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排骨大哥……你說什麼?」柳九九怔怔望著他。
「就是這老頭,派人殺了將軍府上下幾十口人。」他蹙著眉,語氣認真:「鏟鏟,現在就是你報仇的機會,下手吧。」
柳九九望著丞相那張布滿溝壑的臉,心裡一沉,哆嗦地從周凌恆手中接過匕首。周凌恆替她扯出丞相的舌頭,低著聲音說:「來吧。」
她握著匕首,抬起來又放下,到底沒有那個勇氣。她手撐著書案,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她扭過頭,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他:「死排骨,我不敢。」
周凌恆沉了口氣,從她手中奪過匕首,說道:「那我來了啊?」還不等柳九九回答,便有人前來叩門。門外的人叩了半晌門,見裡面半晌沒動靜,問道:「相爺,你在嗎?」
柳九九緊張的渾身發抖,她拽住周凌恆的胳膊動了動嘴,小聲問他:「排骨大哥……怎麼辦啊,有人來了。」
周凌恆淡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捏著嗓門,學者丞相的聲音,對著門外說道:「我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議。」
「可是……相爺,您不是說……」門外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凌恆打斷:「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議!天塌下來,也給我撐著!」他模仿的足有八分像,讓人辨不出真假。就連秦丞相本人,也是瞪圓了眼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柳九九拽著他的胳膊,膛目結舌。明明是排骨大哥在說話,卻是一個老頭的聲音。等門外的人走後,柳九九才道:「排骨大哥,你剛才……是用的什麼妖術?」
「什麼妖術。」周凌恆笑著對她說:「這是我的獨門功夫,改天教你玩。」
「好啊好啊,排骨大哥你真厲害!」柳九九開始有點崇拜他。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周凌恆攥著匕首對她說:「鏟鏟,那這舌頭,我就割了啊?」他扯出秦丞相的舌頭,用刀背在他舌背上拍了一下,嚇得丞相本尊一個顫慄,眼中滿滿都是不可思議的驚恐。
柳九九蹙著眉頭,把臉撇過去:「排骨大哥,我以為你是好人。沒想到你真要割人舌頭?」
「你要是害怕,就把臉轉過去,站遠一點,血別濺在了你身上。你就當我是邪教教主吧,殺人不眨眼那種。」周凌恆清了清嗓音,開始琢磨秦丞相這舌頭,到底是切幾分。
這糟老頭,總是在上朝的時候給他使絆子,他早就看不順眼,總想著有一天要把這舌頭給割下來,今個兒總算是逮到了機會。
柳九九依著他的吩咐將臉轉過去,捂著臉問他:「排骨大哥,你殺人真的不眨眼啊?」
「嗯。」周凌恆低低應了她一聲,便不再說話。柳九九捂著臉,豎著耳朵聽見切割舌頭的悶響聲,嚇得打了個顫慄。她一點也不同情這個秦丞相。
她總算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這個老頭眼熟,這個老頭曾經是她爹的死對頭。加上她對排骨大哥的話深信不疑,她覺得秦丞相即便是死,也抵不了柳家上下三十幾條命。當年若不是她命大,只怕也死在了這老頭手裡。
割他一條舌頭,實在算不上什麼。比起死,生不如死苟延殘喘更為殘忍。
耳邊靜默了好半晌,她才聽周凌恆又說:「因為我殺人一般都閉著眼,他們死的樣子,太丑了。」他喘了口氣,用黑布將秦丞相的舌頭裹起來,將手上的血跡擦乾淨,扭過頭對柳九九說:「好了鏟鏟,睜開眼睛吧。」
柳九九捂著臉的手慢慢鬆開,她扭過頭髮現秦丞相已經暈死過去,書案上一片整潔,並沒有她預料中的血腥,就連排骨大哥的匕首上,也都是乾乾淨淨地。她疑惑:「排骨大哥,你不割了?」心裡頭有點失望,雖然割舌頭有點殘忍,但她打心底還是希望看見這個老頭被割了舌頭。
「割好了。」周凌恆將裹著舌頭的黑布托在手心,拿給她看。繼而笑著掰開秦丞相的嘴,解釋說:「怕你見不得血,所以清理乾淨了。」
柳九九吞了口唾沫,渾身抖如糠篩,嚇得上下牙齒不停地磕動:「大大大大……哥,我們趕緊走……走走走吧。」
周凌恆將舌頭往懷裡一揣,一把摟過她的肩膀:「好。」耳旁話音剛落,柳九九的身子便騰空而起,飄出了窗戶,晃眼間就上了房頂。
周凌恆摟著柳九九在房頂上停了一下,隨後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四周立馬竄出一波黑衣人,同丞相房外的守衛廝殺起來。柳九九揉了揉眼睛,還沒來得及看熱鬧,周凌恆抱著她已經飛出了丞相府外。
穩穩落地之後,柳九九雙腿有些發軟。她回過身望著丞相府的大院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剛才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她拽著周凌恆的衣襟,顫顫問道:「排骨大哥……我剛才是在做夢嗎?」
「要不要給你看看舌頭?」周凌恆語氣輕鬆,說著就要掏舌頭。
「別別別……」柳九九拍著胸脯感嘆,「排骨大哥,你們鎮國將軍府的人做事,真是手段狠,你就不怕皇上追究嗎?」
