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和親公主
和親公主的人選很快確定下來,當馬公公宣布蕪帝旨意的時候,跪在地上的公主們無不戰戰兢兢,釵環散亂。
「三公主蕙質蘭心,性情溫和,特封為普安公主,酌日嫁入尹國。」馬公公緩慢讀完了這段話,看著臉色蒼白的秦璐瑤,他帶著勸慰對她說,「公主你先準備一番,根據陛下的安排,最遲下月就會送你出嫁。」
「兒臣謝父皇恩賜。」秦璐瑤目光沒有了焦距,如木偶一般僵持地接過聖旨。
她正式擁有了公主的封號,沒想到卻是在送去和親之前,多麼無情的諷刺,普通女子羨慕皇家公主的生活,其實不過是政治的犧牲品罷了,在需要的時候添加些籌碼送出去。
經此一事,其餘公主們鬆了口氣,她們再也沒有平日里的囂張,都走過來默默安慰她,同為深宮的皇女,她們也多少體諒到秦璐瑤的心情,也許在某一天父皇也會把自己當做禮物送出去。
秦晚伊得知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趕到永信宮去見皇叔,但卻被公公們硬生生擋住,她急的在外大喊大叫,仍然無濟於事。
可她怎能置之不理,怎能眼睜睜看著蕪帝送秦璐瑤去和親,秦晚伊當機立斷,咚的一聲跪在殿前的雪花大理石上。
「如果皇叔不見我,我就一直跪下去。」
「哎喲,我的殿下這怎麼使得。」馬公公既心疼又難為,想去扶她起身,無奈她挺直了腰桿拉都拉不動。
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秦晚伊回頭一看,見來人是秦璟宣,不由得皺起了眉,如今已經夠亂了,莫非他還想亂上加亂。
秦璟宣走到與她並肩的地方,雙腿一彎也跪在地上,他雙眼炯炯有神,帶著無比堅毅的語氣說:「請父皇收回和親的旨意,我蕪國的皇族只有戰死,沒有降者,兒臣請求出戰。」
對於他,秦晚伊刮目相看,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關係淡薄的皇妹求情,要知道他幾乎沒有反駁過皇叔,從來是一個乖順的孩子。
殿內依舊鴉雀無聲,沒有公公傳他們進去,也沒有人再拉他們起身,雙方就這麼僵持著。
本就陰沉的天空變得更為壓抑,沉悶的沒有一絲風吹來,不知過了多久,雨水傾瀉而下,落在了兩人的烏髮上,衣衫上。
秦璟宣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生澀的喚了聲:「晚伊妹妹,你先回吧,在這麼下去你身子骨受不住。」
「不,我要留在這裡,等皇叔改變主意。」
突然間雨停了,一隻手扶住了秦晚伊透支體力搖搖晃晃的身體,一股暖意經由手掌傳到了她的心上,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安全感,是他來了,是安瑞成撐了一把油紙傘站在他們身後。
「晚伊,我陪你。」
短短的一句話,秦晚伊卻聽得無比感動,他陪她,他等她,不管發生了什麼,總有他在自己身邊。
「謝謝你們。」秦晚伊發自肺腑的說。
「何必言謝,璐瑤是我的皇妹,作為兄長,我有保護她的責任。」
蕪帝好像鐵心腸一樣,直至傍晚他都沒有出現,最後他吩咐侍衛駕著秦晚伊和秦璟宣出宮。
秦晚伊甚感無顏面對秦璐瑤,但姐妹間還有許多話想說,她再一次踏入秦璐瑤的寢宮。
窗柩旁站著一個纖弱的倩影,她用一雙無神的眼睛望著窗外的藍天,長發隨意的綰了一個髻,沒有釵環點綴,沒有佩戴耳環,臉上不施粉黛,額頭也沒有貼任何花鈿。
哀傷莫過於心死,秦璐瑤憔悴的如同枯木一般,秦晚伊不忍看下去,輕輕喚了聲:「璐瑤姐。」
一張近乎麻木的臉緩緩轉向秦晚伊,沒有任何錶情,沒有喜怒哀樂,她淡淡開口道:「你來了。」
秦璐瑤攤開信筏,清秀的字跡一筆筆落下,淚水也跟著滴在信紙上,每一個字都盡了畢生的力氣,彷彿靈魂也被抽空。
「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他,從今日起我和王文然情誼已斷。」
秦晚伊把信函放在書桌上,她扳住秦璐瑤的肩膀,緩緩說道:「璐瑤姐,這封信我是不會給他的,我更不會讓你嫁到尹國去。」
秦璐瑤擦了擦臉頰的淚水,苦笑道:「事情都到此地步了,晚伊妹妹還能有什麼辦法,父皇旨意已下,昨天你和大皇兄去求他也不見,他是下定決心。」
