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五)

病入膏肓(五)

怎麼樣才能接近徐緒?

見過沁安之後,尋念越來越覺得奇怪了。徐緒到底在不在那個客棧里,徐緒和這個沁安到底是什麼關係,這些都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她能唯一確定的就是,徐緒從來沒提過認識一個名叫沁安的女子,也許這女子是在她離開之後與徐緒遇見的。

要不要和九思商量一下?

她腦子裡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但還是躺著沒動。對於徐緒的事兒,九思是不想插手,這次也只是讓寧禕跟著自己,她跑不掉的時候寧禕好歹還能帶著她跑。

除了這個,九思就是放任尋念,但他是一根手指頭都不會動的。

冷血又無情就是九思。尋念嘟囔了一句。

「睡了嗎?」寧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似乎寧禕根本只是提醒一句他要進來了,於是話音剛落,寧禕就推門進屋了。

尋念從床上坐起身來,眼睛盯著寧禕看,「你幫我個忙。」

***

「好吧,今晚不睡了,要是真能找到那個徐緒也算沒白忙。」寧禕被尋念拉著又到了客棧的旁邊。

客棧的門口守著的人還在,三層她們破窗而出弄壞的窗子大開著,裡面沒燈光。

「就在門口等著,」尋念壓下身子,後背靠著牆壁,眼睛一直盯著客棧的方向,「我們溜走以後,沁安一點反應都沒有,追我們的人不過追到了門口就放棄了。」

客棧飛檐上掛著的紅燈籠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客棧里推門出來個人,他把手交叉縮在袖子里,走到路中央張望。

「你看,這人。」寧禕說道,「瞧著樣子像是在等什麼。」

張望的人目光突然往兩人的藏身之處掃了掃。

尋念忙按著寧禕的頭,兩個人又挨近了一些地面。寧禕被按得整個人都快趴在地上了,他咧咧嘴,等回去一定要和九思告尋念一狀,罰她三天不許吃飯。

好一會兒尋念才把頭抬起來一點,那人沒瞧見他們兩個,這時跺著腳焦急的看著路兩邊。馬車軲轆在地上滾過的聲音越來越近,馬蹄聲與那聲音交錯著,在這夜裡尤其的突出。

那人把手從袖子里拿出來,往馬車那邊湊了幾步,和車夫說話。

尋念離得太遠,模模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說話,但說的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怎麼來得這麼晚?路上有事耽擱了。」寧禕說完閉了嘴,一副你求我啊的模樣。尋念是明白了,寧禕正在和她說那兩人的對話呢。

「你這什麼耳朵?」尋念盯著寧禕形狀很普通的耳朵看,並沒有比她的耳朵大多少啊。

「神之耳,懂嗎?」

「白痴。」

尋念這回一巴掌拍在寧禕的腦袋上。什麼緊要關頭還有興緻和她開玩笑。

被拍的人一臉的不情願,但也把兩人的對話全部重複了一遍。

「東西都準備好了?都好了。「

「最好別出什麼紕漏,不然咱倆的腦袋不夠公主砍的。「

「沒了?「尋念瞄了一眼寧禕。

「人都進屋去了,還能有什麼?「寧禕指著方才張望人的背影不服氣的說道。

車夫趕著馬車,停在了客棧的門口,大門敞開著,馬車剛好擋住了從客棧大廳里散出來的光,光打在馬車上,給馬車的輪廓打出一圈光暈來。

「剛才他說的公主,不會就是那個沁安吧。」寧禕突然問道。

「應該沒錯。」

「你和九思怎麼總招惹這樣的角色,之前虞州被追著跑,現在到重浚也是。」寧禕覺得真是見了鬼了。

客棧那邊傳來動靜,有人走動的聲音,聽聲音大概有五六個人的樣子。前面出來的站在馬車周圍,隨後是沁安和一個白衣的男子。

沁安站在馬車前面和白衣男子說話。

「噓,有人出來了。」尋念推了寧禕一把,示意他別說話。

「原來徐緒真在這客棧里,「尋念看見那白衣的男子之後確認了,她湊到寧禕耳邊,」你這樣幫我。「

***

「徐公子,上車吧。要連夜趕路,車上備了被褥。」

風不止,紅燈籠的晃動也不止。徐緒回頭看了一眼三層的窗戶,再把目光移到沁安的身上,「被人發現了,所以要連夜趕路,你何必帶著我這個拖累。」

「你在沁安這裡或者是在重浚王宮,沒有什麼區別,你又何必費心思在這些上。」沁安說道,「徐公子一直想到重浚王宮看一看的話,沁安這不就給徐公子備好了馬車,明日天剛亮的時候,徐公子你就在王宮之中了。」

