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壽宴
「少主,您可以出來了。」千音若無其事地繼續彈起琵琶。
一隻修長的手撥開珠簾,響起嘩啦啦的珠子碰撞聲,層疊的翠幕珠簾緩緩走出一個男子,他身影頎長,穿著一件灰色的布衣,讓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張臉,沒有一絲表情,冷得像是從千年冰窖刻出來的一樣。
千音靠近他,柔弱無骨地雙手輕輕搭上他寬闊的肩膀:「我嚇跑了她,少主是否要怪罪於我呢?」
男子一把摟住她的細腰:「她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千音撫上男子冷冷的臉龐:「好歹她和少主有些關係,你還真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男子的手指繞過她的長發,動作有幾分親昵,於此同時他的眼眸散發出銳利的光:「那是她的宿命,而我有我的使命,這是從出生起就註定的,過程怎樣都無所謂。」
「不過她還真是執著那個……」千音紅唇微啟,還想繼續說下去,下一刻卻陷入了男子極冷的吻里,她輕笑著回應著他給予的冰冷。
千音都忘了,是什麼時候迷戀少主的,時間久的都開始變得模糊。
秦晚伊逃也似的跑了出來,心想著再也不來這個鬼地方了,真是好奇心害死人,現在很有必要和安瑞成商量商量,只有他才是最可靠的,只有他才會保護自己。
「以後不許一個人出去,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安瑞成臉色難看地靠在柱子上,一副暴風雨要降臨的跡象。
秦晚伊抓住他的衣襟,做出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次我有一個大發現。」
「過來說話。」安瑞成警覺地環視四周,把她帶到一個屋檐的死角。
「除了皇叔與太后以後,我見到了第三種勢力,就是藏在暗處的那些人。」秦晚伊一口氣說完了千音對她說的話。
安瑞成手托著下巴,滿臉凝肅的說:「我會派人去調查醉紅樓的,但是奇怪他們為什麼也要針對你。」
秦晚伊套拉著頭,沮喪的說:「我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張大網,根本沒辦法走出去。」
「晚伊不要怕,我會守在你身邊。」他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
秦晚伊神情痛苦的說:「瑞成,我不想成為他們的傀儡,我想要屬於自己的力量。」
「晚伊,我會成為你的力量,還有過段時間風尚宇就會隨軍出征了。」安瑞成肯定的說。
「他要走了嗎?」秦晚伊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雖然平時和他拌嘴,他也經常與姜楠青有衝突,可他到底是向著她的,所以才會把姜楠青視為眼中釘。
「風尚宇出生將軍世家,去戰場是早晚問題,就像我出生侯府一樣,入仕是遲早的事情,雄鷹不應該埋沒在籠子里,它的志向在藍天。」安瑞成指著頭頂的一片蔚藍。
秦晚伊順眼望去,天空像塊藍寶石一樣透亮,沒有一絲白的雲彩,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好了,我們進去吧,看看皮影戲排的如何。」
秦晚伊下意識的靠緊安瑞成,彷彿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安穩的,彷彿他就是自己避風的港灣。
他們挑選的一出熱鬧的皮影戲《鵲橋渡》,戲樓也是因為這出皮影戲而出名。
蕭晗在台上忙著練習,台下的風尚宇也沒閑著,怕她餓著去買糕點,怕她渴著又去準備茶水,晗姑娘排練的時候,他就靜靜看著,一顆心都完全用在她身上。
蕭晗陷入兩難境地,她對風尚宇說:「風公子,你去忙其他的吧,耗在這裡浪費你的時間。」
「晗姑娘是覺得我打擾到你了嗎?我以後站得遠一些。」
手帕都被她揉皺了,蕭晗低聲說:「我不過是個伶人,配不上風公子。」
她覺得與其以後難過,不如先把事情挑明了說,她的身份會成為最大的阻力,風公子哪是她高攀上的世家,爹說後門一入深似海,她最多能成為他的小妾,她情願一輩子不嫁,也不要成為一個妾。
風尚宇眉頭一緊,拉住她的手:「不許你再說這種話,我們家從來不在乎媳婦的出生,並且我是要上戰場的人,勝敗難料,馬革裹屍……」
蕭晗捂住他的嘴,恨恨的看著他:「風公子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要你好好的,我要看到一個完完整整的你。」
