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封賞
皇帝都這樣說了,君無戲言,此時大臣們也不好再說什麼反對的話語,只是有些人的面色很難看,其中包括慶元侯與姜丞相。
嘉順太后緊緊盯著自己侄兒,她有些緊張,因為接下來輪到姜楠青出場獻曲,她培養出來的侄子自然不比其他的人差,但就怕蕪帝不給面子。
姜楠青神色安靜,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置若罔聞,他全神貫注的把精力融入十指間,指腹所到之處,琴弦發出別樣的旋律,清靈、婉轉,讓人陶醉,一曲完畢,餘音繞梁彷彿三日不絕。
「好琴技。」蕪帝龍顏大悅,從御座起身走到他面前,讚賞的說,「只陪在皇太女身邊照顧起居,委屈了你的才能,今日朕就賜你入御史台,以後就為朝廷效力。」
「多謝陛下賞賜。」姜楠青顯得很淡然,禮節性的屈身一禮。
姜丞相重新打量這個被自己冷淡已久的兒子,沒想到他長了自己臉面,御史雖然不是多大的官職,但職務重要,看來陛下沒有怠慢姜家。
宴席間,幾個大臣向慶元侯敬酒,他們紛紛說道:「恭喜侯爺,陛下對令子厚愛有加呀。」
慶元侯也只是禮貌性的回了幾句,很是勉強,言語閃爍不已。
其中有一個人小聲說:「您的兒子怕是被陛下看上了,說不定是皇太女的乘龍佳婿。」
他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林大人,這話不可亂講。」
「您啦,也太小心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又有大臣勸道。
他的臉色仍是陰晴不定的,看著自家緊挨皇太女而坐的兒子,搖搖頭,輕嘆了一口氣。
「安公子,不,青陽侯,在下祝賀你。」姜楠青美眸熠熠,端起杯盞走到他的食案前。
「姜公子這麼稱呼,我怎麼敢當。」安瑞成也舉起酒杯,站起來用身子擋住他看向秦晚伊的視線。
姜楠青揚唇微微一笑,容貌看似溫婉,眼波里卻暗藏著狠戾之色,他仰起頭把手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秦晚伊別過頭,與秦璐瑤在一旁說笑,好像故意躲開他的注視,直至最後她輕輕瞥了他一眼,淡漠的如同輕風拂過。
秦晚伊心痛,無論她怎麼對他態度惡劣,但她不能冷淡他,不知從從何時起,他們之間的關係變成了這樣,從一開始,她就是他的殿下,也只能是他一個人的殿下,安瑞成算個什麼東西,硬擋在他們中間。
幾日後就要去御史台,意味著姜楠青即將離開鳳陽宮,另立府邸,離去來的特別快,也很突然。
秦晚伊讓王嬤嬤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算是為他慶祝,聽了大家的勸告后,這段時日她對他冷淡了不少,但也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畢竟他是姜家的人。
「楠青,以後去了御史台要多多努力,成為我的左膀右臂。」
「我必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他的笑意很淡,她的意思他明白的很。
秦晚伊摸了摸姜楠青光滑的臉頰:「你的容貌太過出色,我去哪裡找一個同樣出色的女子賜給你,太難為我呢。」
姜楠青收斂起所有的笑意,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失落:「我不需要殿下賜與女子。」他多麼想說,我誰都不想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要殿下一個。
秦晚伊不理會他的言語,依然眉飛色舞的說:「我知道了,以後賜給你一個性情柔和的女子,容貌也許不及你,但是德行上也配的上你。」
「殿下,你喝醉了。」姜楠青的臉上微有慍色。
「我沒喝酒。」秦晚伊反駁道。
她只是想在姜楠青面前說清楚他們的關係,僅僅是朋友關係而已,不能逾越,她要離開姜家的控制,她必須得遠離他。
一顆琉璃心的少年,心被傷的粉碎,她能看出他的傷感,她能感覺到他的壓抑的憤怒,但她還是那麼做了。她在心中默念道,對不起,姜楠青,她說完那番話以後,都不敢再抬頭看他,她害怕看那雙充滿情意的鳳眸,她害怕他受傷的神情會讓自己心軟。
現在她這麼做是為了他們能成為朋友,如果讓其繼續下去,恐怕是連朋友都不能做,會撕破最後的底線,會鬧僵,還不如把這段情誼扼殺在最初的時段。
姜楠青臉色煞白,他魂不守舍的說了句:「等我搬出去后,殿下好好照顧自己,以後打雷的時候也不能陪著你了。」
