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溫柔
皇帝從壽康宮回來,一進尊義門便聽馬德福說:「傅太醫來了。」
深更半夜傅玉和過來,有點出乎皇帝的意料。他下了肩輿,撩袍進了養心門。傅玉和已經得著消息,從東圍房出來朝皇帝一拱手:「臣見過皇上。」
皇帝打量他,見他似有話要說,便招呼他進了三希堂,把閑雜人等都攔在了門外。
然後他道:「這麼晚你來找朕,有要緊事兒?」
「不是臣,而是有人有要緊事兒,想求見皇上。」
「什麼人?」
傅玉和抬頭,和皇帝的目光一撞,輕聲道:「沈知薇。」
皇帝眉頭微蹙,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這個時間沈知薇來找他,莫非出了什麼大事兒。
「她找朕何事?」
「想求皇上救她的一個朋友,就是從前侍候她的錦繡。」
皇帝坐在高低坑上,拿著本法帖慢慢翻看,心裡不住琢磨這個事兒。想起那天在後頭的燕禧堂里,她一口回絕自己的神態。料不到才過沒多久,她竟又求上門來了。皇帝不是個睚眥睚眥必報的人,只是覺得著實有趣,也架不住有點小得意。
被人需要的感覺不錯,他決定去會一會知薇。只不過有樁事情令他意外,他起身走過傅玉和身邊時,輕飄飄扔下一句:「你與她倒相熟得很。」
上一回半夜給人治病,這一回又是幫忙代為通傳,倒不知什麼時候這兩人走得這般近。
傅玉和神情一凜,認真道:「臣一時心軟,求皇上不要怪罪。」
「你對她心軟?從前的事兒你都忘了?」
「不曾忘。只是臣也說過,她似乎忘了從前的事兒。有時候想恨她,像是無從恨起。總覺得她好像不是從前那個人似的。」
傅玉和回答得頗為坦蕩,皇帝就很滿意。若他遮遮掩掩想要辯白什麼,反倒要引他不快了。
只是他有點好奇:「你如何將她帶來養心殿?定南門這會兒已經下鑰了吧。」
「臣讓她穿了太監服飾,跟著臣一併過來的。請皇上恕臣魯莽之罪。」
皇帝輕拍他肩膀,似笑非笑:「你都這麼說了,朕若再追究,似乎不大合情理。她如今人在何處?」
「她不在養心殿,這會兒正在重華殿後頭的荷花池等著。今夜月色尚好,臣陪皇上過去走走?」
這是要給他打掩護的意思。皇帝微微一笑,料不到有朝一日他竟也會幹這種事情。從前看前朝話本里寫,書生半夜翻牆會小姐,只當是笑談。現如今他竟半夜去見個宮女,還得找個太醫遮掩。
只是為了知薇的安全考慮,他沒拒絕傅玉和的提議。兩個人撇下眾太監,由傅玉和在前頭打燈籠,皇帝則在後頭跟著。
風吹在身上有股子涼意,皇帝便想,也不知她等了多久,受不受得住這深秋寒意。
知薇這會兒正如皇帝所想的那樣,正盡量咬牙堅持著。剛開始怕黑的情緒佔據了上風,但一通冷風吹下來,什麼妖魔鬼怪都成了其次,那鑽心似的風總往脖頸里灌,才是是讓人受不了的。
小安子人比她高大,衣服也就寬大,脖子這裡露出一大塊,她怎麼遮也遮不全。傅玉和一走便沒消息,這年頭也沒個電話打過去問一下,只能這麼伸長了脖子乾等著。
知薇凍得夠嗆,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只覺再這麼下去可是不妙。回頭別皇帝的面沒見著,倒把自個兒給活活凍死了。
於是她想了個法子,繞著小小的荷花池開始跑圈兒。活動活動筋骨暖暖身子,同時也能找點事情做,好打發時間。
皇帝和傅玉和到的時候,她正跑了兩圈,身上剛有了一點暖意。結果傅玉和那燈籠一照,把她嚇得腿一軟,腳一滑差點又摔進池裡去。
皇帝眼明手快,一出手便拉住了她的手腕,一個用力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裡。兩具身子撞在一起,知薇忍不住「哎喲」叫喚了一身。
看這皇帝膚白貌美的,身子怎這般硬,那肌肉就跟石頭似的,撞得她渾身筋骨疼。
傅玉和覺得眼前的一幕不適合他看,便把燈籠往旁邊一放,悄沒聲兒繞出假山亭子,往旁邊的小道上走去。這裡離太醫院近,他決定索性去那兒打個盹兒。
荷花池邊便只有皇帝和知薇兩個。十五已經過去,今兒月色不算濃,加上風大,吹得周圍樹葉瑟瑟作響,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寒氣森森。
皇帝親自提了燈籠,往知薇臉上看去,只見她臉色發青嘴唇發紫,便跟那女鬼似的。她那手腕還被他握在手裡,他便直接向下一滑,握住了她的手。
手指冰涼,跟剛從水時撈出來似的。
皇帝有那麼點心疼,便柔聲問:「你等了多久?」
「奴婢沒算過,不過有一陣子了,一個時辰?」
皇帝想起剛回養心殿時,馬德福說傅玉和等他一個時辰的事兒,心知知薇算得不假。看來她當真是個傻的,為個宮女竟在冷風裡吹一個多時辰,換作旁人-大概根本不會冒這個險。
皇帝就又細細看了她兩眼。她穿著青灰色的太監衣裳,臉上不施一點脂粉,看上去更顯年紀小,一點兒也不像個二十多歲的姑娘。
