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只道當時已茫然

第六章:只道當時已茫然

李府里,一屋子都在洋溢著喜氣,丫頭奴僕們正忙著準備聘禮,燕若晴每一樣東西都親自一一過目。李成弘下了值回到府里,見母親正在廳前忙碌著,向她問了個安,便起身往自己的房裡走去,燕若晴叫住他道:「弘兒,這些都是向雲霜家下聘的禮,你自個看下,可還有要補充的。聞言李成弘身子忍不住頓了一下,這幾日他已經刻意去避開這些東西,卻終究是躲不過,眯了下疲憊的眼睛,心神恍惚道:「娘,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燕若晴看他一臉的疲憊,心有不忍,心痛道:「好好好,一切為娘的都會替你準備妥當,你只需到時安心的當個新郎官就好,你剛當值回來,準是累壞了,快回房好好歇著吧?

李成弘愁眉緊鎖,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屋,要不是當初母親以死相逼,他是絕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當初他曾無數次想像將來迎娶小宛時的情景,可是如今她走了,他也要成婚了,可是新娘卻不會是她。

他知道她就在豫王府里,他曾多次以有公務與豫王商議為由前去豫王府,可是他一次都沒有遇見過她,讓他都禁不住懷疑那天晚上自己是不是真是的喝多了,又或許是她特意躲了起來,可是他無法想通,她為何要躲著他,為何要說此生永不願與他相見那般絕情絕義的話,就連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他想得心煩,縱是疲憊,卻也全然沒了睡意,叫上八寶,帶上自己的弓和箭來到院子里,箭把在弓上,雙手拉弓,嗖一聲,只見弓上的箭飛了出去,正中把心,又接著連發三箭,依然箭箭都正中紅心,旁邊的八寶用力的拍著手掌贊道:「公子箭法是越來越好了。只聽呱呱幾聲從天上傳來,一隻落了單的大雁正在空中飛過,李成弘迅速的拉弓放箭,嗖一聲,箭飛了出去,正中心臟,大雁如脫了線的風箏般簌簌直落。

八寶已經看出了他此時心情不好,這位主子平日都挺溫和的,再加上過些日子便要定下婚事,應該高興才對,實在是想不通為何會有今日這舉動,只道是在當值時遇上了什麼麻煩事,抬頭看向空中那隻簌簌直落的大雁,只嘆:「這雁兒實在是時運太差,偏偏在這個時候飛來,就這般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傍晚時分,燕小宛回到了別院,春桃見了她道:「小宛,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完顏側妃讓人來尋過你,見你不在,讓我轉告你,回來了,便到她屋裡去一趟,許是有什麼要緊事呢?

燕小宛哦了一聲,又想自己平日里跟這完顏側妃並沒有什麼交集,不知是為了何事找她,便問:「可知是為了什麼事?

春桃笑笑:主子的事,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哪能知道呀?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燕小宛便又起身前往豫王府邸,一路上她都在想,完顏氏到底找她是為何事,想了一路都沒有想出個結果來,因想得出神,沒有留意周圍,在一拐彎處重重的撞向了一人,把淬不及防的兩人都撞倒在地,只聽那人哎喲了一聲,一人跌倒在地,一群人忙圍了過去,接著有人罵道:「哪個狗奴才的走路沒長眼,難不成是皮癢了不成。

燕小宛急忙爬起來前去幫著攙扶起那人,見那人正是側妃完顏氏,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蘭馨殿屋外,心知自己闖了禍,忙道:「對不住,完顏側妃,我無心撞你,只是沒留意你會在這。完顏氏見是她,那憋了一肚子的氣一下子全都一併發了出來,只聽啪一聲,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咄咄逼人道:「無心、沒留意,若是有心,只怕就不會只是撞我一下,頓了頓寒著聲音:一聲對不起便可了事了?好歹我也是這府里正經的主子,別以為有王爺替你撐腰,你就可以不將我放在眼裡,說著看了身邊的蘭兒一眼道:來人,給我狠狠的掌她的嘴,讓我好好的教教她以後在這府里該怎麼走路見了主子又該怎麼做。只見一旁的蘭兒應了聲是,直接上前抬手就往燕小宛臉上招呼,只聽啪啪啪幾聲響,燕小宛的臉已經是紅印滿布。完顏氏見差不多了便叫道:好了,蘭兒遂停下了手退到一邊。

這幾巴掌蘭兒都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打,燕小宛只覺臉頰的兩邊一陣火辣辣的痛,卻也只能強忍著,嘴上只一直的說:「完顏側妃明鑒,奴才絕對不敢有此想法。完顏氏看著她臉上清晰可見浮現出來的紅印,只覺胸口悶著的那一口氣順了些,可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日日待在王爺身邊的人都是她這個賤婢,而她們這些府里正兒八經的主子卻是連王爺個面都見不著,接著一口氣又提了上來,只覺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冷冷道:「今日只是提醒你,別以為自己懂得幾個字,就可以隨意的去攀高枝,人呢,總該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一個只是被人撿了回去,后又被人趕了出來的下等人,依王爺的身份,可不是你們這樣低賤的下等人可以隨意高攀、依附的。

燕小宛聽著她一口一個賤婢、下等人的叫著,心內只覺一陣悲涼,嘴上卻只得諾諾應是,完顏氏厭惡的看了她一眼,遂轉身離去,走了幾步想起了一事,又回過身來對燕小宛道:「王爺這幾日當差去了,恰好前些日子我得了幾本經書,我想抄錄一些分發給屋裡的姐妹也好,你不是識字嗎?那從明日起,你便來我屋裡替我抄寫此經書吧?說完便扶著眾人離去,留下仍舊俯身在地的燕小宛。

