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強之敵（上）
沈在走進屋子時發現陸子錚臉上帶著慌亂，而啊莫娜則紅著臉在收拾著桌上的物器，心裡便猜到了**分，於是笑道：「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陸子錚忙說道：「沈大哥哪的話——」。
沈在笑笑道：「明日我們將出城平寇，你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陸子錚忙就坡下驢，說道：「我已令部署修整，明日準時整裝待發。」
沈在點了點頭，看了看啊莫娜，轉過頭對陸子錚說道：「據探報，此處倭寇頭目名叫斎藤重吉，是個極為兇悍的角色，曾帶領七十餘名倭寇擊潰兩千多名台州守備軍士。」
啊莫娜一聽到齋藤重吉這個名字不由得駭顏變色，發覺沈在疑惑地看著她時忙下頭，一縷秀髮垂下正好遮住她那慘白如紙的臉。齋藤重吉在日本雖沒有黒鷲那樣神秘的色彩，可是名頭卻更響亮，更張狂，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地步，人稱「一刀齋鬼重吉」。齋藤重吉是日本美濃國齋藤道三一小妾所生，年少時便顯示出其過人的勇武，讓同父異母的長兄齋藤道龍十分忌憚，生怕他長大後會威脅其家督繼承人的地位。於是，在齋藤重吉十二歲那年趁齋藤道三外出狩獵之際齋藤道龍派心腹秘密綁走了齋藤重吉準備虜到荒郊野嶺殺掉。但是那個家臣見齋藤重吉少年英武，不忍就此終結他的武運，便擅自放走了他。齋藤重吉於是四處流亡，兩年後齋藤道龍叛亂，圍攻生父齋藤道三並殺死了道三奪取了美濃國政權。及至五年後齋藤道三的女婿織田信長在齋藤道龍死後攻滅齋藤道龍嫡子齋藤龍興奪取了美濃國時，齋藤家已經徹底沒落。
多舛的命運和流亡生涯的困頓對齋藤重吉的心智極大的刺激，使得他變得剛愎殘忍，並繼承了其父「蝮蛇」齋藤道三陰險狡詐。為了在亂世中存活，齋藤重吉不斷鑽研練習刀術，成為一流的劍豪，並成為職業殺手，在他名單里的人從不會活下來，甚至有傳言伊賀流忍術創始人百地三大夫也是齋藤道吉所殺。終於，名氣越來越大的齋藤重吉引起了織田信長的注意。織田信長為確保其在美濃國主君的地位不受威脅，密令甲賀忍者世家出身的瀧川一益派遣忍者除掉齋藤道吉。在數次斬殺追兵后，齋藤道吉深感在日本無處安身，於是隻身乘船跨洋來到明國，投靠了新河倭寇楊統，成為楊統最得力的手下。不久，齋藤道吉殺死楊統，成了新河倭寇首腦，聚合日本浪人和當地匪寇，多次打敗前來征伐的明朝軍隊，致使當地兵府十分懼怕不敢再發兵圍剿。
陸子錚聽完沈在的話不以為然地說道：「我軍轉戰南北，所遇頑敵皆推枯拉朽般崩滅，在鴛鴦陣的槍林盾壁前，那個齋藤道吉就是三頭六臂有能有什麼作為？一匹夫耳，一戰可滅。」
沈在淡淡地說道：「話雖如此，但我等切莫輕敵以犯兵家大忌。」
陸子錚拱手道：「謝沈大哥提醒。明日我部定全力赴戰。」
沈在點點頭，說道：「那愚兄先行告辭了，我還要去看看其他營準備得怎麼樣了。」
「沈大哥好走」。陸子錚和啊莫娜起身將沈在送至門口折回時，陸子錚見啊莫娜一臉的心思，完全沒了之前的活脫，只當她是聽了沈在的話心事重重為自己擔憂，不由得一陣感動，拉著啊莫娜的手柔聲說道：「不必擔心，我軍所向無敵，加上有府軍協同作戰，定能剿滅此地倭寇。」
啊莫娜點了點頭，欲言又止，最後柔聲道：「陸將軍明日請多保重，啊莫娜備好酒菜等將軍得勝歸來慶祝。」
陸子錚意氣風發笑著點點頭，將啊莫娜拉入懷中。
清早的陽光照在浩浩蕩蕩行軍的戚家軍上，刀甲折射陽光令人眼花繚亂。旌旗規整，步履一致行軍發出的聲響似乎山嶽也為之震撼。
九千多名戚家軍加上前來助陣的台州府兵五千餘人，共近一萬五千大軍如長龍般出城開往新河。隨軍的火炮由牛馬拉著，聲勢壯大。行至半日，一斥候駕馬一路喊「報——」奔至戚繼光前下馬單膝下跪大聲道：「稟報元帥，前方兩里處有一山谷，兩坳鴉鳥紛飛，樹林隱隱似有伏兵。」
戚繼光目光炯炯，朗聲道：「再探！」斥候領命后翻身上馬而去。
