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桃花醉中
和夏紀出宮后,趙爰清喬裝去了她開在京中的酒樓。錢掌柜見她來了,連忙派人迎她到廂房。「小姐您總算來了,我馬上讓廚師去做幾道菜,溫一壺酒。這是這個月的賬冊,您可以邊等邊看。」
「恩。」趙爰清讓掌柜坐在對面,自己翻開賬冊,皺了皺眉,「我記得我們水清樓是不賣漿的,怎麼最近賣出了那麼多?」
「小姐在城西開了家漿鋪,漿本該是那兒賣的。只是最近漿鋪的王掌柜來和我商量,說有個富人家的夥計想重金買一批漿,漿鋪的規模不夠,一時間做不出這麼多。」錢掌柜從懷裡摸出兩張寫著黑字的紙,「此事本該事先和小姐商量,可那夥計看著很急,這又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所以我們就沒來得及和小姐身邊的聽斕姑娘商議,而是私下做主了。所幸沒給鋪子造成損失,還賺了一大筆。」
趙爰清看了看訂單,覺得字跡有些眼熟,但又記不起在哪兒見過。「那夥計是京城哪位富商家的?」
「好像是北方的商賈,最近來京城做買賣。偶然嘗了城西鋪子里的漿,覺得味道很好,才買了這麼多帶回去。」小二把菜端上桌,錢掌柜替她倒上酒,「北方諸國茹毛飲血,教化未開,哪如我大榮飲食、精、致,只見到漿就覺得稀奇,倘若嘗了樓里的的酒,指不定得裝幾車回去。」
趙爰清夾了一筷子菜,心裡莫名地不安。重生一世,他們早就沒了瓜葛,況且算時間,他才剛登基,正忙著平定國內諸侯叛亂,自己應該是多慮了。
「大榮之北的國家眾多,爭端也不少,但大多和小打小鬧一樣。只是最近出了個大齊。齊國的軍隊作戰,和不要命似的。聽奔走南北的商人說,更可怕的還是齊國皇帝,審起犯人的手段那真叫毒辣,到他手下的連半句假話都不敢說。」錢掌柜嘆了嘆,「齊國還把持著大榮溝通北方的商路,最近齊國在攻宋國,商路也跟著斷了。之前一個陳國商人在我們這訂的幾十壇酒被扣在邊境,也不知會不會誤了時間。」
趙爰清的左眼皮跳了跳,「我聽說齊國諸侯叛亂正盛,齊王為何不去平息內亂,反而去攻打宋國?」
「小姐,您恐怕記岔了。齊國內亂兩年前就平息了。」趙爰清又算了算時間,難道這一世的齊彥銘變了,比上一世更厲害了?
「齊國這兩年攻下了許多邊境小國,每到一處就收了許多美人入宮。」錢掌柜羨慕地說,「聽說齊國皇帝的後宮里,環肥燕瘦,各式各樣的美人都有,也不知他可有精力消受。」
趙爰清小口抿著酒,她前世沉潭之際,他剛平定國內叛亂。之後想必就是現在這番場景,也不知在群芳爭妍的後宮,皇后沈氏是否陪他走到了最後,還有……可不管有沒有,她都只是那倏然而過的一個女配角,史書上不會有她的一詞半句。
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傷。
辛辣的酒液入胃,趙爰清又倒了一杯。這一世,她不再是小貴人蘇清清,而是大榮八品掌醞趙爰清,佔了大榮酒業大半片天的商人。沒了他,她一樣能好好活著,還活得更好。
……
「陛下,這是奴才差人從大榮買來的漿。」陸忠顫巍巍地將一碗熱好的漿獻到齊彥銘面前,「不過陛下,您現下身子不適,還是多喝些……」
剩下的話被森冷的目光凍住,連聲音都發不出。陸忠後背沁出冷汗,看著自家主子纏著白布的上身,弱弱道,「奴才去外頭候著,陛下有事就喊奴才。」
說著連忙逃到帳外,心裡長吁一口氣。之前陛下率軍攻打宋國,圍城半月不破,自己也中了箭傷,卻派他去買漿。
漿……是什麼鬼?他查閱許多文獻典籍,還請教了諸位學識淵博的大人,卻一無所獲。最終從一個被抓的商人那問出,大榮那兒,漿是較為常見的飲料,而京城城西的趙家漿鋪的漿賣得最好。
「滾進來。」齊彥銘冷冷的聲音傳來,陸忠瞬時心跳慢了半拍,膽戰心驚地走進去。
「陛下,您還有何吩咐?」陸忠趴在地上屏住呼吸,生怕聽不清皇帝的旨意。
「這次差事辦得不錯。」聽見誇獎,陸忠卻更加惶恐。要知道,在一個喜怒無常的主子手下當差十分考驗人的承受力。有一回,一個小貴人想請皇帝去她那兒,陛下起初還饒有興緻地抱她坐在龍椅上調、情,很快就弄得上陽宮一室旖、旎,小貴人羞得小臉嫣紅。他迅速屏退宮人,準備帶上門出去時,皇帝陛下淡淡的聲音響起:「陸忠,把她拖出去,關到養猛獸的籠子里。」
「替主子盡忠是奴才的本分。」陸忠伏在地上,半天聽不見回復。齊彥銘喝著漿,也不理他。
氣氛僵了許久,等一碗漿喝完了,他才重新注意到地上的人,「這漿……你買了多少?」
「回陛下的話,奴才總共買了一車。」
「恩。差人再替孤拿一碗。」齊彥銘想了想覺得不對,「兩碗。」
「是。」陸忠又端來兩碗漿,齊彥銘慢條斯理地喝著,語氣稍微緩和,「你是從大榮哪處買的漿?」
「是在城西的漿鋪買的。」這輕柔的語氣讓陸忠很不適應,他還是習慣陛下陰冷著臉發問的樣子。
「店主可是姓蘇?」
「那店是一對夫妻打理的,店主似乎是姓王。」陸忠不明白陛下怎麼好奇起這對小夫妻了。
「噢……」齊彥銘聽后興味寡淡,又品了品,「那他們有女兒嗎?」
陸忠一驚,難道陛下只因那夫妻倆的漿做得好,所以要讓他們的女兒進宮,天天給他弄漿?「回陛下,王夫人的福氣好,連著兩胎都是兒子。」
齊彥銘終於不說話了,又喝完一碗漿,外面有大臣來覲見。
那老臣跪在地上,從天時地利人和等多方面分析本次攻宋難以取勝,接著又痛哭流涕地磕頭說自己對不起先帝的囑託。等他哭累了,齊彥銘也把另一碗漿喝完了,取過帕子擦了擦嘴,「孤要休息了,明日一早還要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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