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出行
天朗氣清,是適合出行的好日子,官道上一眾侍衛俱是黑衣黑馬,中間護著一輛馬車,低調的從官道上疾行而過。
華憐坐在馬車裡,看著上首的人,車內氣氛有些尷尬。
宇文樓從小跟隨著他叔父打天下,卻生了一雙非常好看的手,修長有力。
這雙好看的手,倒了一杯茶,遞給華憐。
「哦,謝謝。」華憐一愣,倒了謝,接過來。
宇文樓手執一卷書,穿著青玉色的長衫,束著白玉冠,倒是添了幾分書生氣息。
「這天下原本是你鳳氏的,如今被我宇文氏所取代,你從昔日公主到如今的狀況,心中可有怨恨?」
華憐抿了一口茶,面色如常的將杯子放回小茶几上。
「我是排行第十四,宮破之前,宮中還有一位寶錦公主比我略年長一些不過才十四歲,我和她都是在一年前得的封號,宮中的公主只要得了封號的,不過多久便會被父皇遠嫁和親,不是去匈奴,就是去月氏。對我而言,我情願在永泰寺一生清修,也好過遠嫁異鄉。」
「那你為什麼不走?就像你那天晚上御風而行一樣,這天下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華憐笑笑,接著道:「這天下同樣沒有人找不到的地方,與其惶惶不可終日的躲藏,我倒情願留在永泰寺清修。再說,我不管去哪裡,我身上終究是負著鳳凰血。」
她在笑,宇文樓卻看出了些許哀愁,她這個年紀,若放在普通人家,應當還在父母庇護下,活得無憂無慮。他想起他的嬸娘,常音皇后,果然鳳家的女子都不簡單啊。
侍衛勒住馬,在馬車外道:「主子,前面有驛站。」
「天色已晚,再往前趕路的話,怕是要露宿野外了,在這裡歇一晚,明早起來趕路吧。」
「是。」
天色漸晚,確實不適合繼續趕路了。
宇文樓掀了帘子率先跳了下去,站穩了轉身來扶華憐。她身份特殊,加上容貌出眾,見者過目不忘,於是蒙了紗巾。
原本宇文樓打算讓華憐扮成侍女通行,可事實證明,就算穿上了侍女的衣服,公主就還是公主,骨子裡那份皇族的華貴從容一點都遮不住。
扮成侍女不行,只能扮成夫人了。這一點,華憐和宇文樓都很默契,誰都沒有提。
誰都沒有提的後果是,黃平和一眾忠心的侍衛,默契的把唯一一間上房裡留給了華憐和宇文樓。
黃平是個人精,跟隨著宇文樓東征西討,宮破那****就在宇文樓身邊,自然是認得華憐的。
對於華憐和宇文樓,他是樂見其成。原因無他,他跟著宇文樓這麼多年,從沒見過自家主子對哪個女人上過心,好不容易有個看得上眼的,容貌、家世、品行,還樣樣出眾!要說是前朝帝姬,當今皇后還是前朝帝姬呢!
面對著一間房,一張床,華憐和宇文樓都有些尷尬。
「胡鬧!」宇文樓一甩袖子,「這麼大的驛站找不出兩間上房嗎?」
「不是,主子,這您瞧,咱們快到南詔國境地了,探子頗多,既然扮成了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這不是讓人起疑心嘛!」
黃平賊精,邊說,邊瞅著華憐臉上的表情。
「無事,出門在外,不用那麼多講究。」華憐開口道。
宇文樓也知道,此去南詔國,十分兇險,不光要過棧道,防備瘴氣蛇蟲,更讓人難防的是南詔國人善養蠱。他答應帶華憐出來,就得為她的安全負責,沒有比人在眼皮子下更好的選擇了。
驛站里有張床,另外還有個小榻,宇文樓抱了一床被子放到榻上。
「我睡榻,你睡床。」
華憐看了下窗子的位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還是我睡榻吧,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這榻在窗邊,容易照到月光。」
「哦,這樣。」宇文樓略一思忖,打開門,向樓下招呼著,「黃平,叫幾個人上來,夫人嫌床擺的位置不好!」
「哎?好嘞!」
黃平精神抖擻的招呼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幫忙上去抬床。
一旁同時投訴趕路的商販,不禁對著一眾侍衛感嘆:「你們家少爺對待你們家少夫人可真好。」
「那可不是,我們家少夫人可金貴了!」黃平笑嘻嘻地招呼人手上樓搬床。
華憐表示,房間里太熱,她出去轉轉。
此去南詔,要想快的話只能從棧道這一條路走,若不走棧道,那得繞路多花兩個多月的時間。
有不少客商在此休息,採買物資,再走一天的路程,就要上棧道,腳程快的一路也要走個十幾天,棧道奇險不說,沿途也沒有地方補充物資,許多來往南詔和大鄴的客商都會選擇在前面的洛城採買物資。
華憐站在二樓的走廊里,看著樓下進進出出的人,她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紗裙,蒙著一條長紗,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蒙在白紗里了,雖然只露出一雙眼睛,但是見過的人都一致認為,面紗后絕對是個美人。
僅僅那一雙眼睛,已經把樓下的一眾客商迷得神魂顛倒了,而華憐本人一點都不自知。
華憐的目光落在了大廳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桌子邊上沉默地坐著一位穿灰衣的男子,體型纖瘦,皮膚白的有些不自然,咳嗽起來似乎連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他身後站著的小廝連忙上來替他順氣。
不知為何,華憐一眼就將他從大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離出來,他是不一樣的,他長相平庸,一雙眼睛卻很出彩。
具體是哪裡不一樣,華憐說不上來。
那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華憐的目光,笑了笑,不顧身後小廝的勸阻,舉起酒杯對著華憐遙遙一舉,一飲而盡。
不一會兒,那灰衣小廝噔噔的跑上樓來,手裡托著個東西。
「姑娘,我家主子讓我將這個送給您。我家主子說,相逢即是有緣,荒山野嶺,蛇蟲頗多,這香珠您隨著戴著,可避蛇蟲。」
華憐打開一看,是一顆白色蓮花珠,摸在手裡質地溫潤,像是象牙雕成。
還不等她開口道謝,那小廝送完東西,便噔噔地跑走了,這讓華憐倒有些不好意思,覺得有些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