戚繼光轉過臉對傳令兵道：「傳我令，全軍停止向前，招各營將軍到此商議。」
少頃，各營參軍皆駕馬來到戚繼光坐騎前。
戚繼光拉著韁繩指著不遠處的山谷說道：「據報，此地離倭寇藏身的仙峰山不足五里地，過了前面的山澗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地。倭寇除了前面的山坳無險可守。為防倭寇會在前面設伏，我軍以鶴翼陣形通過此險地。左右兩軍撒陣散開，中軍先行，火銃營隨其後，府軍其次之。若無埋伏，左軍、右軍、親衛軍、虎賁營、馬軍依次通過。」
各將軍領命后立即奔回各自營中依計行動。
沈在帶軍先行，左右兩軍兩邊排開，如一隻震翅的仙鶴般三軍互為犄角，其他各路軍其後魚貫而行。
而此時的山頭上，齋藤道吉正帶著四千多名爪牙埋伏在兩山的叢林中。只見齋藤道吉滿臉粗短剛鬣般的鬍子，命運的折磨使得他頭髮掉盡，頂著一個光溜溜腦袋，整個人顯得邋遢頹廢。此時他腰插一長一短的兩把倭刀，正雙手抱胸倚靠在一棵樹上漫不經心地嚼著一根草桿，盯著正在緩緩逼近的戚家軍。隨著戚家軍的越來越逼近，齋藤道吉仍然滿臉的冷漠，只是嘴角的草桿晃得越來越激烈。
終於，沈在帶領的前頭部隊行至山腳，正徐徐穿過山谷。
齋藤道吉身邊一倭寇壓低聲音說道：「頭領，現在要進攻嗎？」
齋藤道吉目光不動聲色地冷冷說道：「不，中國古代的孫子曾說過，擊敵於半渡。你們看看，這些先頭部隊旌旗規整，行軍徐徐如林，即使遭遇襲擊定也能處亂不驚。再者，其後跟著的分明是戚繼光火力強大的火銃隊，此時進攻死的是你們。等我命令行事。」
那倭寇連忙恭維：「頭領英明，屬下佩服」。
齋藤道吉冷哼一聲說道：「給老子少說話。」那倭寇立馬嚇得噤若寒蟬。
約一炷香功夫，沈在的先頭部隊順利通過了山谷，夏無棄則也領著五百餘名火銃營兵士緊跟著穿過了山谷。其後是台州府千戶左穆長帶領的五千多名府軍。
齋藤道吉看著這群黑壓壓的府軍旗幟東倒西歪，個個因長途跋涉無精打採的樣子，露出了不屑的冷笑，眼光如同盯著一群羊的餓狼般殺機閃閃。
等到府兵一半穿過山谷時，齋藤道吉吐出嘴裡的草桿，向一倭寇猛地一點頭，那倭寇拿出一海螺放到嘴裡吹響：「嗚——」。瞬間，漫山隱藏的倭寇顯形，砍斷羈絆住岩石檑木的草藤，頓時奔騰的岩石、滾木如洪水野獸般沖向谷底的府兵。剎那間，山谷慘叫聲四起。齋藤道吉拔出太刀呼喝著：「小的們，給我殺！」立刻，四千多名倭寇揮舞著明晃晃的倭刀居高臨下嚎叫著衝殺了過去。
府兵本來就不是兇悍倭寇的對手，突然遇襲，立即陣腳大亂，許多人沒等驚魂緩過神來就被山腰衝殺過來的倭寇劈死，左穆長見軍隊大亂，忙拔出佩刀吆喝眾人列陣迎敵，可是四處逃命的士卒早已不受控制，人馬擠成一團，相互踐踏，死傷無數。正在左穆長竭力喝止亂竄的士卒時，齋藤道吉沖近跟前一刀劈向左穆長面門。左穆長乃是武舉人出身，本領自然不弱，舉刀架住齋藤道吉倭刀，卻不想對方力道極沉，刀勢直往下壓，切過右肩，立即鮮血淋漓。沒等左穆長緩過氣，齋藤道吉大喝一聲，刀刃一轉，對著左穆長脖子一拉，左穆長的首級應聲落地。眾府軍士群龍無首失去指揮，更是潰亂，紛紛向山谷兩頭逃命，倭寇打開殺戒追擊，立刻血流成河。
此時穿過山谷的沈在、夏無棄兩人發現身後府軍受伏擊，立刻回師救援，可是迎面奔逃而來的府兵將他們的隊形沖得七零八落，使人心惶惶，士氣大落。等到混雜在府兵中追殺的倭寇近前已經是勢如破竹，難以抵擋。酣戰半晌，中軍士兵傷亡慘重。面對犬牙交錯混戰的局面，夏無棄的火銃營投鼠忌器，發揮不了威力，反被沖近前的倭寇橫劈豎砍，死傷大半。沈在遍身血跡斬殺不少惡寇，一度暫緩倭寇的瘋狂衝擊，大聲令所部掩護火銃營且戰且退，退至開闊地帶列陣迎敵。久經沙場的戚家軍中軍將士退至平地迅速列陣，衝上前的倭寇紛紛在槍林彈雨的鴛鴦陣前紛紛喪命。
在倭寇衝擊了沈在部防線幾次未奏效后，倭寇停止了衝鋒退回谷中，可是夏無棄受了重傷，而兩人部眾都損失慘重，根本無力沖回山谷與後面的大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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