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芋頭湯圓和胡蘿蔔包

一大清早，明若就起床跟父母說：「咱們要不要去找找姐姐，去周圍的村子里看看，沒準還沒走遠。」她思前想後，覺得不願意嫁人可以商量，但是這麼走了很可能會遇到危險。

齊遠把手裡的東西重重的擱在桌子上：「不許去！還嫌不夠丟人？我齊家沒有這種丟人現眼的女兒！」明若一怔，自從她穿越來之後，齊遠從來沒有對她們說過一句重話，每次都是任勞任怨的，還要受孫氏的數落。這次孫氏卻縮了縮身子，不敢說話。齊遠又做了一會兒活，對孫氏說：「你去陳家，把親事退了，不管人家趙家要什麼都答應。」又看了下明若：「你陪你娘去，不許去找那個不孝女。」

孫氏很聽話的去了陳嬸家，明若沒辦法也跟著去了，想著到時候能幫忙解釋下，三丫非得纏著去找水生，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問她：「二姐，怎麼一直沒見大姐呀？」明若偷瞄了下孫氏陰沉的臉色，用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大姐去親戚家了，這幾天你可不要在爹娘面前提起大姐。」三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陳嬸看到她們很意外，還打趣道：「怎麼大丫沒過來？是不是要做新娘子害羞了？」不過看到孫氏的臉色，不禁凝重起來：「嫂子，這是怎麼了？」

明若看孫氏實在開不了口，她先支使三丫和水生去外面玩耍，然後對陳嬸說：「陳嬸，我大姐的親事呢，是你幫忙撮合的，我們一家人都很承情，不過現在有點意外，還得繼續麻煩你……」明若也說不下去了，哪怕是擱在現代，在距離婚禮幾天的情況下悔婚也不好說。陳嬸卻以為她有什麼難處：「你這孩子跟嬸娘還有什麼客氣的？什麼事情啊？」

孫氏艱難地開口了：「二丫，你先出去。」明若看了看，覺得這種話題確實不太適合她來談，就退到了外面，不過心思始終在屋子裡。

聽見裡面有低語聲，還有陳嬸不可思議的驚呼聲，又是一陣竊竊私語。良久，孫氏和陳嬸才走出門來，陳嬸臉色很差，對孫氏無奈說道：「嫂子，你說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大丫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平時文文靜靜的，怎麼就這麼糊塗呢？唉……」

孫氏不好意思：「她嬸子，千錯萬錯都是我家的錯，就是請你看在兩家這麼多年的交情份上，幫幫忙。」陳嬸又是一聲長嘆：「唉，也只能我豁出這張老臉去了。」

不提孫氏的千恩萬謝，明若出門后還是隨口應付了幾句去周圍的村子里找了一天。她肯定不會說找妙齡女子，理由是想找貨郎買點東西，有沒有貨郎來過。結果令她失望了，那個貨郎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突然失蹤了。

明若憂心忡忡的回到家裡，不理會齊遠的大怒，也無心吃飯，腦子裡回想著一幕幕的往事，又想起這個社會對女性的壓迫，還有那個貨郎突然失蹤，是心虛還是有預謀？她不禁抱著腦袋長嘆一聲：大姐呀，你要是不喜歡那個趙大郎，可以跟我商量呀，憑著妹子我前後加起來三十年的歲月和無數網文的經驗，怎麼也能幫你出個招，實在不行咱不是還可以裝病嗎？要知道，前一個讀書人就是妹子我幫你擋下來的。你倒好，不聲不響的就私奔了，現在又不比後世，連個手機都沒有，家人怎麼知道你在哪，是否安全。

明若鍥而不捨，第二天又去更遠處的村莊里打聽，依然沒有消息，第三天其實她內心知道沒什麼希望了，時間拖得越久就越不太可能找到，就像當初的草兒一樣，漫漫人海，一個身處社會底層的人又有什麼辦法去尋人呢。

明若無精打採的回家，門是開著的，三丫不知道帶著小寶去哪玩了，屋子裡有說話的聲音，明若也沒驚動，坐在窗戶下的板凳上休息，走了大半天也是累了。突然聽到屋裡孫氏提到了她：「可是二丫過了這個年才十二歲。」她不禁凝神靜聽。

另一個卻是陳嬸，看來是來說趙家的反應，其實明若不是很擔心這個，退回聘禮再陪下罪，就算都怪罪在她們家身上也沒什麼，反正她也不在乎什麼名聲。只聽見陳嬸說道：「嫂子，十二歲也不算小了，鐵柱家的媳婦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才八歲，還不是過的很好，現在嫁過去，等兩年再圓房也是一樣的。」孫氏遲疑道：「鐵柱家的媳婦那是後母不願意養她了，才做人家的童養媳，二丫和她們不一樣的。」

明若只覺得一陣氣血衝上來，若不是在社會上磨練過，早就衝進去了，她深呼吸了幾次，勉強壓抑住情緒，繼續聽下去。陳嬸語氣也有些無奈：「嫂子，大丫做出這種事來，丟的是兩家的人，要是不給趙家一個交代，他們家鬧起來你們要怎麼收場？我去了趟趙家，人家都準備好了，你不嫁個女兒過去實在不好說。趙家嫂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雖然氣惱，但是還願意為了兩家的面子遮瞞過去，只要娶親那天二丫嫁過去就行，到時候蒙著蓋頭，她們姐倆身高也差不多，誰知道是大丫二丫。趙家那邊也好說，誰都沒見過大丫。咱們村裡人也以為是大丫嫁出去了，等兩天你再找個什麼借口說二丫不見了。回門的時候跟家裡人交代好了就行了。趙家嫂子還說第一次來你家的時候，本來看中的是二丫，大方懂事，不過因為年紀小，又打聽到還有個適齡的姐姐，這才定下大丫。誰知道會這樣，沒準也是天意。再說了，妹代姐嫁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姐姐生病了，或者不願意嫁了，當妹妹的嫁過去完全合乎禮法，遠的不說，去年小五不就嫁給姐夫了嗎，她姐姐死了之後。」

