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大早,樓下就吵吵鬧鬧。上官敖聽到好像是舅媽的聲音。這時他聽到敲門聲,急急地跑進裡屋把家鳴抱到自己的床上,家鳴含糊地說:「怎麼啦?」「沒事,你睡你的。」然後整整衣服開了門,傭人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下,上官敖馬上出去輕輕地關上門。
母親父親都穿著睡袍站在那裡,舅媽帶著表嫂坐在沙發上,表嫂瘦弱的臉上流著眼淚,上官敖跟父母面面相覷。
「又怎麼啦?」母親開口問,她很討厭這個嫂子,沒本事不算,還整天挑著挑那的,年輕時為哥哥的風流事鬧得全家雞犬不寧,為了安寧外婆外公就盡量滿足她要求,結果想獨吞家產,讓她氣得跟母親翻臉,最後外婆把自己父母給她的股份轉給了上官敖一半給孫子孫女也一半,為此姑嫂還暗地裡鬥了很久,當然是以上官敖得到外婆的一半股份而告終,外婆也因此不受孫子孫女的喜歡。
「小姑,我知道你不高興兒子娶了個沒來歷的媳婦,可你也不能慫恿兒子找個沒來歷的女人給我兒子啊!我兒媳可是響噹噹的**,你讓我怎麼跟她父母交代?」
「看你在孩子面前都胡說什麼!」母親高聲苛責,「沒有教養!」
「我不管你有多教養,你讓上官敖送個亂七八糟的女人給我兒子,我就跟你沒完,把我兒子還給我。」
「莫名其妙,我怎麼給表哥找個女人啦?你們管不了表哥也不能賴人吶。」上高敖氣得直跳腳。家鳴被樓下的叫聲吵醒,看到自己睡在上官敖的床上,有點想入非非,她聞了聞被子的氣味,太陽光的香味。樓下的吵鬧聲越來越響,她趕忙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躲在樓梯拐角處。
「死不承認,是吧?我已經打聽過了,說是你朋友,叫傅露,還說是你介紹給爺爺的。」舅媽得意洋洋,而表嫂可憐兮兮的一句都不開口。
家鳴一聽傅露,差點暈倒,可以肯定是她沒錯,一個總想著當少奶奶的女人。
「沒話了吧?快把那女人的地址給我。」舅媽凶神惡煞似的,嚇得家鳴想下樓的念頭都沒了,她坐在樓梯上一陣陣發憷。
「嘟嘟,怎麼回事兒?」父親母親異口同聲地問。
上官敖很想說這是你女婿幫的忙,賴不了我,可那樣家鳴就成了眾矢之的,她哪裡經受的住。「是,她是我朋友沒錯,她已經通過面試,我只是幫了一下小忙而已,有錯嗎?我又沒介紹給表哥,這也賴我,真是豈有此理!」
母親覺得有些意外,兒子並不是好幫忙的人,在她的記憶中只有聽女兒說幫過家鳴,想到家鳴她就來氣,專門跟她作對,居然跟奶奶求情讓侄媳婦到公司里去,自己多年來不讓外姓人進公司的努力居然就這樣被浪費,心裡一直有氣無處發,現在她聽兒子一說就猜是家鳴搞的鬼。
「家鳴,你給我下來。」母親憤怒地喊著。
家鳴只好硬著頭皮下來,剛才還因為上官敖的話鬆了口氣,現在婆婆的喊叫讓她膽戰心驚,她一下來,上官敖就拉她到身邊:「你下來幹嘛?關你什麼事?」然後看了母親一眼,他已經感覺到母親很重的火藥味。
母親看兒子這樣護著家鳴,於是換了口氣:「家鳴,你是不是也認識傅露?」家鳴怯怯地點點頭,母親也隨之點點頭,「吶,家鳴你現在告訴舅母傅露家住哪兒?」。家鳴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急得一個勁地看上官敖,舅母聽說家鳴知道傅露的家,也站起來看著家鳴,一下子家鳴成了暴風雨的中心,家鳴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頭上直冒冷汗,心裡直犯嘀咕:「上官敖你快點救急吧,求求你。」而上官敖卻裝做沒看見家鳴的眼神似的,他知道越緊張家鳴,母親對家鳴就越惱怒。
「家鳴你快說呀,你表哥都兩天沒回家啦,找到這個賤人看我怎麼收拾她!」舅母惡狠狠地說。
極度的無助卻激發了家鳴的鬥志,她平靜了些說:「不知道,她離家出走的,居無定所。」大家都有些驚訝,平時一句苛責她總會紅著臉然後傻笑著說「對不起」,連上官敖也感覺家鳴的變化,學會了鎮定地撒謊,河邊走多了真的容易濕腳。
