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北島剪影

第十七章 北島剪影

聽完教授的分析,雷振用堵上職業生命的語氣果斷地說道:「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老陳你去下通知,讓各級派出所和聯防群眾在晚上八點以後,秘密搜查轄區內的河道和水庫,記住要保密。小王去申請兩個微型的紐扣跟蹤器,放到錢裡面。」

鍾教授突然說道:「如果對方真的有檢測設備我認為這個風險不值得冒。」

雷振有點惱怒地反駁道:「如你所說,我們迫於被害人還在他手裡,錢必須給他,然後就白給了嗎?」

鍾教授沒聽見一樣扭過頭問分管技術的王瑞陽道:「有沒有這種跟蹤器,就是我們事先把跟蹤器放進包里,等到綁匪拿到錢告訴我們受害者被囚禁的位置,等我們救出被害者以後,再把追蹤器打開定位他的位置。」

王瑞陽搖搖頭說:「現在還沒這種追蹤器,不過我們可以讓它在預設時間內,自動開啟發射信號出來。這是可以做到的。」

雷隊長點頭道:「好,那就這麼干,預設時間定在凌晨一點。」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格外漫長,鍾教授也沒閑著,打開一直放在桌邊沒人願意觸碰,甚至沒人願意多看一眼的從盧瑤下體取出的手機,鍾教授打開手機沒多久眼皮就跳了一下,草稿箱里的一句話讓他陷入了沉思,雷振注意到鍾教授神色的變化隨後也拿過手機,透過證物袋看到草稿箱里有一條沒發出去的信息:「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雲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一切希望都帶著註釋一切信仰都帶著**一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寧靜一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

雷振不解地看著教授,彷彿從教授的臉上就能看到答案一樣。鍾教授說:「詩是北島的詩,沒想到被他曲解成這樣,他只是抄寫了詩的頭尾,中間還有幾句沒有寫,一切歡樂都沒有微笑/一切苦難都沒有淚痕/一切語言都是重複/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愛情都在心裡/一切往事都在夢裡,後面才是一切希望都帶著註釋/一切信仰都帶著**。」

雷隊長皺起眉頭問道:「他到底想通過這首詩表達什麼?」

「這個只有他本人也許都解釋不清楚,但是通過這條簡訊也讓我又一次確定了側寫的內容應該沒有錯,他之所以不寫中間這幾句因為他討厭這幾句詩,他的施虐就是為了可以肆意的歡笑,他瘋狂折磨受害者就是想要看到受害者的痛苦和淚痕,他的語言能力,交往能力都非常差,通過這些能力沒有辦法交到女朋友滿足他變態積壓已久的性慾,因此愛情更是跟他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他故意跳過了這幾句。」

「他最喜歡的那幾句則完完全全地暴露出他虐待狂的本質,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煙雲,一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顯現出他把被害人的被殺,把自己虐殺被害人的極度幻想歸咎於命運,被害人遇到他被他殺都是命里註定的,這顯現出他在第一次殺人以後也曾害怕迷茫過,也曾在書里尋找答案,試圖給自己的變態行為註釋某種合理性,當然他的心理驅動力並不是讓自己改邪歸正,他只是在尋找一種合理性,為了更瘋狂的殺戮做準備罷了。他在一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中也尋找到了自己伏擊被害人的心理認同感。一切希望都帶著註釋,一切信仰都帶著呻吟,一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寧靜,一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這幾句詩更不用說了,我相信光是呻吟和死亡這四個字就已經讓他非常激動了,他的信仰就是讓女人痛苦的呻吟,他的幻想就是在被害人死亡后可以心滿意足地沉浸在自己對整個過程的幻想中,這跟他上次留言不同,他不僅僅在作案手法上獲得了成長和升級,同時成長成熟的還有他的作案心理,他已經試圖通過曲解文學作品的意義來為自己虐殺女人的種種行為提供合理性,這會讓他更心安理得地殺戮下去,直到被抓捕為止。」

雷振一邊聽著鍾教授的分析,一邊對著窗口的幾盆百合出了神,彷彿鍾教授的描述帶他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在那個空間里他能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寂寞的身影,他在微黃的路燈下孤獨的行走著,上身穿著白色的襯衫,襯衫上似乎還帶著微紅的血跡,在街燈下他正拿著一本北島的詩集,微黃的紙張上斑駁著歲月的痕迹,他臉上掛著愜意的如獲至寶的笑容,彷彿這本詩集是為他而寫的一般。

