉上新鮮的血跡。
「走,我帶你回家。」
他俯下身子,將我橫抱起來。然後轉過身來,看著蘭家蔚的墓碑,他看了好幾秒鐘,彷彿要看穿一樣的專註。
我抖抖擻擻地從包里拿出紙巾,去按他臉上的傷。我問他疼么,問他會有危險么,問他知道壞人是誰么?
他不回答,只是把我擁得很緊很緊……
我在他的車上睡著了,夢裡裝滿了安全感。
所以當我這一覺睡到大天亮的時候,都沒有懷疑過,安祈年你個三孫子又在我的礦泉水裡下藥了是吧!我都說我懷孕了,你特么還是不是人!
「你醒了?」
我醒來時,身邊的男人居然是莫斯軻。
而我所處的陌生環境……不是我家也不是安祈年的那處宅子。
「這是我家。」莫斯軻說。
我問他我怎麼會在這兒,安祈年哪去了?
「他把你送過來的,因為你答應過我,今天來我家過年啊。」
我從床上翻起來,我說你們別再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安祈年……他昨天跟我說了好多奇怪的話。
他到底想幹什麼啊!
對了,那個報紙上明明說了他下個月要娶康迪琳的。而昨天,他也不曾對這件事給我任何解釋。
我說我的手機呢,我要打電話給安祈年。
莫斯軻沒說話,只是乖乖讓開了路。我往窗前撲,無意中一把抓開了帘子
當場就傻眼了!
為什麼……是在海上!我現在……在船上?
「你到底是誰!要帶我到哪裡去?!」我沖他大喊:「帶我回去,我要去找安祈年!」
「這是一場,無法讓你參與的戰爭。夏念喬,相信我……你不會想要回去的。」
莫斯軻的話叫我抓狂,叫我崩潰。我說安祈年他到底要幹什麼!
究竟是誰害死了我哥哥,是誰整垮了展翔集團,又是誰毀了安家
昨晚沖他開槍的人是誰,逼他不得不把我送出來的人又是誰?
我可以選擇相信,但我不能選擇無知!庄何溝扛。
「莫斯軻,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安祈年會相信你,蘭家蔚會相信你。」我看著他,一步步逼出了近日來的所有疑惑:「你……以前認識我么?」
「今天晚上就到洛夕島了,等你見了我父親。就什麼都明白了。」
洛夕島?
「本來是個私人小島,後來被開發成了度假勝地。我父親說,希望自己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裡去一個遠離世俗塵囂的地方。
他需要些時間,也有一些心愿。」
莫斯軻的解釋讓我不安又好奇,可是我不能再讓自己撒瘋了。
我答應過安祈年,這一次……一定會相信他。
我躺在平穩的船艙里,靜靜地等待著這場意外之旅。
實在太無聊了,便獨自來到甲板上。
這是一架低調又奢華的私人遊船,設備俱全服務周到。
女傭把我的私人用品送進來后,我也如願拿到了自己的手機。
我打不通安祈年的電話,只能百無聊賴地在網上搜索一切與安家有關得信息。
我知道他已經正式接手了安臨集團,並將安家祖宅的那一片廢墟進行重塑和修葺。
我還知道展翔集團的黑歷史已經不再,變現的增資被他揉進了利益的最大化,徹底從這個舞台上退了下去……
我雙手插在口袋裡,海風吹得我又冷又孤獨。突然之間,指尖輕觸了一枚硬硬的小物件。
是那枚之前被安祈年拋出窗外的彈殼項鏈!
我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那時的他被長寧誤傷卧床,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一個人來到窗下悉心地找尋。
安祈年你這個白痴,我不要這些東西!我只想要……你在我身邊。
「甲板上風大,進倉休息吧,還有兩個小時就到岸了。」莫斯軻像個鬼魂一樣游到我身邊:「照顧不好你的話,我怕我無法對這兩個兄弟交代。」
他把我引進船艙,豐盛的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我雖然沒胃口,但是看著這樣精緻用心的擺盤,頓時也淪陷了味蕾。
特別是,他顧及到我懷孕,菜旁還特意備了一小碟梅子。
我說除了我哥,還沒有人對我這麼用心照料過。
蘭家蔚不會做菜,安祈年的菜里總有血腥味。
「展逐,又不是你哥哥。」莫斯軻笑得很詭異,畫外音更是讓我捉摸不透。
我說血緣只是個借口,展逐雖然不是我親哥,但這輩子我只認他了。
「心理暗示。因為你先相信了他不會傷害你,然後才會覺得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為你好。」
我輕輕含了顆梅子,我說他已經死了,你就別再說這些欠抽的話給我添堵了。
「你見到他的屍體了么?」莫斯軻凜然丟出來一句話,嚇得我直接把梅子核給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