秦晚伊胸有成竹的說:「璐瑤姐別擔心,我自有計劃。」接著她試探性的問,「只是不知璐瑤姐願意捨棄公主的身份嗎?」
秦璐瑤握住她的手:「我是個不受寵的公主,有沒有這個身份影響並不大,有時候也想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計劃成功了第一步,秦晚伊微微鬆了口氣:「既然如此,後面我要做的事情,希望璐瑤姐可以配合。」
忽的,秦璐瑤眉頭一挑,看她神秘莫測的笑意,覺得此番言語話中有話,想要細問,可秦晚伊怎麼都不再開口。
秦晚伊沒有多留,當下來到婉音樓,同時還約來了另外幾人,秦璟宣是第一次來此地,故頗為驚訝。
「時間緊迫,三公主下月就要出嫁,今日我約大家來,是因為我有一個想法需要和你們商量。」秦晚伊開門見山的說。
眾人看著她篤定的表情,異口同聲的說:「殿下請直言。」
「我替她去和親。」
眾人齊齊搖頭說:「不行。」
秦晚伊沒想到就連安瑞成也不支持她,她對眾人細說道:「我不是真的嫁到尹國去,而是我們在半路上設埋伏,造成公主身亡的假象,到時候尹國也無話可說。」
「辦法是個好辦法,但是這樣做太危險。」秦璟宣皺眉說。
「不可,我怎能讓你去冒險。」安瑞成嚴詞拒絕這個提議。
沒有什麼比她的安危更重要,萬一出了閃失,沒有人擔當的起,他不願意她受一丁點的傷,不願意她被推到風口浪尖。
秦晚伊拍拍他的肩膀,繼續對眾人說道:「我們都不贊同皇叔的做法,一味的對尹國忍讓只是讓我們失去更多的領土,再加上我與三公主身形相似,容貌也有幾分相像,我會騎射也方便脫身,而秦璐瑤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萬一發生什麼沒有招架之力。」
她是作為繼承人來培養的,騎射和劍術都略通,公主們則不一樣,想學就學,不想學也可,這一點上讓她去是比秦璐瑤有優勢。
秦晚伊也不逼眾人,為了給大家緩衝的時間,她伸出指頭比劃道:「我給大家兩天時間考慮,如果確定下來,就繼續做下一步計劃。」
場面變得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散去,眾人都停留在原地,陷入沉思之中。
看著她鎮定的神情,那一瞬間安瑞成覺得她長大不少,從以前那個懵懂的少女,變成一個想要保護身邊之人的殿下。
安瑞成內心無比糾結,想要讓她躲在自己身後,想讓她躲避風雨,可是她的身份終究是皇太女,是蕪國以後繼承大統的人,只有多歷練才對她的將來有好處。
他動了動唇,又沉默一番,半響才繼續說道:「我同意晚伊的提議,但一定要謹慎,我們要派出得力的人選,不能有絲毫差池。」
「挑選襲擊的人,由我來安排。」秦璟宣接下了這個任務。
不管以前他和秦晚伊有任何分歧,或者她怎樣都看他不順眼,但從面見父皇開始,他們已經站到了一邊。她是皇族的人,也是他的堂妹,即使只能盡到的是綿薄之力,他也要幫助他們。
「為了穩妥起見,我化妝成公主身邊的貼身宮女,隨她左右,也好有個照應。」蕭晗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可行,多一個我們自己的人,也多一份安全。」安瑞成贊同道,他對她雙手作揖,「在下先謝謝晗姑娘。」
「你們曾經幫助了我,這份恩德我可還記得,更何況我是大家的朋友。」蕭晗笑著說。
看見大家都這麼積極的幫助秦璐瑤,王文然心存感激,對眾人鞠躬道:「大家的幫助,我無以為報。」
秦晚伊扶住他,打趣的說:「行大禮我可不敢當,以後以後我還要喚你一聲姐夫呢。」
眾人都被她的話逗樂了,發出爽朗的笑聲。
「你要帶秦璐瑤離開,捨棄你們原來的身份,假死的公主不能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也只有離開皇宮,你們才能不受皇族的約束在一起。」秦晚伊正色道,在她看來做出這種選擇並不輕鬆,一個要捨棄公主的身份,一個要捨棄家族與仕途。
「為了璐瑤,我在所不辭。」王文然滿臉堅定。
「好,璐瑤姐果然沒有看錯你。」秦晚伊釋然一笑。
有個愛自己的人真的很幸福,她不由得看了看安瑞成,如果有那一天,他願意帶自己離開嗎?如果她也只是個普通公主就好了,至少離開那個地方會變得容易的多。一道先帝的旨意把她死死困在那裡,父皇賜給她的尊貴身份,她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