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眼見非實
下樓時雷寶泉沒說話，李白試探著說：「雷叔，你說萬一她說的有可能呢？」
「有可能個屁，這世界哪有鬼？他們就是小時候鬼故事聽多了，滿腦子鬼神的。」
「那怎麼那麼多人都聽見了呢？」李白還是有些疑惑。
「這種事都是以訛傳訛，一個傳一個，這幫學生就是學習壓力大憋的，我活這麼多年，沒見一個鬼，有的話我還真想看看長長見識。」雷寶泉是無神論者，對這種傳言很是排斥。
「這種話不能亂說啊，萬一她真去找你了……」李白小聲說。
雷寶泉一聽，有點上火：「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從美國回來的？這思想比我還迷信，還是不是當代大學生啊？這世界的事都是有科學依據的，殺人就是殺人，不會有什麼鬼怪索命之說。」
李白一聽無奈地撇撇嘴：「在美國也有很多人認為這個世界上是有鬼魂存在的，而且很多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我的心理學導師本人就說他自己經歷過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所以他也相信有鬼的存在。」
「那你的心理學導師就是心理有問題。」雷寶泉吸了吸鼻子，「我真服了啊，你們這幫研究心理的人，把自己都研究的心理有問題了。」
李白尷尬地笑了笑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
兩個人又去了三樓的老師辦公室，中午下班，只有一個戴眼鏡的女老師，梳了個馬尾，看起來很小的樣子，趴在桌前辦公，見有人進來，站起身問道：「你們找哪位？」
李白說：「你好，我們是警察，來這邊調查樓下倉庫的案子。」
雷寶泉一聽，自己這套說辭被李白學的挺快，看來這小子還算蠻機靈的。
「哦，是這樣啊，現在是下班時間，就我一個人。」小老師說。
「沒事，我們可以跟你聊聊嗎？」雷寶泉問。
「我？」小老師愣了一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沒關係，隨便聊聊，聊聊之前死者劉姝琪平時的狀態。」雷寶泉示意小老師坐下來放鬆不要拘謹，自己則坐在了她旁邊。
「這個劉老師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雷寶泉問道。
「我也是剛剛到這個學校才不到半年，我覺得她這個人還…還挺好的，挺熱情，對我們這些新來的老師也算挺照顧的吧。」小老師似乎對雷寶泉有些害怕，神情不太自然。
「你不用緊張，我就想知道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她跟同事間的關係都很好嗎？」雷寶泉見小老師很緊張，趕緊安慰道。
「都…都挺好的，她人長得漂亮，所以跟校領導他們都相處的特別好，跟我們這些同事之間也很融洽。而且她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學生們都說她教的特別好，每個月評優秀教師都有她，校領導還叫我們這些年輕的老師都向她學習呢。」小老師微笑著說。
這時候一直在劉姝琪辦公桌邊轉悠的李白突然問道：「那她這個人平時有什麼缺點嗎？」
「缺…缺點？」小老師好像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沒什麼太大的缺點，她真的是一個不錯的老師，我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今早來了之後，給我嚇了一跳。」小老師說著表情有些落寞。
「那你看，這個是她的筆跡嗎？」雷寶泉掏出了死者身上的紙條。
小老師仔細看了一下，點點頭：「對，是她的。她…她為什麼寫這些…」
「好吧，謝謝你配合我們。那我們就先走了。」雷寶泉確認了紙條的筆跡，不打算解釋什麼，起身想走。
「那個……」小老師欲言又止。
「怎麼？還有事？」雷寶泉說。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那個傳聞？大家都在說是女鬼殺了劉老師。」小老師臉上露出一絲恐懼。
「哦，這都是學生們瞎編的，你是老師，應該不會信吧。」雷寶泉無奈地笑笑。
「不！不是瞎編！」小老師突然有些激動，「我，我看到過。」
雷寶泉和李白兩人愣住了，剛剛其實都沒太把那個女學生的話當回事，可是眼前這個老師卻突然又說起這個事。
「你說你看到過？看到女鬼？」李白來了興趣。
「對……有一天晚上我加班改試卷，一直到晚上十點多，那時候樓里一個人都沒有了，我當時還挺害怕的，不過也沒想那麼多，自己往樓下走。」小老師說話時彷彿又回到了當天晚上，眼睛不自覺地睜大，聲音有些抖的說，「然後我就聽到有『噠噠噠」的聲音，聲音很清楚，就在我身後的走廊，像是腳步聲，我以為是哪個老師沒有走，因為比較害怕，所以我就朝著那邊問了句是誰……」