在風吹百合的帶動下,雷振的思維終於回歸了現實,但是眼神依舊迷茫著問道鍾教授:「你認為我們如果抓住他,會不會在他的住處搜出一本北島的詩集來?」

鍾教授表情微微凝滯,沒想到五大三粗的雷振能問出這麼細膩的問題來,鍾教授認真思索后答道:「可能性非常大,如果他沒有那本書,電腦上應該也會下載北島的大量詩句。」

我把車停在警局門口,一路小跑推門進來,給雷隊彙報道:「整個事件的輪廓大體弄明白了。被綁架的人就是手機號的機主白菲菲,安徽人,在崇光做小姐已經做了一年多時間,昨晚10點左右她的朋友給她打電話發現她手機關機,從那時算起到現在已經失聯了12個小時。沒有人知道她最後去了哪裡,跟誰見了面,從移動公司調出來的通話記錄顯示她從昨天晚上10點以後就跟一個人通過電話,根據實地調查發現該號碼的機主是推銷避孕套的,其他店裡的小姐能證明這個人確實是推銷避孕套的,跟白菲菲也不熟悉,是綁架犯的可能性不大,已經派人跟進監視了。白菲菲跟孟欣一樣應該可以認定被綁架的事實了。」

聽到消息的鐘教授站起身來,對雷隊長說:「我需要提前訓練一下小佟的臨場反應,晚上不管怎麼樣,你們必須首先保證小佟的安全,她不是你們的人,你們應該明白,在法律上她跟被綁架者是處於同等地位的,但是在我心裡是不平等的,如果在被迫二選一的情況下我希望你們明白,永遠沒有發生過二選一這種事情。」

「這個是當然。」雷振鎮定自若地回答說。

在鍾教授帶佟伊寧回他們辦公室后,我小聲問雷隊:「剛才教授說的話什麼意思。」

雷隊說:「這你也不明白,如果這個綁匪不是真的要錢,而是為了戲耍我們,他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綁架佟伊寧的話,如果最後我們必須在白菲菲和佟伊寧中挑一個的話,教授的意思是必須選佟伊寧,不存在其他選項。」

我呵呵一笑道:「沒想到教授也會有自私的一面。」

「這並不是自私,在小姐和你愛的人之間要做出選擇,你又會怎麼選。」雷隊長說完冷眼瞥了我一下,直接走出了會議室。

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后,鍾教授讓佟伊寧做到寬大的椅子上,找來一條佟伊寧的黑色絲巾,把她的眼層層圍住,佟伊寧笑著問:「教授,您剛才的話什麼意思啊?」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和無盡的黑暗,突然在她的耳邊出現一個低沉而狡詐的聲音:「把你身上的無線裝備扔了,你這個賤人。」

雖然聲音經過偽裝以後變得非常陰暗和邪惡,但是佟伊寧仍然能認出那是教授的聲音,但是教授從來沒有如此厲聲跟自己說過話,更沒有辱罵過自己,看著眼前快要把自己吞噬的黑暗,佟伊寧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我身上沒帶對講機。」

「少廢話,我沒說對講機,你耳朵里戴的是什麼,趕緊把它扔了!」

「我沒有……」

「我在電話亭附近裝了一個無線電檢測器,你身上有東西在發射信號,趕緊扔了它!你這個賤貨。」

「我真的什麼都帶……」

佟伊寧的表現還算鎮定。

「你這個無恥的婊子,我沒想到你這麼不老實,好,現在把你身上所有衣服都脫下來,馬上,否則這次交易立刻取消。」

「不行……」

「為什麼不行?」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又響起,同時佟伊寧感覺自己的頸部被放置上了一件冰冷的帶刃的金屬物體,那觸感跟匕首一模一樣,佟伊寧在瞬間體會到了極端刺骨的恐懼,身體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馬上要忍不住掉了下來,但是那邪惡冰冷的聲音卻不依不饒,繼續逼迫著她:「告訴我,為什麼不能脫衣服,你到底把那東西藏在哪了,你這滿嘴謊話的賤人!快說!」

佟伊寧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眼淚簌簌流下來,開始連話也說不清楚。「我……沒有,我真……真沒有那東西。」

鍾教授快速地解開了她眼上的黑色絲巾,佟伊寧的眼淚卻不斷地從眼眶湧出,雙手攥成拳頭不斷擊打著鍾教授的胸膛,嘴裡不斷地喃喃道:「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混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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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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