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滅,心灰卻(四)

情意滅,心灰卻(四)

然而,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美夢還不到一半,噩夢已然襲來。

這一日,與往日相同,祥和寧靜。若說唯一不同的是,二人已將婚禮定於下個月初一,於是這個月里,慕無痕一直出外打獵,好下山換些銀兩,置辦婚禮所需之物。

白容也學會了燒些簡單的菜,雖然看相不咋地,倒也不難吃。比起剛學燒菜時,鹽巴白糖,醬油陳醋傻傻分不清那會,好太多了。

「嗯,容容越來越有賢妻良母的感覺了。」用過飯後,二人一起收拾碗筷。自打白容學會燒菜后,便一如普通人般,一日三餐,餐餐不斷。起初,第一次吃了白容燒的菜,慕無痕有那麼一瞬間覺著,其實白容大可以去當個配置毒藥的藥師。好在他對燒菜還有點學問,在他的細心**下,不論看相如何,總歸能吃了。

「那是。」白容應道,毫不謙虛。

慕無痕寵溺一笑,忍不住抬手輕輕颳了她鼻翼一下,「真不謙虛。」而後接著道,「等下我便要出去打獵了,你在家裡乖乖呆著,別亂跑可曉得?」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幾乎每次要出門,都會這樣叮囑她,真是的,好歹也是活了二十一年的人了,怎麼也不能將自己弄丟。

送走了慕無痕,白容見天色不大好,怕是要下雨,便出去準備將晾曬的衣物收進來。只剩一隻手臂,且是左臂的她干起什麼都不甚靈活。然而即便慕無痕在,大多數也不會尋求幫忙。武功法術上已是一個廢人了,她不想生活上也成為個廢人。

四下已經開始起風了,就待白容費力地收著衣物時,背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想讓她逃跑,熟悉的想讓她落淚。

「跟我回去。」

白容僵了片刻,而後瞪大雙眼猛然回身。映入眼帘的是一襲白衣,白的無一絲瑕疵,隨風飄蕩,好似隨時會乘風離去。完美的臉,深邃的眼,冷若冰霜卻反而為他增添了孤傲淡然的氣質,與世無爭的味道。這樣一個如神祗般高貴聖潔的男人,此刻站在她面前,在她眼中卻比那地獄里索命的厲鬼還要恐怖。

短短的四個字,語氣平靜,沒有起伏,卻足以叫她軟了腳。內心翻騰,恐懼、敬怕、心痛......獨獨不再有情意。

見她沒有應和,君亦蕭再度開口,重複了一遍,比方才提高了一個音節,「跟我回去。」

白容後退了幾步,雙腳幾乎是蹭著地移步。滿眼驚恐。淚水不由地流了出來。她想逃,可是逃不掉。

當日斷她右臂,封她經脈,下令將她關入塔內一事歷歷在目,她真的是怕了他。而後想起的是塔內那漫長只能等死的歲月,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回絕了他,「不......不回去......」聲腔顫抖,卻帶著不易擦覺的堅定。

君亦蕭依舊面無表情,只是再度開口時,聲音冷了幾分,「犯下大過,在被關押時,還私自逃離百靈塔。現如今,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白容,你當真是為師的好徒兒啊......」天知道,在他知曉自己的徒兒被人帶離,他有多著急。現今的白容煞氣增強,且已有了隱隱魔氣。雖被金針所封,可若金針被人取出,加上曾與魔界的淵源,必入魔無疑。

相反,正因為白容如今被金針封脈,慕無痕也隱了靈力,二人與凡人無異,要找起他們難之又難。天下何其大,君亦蕭幾乎動用了所有修為,來探知只屬於白容的那一點點微弱氣息,好比大海撈針一般。用了整整十日,不眠不休,才終於找著了、因而此時,他表面上看起來與往日無異,實則靈力使用過度,早已是氣血翻騰。

然而這句話,卻叫白容捏緊了拳。片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鄭重地磕了個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師父,徒兒最大的錯便是愛上師父。如今徒兒知錯了,還請師父放過徒兒吧,不要再折磨徒兒了......」