小老師突然激動了起來，即使有雷寶泉兩個人在身邊還是全身發抖地說：「然後……然後我就看到她朝我跑了過來，特別快……當時我嚇得掉頭就跑，我就聽到腳步聲在後面追我，我一邊跑一邊叫，跑到二樓的時候，遇到了樓下正往上趕的兩個保安。我跟他們說了，但是他們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有。」小老師好像都要哭了出來。
看到她這麼激動，雷寶泉顯得更無奈了，撓撓頭說道：「我說這位老師，先冷靜一下，我估計吧，是你當時太緊張，看錯了。」
「不！不！我看的很清楚！雖然當時走廊的燈沒有全開只有幾個亮著，但是我千真萬確看到了她，穿著白衣服，頭髮長長的，還有……臉是青色的，沒……沒有眼睛，就是那個跳樓的，就是她……」小老師已然控制不住情緒，小聲哭起來。
「聽我說，老師，這個世界沒有什麼鬼啊神啊，一定是你當時太緊張了，所以不自覺地就聯想到了那種東西，劉姝琪老師這件事肯定是人為的，而且兇手不只做了這一起案子，我們會儘早抓住他，你放心好了。」雷寶泉拍了拍小老師的肩膀，回頭看見李白又聽的十分入神，打了他後腦勺一下，兩個人出了辦公室。
「我說你能不能像個文化人一樣？」雷寶泉剛出門就對李白說道，「別每次人家一說個故事就跟個小孩兒似的都聽傻了。」
「哦，好吧。不過我覺得這個老師說的話，一半真一半假。」李白很堅定地說。
「哦？我倒是挺樂意聽聽你有什麼高見？」見李白如此肯定，雷寶泉站住腳，想聽聽這個年輕人有什麼看法。
「第一，這個女老師跟死者關係並不是那麼好。」
「哦？何以見得？」
「她在回答死者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時候，表情不是很自然，但是這並不是因為被警察詢問所表現出的緊張，而是一個人說了謊話時候的表情，她說死者人不錯的時候，有些猶豫，好像不太想這麼說，但是又不得不說一些好話。而且她的眼睛在說話時不時往旁邊瞟，手指也不安地在動，這說明她說的並不是心裡話。」
見李白說的頭頭是道，雷寶泉點點頭：「繼續。」
「在回答死者跟同事的關係時，她首先說了死者很漂亮，然後接著說『所以跟校領導都相處的很好』，她用到『所以』這個詞，表示她認為或者她知道，死者利用了自己的外貌優勢，跟校領導走的很近。而且她說這句話時，語氣有些鄙視，證明她看不慣死者的行為。後來又說死者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每次優秀教師都有她，還想向她學習，她的語氣有些譏諷，眼睛會不自覺地向上瞟，這說明她在嫉妒死者，而且她笑的很假，很明顯是在故意裝笑。所以，我故意問死者有什麼缺點，她回答的很勉強，看的出她很想把她看不慣的全說出來，不過還是忍住了。」李白根據自己所學的專業知識，分析了女老師剛剛的一番話。
「還有，我在辦公室看了一圈，所有老師的桌子上都擺滿了學生的試卷和很多資料，只有死者桌子上收拾的很乾凈，桌子上擺了很多她自己的照片還有一些化妝品，可以看出死者生前很愛美，並不像其他老師那樣心思全在教學上，她應該是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嗯，說的不錯，照你這麼說，她說的全是假的。」雷寶泉樂了。
「不，見鬼那段是真的。」李白很認真地說。
「又來了…..」雷寶泉本來就反感這個話題，掉頭就往樓下走。
「雷叔你聽我說，」李白追了上去，邊走邊說，「剛剛她說的時候，瞳孔有輕微放大，眉毛也向上拉，這說明她是真的很恐懼，只有親身經歷過的情景才能讓人在回想起來有那種真實反應，普通人裝是裝不出來的。」
「反正你就是認定有鬼了是吧？」雷寶泉聽李白分析的每條都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自己還是覺得這個話題太扯，「我覺得你不應該想做警察，你應該上山當個道士，降妖伏魔，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李白聽出雷寶泉在挖苦自己，但並不生氣，反而很認真地說：「雷叔你相信我，我在美國跟著導師做過這方面的研究，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那不還有百分之十你沒把握嗎？」雷寶泉反問道。
「……」李白被噎的說不出話。
「行了，安心查案，別人家說兩個故事就把你嚇著了，所有事情都是科學可以解釋的，另外一些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只是因為現在的科學發展還沒到那種程度，過個幾十年幾百年一樣都解釋的了，就像古代人都以為下雨是龍王降雨，現在不是也都知道是自然現象了嗎？」雷寶泉始終堅信唯物的力量。
李白聽完覺得雷寶泉說的好像也不無道理，但是自己對那個女老師的判斷也絕對沒錯，一時也混亂了。
「別想了，走吧。」兩人不再深究，一齊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