青白色的臉被風凍得有些微顫,整個人說不出的可憐。今夜當真是不巧,他一時興起多陪了太后一會兒,卻不料放她一人在這兒遭罪。
想到這裡皇帝便沒放手,直接拉著她往回走。知薇有點愣神,大約是腦子凍壞了,也沒覺出這樣有什麼不妥,傻乎乎地跟著皇帝走。一直走到養心殿大門口,進了尊義門馬德福迎了過來,一看對方那如遭雷劈的眼神,她才覺察到哪裡不大對。
皇帝竟拉著她的手,一路走了這麼遠的路,簡直不成體統。
於是她掙扎了兩下,想把手抽回來。皇帝感覺到了她的意思,不悅地回頭掃她一眼。知薇不敢與他對視,只得默默低下頭去。
皇帝又回來看馬德福,吩咐道:「朕吹了點風,讓人去煲一壺薑湯來。」
馬德福連聲應是,飛也似的去了。一直走出老遠,那一顆撲通直跳的心才算放回原位。他個老親娘啊,剛才那人是誰,穿著太監的衣裳,可分明就長著沈貴人的臉。皇上緊攥著她的手不放,這是要臨幸的意思嗎?
沈貴人怎麼大晚上的穿成這樣來見皇上,他們又是在哪兒見的。到底是天子,這般會玩。
馬德福邊走邊失笑,伸手打了自己一嘴巴,讓你胡想,回頭一不小心說夢話說出來,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只是這好奇便跟野草似的,一旦紮根便長得枝枝蔓蔓。馬德福拐進小廚房吩咐人煮薑湯,不免又想起皇帝剛才的語氣神情。聽聽□□,不要一碗要一壺,還說什麼自個兒吹了風,明明就是給沈貴人喝的。
他想自己怎麼還管對方叫沈貴人,都已經是宮女了。可這沈知薇到底何方神聖,竟這般了得,明明位份降了,反倒愈發得寵起來了。他可從沒見過皇上給哪個后妃賜薑湯來著。通常那些個嬪妃總是帶了自己煲的東西給皇帝喝,可他老人家連看都很少看一眼,更別說嘗了。
這些年來他只當皇帝就是這麼個冷情的性子,卻不料……
從小廚房拐出來后,他撞見了徒弟小莊子。對方一腦門子的汗,像是剛從外面回來,一見他便問:「師父,皇上回來了嗎?」
「回來了。」馬德福心不在蔫答了一句,見小莊子要走便攔住他,「你小子上哪兒去?」
「去見皇上啊。」
「皇上這會兒沒空,你別湊上去。」
「那不成啊。」
「出什麼事了,瞧你著急忙慌的。」
小莊子一抹腦袋上的汗,瞅他一眼:「您不記得啦,我方才不就來找過皇上。良妃娘娘發動了,這會兒正疼得嗷嗷叫呢,得跟皇上說一聲啊。」
馬德福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個事兒。良妃正在生產,小莊子兩邊來回跑,方才就來找過皇上一回。只是那時候皇上被傅大人帶走了沒見著。可這會兒也不能讓他闖進去破壞皇上的好事兒啊。
他想了想道:「你先別進去,回頭我給皇上送薑湯的時候順便說一聲就好。」
小莊子就有點好奇:「師父,皇上這會兒忙什麼呢?」
忙著在溫柔鄉打滾呢。馬德福這麼想著,眼前就出現了一副大不敬的畫面。他以為皇帝這會兒肯定扒了知薇的衣服忙活著呢,卻不料這兩人在體順堂里不過面對面坐著罷了。
皇上讓人上了熱茶,眼看著知薇喝了下去,這才道:「你這麼大晚上的來找朕,有什麼了不得的急事?」
知薇放下茶蠱,正準備起身下跪陳情,皇帝卻攔著她道:「不必跪,你坐著說便好。」
「謝皇上。」知薇有點局促,輕聲細語地把錦繡被吳司儀帶走的事情說了一遍。
皇帝多聰明的人,後宮里的那些人事關係他心裡都有一桿秤,吳司儀是良妃的人,會出手拿錦繡肯定是良妃的授意。
看來良妃有些沉不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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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沈知薇,比良妃更沉不住氣。
冒著殺頭的危險,求了傅玉和換上小太監的衣服跑到自己跟前來。她不知道這犯了天大的忌諱嗎?也就是他對她存了那麼點憐惜之情,才不會跟她計較。換了從前任何一任君王,除了前朝那些個荒淫無度的,其餘哪個皇帝不得立馬治她的罪打入大牢。
可她為什麼敢來?或許也是知道自己對她和旁人有所不同,才敢這麼膽大,半夜違反宮規,跟著傅玉和一道過來了。
話說回來,她怎麼跟傅玉和攪和到一塊去了。皇帝本來覺得沒什麼,傅玉和這個人自小和他一塊兒長大,說是兄弟也不為過。他的為人他了解,絕不是那種奸險小人。
於女人方面,他出入宮廷這麼多年,從未對哪個宮女或是妃嬪流露出哪怕一絲不合體統的念想。事實上,皇帝就沒見他對哪個女人正眼兒瞧過。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幫了沈知薇。或許他是君子坦蕩蕩,那沈知薇呢,是不是也心如明鏡沒有旁的想法?