哀怨帶著哭腔的語氣,叫君亦蕭一怔,在他腦海中回放......「最大的錯便是愛上師父。」

「放過徒兒吧。」

「不要再折磨徒兒了。」

一遍又一遍,每重複一遍,似乎覺著有什麼東西從心裡溜走了。沒由來的升起了怒氣,怒不可遏地吼道,「放肆!」強大的仙氣隨著這聲吼自周身發出,震得四周樹叢搖蕩,震得白容歪倒了身子。與此同時,君亦蕭感覺喉嚨一緊,口中一片甜腥。強忍著咽下那口血,神色複雜地望著不僅沒了一隻胳膊,手腕腳踝上更是銬著鐵銬,嵌入皮膚,歪倒在地的人兒,只一瞬,怒氣便消了片刻,「魔珠尚未有下落,你曾是魔尊,如今又身帶煞氣,雖被金針所封,可在外總歸是不安全的。」

便在此刻,慕無痕感受到強大的仙氣,慌忙趕了回來。見著這一幕,心下一驚。不敢貿然過去,只得堪堪停住腳步,站在那裡。

與此同時,靈清門的一些人也紛紛順著仙氣尋找過來。其中包括首座蘇決,掌門岳文魄,以及岳輕音。

這樣一大幫人趕來,君亦蕭卻絲毫未受影響。見她沒有什麼反應,接著道,「慕無痕私自將你帶出百靈塔一事,我也不想追究了。」頓了頓,目光似有意無意地望向慕無痕,而後接著道,「只要你肯跟我回去。」

哪知白容似乎獨獨被「跟我回去」這句話刺激,方才還只是靜靜落淚的她聽聞這句話頓時淚不成聲。不顧周圍目光,再度跪直了身子,一面哭喊哀求,一面重重磕頭,好似已精神崩潰,那樣的斯歇底里。

「師父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愛你了,我不會愛你了,是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不要再關我了......」

「若嫌我給你丟臉,你可以將我逐出師門,若怕我入魔,就這樣用金針封著我的經脈。我只想這樣靜靜地生活......」

「我不修仙了,我也不會入魔,不要在那樣對我了......」

「師父求求你,就這樣放了我好不好......」

額頭碰觸地面,一次接著一次,每次都發出好大的悶響。即使是山中鬆軟的土地,也不消半刻,便頭破血流。

君亦蕭完完全全地怔在那裡。心中似乎分外空落,空的讓人直疼。怎麼會這樣......即便他殺了她一次,她不還是那樣愛他的么?為什麼這一次,只是不慎斷她一臂,就可以不愛了?不愛可以,為什麼會這樣怕他?怕到寧可被自己逐出師門,寧可一輩子帶著金針做個普通人,也不願隨他回去......

是他做錯了嗎?他只是想護著她啊!他只是不想她重蹈覆轍,或是被魔界人利用啊!體內仙氣亂竄,心口痛的似乎要炸開來。終於,君亦蕭後退一步,捂著胸口「哇」地一聲嘔出一大口鮮血。

「帝尊!」見此,岳文魄與蘇決趕忙上前,擔心地詢問,「帝尊您可還好?」動用畢生修為,花了十天十夜去探知尋找一個跟凡人無異的人,換做他們怕是早就暴斃了。

君亦蕭卻推開他們,白著臉再度說道,「聽話,跟我回去。」這一次,竟是帶了幾分安撫與祈求。

白容卻依舊搖頭,「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慕無痕終是看不下去,上前來在白容身旁跪下,「帝尊,我私自將白容劫走帶離百靈塔,罪不可恕,願求帝尊懲罰。」說著,磕了一個頭。起身,雙眸堅定,毫無畏懼地接著道,「帝尊是要廢了我也好,剔去我的仙骨也好,讓我永世不得修仙也好,只求帝尊能夠放過白容。」說著,便又磕了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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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徒在上:師父別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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