「什麼?嘟嘟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呢?真是近墨者黑。」母親斜眼看著家鳴對兒子說。
家鳴早知道婆婆對她的鄙視,以前她才無所謂,反正是假的,鄙視也好,討厭也罷她都會馬上離開這個家,以後碰上也可以假裝不認識;而現在婆婆的眼神就象一把利劍刺中她的心。她想了一下說:「是我朋友,對不起,我會找到他們的。」
上官敖聽到這話氣得直跺腳,指著家鳴卻說不出一句話,他轉念一想,表哥肯定不會住四合院的,那些地方他不會去,會覺得掉價,於是說:「好了好了,我帶你們去傅露住處,反正家鳴也不知道她住哪兒,家鳴你不用去啦!」
家鳴氣得瞪著上官敖,眼淚都快掉下來,讓這一群人去還不吃了傅露?「上官敖虧傅露還這麼真心對你,竟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有錢人都這樣沒心肝的!」家鳴心裡罵著。
「不行,家鳴跟我們一起去,萬一她通風報信,我們不是功虧一簣?」舅母拉著家鳴就走,家鳴覺得自己去更好,至少還可以見機行事。
一幫人去了四合院,院里的花花草草也乾枯了,蘭花還顯示了她們並不嬌氣的身姿,讓家鳴感到欣慰,屋子房門緊閉,進進出出的人一個都不認識,住在這裡的學生換了幾波唯有傅露沒走,她還是認真地守護著蘭花。知道沒人家鳴心也放下了,拿來水開始給蘭花澆水。婆婆看見她這樣熟門熟路,知道兒子欺騙了她,什麼華僑之女分明是住在這裡想釣金龜婿的下層女人。
「我說大嫂啊,你們先回家靜靜,我讓家鳴給你找找,找到了通知你,現在你急也沒用,是不是?我也很不高興,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外甥他也有不對,這麼容易上當受騙。唉,活該我們家倒霉,誰叫我們家的孩子個個心地善良,容易相信別人呢!」家鳴知道婆婆是說給她聽的,連上官敖也感覺到母親的話外之音。
「我去找熟人打聽打聽。」家鳴一邊擔心傅露,一邊實在忍受不了這些冷嘲熱諷,跟大家說了聲對不起就走了,看都不看上官敖一眼。
「瞧瞧,大嫂,你看這麼沒家教,你說我比你好多少?我媽還不理解我,叫我別對家鳴太苛刻。」
「婆婆,真的有些老眼昏花,那顆小草當寶貝。」舅母聽這麼一說,心裡也覺得平等些。
上官敖看著家鳴離去,懊惱不已,明明是想幫她反倒被埋怨,一個人躲到電腦室里看著窗外的樹枝發獃,那條樹枝本來要砍掉,家鳴一再懇求併發誓爬樹的舉動不會重演,才被留了下來,這條樹枝現在都悄悄地爬到窗戶內,大概是在感恩吧。
家鳴約傅露去單位旁邊的卡吧,而傅露卻讓她到錦城賓館的茶座,大概他們就住在這裡吧。
錦城賓館遠離市區,在市區東邊一個隱秘而清靜地避暑勝地,現在去的人不太多,更顯得幽靜,整座賓館就隱藏在紅葉紛飛,桂花飄香,一湖秋水的詩境里。家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連忙下車,邊走邊欣賞眼前的景色,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憂。
漫步在湖邊小徑,太陽柔柔地照在臉上,讓人溫暖地環視著周遭的一切,一片金黃的銀杏葉子被裊裊秋風送到家鳴的臉上,家鳴拿起它仔細地翻看,似乎在查探秋天的秘密,這時一陣拍打聲驚醒了家鳴,湖面上出現了幾隻野鴨正振翅欲飛,可惜笨重的身軀只能讓它偶爾離開水面而已,家鳴忍不住微笑,原來自己就是這些笨拙的野鴨,想要生活在上層社會結果還是脫離不了自己原來的本色,真是好笑,她要告訴傅露自己是假結婚,不久就會脫離這個不適合她的社會,希望她能明白,什麼才是心安理得,一想到這裡,心情也輕鬆了許多,腳步也輕快得多,都說秋氣堪悲,其實也未必,家鳴倒覺得輕寒正是可人天,你看這一湖碧水染綠了天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