燕小宛待她們走遠后,才直起身子,此時,一輪圓月已高高的懸挂在上空,月光冷冷的灑在她的臉上,那臉頰上紅紅的手指印顯得格外分明,她用手捂了捂痛得發辣的臉頰,吸了吸鼻子,老天果然是見不得她好過,總會給了她一些甜頭,又適時的遞給她一碗苦湯,對著圓月笑了笑,便往別院處走了去。

六七月的天,天氣本就風雲多變,前一刻那金燦燦的陽光還在炙烤著每一寸的土地,曬得人直想往陰涼的地方躲,一刻也不願待在外邊,下一刻便已是黑雲蓋頂,狂風亂驟。燕小宛待在屋裡仔細的一筆一畫的描繪著經書,這樣的天氣本就十分的悶熱,因為宣紙的分量極輕,擔心風刮進來會直接把宣紙吹走,所以她把房間的窗戶及門扉都關了個嚴實,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她拿著手絹想要去把它擦拭掉,不想卻是慢了一步,只聽「噗」一聲,一滴透明的汗珠滴落在了宣紙上,剛抄寫好的字瞬即在紙張中暈染開來,字染開成了一坨,紙張也受了污染,她微微嘆了口氣,第三張了,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只怕再多給她二日的時間,她也沒法把這些經書抄寫完,隨手抽出那張宣紙,鋪上了一張嶄新的紙張,從新再一筆一筆的抄寫。

這時雨點嘩嘩的落了下來,重重的砸在瓦片上,撞擊得瓦片乒乓作響,大雨沖刷著地面,洗去一地的熱氣,碰碰兩聲,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燕小宛擱下筆前去開門,來人是側妃完顏氏身旁的侍女蘭兒,蘭兒見了她道:「主子讓我前來問問你,字可是都抄寫好了。她答:「煩請姐姐轉告一下完顏側妃,只怕還需兩日才能抄寫好。

蘭兒嗯了一聲,又看此時窗門緊閉,知她定是怕大風吹進,吹亂了頁碼。便假惺惺道:「哎呀,如今的氣溫這般的悶熱,你卻把所有的窗戶都閉緊,就不怕悶出病來,說時遲動時快,一扇菱花格子窗已經被她打開,接著又打開了第二扇,燕小宛想要阻止卻已經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桌面上的宣紙被風吹起,散落一地。她微微嘆了口氣,怪只能怪她粗心,沒有拿硬物把它壓住,這樣的小阻小鬧已經是多少回了,她不想去計算,只想著快些交御差事。

二日後,燕小宛抄寫完了所有的經書,便前去蘭馨殿交御差事,她候在殿外,等候著通傳,裡面傳來著陣陣的嘻笑聲,想來是來了客人,稀稀拉拉的交談聲傳了出來,聽見完顏氏笑道:「你如今能如願與李少傅的公子訂親,也算是了了你這麼多年的心愿,也不枉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心心念念著想的都是他,他們家總算是不錯,父親李元狄如今是輔助王子的少傅,將來或許還有可能成為太子之師,而他的公子李成弘也算是有出息,年紀輕輕便已是將軍之職,也定不會委屈了你。

那女子便是雲霜,只見她嬌羞著臉,嗔道:「表姐你就別笑話我了,雲霜只盼這一生能與他夫妻恩愛,攜手白頭,這語氣話里字外無不透露著甜蜜,就如浸泡在蜜罐子里一般。一侍女走了進來與蘭兒交頭接耳了兩句,便又走了出去,蘭兒俯在完顏氏側邊奏道:「主子,燕小宛此刻正候在殿外。完顏氏止住了笑容,冷冷的道:「讓她進來。

燕小宛聽聞李成弘已經與人訂親,六、七月的天,卻感覺不到一絲炎熱,只覺全身冰涼,心內百感交集,雖說自己早已與他恩斷義絕,他是否婚配都與她無關,可驟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心內難免會難過,泥塑木雕般跟隨著侍女交御了差事,又以同樣的表情出了殿門。

雲霜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一臉的厭惡,道:「表姐,你既是不喜歡她,隨便尋個理由把她趕出府便是了,何必整日的把她留在府里,還讓她在自己跟前做事,平白的給自己添堵。

完顏氏嘆了口氣,道:你以為我不想這樣做,只是如今她是王爺心尖上的那個人,我就連體罰她,也不能明著干,怕王爺看到了,會追究,只能在暗地裡使些絆子,給她添添堵,也算是出一出自己心中的那一口惡氣。

雲霜不以為然的道:「她只不過是個下人,王爺久久都沒有要將她納入府內的打算,想來也不過是圖這幾日的新鮮,等過些日子再見不著她了,也就把這事給忘了,表姐你又何必擔心這個。

完顏氏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你不了解王爺,以王爺的身份,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就是圖個新鮮也大可先把她納入府內,你瞧府里的待妾李夫人不就是這樣進府的,當初王爺對她是百般寵愛,那時我們都以為,她就是王爺心中所喜之人,不想才幾個月的時間,王爺便把她冷落了。如今的這個,卻是完全不同,王爺會在意她的感受,在意她的想法,他不願強迫她,他是要她心甘情願的跟著他,要是不在意她,又怎會介懷她如何想,至少王爺就從未曾這般待過我們,完顏氏停頓了一下,眼睛一直看著燕小宛離去的方向悠悠道:這樣,你還認為王爺會輕意忘了她嗎?

雲霜撇了撇嘴依舊不服氣道:這世上永遠都不可能有人會永遠都忘不了誰,日子長了,終歸會把一切都淡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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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何以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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