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廢
功廢
「為師不準!為師絕不會答應你,你休想······」蕭雲凌聽完蕭苒樺的請求,眼神狠戾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方永,又轉過來悲戚地看了看蕭苒樺,咬緊下唇便要揮袖而去。
蕭苒樺連忙捉住蕭雲凌的衣袖,懇求道:「師傅,樺兒所求的不多,只要方永活著就好。師傅幫幫樺兒。」
蕭雲凌抽回袖子轉身扣住蕭苒樺的雙肩,聲音再往日的清潤柔和,他帶著些憤怒的沙啞與微弱的哽咽對蕭苒樺道:「我要的也不多!你可知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放你走的?我想著,你若是離開我身邊就能開心快活的話,那我隻身一人呆在冰冷世故的皇宮朝堂之上又有何不可?可是我已打算放你走了,你卻不打算放過我嗎?你要我親眼看著你為方永功廢而死?你要我在往後的日子裡每每想起你時便痛不欲生嗎?為師告訴你,為師的一顆心已經不夠你再繼續傷下去了!」
蕭苒樺微微一愣,而後柔和地笑開,她伸手扶住蕭雲凌因激動而顫抖的雙手,道:「師傅,對不起,最後一次,師傅再包容樺兒最後一次。」
「為師若答應你將方永送回虛神醫處,你能向為師保證你會平安地活著嗎?」蕭雲凌一瞬不瞬地看進蕭苒樺的眼中。
蕭苒樺眼裡一片坦蕩,她笑了笑,勾唇道:「樺兒不想騙師傅,樺兒不能保證。」
「你······」蕭雲凌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蕭苒樺打斷:「師傅答應樺兒。」
蕭雲凌咬了咬牙,閉上眼不讓自己眼底那抹近乎絕望的癲狂流露出來,再睜眼,蕭雲凌眼中的余痛還是未曾消散,他反手握住蕭苒樺冰涼的手,輕道:「你所說的事,為師何曾拒絕過?你與為師太像,愛了便義反顧。不愛的,便不屑一顧。為師答應你,但為師不會准許你死,你必須給為師好好活著!」
「嗯。」蕭苒樺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床邊,她慢慢地撫著方永如幽池睡蓮一般陰柔艷美的睡顏,似要將方永的面貌一寸一寸地烙在自己的心間,刻進自己的腦海。
蕭苒樺俯身微微在方永的耳邊輕嘆了一句:「妖孽,我愛你。你可聽清楚了?當你醒來后,莫要抱怨我從未對你吐露過真心。」說罷,蕭苒樺在方永的絳唇上蜻蜓點水地一吻,便轉頭向蕭雲凌道:「師傅,我需要一夜的時間。」
蕭雲凌點了點頭,一手執著酒壺,一手輕緩地帶上門。
那一夜,寒雨突來,雨點不知打墜了幾朵嬌花,小苑外,蕭雲凌獨在門前對著空酒壺守了一夜。
夜間,五個黑衣人悄然進入皇宮,當他們進入小苑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時,少有波動的五個黑衣人也不禁有些動容。
蕭雲凌一身皇袍加身卻在風雨中顯得落魄而寂寞,他的一頭烏髮散落在胸前,像是糾結相纏的苦思。
蕭雲凌手中是打開的蓋子的酒壺,酒壺中滿滿地溢出晶瑩的液體,不知那酒壺中的究竟是美酒還是雨水,亦或是滿懷訴不盡情愁的淚。
五個黑衣人面面相視后,皆暗了暗眼色,各自守在門前。
天色微亮,被雨滌盪過的天空顯得清澈悠遠,僵坐了一夜的蕭雲凌被寒風一吹,身體傳來的寒意讓他有些獃滯的眼中恢復了清明。
蕭雲凌趕忙起身,伸手開房門,踉踉蹌蹌地往裡搜尋著蕭苒樺。
床上,正平躺著面色紅潤的方永,而床下,是跌坐著大口喘息,額冒冷汗的蕭苒樺。
蕭雲凌急忙上前將蕭苒樺一把摟在懷中,為蕭苒樺順氣。
