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大風平地起(3)
「怎麼?你身為齊軍主帥,反倒幫他?」
「本王不妨告訴將軍,本王惜才,故而故意放走姒將軍,賣他個人情,企圖他能歸順我大齊。」
狄岳聞言,冷笑了聲:「痴人說夢!」
「若是本王做到了呢?」十一笑問。
狄岳搖了搖頭,說:「姒將軍是身負將才,這不過是一時被貶而已,朝廷會重新啟用他的。況且,姒將軍是皇室中人,效忠於皇室,兵敗則以身殉國,根本不可能背叛皇室。」
十一揚眉,背負著手,一臉淡然:「本王倒想跟狄將軍賭一把,若是本王能讓姒將軍歸順我大齊,狄將軍便不計前嫌,投靠我大齊,如此可好?」
狄岳冷笑,道:「若你當真能讓姒將軍歸降,狄岳便任你驅使!」
「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狄將軍別忘了你今日說的話。」
出了大牢,敬軒疑惑不解,問道:「殿下,這狄岳已然是敗軍之將了,既比不上姒無昭,又品性不佳,您還這麼看重他?」
「狄岳之能並不在行軍作戰。而在於謀略。『上兵伐謀』,有一狄岳,百萬雄師可破。」
敬軒不以為然道:「這狄岳若真這麼厲害,上容之戰怎會敗給殿下?」
十一停下步子,笑了笑,問:「若姒無昭在本王攻城之前便將陳王殺了,再派人去朝廷報信,你覺得還會有這破城之戰么?」
敬軒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一時之間驚訝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初獻策的人,便是狄岳。」
「王爺,京師有使者到,現在議事堂等著。」一個傳令官跑來稟告道。
十一皺眉,感到有一絲不妙,「召集眾將,去議事堂。」
「王爺——」傳令官臉上露出一絲猶疑,說:「使者只說見您一人。」
「那好,敬軒你留下,去看著織錦,確保她無恙。你,把陳嗣光叫來,隨我去議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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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打開詔書,念誦道:「吾兒三個時辰之內攻克上容城,朕甚欣慰。封皇十一子為平南王,命一個月內直取壽春,破敵凱旋。今派王崇為監軍,監師南下,不得有誤!」
其餘嘉賞號令已經在軍中吩咐了下去,全軍上下都得到了應有的封賞,而十一拿著這份詔書,只覺得沉甸還有可笑。
「十一殿下,哦,該改口叫平南王了。」王崇滿臉堆笑,將詔書遞給他,道:「平南王,接旨吧。」
十一接過詔書,說:「監軍舟車勞頓,陳嗣光,還不快帶監軍下去休息?」
「不急,這個不急。」王崇笑了笑,說:「本監軍還有些事情想跟平南王請教一番,不知平南王可否賜教?」
「監軍但說無妨。」十一極為客套。他很明白,這樣不學無術的人,尤其需要面子。
「一則,是想問問王爺打算什麼時候攻打壽春,二則……」王崇摸了摸下巴,說:「這二則嘛,是代太后問問這織錦姑娘的下落。」
十一一怔,旋即笑了,說:「父皇不也說了直撲壽春便在這一個月內,而至於織錦,現下正在軍中做客,請監軍轉告太后,她一切安好,勿念。」
王崇是聰明人,知道十一這番話的意思:織錦雖然不告而別,但太后心疼織錦,就算知道了此事,也不會多做糾纏。在織錦這方面是說不下去了,可王崇竭力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便又說道:「陛下詔書裡面說的可不是一個月內撲向壽春,而是一個月內凱旋而歸,包括蕩平百越。」
陳嗣光坐不住了,這王崇分明就是故意找事:「監軍好大的口氣,難道這一仗,你是主帥么?」
十一攔住了他。
王崇冷笑道:「不知王爺打算何時攻取壽春?」
十一併不回答,問道:「監軍意思呢?」
「我看吶,不如就明日好了。」
「明日?上容城一戰才過去三天,你讓我們明天就去壽春?」陳嗣光不可思議道。
十一想了想,問:「不知監軍可想好作戰方案了?」
王崇一聽,有些傻眼,他哪裡知道什麼作戰方案。
十一冷笑一聲,道:「把諸將都給我叫來!」
王崇急了,問道:「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十一面無表情道:「讓大家都聽聽監軍的意思,看看明日直撲壽春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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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堂內,十一很快將行軍路線布置完畢,王崇不甘落於人后,在十一布置的基礎之上稍加修改,然後下令道:「明日,全軍出發,務必一舉拿下壽春。」
趙金鳳嘿嘿冷笑,問道:「全軍出發?那上容城怎麼辦?」
王崇鐵青著臉,說:「留一萬人防守上容城,其餘部隊,直撲壽春。」