「追究?誰敢追究?」他隨意地摟著柳九九的肩膀,說道:「鏟鏟姑娘,你的仇,我也算幫你報你,你打算怎麼感謝我?」
「除了以身相許,都可以。」柳九九「嘿嘿」笑道。
「你個小奸詐,行了,回九歌館睡一覺,明個兒你給我做幾盤糖醋排骨!這個要求,不過分吧?」周凌恆問她。
柳九九搖了搖小腦袋,說道:「不過分,不過分。」她可不敢說過分,萬一排骨大哥發怒,割了她的舌頭怎麼辦?思及至此,她緊緊閉上嘴,忐忑地往回走。她走了老遠,回過頭髮現丞相府一片火光。方才在丞相府突然冒出的那些黑衣人,應該跟排骨大哥一樣,都是鎮國將軍府的人。
這朝廷上的彎彎繞繞,柳九九不懂,她也不想懂。有人幫她報仇,她就已經很開心了。
回到九歌館,土豆糯米都已經歇下,九歌館的大門關著,他們沒辦法進去。周凌恆抽出匕首將門閂挑開,帶著她走了進去。一踏進九歌館,柳九九覺得像是許久沒回來過似得。她坐在長條凳上,覺得特別親切。
她扯下遮臉的黑巾,大喘了一口氣,拖著疲累的身體上了樓。周凌恆也緊跟其後,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周凌恆關上房間門,剛脫了衣服躺下,房間窗戶「嘎吱」一響,「嗖嗖」幾道黑影跳進來,穩穩落在他榻前。以鄧琰為首的幾名黑衣侍衛,齊唰唰跪在了地。
他躺在榻上,蓋上被子打了個哈欠,眼皮兒都懶得抬:「事情都解決了?」
「已經解決。」鄧琰單膝跪地,低頭跟他復命。
「老東西怎麼樣?」周凌恆闔眼翻了個身,將被子裹了個嚴實,十分舒坦。
「丞相府除了被割了舌頭昏死的秦丞相,還有無辜的人,其它都未曾留活口。」鄧琰回答說。
「明兒一早,你讓人帶著冷薇的酒過去探望老東西,代朕表示慰問。」他懶洋洋伸手,從一堆衣服里摸出舌頭,扔給鄧琰,「這個也泡在酒里,給他送去。」
鄧琰接過舌頭有片刻怔神,半晌才回復,說了聲「是」。
周凌恆打了個哈欠:「好了,你們回吧,朕累了。」他話音剛落,幾名黑衣侍衛便跳窗消失。他捏著被子,打了個哈欠,翻過身沉沉睡去。他幫鏟鏟報了仇,也不知,鏟鏟高興不高興。
柳九九半夜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舌頭,很多舌頭。她嚇得在黑暗中亂跑,踉蹌撞進排骨大哥結實的懷裡。排骨大哥伸手摟住她,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握著三尺長劍跟舌頭對峙。排骨大哥出招利落,英俊逼人,護著她不受丁點傷害,正如從天而降的謫仙。
柳九九在夢裡痴痴望著排骨大哥,緊緊抱著排骨大哥纖細柔軟的腰身。奇怪的是……排骨大哥的腰,怎麼越抱越細?她懷著納悶的情緒從夢中驚醒,醒來才發現,原來她抱的根本就不是排骨大哥的腰,而是自己的被子。
她坐起身,捶了捶昏昏沉沉的腦袋,望著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她精神不是很好,整個人有些煩躁。推門出來撞見土豆糯米,她抬著眼皮兒懶洋洋跟他們問早。
土豆糯米以為自己眼花,他們家小姐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是怎麼進來的?恰好這時候周凌恆也從房裡走了出來,沖著他們打招呼:「早啊各位。」
土豆和糯米木訥地看著柳九九和周凌恆,好些話想問,卻怎麼都問不出口。土豆整理了好半天的思緒,才說:「小姐,今天開張做生意嗎?」
柳九九精神不佳,小腹有些脹痛,臉色也有些蒼白。她擺了擺手,說道:「不做……今天休息。」
土豆拉住柳九九,背對著周凌恆,低聲說道:「小姐,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隨時可以離開京城。」
「離開?!」柳九九乍然嚎道:「誰說要離開了!我不走,死都不走。」
糯米想起那日在牢內,小姐的腿被烙鐵所燙,一顆心是揪著疼。她道:「小姐,京城的人太壞,我們還是回柳州吧。不回柳州也成,我們去別的地方。」
「京城的人壞?我柳九九可比他們壞多了!」柳九九想起昨晚的事,一臉的小驕傲。她扔下土豆糯米,走到頭髮蓬亂的周凌恆跟前。
她知道周凌恆不會束髮,主動要過木簪,為他束髮。替他束好頭髮,柳九九便帶著他去了廚房。他讓周凌恆劈材燒火,自己則杵在案板前剁排骨,準備給他做糖醋排骨。
周凌恆望著灶內噼里啪啦的柴火發獃。柳九九的糖醋排骨做到一半,小腹的疼痛感又深了幾分,她意識到是月事光顧,忙扔下鍋內的排骨,要回卧房墊月經帶。但她剛轉過身,突然發現小腹不疼了。
——不大對勁兒啊,以往這個時候,她總是痛的死去回來。
坐在灶台前的周凌恆小腹開始抽疼,他捂著肚子臉色難看,「哎呦、哎呦」叫喚起來。那種疼痛感他表述不出,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疼痛。
柳九九揉著小腹看著他,弱弱問道:「排骨大哥……你不會是在幫我疼吧?」
周林恆捂著小腹看著她:「死丫頭,你到底對你的小肚子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我什麼也沒做。」柳九九猶豫了一下,戳著自己小腹說:「我就是月事來了,腹疼。每月我都會疼的死去活來,這回可好,有你幫我疼了!排骨大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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