一想到這個,皇帝竟有些莫名地煩燥。他這是怎麼了,明明沒影的事兒,卻總覺得若有似無藏著點什麼。是他多想了嗎?或者說傅玉和沒什麼歪心思,知薇卻有別的想法。
皇帝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微微驚了一下。他抬眼去看坐在對面的那個小女人,頭髮全被藏進了帽子里,露出光潔的額頭。微黃的燭燈下她的眉眼顯得亮亮的,被那白膚一襯,雙眼更顯墨黑。
她的眼睛有種靈動的美,和她的人一樣。
皇帝想自己一開始就是被這個吸引的吧。知薇讓他覺得像個人,而不只是一顆棋子。她總表現出過多的個人情感,不常加以掩飾。有時候故意耍點小聰明,也明知他能看穿,就跟逗他玩似的。
她的想法也和一眾後宮女人-大相徑庭,皇帝有時候竟摸不透她,不知她下一步會有怎樣的舉動。那種捉不住摸不透的感覺,深深地吸引了他。
可這女人終究是要出去的。出去之後會像她保證的那樣,終身不嫁嗎?她或許可以不嫁,但不見得身邊就不能有男人。雖說女子大多重名節,但如今外頭不管不顧亂來的女人也不少。
一旦撕去那層遮羞布,女人同男人的事情真不好說。
她會是這樣的女人嗎?
年紀輕輕守活寡,在家看哥哥嫂子的冷眼,仰人鼻息生活,搞不好還要為生計發愁。這個時候若有個男人出手拉她一把,即使不能娶她為妻,照拂一二之下,兩人會不會發生點什麼?
他說是皇帝,世人皆是他的子民。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高皇帝遠,他在紫禁城端坐,她若讓哪個男人進了自己的閨房,他也不得而知。總不能她都出宮了,他也日日派個探子監控她的一舉一動吧。
那樣未免太過霸道。
一想到知薇出宮后的生活,皇帝又想索性睜一眼閉一睜隨她去吧。若真能找到情投意合的,她要嫁便嫁,從前的約定只當是戲言一場。
皇帝揉了揉眉心,將內心的糾結很好地掩藏起來。沉思片刻他問知薇:「你來找朕,想讓朕做什麼?」
「只求皇上開恩,饒錦繡一命。」
「吳司儀是禮教司儀,錦繡出了這樣的事兒確實該她管。這也沒什麼,若真查出她身上有傷,令她出宮便是。」
「可是,奴婢怕……」
知薇一緊張,直接從椅子里站了起來,想想不能跟皇帝對視,又趕緊把頭低下去。皇帝也不追究她的唐突,只問:「你怕什麼?」
「奴婢怕錦繡……會吃苦。」
最後三個字她說得很輕,跟蚊子哼哼似的。可意思已經十分清楚,她就不相信皇帝會對後宮女人間的那些骯髒事情一無所知。啟明宮失火都多久前的事情了,錦繡身上有傷也不是一天兩天,突然躥出來把人帶走,說後面沒人授意她真不信。
可她也不能說得太明顯,只能迂迴地提醒皇帝。
皇帝接到了提醒,也順著她的話頭道:「你擔心這個事情是有人故意在背後難為錦繡,或者說是在難為你?」
「奴婢不敢揣測旁人。只是錦繡著實冤枉。宮女身上有傷得報請主子知曉,這是宮裡的規矩。奴婢是知道的。這事兒出的時候錦繡與奴婢還有主僕之分,她身上有傷一早兒便告之我。我查看了她的傷痕並不算大,便做主將她留下了。是奴婢想得不周全,也有點私心。她畢竟自小侍候我,臨了快出宮了奴婢不願多生是非,也怕惹人非議,才將這事兒按下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皇上若要責罰……」
她說著又要下跪,皇帝便有點不高興,瞪了她一眼,指指那椅子道:「你坐下說話,別這麼杵著。」
意思是好的,就是語氣不大和善,聽得知薇心突突直跳。
皇帝今日就是不願見她跪來跪去的。屋子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總不想擺主子的架子,好似那樣就能和她親近一些似的。