秦晚伊頓了頓,尷尬的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有王嬤嬤和那麼多宮女,都會照顧我的。」
一場離別宴,兩人吃的味如嚼蠟,都陷入了困惑中。
清和宮內,嘉順太后對自家侄子說道:「蕪帝打亂了我的計劃,原本等她及笄立府以後,你和他一同搬出去。」
「姑母勿憂,侄兒定會竭盡全力的。」
嘉順太后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去御史台也是個歷練的機會,等有了權力,害怕抓不住她嗎?」她冷哼一聲,「不要以為哀家在這深宮裡什麼都不知道,秋狩那天發生的事情,有人暗自栽贓陷害我們姜家,雖然陛下壓下了此事,但也影響了她對你的態度,真是一箭雙鵰。」
姜楠青無奈的苦笑,他終於知道了她冷淡自己的真相,只是出宮以後能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
秦晚伊接近他因為他是姜家的人,冷漠他也因為他是姜家的人,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等楠青再一次回到皇宮,就是和她一起回來。」嘉順太后勾起一個攝人心魄的笑意,以壓迫性的氣勢說,「安家那小子算什麼,不過是個空頭侯爺,諒他也不敢和姜家爭,征服與被征服,這樣才有樂趣不是嗎?」
太后的話激勵了他,所有的自卑,所有的怯懦都被拋擲而去,他的眼中燃起了yuwang,一種渴望得到一切的yuwang。
殿下只會是他的,總有一天他會站在和她平等的高度,俯瞰眾生。
自從被封為青陽侯以後,安瑞成幾乎都不敢回府了,父親沒看見他一次都要嘮叨一番,耳朵都快要磨出繭來了,他不得已,暫寄宿在風尚宇的將軍府中。
樹蔭下,大理石暗紋圓桌上放著一壺青梅酒,風尚宇斟了一杯酒遞給安瑞成:「能夠得到陛下的封賜,這是多麼榮耀的事,不知你父親是怎麼想的。」
安瑞成拿起酒杯,隨手轉了個圈:「我犯了父親的大忌,偏袒於皇太女一邊,他一向中立,兩邊都不得罪,這下平衡都被我打亂了。」
許是喝了些酒,風尚宇豪邁言道::「男子漢大丈夫,總得一搏,總不能一直放任姜家獨攬朝綱。」
兩兄弟把酒闊談,安瑞成也說出了壓抑在心中的話:「只是這樣下去一定會得罪不少人,盡量不要連累到家族,讓我眼睜睜看著晚伊送入姜家那人身邊,我做不到。」說完,他把杯底重重一放,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尹國對我邊陲的騷擾越來越頻繁,下月我就要發,晗姑娘的事以後就麻煩安兄多照料,我離得遠,恐不能顧及。」安瑞成囑託著,這一去也是一兩年不能歸來,他總歸是放心不下的。
「你放心好了,晗姑娘我會照顧的,她是個好姑娘。」安瑞成舉杯與他對飲,他帶著苦澀的說,「還是你家風寬鬆,能夠娶個心儀的女子,哪像我們侯府,我父親一直反對我和晚伊在一起。」
風尚宇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出生將門,沒那麼多規矩,大家都是直來直去,不過將門的媳婦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夫君常年在外征戰,還有回不來的可能,那份擔驚受怕,對於普通的女子來說是一種煎熬,所以將門對於挑選媳婦,並沒有多大的要求。
安瑞成目光堅定,如玉的臉龐流光熠熠:「以後你在軍中站穩腳跟,我在朝中穩定局勢,再拉攏其他一些皇族和世家的人,姜家這顆毒瘤不愁除不掉,等晚伊親政以後,定是一片朗朗乾坤。」
風尚宇聽了他的一番肺腑話語,不由得感慨萬分,他若有所思的說:「但願那一天的來臨不會太晚。」
姜家為姜楠青在宮外另外安置了一處府邸,他收拾了一些東西就搬了出去,自從他走了以後,秦晚伊就感覺鳳陽宮有點空蕩,沒有人再熱切的稱呼她為殿下,沒有人用一雙熱忱的鳳眸看著她,每天在宮殿外迎接她的人少了那個熟悉的聲影。
她又回到了一個人在迴廊漫步的日子,多了一份寂寥,也多了一份自由,她甚至有些矛盾。
她知道自己必須狠下心來,安瑞成他們已經很努力了,如果她再與姜楠青藕斷絲連,如果她割捨不斷他們間微妙的情誼,到時也許會害大家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寶林殿也變得安靜了,沒有了他們三人的身影,其中還有一些世家子弟也入了仕途,秦晚伊知道,他們不會再來了,終有一天包括她自己也會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