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東海之變 （9）

傳說西北荒中有酒泉，其水若酒，酒味美如肉，清如鏡。其上有玉杯，喝一杯又有一杯出。該泉和天地同，永無乾涸之時。有說飲此酒者，與天地同壽。

這酒能不能與天地同壽呂洞賓不知道，不過確實是好酒，他對鐵拐李那個葫蘆曾經垂涎三尺，可惜求之不得。

水牢之內，虎鯨已然是左支右著，狼狽不堪，蛟魔王所向卻正是這個牢籠。呂洞賓審視一番，突然無比悲憤，他也明白鐵拐李為什麼一定要下死手了。何仙姑赫然被人攔腰劈為兩段，眼神無比悲憤。看他傷口正是虎鯨陌刀這樣的長刀兵器所傷。

蛟魔王已然從虎鯨那熟悉的戰鬥中認出了他就是自己兄弟，眼看兄弟情況危急，他也顧不得找呂洞賓麻煩，救自己兄弟要緊。蛟魔王運起法天象地，頓時高達千丈，橫戟而掠，法力滔天，巨大剪影掠過水牢卻只激起幾片水花。這水牢顯然不受力，卻是極為堅韌，方天畫戟掠過就彷彿一拳打在空處。

蛟魔王見一戟破不開水牢，不由暗自焦急，要知道現在是他多遲疑一刻，裡面的六耳就多一分危險。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柔弱處上，堅強處下。蛟魔王不是有勇無謀之輩，馬上就使出冰封萬里。要是水都結成了冰，看它還如何卸力。

冰封萬里一出，頓時打鬥中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寒意。四海龍王更是吃驚不小，他們不料蛟魔王居然連冰封萬里這樣的水系法術終極都會用了。

呂洞賓此時心胸再瀚海長空也不能不管了，曾今朝夕相處的道友就這麼被斬殺在眼前，若是無動於衷，恐怕他這輩子道行再難寸進，修行者心境尤為重要。

呂洞賓青峰劍破長空，劍氣縱橫百丈，劍勢霸道迥異日前打鬥之時。蛟魔王但覺勁風襲體，方天畫戟倒轉，劍光頓時破碎，如落英繽紛。蛟魔王冷冷看了一眼呂洞賓，卻是無暇理他。因為他赫然發現連人魂魄都能凍住的萬里冰封，居然沒能凍住那水牢。

呂洞賓不為所動，繼續仗劍而行，欲阻蛟魔王破壞水牢。忽覺眼前桃花盛開，花瓣翩翩而舞，彷彿蝶戲花中，流連忘返。呂洞賓心中一凜，認出這是藍采和的法寶，不敢大意，凝目望去，正是敖琰在施法。

蛟魔王得敖琰相助，立時開始思索破水牢之法。但見這水清如鏡，卻有股清香的酒味。這莫不是酒，蛟魔王暗道。伸手取少許水一嘗，果然酒味濃厚，是酒水無疑。既然是酒，當可用火一試，只是普通火恐怕不行。蛟魔王眼光一掃，頓時看到了漢鍾離的芭蕉扇，目光一亮。

蛟魔王殺伐決斷，自然不會對漢鍾離留手。漢鍾離於蛟魔王相差甚遠，又是被偷襲，一個水縛術即被裹住。東海龍王本與漢鍾離交戰，一時不察蛟魔王插手，玉如意法寶用老，卻是失手打死了漢鍾離。堂堂上洞八仙之漢鍾離當即就入了輪迴。

蛟魔王道一聲謝，取了芭蕉扇就走。東海龍王卻自後悔，這就跟天庭不死不休了。敖廣仔細觀摩一下戰場，四弟敖順已然無事，何仙姑也被斬殺了，此時曹景休被二弟敖欽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勝負就在眼前。韓湘子臨海吹笛，神態從容，三弟敖閏也是不進攻，倒彷彿是在靜心聆聽佳音。

兩邊都無需擔心，東海龍王又看到了女兒敖琰和呂洞賓相持不下。巨大水牢之內，白色千丈巨蝙蝠與鐵拐李合斗一人，而那人似乎是虎鯨，不過東海龍王也知道不是。蛟魔王如此費心營救，當是獼猴王無疑了，想不到今日還真蒙了他相救，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四弟，此時戰場之上，卻是顧不得道義了，我等速速相助二弟三弟拿下韓湘子和曹景休再說。」黑龍咆哮一聲即向曹景休蜿蜒飛去，敖廣也祭起玉如意，法寶所向正是韓湘子。

蛟魔王再度運起法天象地，巨大的芭蕉扇扇出無盡的三昧真火。水牢頓時著火，映紅了半邊天，巨大水汽也隨之蒸發。只是那葫蘆之酒似乎無窮無盡，永無止竭，酒水燃燒多少，葫蘆之內就流出多少，大火之內，赫然還有一層酒水未被燃燒。

看來只能直接打破這葫蘆了，蛟魔王暗想。只是這葫蘆身處酒水之中，身隨水動，位置不定，當得變幻莫測，而且就算擊中恐怕也難以受力。蛟魔王一時彷徨無計，暗道是不是把八仙另幾個抓了，逼他打開牢籠。

水牢之內，張果老化為原型，大音希聲之術何止提高十倍。六耳只感覺大腦之內有萬馬奔騰，簡直頭痛欲裂，恨不得把自己猴腦逃出來，直接吃下肚去。巨蝙蝠獠牙猙獰，利爪凜然，嗜血的雙眸發出湛湛紅光。水牢之內儼然是一片小天地，鐵拐李手持鐵拐就彷彿是一方之主，水牢之內他的能力顯然大大增強。而今加上巨蝙蝠之助，更是欺六耳如無物。