徐緒還想說什麼,卻被沁安打斷了,「上車吧,沁安不想再多說了。「

有侍女上前扶上徐緒的手,把人連推著上了馬車。

車內鋪著褥子,褥子上面有一張小木桌,小木桌上面放著一個油燈,這時候正把馬車內照得通亮。

徐緒掀起了車簾,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多看,脫掉鞋子在桌子旁盤腿坐下。

馬車開始晃動起來,他坐在車裡可以清晰的聽到車軲轆碾壓過石板路的聲音。安沁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只有一聲。他以為安沁會坐到車內,但馬車行了好一會兒,安沁還是坐在外面。

他緊繃的神經開始放鬆,他的腳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而且他居然聽到了水聲。他低下頭疑惑的看木桌的下面。

「你?」徐緒的手抓了一下木桌的邊緣,眼睛在上面移不開。

「怎麼了,徐公子?「外面沁安關切的聲音傳了進來。

徐公子下意識把身體往木桌旁邊湊了湊,試圖把下面藏著的東西擋起來,之後才回了一句,「沒事。「

外面坐在車夫旁邊的沁安,她回頭看了一眼,也沒有深究。

***

徐緒聽著外面沒有聲音了,他往後退了退,把在藏在桌子下面的木盆挪了出來。木盆里的紅鯉魚正吐著泡泡,看他湊近還往他這邊靠了靠。

他敢肯定,這是他那條陪伴了他多年的紅鯉魚。

「原來你也被她困起來了,」徐緒伸手在木盆里攪了攪水,像是瞧見了很久未見的朋友,目光柔和,「我早該想到。」

尋念把腦袋放在木盆的邊緣,尾巴打水。

她專心的想著方才寧禕叮囑她的話,閉眼念了幾句,徐緒感覺眼前突然一黑,隨後又有光漸漸的回到他眼裡,他感覺自己的衣衫上有什麼東西爬了上來,定神一看是個拇指大的姑娘。

那姑娘穿了一身紅裙,此時臉色不大好的往他的衣服上撲。他再看木盆,木盆里哪裡還有紅鯉魚。

尋念弄了弄自己的紅裙子,對自己現在的大小很滿意。

寧禕還好,真不是只是吃飯的,還是能辦一點事情的。她在馬車外突然想起了阿念,如果她也能變得像阿念那麼小,這樣藏在哪裡都不大會被發現。她現在沒辦法任由徐緒被沁安帶走,如果人被沁安帶走,她就很難再找到徐緒的下落。

她現在跟著走,起碼還有個寧禕回去,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情,九思還能翻臉不救她不成?

「你……」徐緒把手心探在尋念的身邊。尋念抓著他的手指頭,手腳並用爬上了手掌,在手掌里蹦蹦跳跳,說著什麼,只是聽不清。

徐緒只好把尋念放在肩膀上,用力的歪頭,把耳朵挪得盡量離尋念近。

「找了你好久。」尋念在徐緒用力的跺了下腳,但個頭小小的,這點力氣對徐緒壓根沒有一點作用。

她撅了撅嘴,「你還認得我吧。」

「認得,」徐緒點了點頭,「你是神仙嗎?」

「你怎麼不問我,是不是妖怪?」尋念樂了問道。

「那你早就要了我性命了。「

尋念在他的肩頭坐下,「外面坐著的那個,她這是要帶你去哪兒?「

「不知道。「

「你不知道?「尋念愣了。

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尋念發現自己可能真的又闖大禍了。

***

寧禕看著馬車離開,他才起身往宅子的方向走。

宅子的門推開,一開門就撞見裡面正要往外走的九思。九思的臉色不太好,看見他的時候嘴角更是抖了抖。

「尋念找見她說的徐緒了,」寧禕擺了擺手,「跟人家上車跑了,趕緊去把她救回來,這麼蠢,還跟著跑了。」

「跟著跑了?」九思倒是沒想到尋念這麼簡單的就跟徐緒跑了。她那副樣子,那蠢樣,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那個叫安什麼的把徐緒弄上馬車,不知道要去哪兒。「寧禕說道,」你知道那個沁安是誰嗎?重浚的公主。「

「你們兩個就會招惹這種大人物。「寧禕念叨道,「行了,尋念這是指望著你去救人呢。」

「沁安公主?」

「對,沁安,是這個名字。」寧禕一拍腦袋直覺自己的記性不太好,轉而又覺得奇怪,「你怎麼知道?」

「這位公主是重浚王最疼愛的公主,在重浚沒人不知道她。」

「這種孩子多半嬌慣蠻橫,不怪做出這樣的事兒。我見那徐緒連半點反抗的機會,她都不給。」

九思笑了笑,「你還真的錯了,這個沁安不刁蠻也沒有嬌慣,反而是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寧禕皺了皺眉,回想想今晚見到沁安時候對她的印象。

「只不過,這沁安公主,得了一種病,這九州之上沒人能治得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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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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