見她生氣,風尚宇趕緊道歉,順著她的話哄道:「我以後不會提了,不過再過幾個月,我真的要隨父親去戰場,尹國與蕪國最近的局勢有些緊張。」
蕭晗睫毛微微一動,她一笑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那我就在這裡等你,等你凱旋歸來。」
風尚宇把伊人擁入懷中:「等你有空了,就和我去府中見見祖母吧。」
「好。」蕭晗靠在他結實的胸膛,滿臉洋溢著幸福。
蕪帝的壽宴在眾人的準備中來臨,宮中一片張燈結綵,好不歡悅。大臣們忙著準備壽禮以討皇帝歡心,妃嬪們也爭先恐後的打扮自己,以博得皇帝青睞。
秦晚伊看著席位上一片片花紅柳綠,總覺得有些審美疲勞,在宮中最美的,最有氣質的當屬嘉順太后,這是妃嬪宮人們如何都比不過的,當然宮外倒是有個叫千音的女子容貌出眾,她也是個特別的存在。
皮影戲表演開始,整個過程看得秦晚伊心情跌宕,不僅僅是因為劇情起伏,還因為那是她推薦的,不能出一點差錯。
「好一出精彩的皮影戲,賞御賜牌匾。」蕪帝讚不絕口。
一齣戲完畢,當秦晚伊聽見皇叔露出滿意的神情,她也鬆了口氣,此時台下不少貴族公子們紛紛向蕭晗望去,她再一看皇子中的秦璟宣目露柔光,似乎也對晗姑娘產生了幾分興趣。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本來是想讓蕭晗在皇宮中表演,獲得蕪帝的賞賜,縮小和風尚宇的距離,現在好像無形中增加了許多競爭對手,風尚宇會不會恨死她。
奇怪,安瑞成去了哪裡,秦晚伊左看右看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莫非他還怯場,這馬上就要開始合奏了。
秦晚伊派宮女去尋他,又放心不下,自己也跑出去尋他,遠遠的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以及地上躺著一支破碎的玉屏簫。
「安公子,真抱歉,在下一時失手,不小心打碎了玉屏簫。」姜楠青抱歉的說。
「不能怪姜公子,是我自己沒有拿穩蕭。」
秦晚伊大概已經知道發生了何事,從後面沖了出來:「我們趕緊再去找一支蕭。」
「恐怕時間已經不夠了。」安瑞成淡淡的說。
比起當事人,秦晚伊急的團團轉,但他好像一點也不著急,姜楠青那張精緻的臉龐也是雲淡風輕,看不出一點故意為之的破綻。這倆人表情逼真,演的比台上都好,她佩服的五體投地。
安瑞成來到一顆常青樹旁,從樹葉中挑選了一片飽滿的綠葉摘了下來。
秦晚伊看呆了眼,他想幹嘛,難道用葉子代替不成,安瑞成是不是被嚇傻了。
「安公子真是臨危不亂。」
姜楠青飄過來一句不輕不重的話,細細一聽又有一絲嘲諷的意思。
秦晚伊自然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確鑿的證據,又有太后撐腰,不能治罪姜楠青,她才不相信失手一詞。
秦晚伊忐忑的隨安瑞成來到大殿中央,她從懷中取出笛子,正猶豫要不要向皇叔請求多一些時間進行準備。
安瑞成向她投來自信的目光,他胸有成竹的把葉子放在嘴邊,秦晚伊也抬起了玉笛,兩人同時吹奏起自己的樂器。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秦晚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片葉子被安瑞成變得如此神奇,它所吹奏出的曲子一點都不比玉屏簫差,甚至多了一些自然的音律。
她按耐住洶湧澎湃的情緒,配合安瑞成把一支曲子吹奏完畢。
一時間賓客中掌聲四起,不僅僅是因為他們身份高貴而獲得的掌聲,她看到的是眾人眼神里流露出的欽佩。
蕪帝點頭稱讚:「前所未有的演奏,朕甚悅之。」他捋捋鬍鬚笑著說,「安瑞成輔佐皇太女有功,今天朕就破例賞你,賜你為南陽侯。」
皇帝威嚴的聲音穿過輝煌的殿堂,眾人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議論紛紛,還沒等姜家的人站出來反對,慶元侯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面色不佳,對蕪帝行了一禮:「犬子才能平庸,怎能擔起陛下的恩賜,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姜丞相見狀,輕哼一聲:「他還算識趣。」
蕪帝和顏悅色的說:「安卿家多慮了,汝子少年英才,素能擔起侯位。」他右手一揮,「繼續下一個表演,朕還想多看看年輕人的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