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玄龜煉體式

投票是一種美德，收藏是一種厚道！

————————

「前輩。」

這片深山幽谷隱蔽靜謐，平日里除了幾個老葯農和獵人會偶爾到這片潭水洗澡之外，基本無人造訪。

三月前，便應著老人的要求，無論風霜雨雪，雷打不動的要在木桶里浸泡。桶中之水，乃是用繁雜的藥材熬制而成，藥材則是老人就地取於深山荒野之中，這些日子他也跟著學習了許多醫書藥典，學會了認這些藥草，時常上山。

雖然是修鍊武道，老人卻從未讓楚牧放下書本，不僅如此，反而不知從何處搬來無數書籍，經常指導他習文究句。楚牧本就聰明伶俐，學的也非常快，三個月期間涉獵了許多平日未曾見過的學問。東西很雜：天文、地理、詩集、史記、算術、兵法……無所不包。

楚牧不知道老人是從哪裡找回的這些書籍，其中有些書籍更是孤本般的存在。每日除了修鍊，讀書，便是上山採藥，日子過的充足飽滿。

葯澡浸泡了三個月後，楚牧開始隨老人修行淬精鍊體之術，百日築基已有小成，如今更是初窺得武道門檻，只是尚缺機緣火候罷了。只是他前些年虛度了許多光陰，身體也很差，即便如此，三月時間便能淬鍊全身精氣，達到「舌燦蓮花」境界，亦是練武道中的一朵奇葩了。

「前輩，我今天差一點就突破身體桎梏了。可是最後功虧一簣……」楚牧心頭有些坎坷，盤膝坐在老人面前，滿臉儘是懊悔之意。

自從窺入武道的門檻之後，楚牧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突破，煉精淬體只是築基，武士和武者之間雖然只有一字之隔，但是其中的差距卻是許多人一輩子也無法突破的障礙。今日，他原本想一鼓作氣，乘著體內臟氣旺盛，精元穩固，一舉凝結五臟精元，突破身體武道桎梏。誰知道在最後關頭，因為金陽之氣太盛脫離了掌控最終功虧一簣。若不是老人及時出手，怕是會釀成大禍。

人體五臟，心肝脾肺腎，皆藏有精氣，並且與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合。神農藥典上便常說心火，肝木，脾土，肺金，腎水。只是尋常人並不懂得調理和運用這五股臟氣，甚至許多人在無意中傷了其中的一股精元，從此便疾病纏身，身虛體弱。

楚牧所修習的淬精鍊體之術便是老人傳給他的一門極為高深的孕養五臟精氣，淬鍊身體雜質的功法，叫做「天蛇吐月功」。

楚牧曾經詢問過老人姓甚名誰，諮詢其來歷，卻被老人笑呵呵的回絕了。他說：「我只是你人生中無數匆匆過客中的一員，引你入武道門檻，便算是了卻我們之間的一段因果。日後若是有緣，你自會知道我是誰？若是無緣，便是老死不相見吧！」

但楚牧依舊從相府的修鍊之法中對比看出，老人傳授給他的乃是一門高深奧妙的武道築基功法，修鍊此功即使不能打通身體桎梏，也可以延年續壽，更能將體內五股臟氣培育壯大，凝成極為精純的血氣。只要常此堅持修鍊，做個凡人亦能百痛全消，身體無病災。

若修鍊有成，呼出的白氣便可凝結成型，游蛇也會長出蛇頭和蛇牙，吞吐日月精華，調和五行之氣。天蛇吐月功實為築基之人修鍊的絕頂功法。

老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對於我們修行之人來說，切不可存有僥倖的想法。紮實的基本功，毅力，機緣，缺一不可。今日你未能成功，說明火候不足，機緣未到。不過也不必懊悔，以你之資質，能在三月之內達到如此成就，初窺入武道門檻，實屬不易，日後突破桎梏只是遲早的事情。以天蛇吐月功築基，日後對你的成長定然幫助不小。」

楚牧點點頭，臉上悔色稍收，眼珠轉動間頗顯堅定，少年人童年經歷慘淡，已經讓他的心性比之普通人要堅強的多。他認真道：「前輩說的是，我一定勤加修鍊，再不貪功冒進了。」

老人點了點頭，拍了拍肚子，道：「我老人家饞蟲又犯了，去找點吃的，你自修鍊去吧。」說罷就去生了一堆火，準備燒烤些野物解饞。

楚牧脫下外套來到瀑布上方，看了一眼波濤洶湧的千尺飛流，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千尺瀑布氣勢迫人，連綿不斷地拍擊下來不亞於千斤重擔。

楚牧艱難的爬到瀑布下方的岩石上，剛剛走上第一步，又被瀑布沖刷下去。他一口氣沒緩過來，連灌了幾口水，直嗆得鼻子發青雙耳發鳴。他毫不畏縮，再次沿著平日的路徑，艱難的爬了過去。這塊渾圓的巨石，常年被瀑布沖刷，此時已經光滑如珠，其上還有青苔依附，實在讓人為難。