六耳此時也是滿臉猙獰，不僅痛得冷汗直冒，更是青筋暴起，手上陌刀卻沒有放鬆絲毫。六耳嘶聲道：「老蝙蝠，我今日不死，他日必取你性命，分食你肉於花果山。」

「妖孽安敢如此，今日若讓你逃得性命，我鐵拐李把名字倒過來寫。」鐵拐李一揮鐵拐，呼嘯如山，重重拐影接踵而至。六耳冷哼一聲，刀光掠空，重重拐影頓時之現一根真實。

巨蝙蝠也是嘖嘖怪笑：「小子你就認命吧，這水牢，莫說是你，就算是我也輕易逃不出去。」巨蝙蝠巨爪如刀，寒光凜然，利爪一揮即殺氣逼人。張果老是非殺他不可，倒不是仇恨結的有多大，而是他生性謹慎，卻是怕他逃出升天後亂說，敗壞他名聲。雖然所有人都能看出何仙姑是他陌刀所傷，但所謂三人成虎，謠言的威力不可小視，更何況那其實就是真實。

六耳要分心抵抗大音希聲，還要面對兩人夾擊，當得是狼狽不堪。這樣下去絕對不是辦法，六耳深思片刻，電光火石之間使出天罡三十六般變化變作一個跳蚤，跳到巨蝙蝠身上，瞬間不見蹤影。巨蝙蝠白毛濃密，身長千丈，一跳蚤何其之小，鐵拐李自然找不到，計算找到他也不好一拐砸巨蝙蝠身上。巨蝙蝠雖然能察覺到他，奈何身為原型，卻是多有不便，而且這跳蚤隨時變換方位，當得是狡猾無比。

巨蝙蝠無奈，瞬間變化回張果老，伸手急往腦袋拍去。一跳蚤瞬間跳出，再度變化為虎鯨。鐵拐李冷哼一聲，鄙夷道：「藏頭露尾，你到底是何方妖怪？」

「哈哈哈哈，這叫智慧，虎鯨大爺我怎麼會告訴你這個笨神仙，我乃是申公豹的徒弟。」六耳囂張地大笑，卻仍然掩蓋身份，暗自嘲笑他們一番。

「你以為這樣說我等就會信你的謊言嗎？」張果老就是以人形使出大音希聲，仍然是無比強大的神通，「不管你是何方妖孽，今日必取你首級，以祭仙姑在天之靈。」

六耳頭疼痛難當，兀自強笑道：「老蝙蝠，你這話說得好，若是有個蝙蝠頭共祭就更妙了。」挑撥離間那也是要不著痕迹的，太露形跡就會做無用功。

張果老臉色一變，雖然此刻就是他說出來也沒人相信，不過還是心驚膽顫，他畢竟謹慎慣了。鐵拐李雖然聽不出機鋒，不過不妨礙他自以為是的正義。

「張道兄不必廢話，速度斬殺此妖孽，北海蛟魔王已然來相救了，怕是拖不了片刻。」鐵拐李神通高妙，鐵拐狂舞，正是打算一鼓作氣拿下這妖孽。

「此言大善。」張果老也拿出此生絕學，和鐵拐李兩廂配合，打得六耳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六耳還當大限將至，忽覺鏡光反射，藍光湛然，卻是一面青銅古鏡自動現身護體。這鏡是六耳與生俱來，平時也不用到，六耳卻是忘了。此時一出現頓時想起他還有如此異寶，六耳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賊道，今日大爺不殺你們，來日再作計較，大爺去也！」銅鏡藍光大漲，瞬間破開空間，六耳以銅鏡護身，跳進空間瞬間不見。

張果老此時臉色蒼白，他出生於混沌，見識高明，已然一眼看出那是太古異寶——崑崙鏡。他說今日不殺他們所言非虛，崑崙鏡乃是太古十大異寶中最神秘的存在，掌握時空之力，能穿越時空。若是他剛才他以崑崙鏡將他打入時空亂流，他絕對是九死一生，時空亂流中的無盡罡風就是准聖人也不敢輕膺其鋒。

他卻是不知道，六耳還沒能掌握這鏡子的使用之法，還沒好好祭煉過呢。此時能用它破開空間借空間逃遁他已是暗呼萬幸了。

鐵拐李見妖孽逃遁，無奈收起葫蘆。卻見蛟魔王神色冷然，方天畫戟冷然生芒，殺氣自露。

「我虎鯨兄弟和在？」蛟魔王猜到六耳不願暴漏身份，也不提起，只說是虎鯨兄弟。

「蛟魔王，別人怕你，我上洞八仙可是不懼。」鐵拐李跑了仇敵，正自不悅，蛟魔王如此質問，他自然是不爽的。

「是嗎？」蛟魔王冷哼一聲，「上洞八仙以後恐怕只有四仙了。」

鐵拐李聞言大驚，原來不過半個時辰，上洞八仙除了失蹤的藍采和，他和張果老，就只有呂洞賓和敖琰還在相持不下。東海龍王既然得罪了上洞八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曹景休和韓湘子俱都滅了。

「好你個蛟魔王，好你個東海龍王！」鐵拐李怒極攻心，心神大創，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此仇他日必報！」鐵拐李恨聲說完，拿葫蘆收了幾仙的屍體，東海諸人也不攔他。收完屍體，鐵拐李轉身欲招呼呂洞賓一起離開。

蛟魔王橫戟而立，冷冷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