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要說起佩服來,陸梟對博納恩真是挺服氣的,心裡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按理說,他以前打了么多裡外不是人的離婚官司,前一秒還爭得面紅耳赤撕心裂肺,結了官司就風度翩翩笑臉迎人,這一套做下來也是信手拈來,算得上是混社會的老手了,可跟博納恩比起來還真不是一個段位的。
讓博納恩笑臉迎人?呵呵,這一巴掌還沒打完呢。
陸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畢竟挑事兒的中年雌性已經處死了,五個雄性也當場就死了仨。他們畢竟是新官上任,懲罰太過恐怕傷了人心。再說那些死了的族人誰沒有個親朋好友,被那哀怨的眼神盯上個一時半刻,那滋味也是夠夠的了。
更何況祭司的貞操捍衛住了,巴卡維的威嚴也是更勝以往,再也沒人敢小瞧這個雌性首領了,這一出殺雞儆猴之後再不敢有人敢觸怒首領。況且博納恩救下了陸梟之後,倆人就直接離開了,這事兒就算是翻了篇。
誰知道,陸梟覺得這事兒過去了,博納恩卻沒過。
他們倆人親親熱熱地滾了一宿的床單,博納恩精神飽滿滿面紅光,可一出了帳篷就是滿臉的天寒地凍。
那五個妄想睡了祭司的雄性獸人,其中有三個已經被博納恩親手殺死,另外兩個被族人們押了上來,拋在了巴卡維的腳下。
博納恩站在帳篷前,問他們,「祭司是獸神寵愛的子民,是部落的大人,不能冒犯,不能違背,要像忠誠於部落一樣忠誠於祭司,要像敬畏巴卡維一樣敬畏祭司,要像敬愛你們的阿姆一樣敬愛祭司。這是代代相傳的規矩,對嗎?」
兩個獸人匍匐在地上,抬頭看著巴卡維,紛紛點頭,「對。」
「可是你們違背了祭司的意願。」博納恩看著所有人,「祭司大人要求你們住手,不然就要以獸神的名義詛咒你們。你們寧可被詛咒,也要違背祭司大人嗎——?」
族人紛紛瑟縮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兩個獸人臉色頓時變了,「不!我們不敢!」
「巴卡維的雌性是只屬於巴卡維的,對嗎?」
「……是、是的……」
博納恩蹲了下來,深棕色的眼睛牢牢地瞪視著他們的眼睛,「那為什麼要碰我的雌性?!」
那兩個雄性彷彿被灼傷了眼睛,不敢與博納恩對視,低著頭求饒:「族人說兩個雌性在一起是不對的……兩個雌性生不下崽子,是受獸神厭惡的。」
「獸神這樣說過嗎?」博納恩問道。
「……沒有。」
「是誰?是誰說的?」
「是、是法、法巴——」
博納恩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近乎咆哮的質問道:「法巴告訴你的,那麼你們就聽從法巴的命令——?是你們想挑釁我,還是法巴想做巴卡維——!?」
兩名獸人頓時嚇得打起了哆嗦,「我們……我們也覺得兩個雌性在一起——」
不等他們的話說完,博納恩的就打斷了他們,兇狠的質問道:「你們覺得?你們是誰——?」
博納恩緩緩站了起來,睜大眼睛怒視全場,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粗獷低沉的嗓音響徹部落:「我是巴卡維,獸神之下,就是我——!」
一時之間,部落的族人仰視著博納恩,竟被這樣一句話震懾得說不出話來看傻了眼。
在這個尚無人會裝逼的時代,他們被一臉王霸之氣的博納恩糊了滿臉,他們的耳朵里回蕩這那句「獸神之下,就是我」,激起了胸膛里的滿腔熱血,就好像他們的首領真的成為了獸神坐下一員猛將,已經登上了天國成為了第二大神明。
「巴卡維!」
「巴卡維——!」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嗓子,蒼狼族人齊聲呼喊著,伴著蒼狼悠長嘹亮的嚎叫,響徹大地。
那兩個倒在博納恩腳下的獸人,伏低了身體,幾乎五體投地,再不敢直視首領。
博納恩忽然抬起了手,所有人都福靈心致的齊齊止住了吶喊,他低頭看著他們,「觸怒我,就要得到懲罰。」
兩個獸神瑟瑟發抖,卻像兩隻鵪鶉一樣,一動也不敢動。
博納恩示意站在身旁的下屬,接過了骨刀,高高舉起了手臂。
一聲慘叫響起,獸人以為自己大難臨頭,頭死死的抵在大地上。過了好一會,他抬起滿是冷汗的臉,竟發現自己還沒有死。
他看著面前的一小灘血跡,和滿是血的手,沒想到他竟只是被砍去了小指!
