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桃花醉下

第3章 桃花醉下

離開水清樓后,趙爰清又到別的鋪子收了賬冊,找聽斕了解一番最新狀況。隨後四處處逛了逛,天橋下新來了西域的商販,賣的小玩意兒委實有趣。趙爰清貪玩,便買了許多。

一直到天色微暝后,在宮門口的柳樹下等夏紀。

夏紀過來時眼眶紅紅的,趙爰清見了便安撫幾句,「你若是捨不得家人,可以出宮多住兩天。」

「大人,奴婢沒事,咱們還是快些回宮。宮門過了點就要落鎖了。」夏紀搖搖頭,仍舊難過著。

趙爰清領著她出示了腰牌,二人一起回到司醞房,夏紀也不肯早些休息,硬是要去做小曲,趙爰清也就隨了她。

可當夏紀心不在焉地將糯米磨成細粉后,用蓼汁和勻,加入肉桂、甘草、川烏頭、川弓、生薑,時,趙爰清終於看不下去了,伸手攔住了她,「若是心情不好,就別釀酒。眼淚落進去,釀出的酒都是苦的。」

「大人教訓的是,奴婢知錯了。」夏紀看著自己手上做了一點,頗為糟糕的酒麴,「但奴婢心裡實在難受,一靜下來腦子裡就不斷想著不開心的事,不得不找些別的旁的事來分散精力。」

趙爰清接過夏紀的酒麴,繼續研磨,「可是你父母、弟弟出了事?」

「不是。」夏紀立在一邊,「還要多謝大人的銀子,奴婢的爹娘都很感激。」

「既不是父母有事,那你為何這般難受?」趙爰清將磨成的汁液分成數份準備做曲餅。

「奴婢的娘說,奴婢入宮沒多久,奴婢的相公就新收了一個小妾。」夏紀說著也忍不住落了淚,「當初他喜好喝酒,奴婢就去學釀酒。他喝完酒後被人騙去賭坊,輸了一屁股的債,奴婢就入宮當差替他還錢。原本說好要等奴婢出宮,一家人再好好過日子的,他竟又收了一房妾室。」

夏紀剛過十五,在大榮不少村落里,女子十二、十三便出閣了,也算正常。但趙爰清還是震驚了片刻,「他既非良人,和離了便是。」大榮民風開放,哪怕是和離再嫁也未嘗不可,當今聖上的祖父甚至納寡-婦入宮,還給了極高的位分。趙爰清用穰草蓋住曲餅,不見風加熱。

不過夏紀倒不這麼想,「可奴婢打小就喜歡他,哪怕他做了錯事,奴婢還是喜歡。」

趙爰清愣了愣,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也是這樣,齊彥銘不管納了多少房妾室,迎了多少秀女入宮,她每天都傻乎乎地釀了酒等他來,「夏紀,太廉價的愛就像四處都有的雨水、河水,是釀不出沒美酒的。這世間的美酒佳釀,大多出在人際稀少、偏僻的湖泊、古井中。」

「但奴婢一直對他好,他也許早晚會發現奴婢的好處呢。」夏紀還是有些不甘心,放棄一段這麼久的愛戀,是誰都會不舍。「大人,難道奴婢再怎麼努力,他都不會改變心意嗎?」

「該改變心意的不是他,而是你。」趙爰清把酒餅迎風懸挂,「愛太卑微就不會被看重,興許他會稍有感動,偶爾像施捨一樣好好待你。可靠著這些施捨過完下半生,這當真是你希翼的生活嗎?」

將酒餅全部掛完,趙爰清凈了凈手,準備離開,「如果不是,那你就得思量一下,是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下去,還是重新開啟你的人生。」

「大人……您一直久居深宮,怎麼對男女之事這麼確定。」夏紀對著趙爰清的背影喃喃說道。

「這樣的事兒宮裡多了去,我看了這麼些年,自然能想通。」趙爰清盯著漫天的星空,突然想到詩經里的一句話『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嘴角勾了勾,「前幾日張女史得了尚食大人的恩典,已經回鄉了。司醞大人準備從一等宮女里挑一個能幹的來接替她。」說著就走出了酒房,頭也不回地離開。

嘴上說著夏紀,可前世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一直到最後才醒悟,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再來一遍,她不會繼續在深深的夜裡苦苦等著那樣一份感情。

她要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要學釀酒,當女官,開酒鋪,等出宮后還要四處雲遊,看遍山河大川,雲捲雲舒。

世人都愛感慨歌頌那些痴情一生、至死不休的女子,可不該讓愛情掌握你的人生,即使得不到、擁有不了,也不要搖尾乞憐,用自己的方式幸福安康地過完一輩子。畢竟你除了他,還擁有很多東西,還能找到更廣闊的一片天空。

這是八品女官趙爰清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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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十里入酒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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