楚牧昨夜傷了肺金之氣，此時再爬著岩石居然屢屢失敗。一直衝倒了十數次，楚牧才抓住機會，將身體緊緊粘附在岩石上，緩緩爬行。他的雙腿有規律的左右擺動，配合腰間肌肉的扭動，仿若游蛇在千年老藤上攀援一般。就這麼一分一毫的爬上岩石，楚牧調整坐姿，四肢如龜，蜷縮收攏，完全以背脊之力承受著千尺瀑布的沖刷。

這套煉體術乃是玄龜之象，玄龜，乃北方之神，龜蛇合體，殼上有騰蛇彎曲纏繞，身上水火相交，即玄武。《山海經》中有記載，「怪水出焉，而東流注於憲翼之水。其中多玄龜，其狀如龜而鳥首虺尾。」

龜蛇一體，這正是配合「天蛇吐月功」而生的「盲龜浮木煉體式」。

「盲龜浮木煉體式」完全施展，楚牧全身氣血運轉漸漸降到最低。一呼一吸之間往往要很久才運轉一次，他雙眼緊閉，四肢呈魚鰓狀依附在滾石上，就這麼靜靜癱伏著，一動不動，仿若冷石。

山谷幽靜，除卻波瀑布轟隆之聲再不聞其他。

楚牧的體內卻不那麼平靜，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藉助氣流的衝撞，每一次律動都帶動五臟六腑一齊顫抖。想起今日調五行、聚陰陽、引血氣衝擊桎梏失敗，他有些不甘心，閹上雙目后便一直在匯聚精神，直想重引水火，再養龍虎。

楚牧心中也漸漸分析：五臟之中，肺屬金，主悲，他修鍊天蛇吐月功以來，對於其他四臟之氣皆能梳理自如，唯獨對肺金之氣始終無法完全控制透徹。這也是他因自小心靈受過創傷，而導致悲憤淤積，肺金之氣遠遠高於其他氣息，所以才會有五行不勻之說。但此刻，在這千尺飛流的沖刷下，呼吸降到最低，應是肺金之氣最弱之時，何不乘此機會再嘗試一次？

下這等決心也不是貪功冒進，楚牧早有此想法。這些日子每每泡葯湯，他都感覺到體內雜質一日少比一日，冥冥中彷彿有一層膜，阻隔了他與天地元氣溝通。近日這層薄愈發薄弱，彷彿輕輕一觸就能將之捅破。昨夜吸收了許多藥液，此刻體內也是氣血沸騰，思前想後，覺得此次藉助藥力衝擊境界，大略有九成把握。

緩緩跳動五行氣息，呼吸從龜息轉變為蛇息。

滾石之上，那道仿若石龜般的存在，此刻突然伸動了一下頭顱。如一隻小鬼，刺探人間虛實，又害怕神道發現，膽小如鼠，只稍稍露頭又縮了回去。漸漸，石龜動靜變大，頭顱也似蛇遊動，一前一後伸縮不定。若此刻能專心聽他呼吸聲，定能發現這「噝噝」之聲已經憨厚許多，不再陰柔，而是融合了龜息的豪壯粗緩和蛇息的連綿細瑣。

端坐石上的老人輕「咦」了一聲，這已經是今日第二次驚訝了。他一直都將全身感應集中在楚牧身上，此刻發覺楚牧異常，頓時知覺。

待看清楚牧情況后，他搖了搖頭，臉上欣慰之色又現，「這孩子！沒想到這麼快就領悟了龜蛇合體之境，我原本估計，以他之資質，最少也需一年以後才能到這一步。看來我是看走眼了，他卻是內秀的很。」

「嗤嗤」之聲愈發強大，引動著楚牧全身五臟之氣異動不已，全身氣血逐漸轉為冰冷。他放鬆周身控制，任其所之。不一會，五臟之氣完全被那龜蛇呼吸帶動起來，東躥一下，西鑽一下，便如歌聲一般，盎盎然大有生意，不消片時工夫，內臟筋骨，肌膚毛髮，無一不被熱血充盈。

一絲精純的熱流逐漸自頭頂「百匯」聚集，約莫三柱香功夫，又一股冷氣自后腰「鴻尾」處漸漸升起，一冷一熱兩道微弱的氣流緩緩涌動，順脈流走，每經一道筋脈關卡之處，便如利刃剜割一般。

楚牧收斂念頭，但覺渾身氣血激蕩溶溶泄泄，沛沛洋洋，力量彷彿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心中驚喜之極。這股陰陽匯聚的氣血不甚強大，但比之楚牧如今卻是強大萬狀，他只覺胸腹間有股氣，不吐不快。

「啊——」

悠忽間張嘴長嘯一聲，其聲豪壯，好似猿啼空山，野狼嘯月，震得瑟瑟山林，餘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