他欣喜若狂地捧著自己的左手,將拳頭扣在胸膛上,匍匐在了地上,為自己能逃過一死而低聲啜泣起來。
另一個獸人簡直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的向著巴卡維伸出了左手,等待著巴卡維的處罰。
陸梟在博納恩身後的帳篷里偷看著,簡直被雷得不要不要的。
博納恩剁了他們的手指頭,能認罰不心存怨恨就已經不錯了,他們竟然還心悅誠服了。
要知道在這個冷兵器時代,身體的部件是最珍貴的,少了一根手指頭,擲出的標槍可能就失了準頭,握著兵器的手可能就不那麼有力。他們不但沒覺得博納恩嚴厲,反而覺得他寬容大度,一個個都做出誓死效忠的架勢。
眼看著博納恩砍下了另一個人的小指,那兩個獸人竟然立刻就站了起來,掉在地上的手指頭看都不看一眼,對著博納恩又是行禮又是懺悔。
博納恩這才算是打完了這一巴掌,舉起雙手,高聲說道:「再三次日落時,我與祭司將會舉行儀式,我們將只屬於彼此,從此以後誰也不能碰祭司!在儀式之後,我們就可以享用新腌制的魚肉和水果,徹夜狂歡——!」
人群頓時又響起了一陣歡呼。
狂歡就是那個甜棗。對於這些努力儲蓄糧食過冬的原始人來說,任意享受食物,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了。
陸梟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些揮霍了的食物,不是還得由他們加班加點的補充么?羊毛出在羊身上,這究竟有什麼可值得歡呼的?
……一定是陸驍六年的經歷比不上博納恩的魂穿,嗯,肯定是的。
人群散開之後,博納恩回到了帳篷里,一把抱住了陸梟,「三天後就是我們的婚禮——」他雙眼明亮得像是黑夜裡的星辰,「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對你動手動腳了。」
陸梟一笑,摸了摸他硬得扎手的頭髮,「嗯。」
博納恩低頭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下,便放下了他出了帳篷,大聲喝道:「現在出獵!趕在黃昏前回來——!」
他話音剛落,立刻就傳來了應和聲,一隊獸人收拾好了東西拿上武器二話不說就跟著博納恩出發了。
陸梟惦記著三天後的儀式和狂歡活動,跟著負責採集的雌性一起組了隊,只想多弄回點食物或是漂亮點的裝飾品。
這地方要啥沒啥,臨出門前看著那光禿禿的大空場,尼瑪這心真是塞啊。
原本陸梟還打算著幫忙分擔一下食物的採集,結果采著采著,注意力就全被那些花草奇石吸引走了。而周圍的雌性們倒都很恭敬,甚至都有些殷勤了。
陸梟出門一路上什麼波折也沒有,安安心心的出了門,又全須全影的回來了。之後三天,便全心操持起了儀式的事情。
獸族部落的合併有儀式,然而獸族部落中的某兩個人的結合,卻從未正式辦過祭祀儀式,哪怕是歷代首領也未曾有過。
只有每年一次的求偶節,兩人帳篷里小樹林中那麼一滾,就算是成了。他和博納恩的儀式反倒成了開天闢地頭一遭。
陸梟腦袋裡天馬行空的琢磨著,擺弄著手裡穿成一串的彩石項鏈,倒也自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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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難聽的鳴叫聲自天空中傳來,一隻灰黑色的大鳥掠過天空,嚎喪似的嘎嘎叫著。
一雙冰冷巨大的琥珀色眼睛睜開了,它緩慢的站了起來,直起了身體。它晃動著巨大的頭顱,看著周圍稀疏的樹林,緩步走出了巢穴。
樹林中靜悄悄的,只有頭頂偶爾有鳥類飛過,這頭巨獸棲息的巢穴彷彿沒有活物膽敢靠近。
它繞著這片樹林走動著,每踏過一寸土地就在上面留下一個淺坑一般的足跡。它轉動著頭顱,像是在尋找著什麼,整片樹林都好像因為它的動作而微微震顫著。
林子里靜得只聽得見它的腳步聲,它的瞳孔陡然緊縮成了一道豎線,它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一道震耳欲聾的嘶吼聲——
陸——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