「一萬人?一萬人能守住上容城?監軍不是說笑吧。」
「那你說留多少?」
趙金鳳一臉無奈,道:「監軍指揮作戰,哪還有我等說話的餘地?」
「你——」王崇一臉氣急敗壞,說:「平南王,你就是這麼管束你的部下?」
十一一臉茫然,似乎聽他這麼一說,方才恍然,連忙說道:「趙金鳳,還不退下!」
趙金鳳聞言,默認退下。
一旁的將領們見此情狀,不由笑了起來。
王崇自覺尷尬無比,道:「明日直取壽春,便就這樣了。」
諸將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沒有要聽從的意思。
王崇見諸將如此,似是看穿了平南王的把戲,怒道:「平南王好大的威風啊,淫威之下,令諸將俯首帖耳,唯命是從。敢問平南王,這十萬軍隊,諸多將領是您的,還是陛下的?」
他說著,靈機一動,吩咐左右將佩劍拿了出來,道:「我有陛下欽賜寶劍,膽敢違令者,定斬不饒!」
諸將面面相覷著,紛紛看向平南王,有脾氣暴躁的,已經按劍準備砍了這所謂的監軍了。
十一皺了下眉,客套地笑了笑,說:「諸將不得無禮!監軍要斬的是抗命的人,這議事堂中可沒有監軍要找的人。」
王崇笑了笑,平南王這才算是真正的讓步。
「諸位,本監軍也是不得已,陛下要求一個月破城平亂,若是違背了陛下旨意,恐怕在場所有人,連我自己也自身難保啊。」王崇說完,便命人收了寶劍。
話說到這裡,也再沒什麼可說的了。議事堂會議很快結束。
出了議事堂,王崇卻又跟了過來,說:「不知織錦姑娘現在何處,本監軍得看看她,以稟告太后。」
十一對此人厭惡,仍不露深色,道:「夜已經深了,織錦正在歇息,監軍改日再來。」
「哦?」王崇玩味地笑了,看了眼十一,說:「歇息?這麼說,織錦姑娘此刻是在王爺房中了?」
「王監軍,你此話何意?」
「我此話何意?」王崇笑了,說:「人人都知道這宋織錦跟平南王珠胎暗系,本監軍這麼說不過是人云亦云罷了。」
十一狠狠看著他,十指握緊,骨節作響,忽然吩咐道:「來人,送王監軍下去休息,給本王好好招待他。」
王崇見他如此,心中便無比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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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過么?」屋外,十一問道。
敬軒拱手,說:「王崇手底下來過幾個人,都被我打發走了。」
十一看了眼屋內,說:「好,你去休息吧。」
敬軒猶豫著,說:「王爺,敬軒以為,這使者此番前來,必是為了牽制王爺,不可不謹慎啊。」
「本王知道了。」
敬軒皺了下眉:「那織錦姑娘這兒……」
「本王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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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燭光微弱,發出暗黃的光。
他坐在她床沿上,用手將她散落在枕頭上的髮絲勾到一邊,露出她的臉頰。
仍是有些蒼白,他想。
她似乎能感受到一絲不對勁,皺了下眉,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他的聲音有些輕。
織錦眯著眼睛,看著他,趴在床上的感覺一點都不好,「扶我起來。」
他遲疑了下,便架著她的胳膊,扶她起來,一方面又小心翼翼不要拉扯到傷口。
她察覺到他的表情有一絲凝重,問道:「怎麼了?軍中出什麼事了?」
他微微皺眉,笑道:「朝廷派來了一個監軍。」
「有些難纏?」她猜測。
「是王崇。」他說
「王崇?」織錦笑了,她記得當日王崇曾和她聯手把公孫伯輿弄出去,這個人似乎有些見錢眼開。
「想到對策了?」她問。
十一想了下,說:「正在想。」他頓了一頓,說:「明日進軍壽春,你這幾日好好養傷,等我回來。」
「壽春?這麼快?」她念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問:「是王崇的主意?」
他點點頭,說:「他安排下來的行軍路線糟糕無比,明明是個江湖術士,非要立馬橫刀,簡直可笑。」
語氣輕鬆,沒有一點緊張意味,可織錦聽了,心裡不由擔心起來,她想了想,忽然問道:「你有多少錢?」
「什麼?」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有錢也好,有沒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她說著,抿了下嘴唇,「我記得王崇這個人度量極小,而且好大喜功,這樣的人要麼貪財,要麼好色,我想送些錢應該可以解決。」
十一饒有興緻地看著她,微微皺眉,「你指的是公孫伯輿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她一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