蕭苒樺虛弱地對蕭雲凌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可蕭雲凌在為蕭苒樺把脈之後,卻是知道了,蕭苒樺現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樺兒,為師會救你的,樺兒別怕······」蕭雲凌用手揉搓著蕭苒樺的臉頰,想讓蕭苒樺冰冷的雙頰能回到原來的溫暖。
蕭苒樺說不出話,只是用力地想要起身。
蕭雲凌將蕭苒樺扶起一點,蕭苒樺滿足地看到床上安然事的方永,心下一松,還好,還好她體內剩下的功力足夠讓方永不再走火入魔。
蕭苒樺靠在蕭雲凌的懷中,雙眼愈加迷濛起來,蕭雲凌似乎知曉了蕭苒樺的意圖,便執起蕭苒樺的一隻手,覆在方永的臉上摸了摸。
蕭苒樺嘴角一翹,雙眼扇動了兩下,便閉上眼不動了。
蕭雲凌看著懷中已沒有氣息的人兒,似是不能相信蕭苒樺真的停止了心跳,他放下蕭苒樺的手,俯身靠在蕭苒樺的胸膛聽著,他期待著哪怕是那麼一絲小小的震動。
可惜沒有,什麼都沒有。
「啊————」蕭雲凌瘋了一般抱緊懷中的蕭苒樺,下巴抵在蕭苒樺的頭上。
「樺兒,為師不是都說好放你自由了嗎?你想去那裡便去那裡,你起來好不好?為師備馬送你出宮。」
「樺兒,為師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為師不要你當皇后了,為師如你所願,做北原國的皇上,做天下人的好皇帝,你只需看著便可,你看看為師好不好?」
蕭雲凌哭喊著,撕心裂肺的痛與排山倒海的悔恨交織錯亂著,他的臉輕貼著蕭苒樺的臉,他的淚浸濕的蕭苒樺的青絲,他大笑:「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與你錯過?為什麼這一錯過便是一輩子,便是生與死?我不要,我不要。」
屋外的五個黑衣人在聽到蕭雲凌的哭喊聲時便閃身進入屋中,一個個瞪大眼睛,握緊拳頭。
蕭雲凌看向躺在床上的方永,面表情地對五個黑衣人道:「樺兒說過要將方永送回虛神醫處,此事,你等去辦,否則朕會忍不住將方永碎屍萬段的。」
那五個黑衣人一愣,卻是聽從了蕭雲凌的話,將方永帶走。
屋子裡,只剩流干淚的蕭雲凌與聲息地躺在蕭雲凌懷中的蕭苒樺。
屋外的晴光透過欞灑在床邊,映照出蕭雲凌獃滯神的臉孔。
早朝的時間已過,蕭雲凌仍舊一動不動地抱著蕭苒樺,直到有人進屋,蕭雲凌才警惕陰狠地看向來人。
進屋的是已淚流滿面的九娘與粉雕玉琢的蕭雲昭。
「皇兄。」蕭雲昭擔憂地走近蕭雲凌,卻被蕭雲凌一手揮開。
「雲凌,別這樣,你放開樺兒。」九娘哭著扶起被揮倒在地的蕭雲昭,轉頭對蕭雲凌道。
蕭雲凌反而將蕭苒樺越抱越緊:「不能放,她已生在我的心裡,叫我如何放莫不是要我將自己的心連根拔起?」
「皇兄,你放開蕭苒樺,我有辦法救她。」蕭雲昭慢慢走上前,對蕭雲凌道。
蕭雲凌看了蕭雲昭良久,終是將蕭苒樺放上床榻。
「若是救不活她,你永遠也別來見我。」蕭雲凌說罷,便起身而去。
那踽踽獨行的模樣,看得令人心疼落淚。
蕭雲昭看著蕭雲凌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掏出了一粒藥丸送到九娘的眼前道:「皇姐,這是虛老頭調製的藥丸,他說他早就猜到有這麼一天,因此將這葯好好備著。只要讓蕭苒樺吃下,再好好進補修養一段時日便可,只是這身子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九娘接過藥丸,對蕭雲昭道:「雲昭,你別怨你皇兄,你皇兄站在皇位上,卻是一所有,若是樺兒去了,雲凌他······」
蕭雲昭伸出圓潤的小手,踮起腳尖輕輕為九娘拭去淚滴:「皇姐,這些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