他思索片刻,又道:「這事兒若真如你所說的,錦繡也不算犯了規矩。回頭朕會讓人去吳司儀那裡將人領回來。只是領回來后做可處理,你可有想過?」
知薇抬起頭,眨巴了兩下眼睛,有點不明白。皇帝好像在暗示她什麼,但她沒聽出來。
皇帝覺得她這樣子有股嬌憨的天真味兒,忍著笑道:「朕的意思是,你想讓她重回花圃與你一道兒,還是想讓她像之前那些受傷的宮女一般,歸家自謀生路去?」
知薇眼前一亮,終於聽明白了。皇帝這是要開恩了啊。一般來說宮女若染有惡疾或身上留了傷口,是要被趕出宮去的。那樣出去的和主子開恩放出去的簡直天上地下。但之前啟明宮失火后,像嘉蘭她們都是以太后的名義施恩放出去。
一個是趕,一個是放,一字之差不可同日而語。皇帝現在想放錦繡出宮,那是天大的好機會,求也求不來的恩典。本來知薇做貴人的時候就想放她出去的,一來自己沒什麼勢力找不到機會和良妃說,二來錦繡年紀畢竟沒到,留到二十五不走的也不是沒有。
後來當了宮女更是沒了話語權,唯有讓她陪著自己苦熬幾年。現在若能立馬出宮,當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來的恩典。
知薇一下子笑了,點頭道:「奴婢選第二個。錦繡身上既有傷,還是求皇上將她放出宮去吧。好讓她早日與家人團聚。」
聽說嘉蘭她們出去的時候還給銀子了,不知道錦繡拿不拿得到。知薇已經在想該拿多少體己給錦繡帶走。她這幾年一共攢了近二百兩銀子,要不要全讓她帶走呢?
正這麼想著,就聽皇帝又問:「她家裡有沒有為她相看起人家來?」
「這個奴婢倒不清楚,大約是有的吧,畢竟她年紀不小了,不像十幾歲的年輕姑娘那般容易了。只是她臉皮薄,不大好意思提這個,只隱約說了一嘴。」
「看來到了年紀,女子大多思嫁。你將來若是出宮,想尋個什麼樣的?」
知薇剛想開口,一轉念覺得不對。怎麼有種皇帝給自己下套的感覺呢。他剛剛是故意那麼問的吧,問錦繡嫁人是假,打聽她嫁不嫁人才是真吧。
嚇得她趕緊道:「奴婢不嫁人。奴婢答應過皇上的,奴婢一輩子不嫁人,只侍奉祖母和母親。」
說完這話她又心虛得低下頭去。倒不是說不嫁人的話是假的,而是擔心皇帝追究錦繡她們家給她找對象的事兒。畢竟她還在宮裡呢,家裡大張旗鼓搞這個可不大好,皇帝的臉面過不去。真要追究起來,扣你個帽子也夠砍頭抄家的了。
都怪她一時高興,就給說漏嘴了。皇帝不會反悔吧?
她又小心翼翼抬頭看他,咬著唇欲言又止,那模樣透著點從前的機靈,倒挺叫皇帝喜歡。
「你有什麼便問,不用這般打量朕。」
見被戳穿,知薇不好意思訕笑兩下:「奴婢就想問問,皇上是不是真的要放錦繡出宮?」
「假的。」
知薇立馬垮下臉來,跟受了委屈的貓兒狗兒似的。
皇帝想綳到底沒繃住,嘴角微微往上一揚:「都說君無戲言,朕既說了便會做到。一會兒就先讓人把人領回去,你叫她收拾一下,過兩日便會放她出宮。」
知薇喜不自勝,站起身向皇帝一福:「謝皇上恩典。」
這動作她做起來連貫流暢著實好看,臉上又透著真誠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暖的。可她偏偏穿了身太監衣裳,這就顯得不倫不類了,有那麼點違和感。
雖然覺得違和,皇帝卻看得賞心悅目,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下回南巡的時候不如帶著她一道兒去吧。女子不便拋頭露面,出去賞花燈逛夜市的時候,便讓她做公子樣的打扮,俏生生地往他身邊一站兒,領出去也沒人說閑話。
正這麼想著,馬德福貓腰託了一瓷罐的薑湯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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