孫氏似乎有些意動：「趙家真是這麼說的？那我和你大哥商量下。」倆人又聊了一會，陳嬸問：「二丫呢？」孫氏嘆了口氣：「唉，去找她大姐了，這孩子還是不死心。」「實心眼的孩子啊。」

待到倆人出來后，看到坐在窗檯下的明若都驚呆了，孫氏吃驚的問：「二，二丫，你怎麼回來了？」明若看了看陳嬸，壓下心中的火氣，淡淡的說：「累了，所以就回來了。」沖著陳嬸勉強笑了下：「陳嬸，真是辛苦您了。」話中不自覺的帶了點諷刺。

陳嬸並未聽出什麼來，笑呵呵的說：「二丫真懂事，嫂子，好好勸勸你家二丫，這也是好事一樁。」

孫氏有些遲疑的問：「二丫，剛才我和你陳嬸說的話你都聽到了？」過了半天明若才回答：「沒有聽到全部，不過已經明白什麼事情了。」

孫氏上前拉住明若的手，明若有點抗拒，感覺到孫氏手上的老繭，心又一軟，跟著她去了裡屋。

孫氏拉著明若坐下，開始跟她絮叨：「那戶人家娘也看過，很老實，你大姐沒那福氣也就算了。剛才你陳嬸也說了，人家本來就看中你的，因為歲數差距過大才訂了你姐，本想著一母同胞也差不多，誰成想……不說這個了，你姐的嫁妝你都帶上，等兩年家裡日子好點了，再把你的補上。這樣兩家就不會丟人了。」一邊說一邊輕拍明若的手，以示安慰。

明若抽出手來，問道：「你們準備把我嫁過去，就不丟人了嗎？」孫氏搖搖頭：「你陳嬸剛才也說了，除了趙家三口人和咱們一家子，不會有外人知道的。這樣咱們的面子就都能保住了。」

明若突然想爆發：「面子面子，你們是不是只知道面子？大姐只帶了衣服就走了，她吃什麼，住什麼你們沒想過嗎？萬一遇到壞人怎麼辦？還不讓人去找她。現在好了，又為了面子把我推出去，面子就這麼重要嗎？」她的眼淚在眼眶中轉悠，強忍著沒落下來。

孫氏被明若嚇了一跳，她記憶中的二女兒一直是安安靜靜的，喜歡倒騰些稀奇古怪的吃的，偶爾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從來沒頂撞過人，她也生氣了：「找人？怎麼找？那個死丫頭跟人家跑了你讓老娘怎麼找？到處宣傳嗎？以後誰還敢娶咱家的閨女？你和三丫還怎麼找婆家？再說找回來能怎麼樣？名聲都臭了，還能養她一輩子嗎？別以為你這幾天瞎轉悠我和你爹不知道，那是不想管你！」

明若想反駁：一輩子不嫁人又怎麼了？忽然想起了這不是她那個現代的開明的家庭，當初她曾撒嬌的說不嫁人，媽媽撫摸著她頭說：不嫁就不嫁吧，反正咱家若若還小呢。爸爸則在一旁跟著笑：爸媽也捨不得你，不嫁正好，咱家也養得起。

再看孫氏，忽然覺得一陣陌生，爭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明若將所有情緒暫時壓住，對孫氏低聲說：「我先去做飯去了。」不待孫氏回答，轉身進了廚房。

每個人都有緩解心情的辦法，有的是跑步，有的是購物，有的是大吃一頓，明若則是喜歡去廚房，準備一些需要剁的東西，似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能隨著剁東西而發泄出來。

這個時候的廚房只有能存放的根莖類，明若順手抄起兩根胡蘿蔔削皮後放在砧板上剁，一邊腦子中還在想著事情，對於齊遠孫氏，自己這幾年算是代入二丫這個角色吧，親近姐姐，照顧弟妹，尊敬父母，但是這種關係又比較薄弱，一旦出現了一些理念衝突的事情，就會不自覺的想起以前的父母來，還會對孫氏生出了陌生的感覺。

思來想去，明若不禁自嘲道：如果穿越的時候沒有帶著記憶，也許就不會想這麼多了，現在沒準老老實實的準備嫁人了。不過齊遠和孫氏在自己心中到底算是什麼角色呢？她一時迷糊了。

等到思路收回來之後，發現胡蘿蔔都快被她剁成泥了，而且還順手剁了幾個收拾好的芋頭，可能是三丫洗的，她比較喜歡吃煮的芋頭。明若吐了吐舌頭，這下子難處理了，這些東西浪費了也挺可惜的。

想做芋圓，又苦於沒有地瓜粉和太□□，倒是有些糯米粉，只能吃芋頭湯圓了，已經成碎末的芋泥加點桂花糖包進糯米粉里就可以，桂花糖是明若在秋天的時候專門做的。胡蘿蔔泥只能和麵粉一起，做成胡蘿蔔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